枫姥姥这才有点满意戈薇的表情:＂现在妳知道我在说什么了吧?当时这起案子也疑点重重--凶器不知去向;宫囗囗内厅暗中斡旋;嫌疑犯果断认囗囗罪,被问到动机,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凶嫌在包庇某位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倘若妳心爱的人重伤变植物人,未出世的孩子差点死亡,妳却选择代替真囗囗凶入囗囗狱服刑,则凶手与妳的关系是什么?凶手是妳的谁?＂
＂不会是妻子,应该是另一个孩子.＂戈薇回答:＂精确一点说...另一个我对他有亏欠的孩子.无论提出什么无理要求我都无法拒绝的孩子.＂
枫姥姥重重的点了点头:＂杀生丸.＂
戈薇不语,默默的想了一下之后,叹口气: ＂唉~还是太武断了啦~什么证据都没有,仅凭猜测,就指控声望如日中天的裁判倌为凶手,传出去可不得了.＂
＂怎么会?!＂枫婆婆激动的说:＂急救时我也在现场.那个男人--杀生丸的父亲--心如刀割的表情千真万确,他恨不得代替女子与胎儿去死,我们组员都为之动容.听说他与貌合神离的妻子已经进入离囗囗婚协议阶段,即将与女子结婚,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太不幸了.后来我们听说他认囗囗罪时,所有曾经目睹现场的人都肯定其中绝对有鬼.可是抓破了头都无法破囗囗解玄机.＂
＂也可能只是演场伤心欲绝的戏...＂
＂不可能.形形色囗囗色的家属我们都看过,谁哭真的ˋ谁哭假的,一望即知,休想瞒过我们的法眼.＂枫姥姥斩钉截铁的拍胸囗囗脯保证.＂况且,以一般常理来说,宫囗囗内厅介入的最终目的,就是希望随便栽赃给别人,让贵囗囗族世家的一家之主无罪脱身.可是稀奇在于,纵使只手遮天如宫囗囗内厅,也阻挡不了杀生丸的父亲被囗囗判囗囗刑坐牢,毕竟他自己都承认了,承审裁判倌总不能装聋作哑吧.当时这个案囗囗件谁看了都皱眉,有种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觉.＂
＂嗯~我虽然不是犯罪专囗囗业,但是如果以心理学来解释,杀生丸裁判倌的父亲应该是在赎罪吧.因为一己私情,把长子逼得狗急跳墙,差点害死未婚妻与腹中胎儿.始作俑者既然是自己,就应该入囗囗监服刑.＂戈薇歪着头说:＂好像挺合理的...不过当时没有人怀疑杀生丸裁判倌吗?＂
＂当时固然没有人相信父亲是凶手,但也没人怀疑过儿子.＂枫婆婆回想着:＂杀生丸那年才八岁,是学习院初等科的优秀学囗囗生,平日都在东京读书,虽然案发当时也在京都老宅,但那么小的年纪,以及那么懂事的外观,很难把他与案情连想在一起.结果凶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嗯...＂戈薇心想,杀生丸的判囗囗决向来以精准狠囗囗毒出名,甚至可以说包含一种怒气,有如亲自执刀砍向被告.过去自己曾认为这种作风的动机是谜--如果类似行为出现在大公无私ˋ以惩奸锄恶与济弱扶倾为目标的裁判倌身上,还说得通,但以傲慢无情ˋ不管他人死活着称的杀生丸?委实难以想象.如今,在了解了杀生丸的过去之后,戈薇有如醍醐灌顶--杀生丸的怒气并不针对单纯被告,乃针对＂没有完美犯案能力的愚蠢被告＂,换言之,就是年幼失手的自己.透过治他人的罪,甚至判处他人死刑,他一再凌迟自己.
杀生丸有＂一不做,二囗囗不休＂的性格.既然冒险干犯律法,就一定要天衣无缝.然而孕妇的为母则强使他机囗囗关算尽却功亏一篑,粉囗囗饰太平的家庭正式分崩离析ˋ劳燕分飞,他的愤怒与懊恼想必非同小可.当上裁判倌之后,眼见＂贪婪到触法,愚蠢到被囗囗捕＂的被告,他就彷彿看到当年幼稚软弱的自己,气不打一处出.治乱囗囗民自然用重典.
但是铃出现了.简直是翻版的她相当于杀生丸的救赎.杀生丸透过铃,与他童年未竟的志业重逢了.铃成为他的替身,为他去填补以前的憾恨.杀生丸跌倒的地方,铃将站起来.铃则透过杀生丸看到自己的未来.他们俩是同一人.天造地设,一莲托生.
戈薇将自己的结论解释给枫姥姥听,枫姥姥频频点头表示同意.最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叹气:＂...这下可麻烦了.＂
如果铃相当于杀生丸的救赎,杀生丸会放她走才怪呢!枫姥姥细思恐极,又紧张起来.
戈薇对枫姥姥的反应则是又好气又好笑.依照枫姥姥的推理,铃极可能是杀囗囗害继父的真囗囗凶,那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与杀生丸谁怕谁ˋ谁降谁,恐怕还在未定之天.不过...＂咦?那这样我岂不是一个月要与跟凶手共处一室两次吗?＂迟钝的戈薇直到现在才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了起来.

冬天第一波寒流囗囗到来,杀生丸却在午夜被热醒.
本意是担心铃在等待他返家时打瞌睡而着凉,杀生丸出门前将各种保暖的遮盖物摊在床囗囗上.羽绒ˋ蚕丝ˋ霞凸许毯ˋ皮草ˋ打褂,任君挑选,悉听尊便,足够让铃筑一个奢华的窝.晚上回来,等待他的是云深不知处--各种织物布料层层叠叠,铃在床囗囗上的哪个角落,一时间真不容易发现.生怕压到熟睡的她,杀生丸小心翼翼的在黑囗囗暗中摸索,好不容易才把疲累的身心安置妥当.
结果只睡了三小时.
原因不在任何一件凤凰窝材料,而是铃.她整个人卷缠在杀生丸身上,儿童特有的高温胴囗囗体,足以在瞬间融化冰山.铃柔囗囗滑的手臂越过生生丸的胸膛,紧搂住他的肩;全身的重量沉甸甸的压在杀生丸的侧腰上,贴合得密不透风;富有弹囗囗性的腿勾着他的髋骨,脚板则采在大囗囗腿上.他稍微一翻身,她也无意识得跟着动作,对着他的颈窝ˋ耳囗囗垂ˋ锁骨ˋ肩胛,吐着芬芳馨热的细息.
杀生丸试着挣脱,他伸手拂开铃的小囗囗腿,心想看似如枝垂杨柳般绵囗囗软松囗囗弛的肢囗囗体应该会茫然的滑落,但铃全身扭曲,弹囗囗性如鞭,从指间乃至每一束肌理,都蕴藏丰沛的生命力,即使在睡梦中依然保持警觉,无论杀生丸尝试几次,都无法逃出铃的脚掌心.最后,铃可能因此产生抗拒感,她口囗囗中嗫嚅不明嘤囗囗咛,食指痉囗囗挛般攫住杀生丸,原本横在他腹上宛如人偶般的细巧的腿收了回来,下一秒果断一踢,脚尖有如灵蛇觅食,狡猾的从杀生丸的浴衣缝隙钻进去,绕住杀生丸的右腿.猎物头晕目眩,动弹不得.
她身上过大的今样色的浴衣微敞,从袖口与衣襬下倒牛奶似的延伸出匀称ˋ湿囗囗润的四肢,整个人彷彿新鲜荔枝,微醺酡囗囗红的外壳,晶莹剔透的果肉,秀囗囗色可餐,令人食指大动.
大囗囗腿内囗囗侧相贴之处香汗淋漓,铃的腿微微在杀生丸的腿上滑囗囗动,细囗囗嫩娇柔的皮肤纹理与不可思议的高温囗囗湿囗囗润,形成难以抗拒的诱囗囗惑.杀生丸全身绷紧如弓,如临大敌.他再一次感觉到体囗囗内蓄势待发ˋ不可理喻的精力,四肢百骸不听使唤.此时,铃的果臂暴囗囗露在冷空气中,可能觉得寒冷,她松开原本紧囗囗抓肩膀的手指,改向杀生丸的浴衣领口寻求温暖.杀生丸眼睁睁的看着那纤细有力的臂膀,以慢动作爬进自己的衣领,左右摸索,四处游走.他清楚感觉到她跳动的脉搏,自己心中的战鼓也随之冬冬作响.铃的指尖彷彿刮搔着杀生丸苦闷的灵魂,他激动异常,却无力拨乱反正.

铃的手最后决定栖息在他敏囗囗感的后腰与床垫之间的细缝中,她的头则枕在他不曾被接囗囗触的横膈膜上.杀生丸不禁微微挺囗囗腰,想避免与铃温烫的掌心接囗囗触;但铃感受到他下陷的髋骨,精于算计的大囗囗腿立即见缝插针,滚到他的鼠囗囗蹊部就定位.杀生丸像被烙铁烫到,瞬间放弃抵囗囗抗,一度抬高的腰往下跌落,谁料到铃原本平展的小手,已经握起了粉拳,杀生丸的后腰不偏不倚的压在她隆囗囗起的指关节上,他瞪大了眼瞳,全身震颤起来,恨不得悬发于梁ˋ引锥刺股ˋ咬舌自尽.
＂唔...＂铃抱紧了他,膝盖反复磨娑他的下腹,小拳头则不明就里的在他的后腰挣扎.杀生丸咬紧牙根,心里却不受控囗囗制的扬起悖德的狂喜.＂铃...放开...＂他的理智近乎哀求的呻.吟,铃却无囗囗动囗囗于囗囗衷,可爱又可恨的口腔持续将青春ˋ暖融ˋ饱含水雾的气息,吹送进他的腹囗囗股囗囗沟,在两人汗湿的接囗囗触面上,造成有如搔囗囗痒的一阵阵凉意.
＂铃...放...开...＂杀生丸几近痛苦呓语.铃却樱囗囗唇微启,皓齿纷呈,天真的流下了口水.比之前都湿囗囗润黏囗囗稠温暖的液囗囗体,随着腹肌的谷线流淌.她满足的轻轻咂嘴,有如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舌囗囗头与齿尖多次扫过杀生丸的皮肤,使他心惊肉跳,用尽全力把自己往床囗囗上摁住.杀生丸似乎丧失了触觉以外的其他知觉,所有的神囗囗经都忙于传递铃最轻微的起伏.他宛如化身为盲目聩耳的底栖生物,在漆黑无声的世界爬行,任何风吹草动都造成他身上一阵阵的抽痛与颤栗.
--放弃徒劳无功的抵囗囗抗吧...
铃突然坐了起来,口囗囗中喃喃着关于浇花的事.趁着她网开一面,杀生丸倾尽全力挪动一度背叛自己ˋ不忠不义的四肢,动作之大,害他差点从床沿摔下去.铃一头栽回被窝理,杀生丸则连滚带爬的狼狈离开卧房.生平第一次,他甩开家门冲了出去,披头散发ˋ衣囗囗衫囗囗不囗囗整ˋ双囗囗腿汗湿的靠着门板喘气.他感觉下颚酸麻,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多用囗囗力的咬着牙.体囗囗内的毒蛇猛兽拒绝鸣金收兵,意识与情绪难以回归正常.出闸猛虎般的欲囗囗望撕扯ˋ啃噬着他.杀生丸摀着嘴,难以置信的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摇甩着头.
铃清囗囗醒时已经日出了,天色灰蒙蒙的透出一点浅蓝与软黄,房囗囗中虽然温暖,但弥漫着与温度无关的冷清.她左顾右盼,杀生丸的枕头上有纷乱的睡痕,但人早就不知去向.铃拉扯从肩上滑落的浴衣,随手捡了床囗囗上的打褂披着,光着双脚去寻找杀生丸.

室外的空气一如想象中寒冷,铃揪紧打褂,把头一起包进去.杀生丸不在家,但是上班用的衣服却还躺在更囗囗衣室的烫板上.铃觉得奇怪,她已经习惯杀生丸把房门打开时衣冠楚楚的模样,很难想象在什么状况下,杀生丸可能穿着睡衣在外游荡.她打开鞋柜,一双不差.＂杀生丸大人竟然赤足吗...＂铃惊讶得掩住口.一定出了什么事.
她不安的在室内兜了两圈,拿不定主意该如何,最后决定出门找寻.好在刚探出头,铃就看到自己家的门是开的,还传出声响.她理所当然的走进去,头也不回的穿过客厅,越接近茶室,三十弦的声音就越清楚.铃第一次听到杀生丸鼓箏奏乐,琴声铿锵,气充牛斗,隐含一种令人窒囗囗息ˋ近乎恐怖的气魄,跟平日疏淡优雅ˋ与世无争的杀生丸有天渊之别,铃一瞬间几乎以为室内另有其人.
嘈嘈切切错杂弹,琴走怒涛之势,声震屋梁,剧力万钧,宛如扛起鼎来,重重的往前砸向什么.铃无从得知杀生丸激动的原因,但断定他准是一晚没睡,废寝忘食的弹到现在.室内急流激滔般的弦音泄囗囗洪似的不断涌囗囗出,速度之快像是一群琴师ˋ几百只指头一起演奏.铃一会儿听到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黪淡万里凝,一会儿听到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一会儿又听到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颇有耳朵分囗囗身乏术之感.她往内一瞄,只见杀生丸弯身俯伏,两臂悬空,十指箕张,怒发冲冠.
铃缩了缩脖子.她回到房间,打开为舞蹈表演准备的桐木衣箱,依次换上秋香色衬衣ˋ白绫大振袖ˋ银丝绣桐纹的紫染袴裙ˋ红缎襟的牡丹色阵羽织,一头黑发也梳成武士风格的高马尾,绑上头巾,取了军扇风格的金色舞扇,再回到茶室外.她深吸一口气,以与琴声同等的气势,拉开障子门,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后,走到壁龛前方,和着激昂的旋律跳起舞来.铃下定决心要向杀生丸表达＂同甘共苦＂的心意,她以旋风袭卷之势甩袖,奋力而端稳的踏步.弦音急促高囗囗亢,铃像被弹入半空般旋转倒退;弦音凄楚苦闷,铃就扭转揪拧手腕ˋ摆囗囗动腰囗囗肢直到极限.

杀生丸藉琴声发囗囗泄囗囗了整晚,突然看到铃奇装异服ˋ万紫千红的走进来,一时也为之愕然,不明所以.可是见铃稚气的脸蛋上严肃又认真的双眸,以及战战兢兢ˋ彷彿要把身上的气力榨干似的舞姿,也就不加阻拦,随她高兴.后来铃忘我融入他的琴音,华丽的舞袖挥洒自如,头巾在空中猎猎作响,全曲已经不再笼罩着雷霆怒气,变得花香袭人,百蝶群飞,艳极美极.杀生丸不禁打了寒颤,铃再一次拉走他的偏执主旋律,领囗囗导他回归相对正常的氛围.
杀生丸抿抿嘴,挺囗囗直腰杆,索性换成贵气的筵会舞曲,音调改为悠扬气派,铃的舞姿慢了下来,但步履依旧凝练,视端容寂,落落大方,品味高妙.杀生丸再换成赏花的家宴舞曲,声声燕语,呖呖莺歌,彷彿有百只禽鸟婉转啁啾,铃则舞出春暖花开,其乐融融,四肢翩然,有如悠游于天地之间,不时转过头来,对杀生丸投以惹人怜爱的微笑.
--真服了妳...杀生丸伸手止住弦,铃也停了下来,这才发现足袋里早就汗涔囗囗涔的,在冬天的早上难免有些凉.她精疲力竭的喘着气.
＂铃,妳的身囗囗体太轻了,如果把重心放在腰部,应该可以跳得更好.＂杀生丸说毕,站起身来,离开茶室.
铃知道杀生丸没事了,不禁露囗囗出宽心的表情,脚不沾地的跟着回家.

＂本席宣布休庭!＂随着法槌发出沉重而轻脆的敲击,杀生丸从审判席站起身来,法警连忙为他开门.他如禅僧般龙行虎步,*纯黑法袍因走路有风而鼓胀,银色长发飞扬,如冰雾般包裹着他.经过之处风行草偃,职员与律师纷纷鞠躬行礼.杀生丸昂首不理,径自离去.
日本裁判倌的制囗囗服--

案囗囗件相当简单,杀生丸为这年头的人连说囗囗谎都不打草稿感到厌烦.在离开法庭时,他也把思绪留在里面--这种无趣的被告,想必连警囗囗察都打呵欠吧,不应该占用他寸土寸金的脑容量,哪怕是一点一滴.
寒风刮过法囗囗院的中庭,形状丑陋毫无风情的枯枝恣囗囗意伸展.铃会不会冷?这个时候应该在吃营养午餐吧.想到铃孤伶伶的坐在原位,看书配饭,杀生丸心里不禁一阵温柔的牵痛.可惜原本就吝于向他人释出善意的自己,也想不出什么让铃与同学重囗囗修旧好的方法.常常用明朗笑容迎接自己的铃,在学校会以什么表情面对同学呢?
最近一有空闲,铃的事就会浮上心头,杀生丸已经习惯了.他与铃越来越熟,一堆连铃的母亲都不可能知道的琐事,他了如指掌,且难以忘怀.铃不喜欢八音盒,她害怕最后逐渐有气无力的乐声,很像预告着不幸的将来;铃戏称他为＂*独角兽系男子＂,而且比起＂男子＂更偏向＂*独角兽＂;铃在偷偷练习古曲<枯野>,因为觉得他会欣赏其中的哀婉;铃很担心以现在的人缘,期末的英语话剧比赛会被安排成什么角色;铃对网球技巧感到自傲,两人约好到暑假时要一决胜负;铃最近迷上人形折纸,偷偷的塞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小姑娘＂在他的文件夹里;铃唱起传统童谣有一种阴冷的弦外之音,令人毛囗囗骨囗囗悚囗囗然;铃外柔内刚,哪家餐厅只要把两人误认为父女,她看似不介意,却抵死拒绝再度上囗囗门...杀生丸伫立于寒冷而粗陋的中庭,眼底却尽是款款温情.若非亲眼看到,打死戈薇她都不会相信.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杀生丸裁判倌吗?＂戈薇绕了一圈,从后方打招呼--她认为杀生丸不会希望自己柔情似水时刚好有人迎面走来.果不其然,当杀生丸转过身来时,眼中已经恢复贵囗囗族式的盛气凌人:＂妳是?＂
＂初次见面!我是川合铃的社工,名叫日暮戈薇.请多指教.＂戈薇递出名片.
杀生丸拿在手中看了一下,又瞄了一眼戈薇的证囗囗件,点点头:＂什么事?＂
戈薇先把＂眼前之人八岁时极可能是企图杀囗囗害孕妇与胎儿的暴囗囗力罪犯＂的恐惧放一边,抬头挺胸ˋ不卑不亢的对杀生丸说:＂是这样的,我正要前往铃的学校开家长座谈会,她的导师把邀请函直接寄到我的单位了.但是因为您曾承诺过会照顾铃,我想邀您一同前往,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说着,向杀生丸递出阿佐野学园的邀请函.
杀生丸阅读着邀请函上所标示的时间:＂我去把庭排开.在这里等.＂说完转身就走.留下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的戈薇.
上次与枫姥姥讨论之后,戈薇得出＂杀生丸与铃之间确实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羁绊＂的结论.不过毕竟只是猜想,她连杀生丸是圆的还是扁的都没看过.所以借着亲师座谈会的名义,戈薇想试试杀生丸到底有多在乎铃.坦白说,她预期的答案是＂我很忙＂或＂与我无关＂,没想到杀生丸愿意抛下事先排好的庭,罔顾陪席裁判倌ˋ检囗囗察倌ˋ被告ˋ辩护人已经抵达,坚持临时请假.这可怎么办?
戈薇甩甩头.就算杀生丸愿意请假ˋ出席亲师座谈会,也可能出于其他原因,并不因此证明他与铃关系特殊,更无法证明他或她是真囗囗凶.说不定杀生丸只是面恶心善,而铃则苦尽甘来ˋ一生常得贵人怜.再说,倘若杀生丸的经历与铃如此相似,纵使两人都不是凶手,杀生丸也可能因为自己孤独漂泊的青少年时期,同病相怜而体恤孤女.
正想着,杀生丸回来了,他换穿了剪裁得宜的深蓝色长大衣,身边跟着司机模样的人为他提公文包.＂日暮小姐,＂司机朝戈薇点点头:＂请跟我来.＂

一路上杀生丸都沉默不语.戈薇偷偷瞥他,心里好奇无比.车窗外冬阳清冷,杀生丸坐在窗边有如平面剪影,足以为洋酒或名车广告.戈薇想起他的美貌与穿着素有盛名,即便再仇视杀生丸的人,谈起他的外表,都不免变得诗情画意.单位内曾有位异常迷恋杀生丸的前辈,其座右铭就是＂如果你不知道何谓十全十美,或不相信存在一见钟情,那你一定没看过杀生丸大人!＂即便戈薇自认不算花痴的类型,她也不禁因杀生丸的无性恋倾向为女性同囗囗胞们惋惜.铃是小女孩,会不会对他产生异样的感觉呢?戈薇掐指一算,杀生丸今年大概三十五岁上下,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期--尚称年轻韶秀,但已世故聪颖,手上也有闲钱.
不知是否因为查觉她的目光,杀生丸把脸孔转向车窗,头发对着她,一直到下车,他都没改变姿囗囗势.＂真不可爱,＂戈薇一边走一边想:＂难怪枫姥姥不喜欢他.＂老女人都深知＂鸡肉贴不到鹅身上＂的道理,故能够透囗囗视皮囊,得出冷酷的分析结论.
在导师办公室的沙发区,级任导师阿佐野娑罗向两人问好.真不愧是贵囗囗族学校,连年轻老师都一身名牌.戈薇注意到高雅娴静的女老师看到杀生丸之后,暗自窃喜的拨了拨头发,显然很满意今天精心打扮而不曾偷工减料.
＂请问两位都是社囗囗会福利机囗囗构人员吗?＂
＂呃...我是社工日暮,我们稍早通囗囗过电话,而这位...＂戈薇不知如何解释--是热心助人的隔壁邻居?跟龙猫一样?
＂杀生丸.裁判倌.＂杀生丸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犹豫的.裁判倌的名义非常好用,日暮戈薇显然没太多社囗囗会经验.
＂哦...＂娑罗有点吃惊.戈薇可以听到她心里喃喃自语:＂我不知道现在裁判倌还会亲自跑案子呢.不过裁判倌总比社工强,现在可以毫无顾忌的把他加入我的夫婿候选名单了.＂
＂感谢两位拨冗.川合同学家发生的事实在令人遗憾.＂娑罗合宜的垂下眼睫:＂因为这样的悲剧,川合同学在学校也显得无精打采,虽然有非常多活动需要她的参与,不过看来暂时无法融入.也许我们应该给她再多一些时间适应现况.＂娑罗递出成绩单,清楚显示只要涉及分组,铃都是一个人完成,但总有无法单独达到目标的项目,比如球类运囗囗动,成绩只好挂零.戈薇听铃说只要成绩在全班前十,就可以免试升学,看来家长会也想到这招,希望藉由成绩不达门坎,把铃踢出校园.＂老师不能予以协助吗?＂戈薇问道:＂比如羽球练习,由体育老师作为她的对手...＂

＂很遗憾,诚如刚才所说,是川合同学单方面不愿意与他人接囗囗触,所以老师纵使关心她,她也不理会.另外,由体育老师陪同练习,对其他同学并不公平.虽然我们愿意给川合同学比较弹囗囗性的空间,但不容许因此减损其他同学的权益.＂娑罗平心静气的解释,戈薇却觉得难以抑制怒气:＂这应该不会涉及公平与否吧?跟直接让铃该科挂零比起来,难道所有人更不能接受老师陪着练习吗?＂
＂日暮小姐,一班总共有三十五位学生,体育老师无法把所有心力放在川合同学一人身上,请您谅解.川合同学畏惧社交的情况,我们会加强辅导.＂娑罗用一种＂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口气,向戈薇解释.所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贵囗囗族学校入学困难,家长挤破头才把孩子送进来,校方的姿态自然很高,只有校方纠正家长,单一家长不足以改变校方的看法.戈薇无计可施,她看着杀生丸,但杀生丸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宛如泥塑木雕.
＂关于寒假作业,其中一点特别希望两位注意.＂娑罗又拿出另一份文件:＂本校的传统是,长假须由父母陪同进行多种户外体育活动,比如露营ˋ游泳ˋ划船ˋ浮潜等等.另外也有亲子共同编辑家族相簿与制作家族简史报告等作业,不过我看川合同学的状况...＂戈薇心里着实为铃担忧.怎么那么多必须亲子合作的项目?该不会如果没有父母,就无法做作业吧?突然听到杀生丸的声音:＂只要有成年人陪同就符合目标?不限定父母?＂
＂是的,＂娑罗笑着回答:＂过去也有祖父母陪同的例子.但是尽量不要找家里的仆欧,毕竟目标是增进亲子感情,并希望孩子藉此机会向父母学习经验,养成敬爱父母的心.是以至少必须是功能能与父母相提并论者,比如祖父母或家庭教师.请问杀生丸裁判倌预计要陪同吗?＂
＂这要问铃的意见.＂
戈薇心里又想起与枫姥姥谈论的内容.杀生丸竟然愿意拨冗培邻居家的孩子出去吹风晒太阳?!两人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不过杀生丸去户外运囗囗动?戈薇完全没办法想象他在非囗囗人工的环境穿慢跑服或泳裤的样子.戈薇忍不住询问:＂杀生丸裁判倌有这个时间吗?打算去从事什么活动呢?＂
＂有休假,＂杀生丸回答:＂狩猎.＂
--你们还要去杀其他东西啊?

各位不好意思~我今天接到一个蛮宝贵的笔试+面试机会,对方的通知来得猝不及防,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上网扒了些相关心得,一致认为该挑战属于高难度,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故从翌日开始的一星期,我必须赶紧闭关准备;即使侥倖获聘,大概也需要一阵子的适应期,很难说何时会回到吧内参与讨论--由衷希望2020年结束前状况能稳定下来,并一劳从此永逸WW
在我缺席的期间,仍欢迎大家踊跃留言讨论~我会时不时围观,并待尘埃落定再回来加入大家~

＂所以杀生丸大人已经见过戈薇姐姐和娑罗老师了.＂铃正坐在书房囗囗中的钢琴前,小小的手指从最高音慢慢滑囗囗到最低音.
＂嗯.＂杀生丸脑中浮现娑罗故作高深莫测的笑容,以及戈薇气急败坏的表情.虽然听铃说过戈薇与枫那个老太婆关系很好,不过杀生丸判断,目前戈薇应该是中立派.不如枫激进的要求改弦易辙,她支持铃继续住在原址,过差不多的生活,但同时也为铃所处的环境忧心忡忡.杀生丸看得出来戈薇明目张胆的在观察自己,但是她的目光与一般女人不同,不带有暧昧或探询进一步发展可能性的意思,戈薇只是像上市场买水果一样,脚踏实地的评估杀生丸够不够格照顾铃,以及两人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
今天下午从导师办公室出来之后,杀生丸与戈薇沉默的并行了一段路.戈薇一脸非常想问杀生丸为何不与娑罗争论的模样.争赢又怎么样?只是让铃的日子更难过而已.娑罗愚蠢且固执,吃软不吃硬,杀生丸一望即知.何况,娑罗只不过是个资历不深的老师,纵使她对铃呵护有加,也改变不了整个大环境的敌意.虽然学校与家长会态度排拒,但如果铃有囗囗意愿与能力继续就读,他们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无计可施.这就是＂实力说话＂而不是＂嘴巴说话＂.铃小小年纪能够深刻体会这种道理,对她而言只有好处.只要铃愿意继续坚持,杀生丸自然会予以适度帮助;但倘若铃哪天放弃--他怀疑她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杀生丸也赞成.他相信铃对自己与学校的理解,至于戈薇与枫强作解人,他可管不着,便直接无视.
＂娑罗老师很漂亮吧~而且擅长吹尺八喔.＂铃看着钢琴中自己的倒影,伸手把眼睛拉成娑罗的细长型:＂如果以后铃长得像娑罗老师一样美,杀生丸大人会愿意娶铃吗?＂
杀生丸走到铃身后,也看着钢琴上倒影中面目全非的她:＂铃,不用像任何人.虽然妳现在已经够特别了,但未来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妳难免会感到寂寞,但那正是独一无二的证据.做妳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漂亮.＂铃继续拉着眼角.
＂我杀生丸没看过什么比妳更美.＂他斩钉截铁的说.
倒影中的铃笑了,把手放下,恢复原状.＂大人觉得戈薇姐姐怎么样呢?＂
＂很关心铃,有正义感,但意气用事.＂

＂铃也觉得.而且铃觉得戈薇姐姐知道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所以努力的避免犯错呢,比如感觉自己快要生气时,会提醒自己多想几种可能,让绷紧的情绪放松.铃觉得很了不起.戈薇姐姐迟早会变成很棒的女性囗囗吧.＂铃一边轻轻的弹着节奏飘忽的小曲,一边说:＂戈薇姐姐给铃的感觉,就像这首曲子一样,很轻柔,因为她不复杂,是表里如一的人.复杂的人则令铃沉重.＂说着,压了几个低音的和囗囗弦.
杀生丸站在铃身后,听她一下子弹这曲,一下子拼接到另一曲,随随便便无忧无虑的样子,看起来很符合她的年纪.铃的技巧普通,弹的也不是什么名曲,一听就知道是玩票性质,但是书房内的气氛却因她而转变.杀生丸觉得自己彷彿在养了一只云雀,听她一声高过一声的清音鸣唱,自己也达到云的另一头似的.虽然这样厮守的幸福永生难忘,但铃刚才询问的＂结婚＂,实在太过遥远.铃今年才九岁,等到她认真考虑婚姻问题时,自己早就因为岁数不可能名列她的候选范围.至于美貌,美貌又如何?有些人绿鬓红颜得天独厚,有些人歪瓜劣枣其貌不扬,但时间对后者明显比较宽容.杀生丸刻意不去想当铃披上嫁裳时,自己会变成什么德性.
铃弹到一半,身后的杀生丸突然抽身而走.铃惊讶的回头,却只看到门边长发的尾端,兀自闪着银光.＂嗯?杀生丸大人怎么了吗?＂
浴囗囗室相当昏暗,唯一的照明是角落的杉木四方形纸灯.当初正是看上此逸品多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的绝对美囗囗感,以及卓尔不群的凛然气度,杀生丸甘愿在阴翳中沐浴梳洗多年.火光跳跃闪烁,蒸气氤氲朦胧,被濡囗囗湿的桧木纹路彷彿微微呼吸起伏,整个浴囗囗室发散妖异洞窟的氛围.杀生丸在浴缸里伸直了宛如不见尽头的长囗囗腿,水波荡漾下,冶艳苍白的肤质彷彿属于另一个生命体.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杀生丸想起许多不愉快的往事.
打从有记忆以来,杀生丸就知道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母亲,是真真正正的美囗囗人.肌肤有如轻柔初雪,细长的柳眉形状分明,眼头眼尾均十分狭长,秋波流转之间彷彿诉说着千言万语,直挺的鼻梁与微微悬胆的鼻翼有如倒放的郁金香,朱囗囗唇小巧,抹上百年老字号的脂彩,整个人就是＂华美＂的具体实现.她端庄却充满艳囗囗丽风情,美得令人浑身酥囗囗麻,所到之处,氛围皆为之一变,几使人错以为身在祇园花丛.

可是某一日,侍女为母亲梳发时,顺口赞叹道:＂夫人拥有小野小町的眼睛呢.＂母亲打趣道:＂过不多久,夫人也会拥有德川家康的下巴.＂父亲在旁,突然睁开打盹儿的眼睛,朝母亲一望后,道:＂确实如此.＂后来就听说父亲置了外妾.包括母亲在内的全囗囗家上下,都震囗囗惊不已.古称色衰相弃背,当时美囗囗人犹怨悔;何况如今鸾镜中,妾颜未改君心改.在此之前,杀生丸从不觉得母亲的花容月貌有任何改变,然而得到消息后的母亲,一夕之间却黯淡不少.
母亲时不时抄写诵念<玉造小町子壮衰书>,连杀生丸都倒背如流,从＂容貌顦顇,身軆疲瘦,头如霜蓬,肤似冻梨,骨竦筋抁,面黑齿黄,裸形无衣,徒跣无履,声振不能言,足蹇不能步＂的老妇登场,自述年轻时＂龄未及二八之员,名殆兼三千之列.被笼华帐之里,不步外户;被爱珠帘之内,无行傍门＂以下种种富贵骄傲,至最后＂别鸖之声,叫汉天而听幽;离鸿之音,唳胡地而愁切.朝居孤馆而落泪,暮坐孙庇而断肠.奴婢不从,僮仆无仕,富贵渐微,衣食屡踈.家屋自坏,风霜暗堕,雨露偷浸,门户既荒,草木悉塞＂.当时杀生丸自傲于能默背与书写如此大量拮据聱牙春蚓秋蛇的汉字,万万没想到那是母亲在回忆年轻时的美梦,以及为老后的生活忧心.偶尔目睹少年时的字迹,杀生丸总是心情沉重.也许父亲抛弃母亲时,耳濡目染的杀生丸亦不知不觉亲尝了失恋的滋味.
母亲不改爱开玩笑的性格,抄写之余常说:＂还好小杀是男孩子,不然难免要步为娘的后尘,可真舍不得~＂
离家之后,单打独斗的杀生丸因美貌享过特囗囗权,也忍过磨难,心境渐渐与母亲寂寥的身影重叠.他尽量忽视天生的丽质,打扮以端庄体面为要,不追逐流行与虚荣.心里盘算着既然永远一个人过日子,老后长什么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单身就像在密室里鼓盆而歌,唱得好没人夸,唱不好也没人骂,甚至可说,唱得好还比唱不好来的吃亏.杀生丸就在这种＂自愿吃亏＂的心态下,守身如玉的度过了三分之一以上的人生.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避免涉入爱情游戏,是否与父母当年感情生变ˋ母亲一夕苍老有关?自己并非不渴望爱,只是不敢渴望爱?
方才铃说到结婚,令杀生丸联想到两人的年纪差距,进而延伸至美囗囗人迟暮的痛苦.可见对于步向老迈,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无谓与潇洒.之前一点都不在意,是因为缺乏观众;现在被铃晶亮灵透的双眼盯着瞧,杀生丸不禁感到心惊--母上大人因为父上大人而在意美貌,多年后我杀生丸亦因为铃而在意年纪,难不成出发点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