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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GL,《如梦令》 作者:空明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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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10-01-25 12:50回复
    作者授权
        请问作者,可以转载你正在写的那篇《如梦令》到花容无双吧吗?可以不可以都请回复一下可以吗?谢谢。             2010-1-22 22:26
       空明禅心 : 可以转载的:)   2010-1-25 11:27  
    


    2楼2010-01-25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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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做。”
        沈陌尘一直、一直牢牢地记住了程子萱那个晚上对她说的这句话。
        然后,她生命中的某一道门就关上了。
        严丝合缝。
        她不相信无光、缺氧、没有空气的空间里还有什么可以滋长。
      1
      那一年沈陌尘23岁,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分配到家乡桐城的一所中学当老师。
        虽然沈陌尘很不愿意做老师,尤其是中学老师。教书育人在她看来是最与她的本性心愿相违的工作,可她还是顺从了父母的安排。
        从小到大沈陌尘都是一个听话的乖乖女,还没有学会违背父母的旨意,尤其在她觉得动力不足的时候——大学毕业分配难乎其难,父母利用他们的人事关系在家乡为她谋得了一个还算铁饭碗的职业,她似乎没有拒绝和违背的理由。
        沈陌尘从来不会在人生的所谓重大阶段率性而为,哪怕是在人人都觉得输得起可以去做各种尝试的青春阶段。
        她不喜欢让自己陷入不可预知不能把握的状态中。
        沈陌尘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她跟子萱分手的原因。
        “我不管,我就要我们在一起。”子萱有时候非常冲动固执。在陌尘看来,根本就是一种不计后果的孩子气。
        在陌尘毕业、子萱将要毕业的那一年,她们议论得最多的话题就是这个。
        “可是,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陌尘问。
        “怎么不可能?我们可以在外地工作,不必回到家乡。”
        子萱在第一次高考后因为没有考上她心目中理想的大学,复读了一年,所以比陌尘晚一年毕业。
        而且,终于考入了柏城重点大学的子萱也根本不准备在毕业后回家乡工作。
        如果考研顺利的话,她想读了研之后再工作。
        “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家乡工作?我们可以在外面闯荡一个新世界。”子萱说。
        众叛亲离,背井离乡。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子萱这样一说,陌尘的脑海中跳出来的就是这样两个词。
        她不能。
        是,她绝对不能。
        不是有没有准备好的事情,而是,自始至终,她就没有敢想过她可以跟子萱一起生活。
        生活是那么漫长、艰辛和琐碎,绝对不是卿卿我我的浪漫甜蜜。
        她可以怎么跟子萱共度一生地一起生活?
        一辈子是那么的漫长。
        这是她不能设想的事。
        犹如天方夜谭。
        沈陌尘只知道,她和子萱要在一起,那也只能是以好朋友的形式而不是其他。
        她们终究会各自结婚,有自己的家庭。
        所不同的只是,她们依然是好朋友,最要好最亲密的持续一生的朋友,亲人一样的朋友。
        陌尘是这样设想她们的关系和未来的。
        可是很显然,子萱不是这样想的。
        子萱想要的更多。
        沈陌尘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五月的一个晚上,子萱从学校回家度假。
        除了暑假和寒假,几乎每个大假子萱都会从学校赶回家度假。
        子萱的父母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像磁石一样吸引子萱回家的并不是家本身,而是陌尘。
        回家的几乎所有时间子萱都是和陌尘粘在一起。
        那时候,她们是真正意义的恋人,有强烈的对对方怀抱的渴望,享受着对方的温言软语和甜蜜温存,如胶似漆,形影不离。
        只是,也许都有种凄惶的感觉,都不知道可以如何把这种甜蜜的爱恋长久地持续。
        子萱是从来不去想,而陌尘是不知。
        惘惘的威胁早晚会现身逼来,她们似乎不用去预支。
        那天晚上应该是她们在五一大假里第四个可以在一起的晚上。
        子萱回来后的每一天她们都是在一起的,住在陌尘学校分给她的单身宿舍里。
        刚吃了晚饭不久,陌尘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让她今晚回家见一个长辈。
        “小陌呵,曹阿姨等会儿要到家里来,你回来跟曹阿姨见见面吧,阿姨说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沈陌尘一听就觉得这是曹阿姨刻意安排的一次“相亲”。
        刚毕业没多久有一次在街上碰到曹阿姨,阿姨很热情地问她交男朋友没有,陌尘老实地回答说“还没”,曹阿姨笑着说,“那阿姨给你物色好小伙子。”
        陌尘正在沉默时听母亲在补充说,“我已经跟曹阿姨说了会让你回来跟她见面的。”
        “好吧,我一会儿就回来。”陌尘在电话里这样说。
        “什么事?”在一旁听陌尘说这样的话,子萱问。
        “我妈让我回家一趟,说有个长辈今天要来家里玩,想见见我。”
        “哦?谁?”子萱的问话里全是警觉。
        “曹阿姨。”陌尘淡淡地答道。
        “她是带人来让你相亲吧?”子萱不快地问。
        她曾经听陌尘说起过这个长辈,而且也听陌尘说过她想要给陌尘介绍男朋友。
        “不知道。”
        “能不回去吗?”子萱小声地问道,低沉的声音里有她惯常的孩子气的任性,也有期待和恳请的意味。
        “我已经答应我妈等会儿就回家。”陌尘的语气有点硬邦邦。
        “可是我不想让你去跟人相亲”,子萱直接说道。子萱的语气也有点硬邦邦。
        “子萱,不要孩子气,今晚曹阿姨来是不是让我相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长大了,总得面对现实,总是要结婚的,是不是?”
        子萱没有吭声。她心里堵得慌。
        “我不想你回去。”她终于说出一句话。
        “我必须得回去。”陌尘语气坚硬。
        其实也不是必须得回去。陌尘知道她可以给母亲任意找一个借口就拒绝回家的。
        可是,这次,她不想顺从子萱的想法了。
        她知道越是这样拖泥带水地拖下去越是难以割舍,终会有这样一个时刻的。
        如果是今天、是今晚,那就从今天晚上开始吧。
        一辈子是那么的漫长,沈陌尘无法想象自己可以怎样跟子萱在一起。
        所以她知道自己必须停止了。
        停止她和子萱这种超越了友谊的关系。
        危险的、她已经无法把握和控制的关系。
        她必须停止。


      3楼2010-01-25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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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子萱和陌尘一起往陌尘的家走。
          一路上子萱都沉默没有说话。
          陌尘自顾自地说着话。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
          子萱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到了她们该各自回家的十字路口了,“好了,不要再送了,你回家了吧”,陌尘温柔地说。
          子萱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昏黄的路灯下,为什么陌尘觉得子萱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
          陌尘心底蓦地一酸,有点不忍心,叹一口气,说,“乖,回去了吧,啊?”
          子萱双眼直直地倔强地望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陌尘就这样站在她的对面,看着这样的眼神,心底被什么刺痛,痛得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沈陌尘狠狠地咬咬牙逼回了往外涌的眼泪,说,“走,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打车回去。”
          子萱还是没有动,还是那样固执而倔强地看着陌尘,似乎要等待一个答案。
          陌尘再次叹气,拉着子萱的手,往子萱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她们陷入无言的沉默。
          她们又沉默地走了一段长长的路。
          快到子萱家了,陌尘停下脚步,说,“回去吧。”
          子萱望着陌尘,好一阵,她像是做出了一个决定似的开口,“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做。”
          说完,她双眼直视陌尘,依然是那种固执的倔强。
          子萱说这话的语气里有种负气和决绝。
          陌尘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觉心间被投了一块巨石,轰然一声巨响,整个胸腔被一种闷重逼迫,让她突然甚至觉得呼吸都有点吃力。
          但是,她不知道可以怎么回答。
          而且,她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反应。
          她选择了沉默,不作任何回应。
          “子萱,你家到了,回去吧。”她说。
          这个简单的句子带给子萱难以言说的失望和悲凉。
          她不知道这个女子怎么可能在她说了那句话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怎么这么平静镇定?这么无视漠然?
          本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子萱是等着陌尘的反驳或者反问的,可是,陌尘根本无视,充耳不闻的样子,根本没有反应。
          她认为她是说着玩的?“我不是说着玩的”,子萱在心底强调,“我不是说说而已,我是当真的。”
          她定定地望着陌尘,继续等待。
          可是陌尘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回应她的这个决定。
          陌尘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头向车道望去,远远有一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驶来,陌尘伸手招停了这辆出租,上车,然后摇下车窗跟子萱道别,“子萱,回去吧,拜——”
          程子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地看着沈陌尘乘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眼泪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
          “我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我真的是当真的!”
          她在心底大声地说给陌尘也说给自己听。


        4楼2010-01-25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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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程子萱在第二天离开家返回学校。
            她没有跟陌尘道别。
            她一直想着陌尘在接到她母亲电话后的所有表现,还有她的所有话语。
            她说,“人长大了,总是要结婚的”,她坚持要回家去“相亲”,还有,她对她说的“连普通朋友都不要做”的话不置一辞,也不作一点反应。
            这让子萱觉得讶异而陌生,这一点不像她熟悉的陌尘。
            她熟悉的陌尘是热情温暖的、是喧嚣霸道的,那是她的陌尘,她的陌尘是不会这么冷漠的。
            那是不是表明,陌尘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没得商量的?
            子萱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楚。
            “她怎么可以这么绝情?怎么可以这么无视?”子萱在心里哀怨地想,“她会后悔的,她居然就这样放弃了我,她会后悔的。”
            程子萱是带着一股愤然的怨气回到学校的。
            在回到柏城的两个月里,她没有主动跟沈陌尘联系过。
            她是说到做到的。
            如果,陌尘真的要去结婚,那么,她们连普通朋友都不要做。
            所以,在回校的那天,当她收到陌尘发来的“返校一切都还顺利吗”的短信后,子萱把这九个字的信息反复看了若干遍。
            她一直看着手机屏上显示的“发件人阿宝”几个字神思恍惚,直看得心里隐隐作痛。
            她叹息一声,删除了短信。
            接下来的日子里,子萱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条陌尘发来的嘘寒问暖的短信。
            天晴。天阴。天雨。酷暑。干旱。暴雨。注意身体。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跟她谈论天气不谈内心?
            其实子萱再清楚不过,陌尘想要藉此方式传递一些信息表达一种感情。
            可是,在子萱看来,这样云淡风轻的信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不需要她关心天气和衣衫的增减。
            而似乎,陌尘也不再关心她心情的阴晴。
            陌尘的短信,子萱一条都没有回复。
            看过之后,就删掉了。
            这在她是破天荒的,她从来没有如此对待过陌尘。
            “我得晾她一段时间”,子萱想,“我要让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去慢慢地回想起我的好来。”
            也许,当陌尘慢慢想起了她所有的好,她就不会去相亲去结婚而对自己不管不顾了——至少,这是子萱希望达成的效果。
            虽然,对陌尘这样刻意的冷淡让子萱自己都有点不习惯。
            她在很多时候都有想要拨通陌尘电话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想念她的冲动,可是,子萱又狠狠地忍住了。
            她对自己说,“得忍着,她没有失去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珍贵?”
            在不断地收到陌尘几乎不带任何感情的寒暄短信没几天后,子萱实在有点受不了来自陌尘的这种疏远了,她忍不住把手机号码的人名显示从“阿宝”改成了“沈陌尘”。
            为什么她们之间这曾经的昵称也会带给她刺痛?
            沈陌尘。
            子萱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这三个字,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字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寒气。
            她和陌尘,不会最终成为形同陌路的尘埃吧?
            子萱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陌尘最初一天一次的短信变成了几天一次,然后是一周一次,然后,在从来没有收到子萱任何回复的一个多月之后,这样嘘寒问暖的信息也就销声匿迹了。
            她们就这样,刻意地中断了联系。


          5楼2010-01-25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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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在子萱离开的这两个月里,沈陌尘一直有种不知所措感。
              从那个她跟子萱告别的晚上开始。
              子萱的那句话,像一把利刃扎进了她的心窝。
              她听见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选择了回避,不做回应。
              是,她一直坚持她们都应该有各自的婚姻、各自的家庭,可是,她还是想要,她们能够做一辈子的朋友。
              子萱说,“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连普通朋友都不要做”,这是她不曾预料到的。
              她心底咯噔一声,有点不知所措,然后迅速感到有股不明就里的疼痛压迫而来。
              她在想,不论自己是如何地想要跟子萱维持一种持续一生亲人般的关系,可是如果,如果子萱坚持不……
              如果子萱坚持……陌尘心底又被扎了一下似的,生疼……那么,也许她也只能切断一些什么了。
              那天晚上坐在出租车里的陌尘心事沉沉。
              回到家,陌尘发现其实只有曹阿姨和曹伯伯老两口来了家里。
              这不是一次“相亲”。
              陌尘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任性地拒绝回家。
              她知道自己能够分配到这所学校当老师,是多亏了曹阿姨和曹伯伯帮忙的。
              虽然言谈中曹阿姨依然关心了陌尘的个人大事,但也只是随口提提。
              其实长辈们都很清楚,23岁的女孩实在还非常年轻,没有必要操之过急?
              陌尘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本来想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子萱的。
              但是她又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想子萱有任何的误会——虽然今晚她不是为相亲而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改变她的初衷——“人长大了,总是要结婚的。”
              她希望子萱能够慢慢明白并且慢慢接受她的这个观点和想法。
              那个晚上,她没有跟子萱联络,她也知道子萱第二天返校。
              沈陌尘在估计子萱已经到达柏城的时候给子萱发了一条不痛不痒的短信,“返校一切都还顺利吗”。
              子萱没有回复。
              子萱从来“机德”很好,给她发短信她都是即时回复的。
              这一次,子萱没有回复。
              陌尘知道,那晚她说的话还有她坚持回家的举动是让子萱生气和失望的。
              她只是不知道,子萱究竟有多生气多失望。
              在一个多月的短信都泥牛入海之后,陌尘有点“知道”了。
              她的脑海里开始反复萦绕子萱那天说的那句话,“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连普通朋友也不要做。”
              陌尘终于相信子萱是认真的。
              不是说说而已。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那套中庸的权宜是不能成功无法实施的计划。
              子萱是不要瓦全的人,她要的一枚完整的玉。
              可是,这正是陌尘不能承诺的。
              在陌尘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有种凄惶感,她在想,她有可能从此就失去一份纯真的挚爱了,无可挽回地失去。
              仿佛抬眼就可以看到子萱渐行渐远的身影,驷马难追。
              可是,陌尘分明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过要骑马去追。
              她怎么能?追回来又怎样?
              前途依然茫茫。
              伴着无可奈何的心痛与凄惶,陌尘自己宽慰自己,这是迟早都会渡过的一关,过来人都说,长痛不如短痛。
              沈陌尘像是横了心似的对自己说,“咬咬牙,一切都会过去的。”


            6楼2010-01-25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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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沈陌尘在子萱大学本科毕业回家的那个暑假没有跟子萱见上面。
                她在那个暑假安排了一次旅游,一放假陌尘就出发了。
                她知道自己内心里是在故意躲开子萱。
                虽然她不知道子萱会什么时候回家,但她感觉毕业后的子萱一定是会回家一趟的。
                一个多月的旅游结束回家后,沈陌尘从老同学也是她和子萱共同的朋友余佳那里听说子萱回来过,在家停留了半个月左右就又回柏城了。
                “子萱准备暂时不找工作,等明年年初考了研之后再考虑是就业还是继续读书”,余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关于子萱回来的一些事。
                “哦”,沈陌尘有点心不在焉地听着,子萱的这个打算她以前是听说过的。
                陌尘在想的是不知道子萱这次回来,有没有找过她,有没有想过跟她见面?
                对此余佳什么都没有说,她也不好问。
                虽然陌尘的暑假旅游有点刻意回避子萱的故意,可是,当真的得知子萱是回了家而她们终究没能见上面,还是让陌尘神伤黯然。
                子萱没有等她。
                她们真的只能就这样渐渐远离彼此的视线和生活了吗?
                想到这里陌尘更是伤感。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是想见到子萱,还是怕见子萱。
                非常矛盾的心情。
                陌尘当然不知道其实子萱这个暑假是专程为了她而回家的。
                子萱在毕业之后和一个也准备考研的同学一起在柏城租了一个小套房用来复习。
                家里很支持她考研,所以父母给了她必要的经济资助,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本来子萱跟父母说好了这个暑假要参加一个考研的辅导班的学习就不回家了。
                当时她的想法的确是要躲避回家这件事,因为她不知道可以如何跟陌尘面对。
                如果不跟陌尘见面,那么她回家还有什么意义?
                是,她想晾沈陌尘一段时间,让陌尘自己去衡量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她想要让沈陌尘自己来找她。
                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她们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子萱不知道这样的时间是不是足以让陌尘“醒悟”自己对她的爱还有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陌尘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给她发短信,她们从那个晚上起也再没有通过电话。
                子萱在毕业的时候内心里是隐隐地等着陌尘给她发短信或者打电话——以陌尘一贯的体恤周到,在自己毕业的时候她应该会有所表示的。
                子萱一边等待一边想着可以如何应答。
                可是,一直到子萱已经彻底办完了毕业手续并且已经在柏城租好了房屋了,她还是没有收到来自陌尘的丝毫信息。
                难道,出了什么事?
                这个想法令子萱瞬间就陷入了惊恐。
                她立即决定要回家一趟。
                是,即使陌尘一切好好的,没有任何不好的事情发生,她也应该回家一趟的,子萱自己这样说服自己,回去跟陌尘好好地谈谈。
                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们还是应该为她们的未来好好地坐下来谈一次了。
                不是赌气,而是推心置腹地交谈。
                子萱在第二天买了返家的火车票。归心似箭。
                可是等她紧赶慢赶地回到家,才知道陌尘出去旅游了,一放假就走了。
                听余佳说,陌尘旅游之后还会回母亲的老家看望外公外婆。
                一瓢冷水当头泼了下来。


              7楼2010-01-25 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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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等待的时间显得异常的漫长和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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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等越感到心灰意冷。
                  越等也越清晰地知道,其实陌尘也是在故意躲避她的。
                  是,陌尘是故意躲避她。
                  陌尘有什么不明白不知道的呢?
                  子萱想起以前,她们俩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有一次她和陌尘闹了小小的别扭。
                  有两天没有联系,不通电话也没发短信。
                  那一次明摆着是陌尘不对,她等着陌尘主动联络她先。
                  子萱发现每次她们闹别扭总是自己主动求和,这次她没道理还等自己先打电话了吧?
                  谁知,这一回明明就是陌尘不对可是陌尘还是不肯先理她。
                  子萱很是闷闷不乐,越想越有点气,“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求和?尤其这一次,明明就是你沈陌尘无理在先嘛。”
                  她真的又稳了三天都没有联络陌尘。
                  谁知陌尘更沉得住气。
                  后来还是子萱扛不住了,她给陌尘打电话,劈头盖脑就问,“为什么不理我?这次明明是你不对”,语气里全是不满和委屈。
                  电话那头的陌尘竟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就算是我不对又怎么样?懂不懂什么叫‘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什么往,什么音?什么意思呵?”子萱听着很糊涂,不解地问。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陌尘一字一句地重复,说道,“就是说,即使我给你发信息打电话,难道你就不能给我音讯?”
                  “切,什么逻辑?!”子萱抗议,“还胡编些什么文绉绉的句子来糊弄我。哼!”
                  “不是胡编啊,是来自著名的诗经的句子,几千年前的女子说的,‘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说的就是‘即使我不理你,难道你不能先理我?即使我不到你那里去,难道你不能到我这里来?’”陌尘振振有词。
                  “哼,貌似有理其实最是强词夺理,还搬出老古董来压人。”子萱没好气地反驳。
                  “没有强词夺理呀,这个句子真的不是我发明创造的,真的是几千年前的古人说的。你看,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不是什么逻辑不逻辑,谁跟你说过感情是讲逻辑的?如果讲逻辑那就叫理性,但是感情是感性的不是理性的……”陌尘滔滔道来。
                  子萱觉得自己只有吐血了。
                  她从来是说不过陌尘的。
                  跟这样的女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有没有道理最终都是自己没有任何的道理。
                  “好好好,I服了YOU。是我不对,纵汝不来,吾一定也得颠颠儿地‘嗣音’,行了吧?”
                  陌尘在电话那边笑声清脆,“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子萱摇头,叹气,缴械投降。没有办法。
                  是,没有办法,谁让她喜欢上的就是这样一个喧嚣霸道、喜欢逞口舌之利的女子。
                  遇人不淑呵遇人不淑——什么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个貌似温文尔雅的淑女根本就不是一个淑女。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这是陌尘教会她的。
                  现在再想起这个句子,子萱心底黯然。
                  其实,陌尘是知道一切的。
                  如果她还在乎自己,是绝对不会这样决绝的。
                  也许根本,分手就是陌尘想要的结局?
                  子萱在半个月之后离开了家。
                  这个称作家乡的城市没有了陌尘的爱,对她而言就不再有吸引力了。
                  如果不能跟陌尘拥有同等的心跳,那么,她也不想跟她处于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座城市里。


                8楼2010-01-25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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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萱回来了,又离开了。陌尘知道,子萱这一走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跟她见面了。
                    心底隐隐的疼痛被她努力打压抑制下去,陌尘想,一切终究会过去的。
                    那段时间,沈陌尘像一个有暗伤的人。
                    她开始喜欢黑暗。
                    喜欢在黑暗中与自己的伤口独处。
                    这也是陌尘后来喜欢上了暗房制作黑白照片的原因吧?
                    她给自己暗藏的痛楚以空间和时间,让它们慢慢缓解,等它们渐渐愈合。
                    子萱离开,给她留下了大片的空茫。
                    突然间,她就有了多不胜数的时间和空间,够她去慢慢地接受和消化这一切变迁?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陌尘重拾抽烟的习惯。
                    并且,渐渐体会到烟的好处。
                    也自此有了对烟的依赖。
                    曾经,陌尘是从来不抽烟的。
                    虽然读大学的时候陌尘就学会了抽烟,那是出于好玩和扮酷。
                    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
                    因为子萱不喜欢闻烟味。
                    甚至可以说子萱是很反感烟草的气味的。
                    子萱有极敏感的嗅觉,任何一种细微的气味她都能迅速捕捉。陌尘常常笑她,像只警犬。
                    而有着极敏感嗅觉的子萱,从中学时候起就特别喜欢陌尘的气息。那是陌尘呼出的“一种特别的香气”——这是子萱说的。
                    每个人对自己的气息都是不熟悉不了解的吧,这是人对自身感受的一个盲点?
                    陌尘从来不知道自己呼出的气息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但是她知道自己也是特别喜欢子萱身上的气息的。
                    只是,陌尘觉得,这是因为你喜欢上了这个人,所以就自然地接受了来自她属于她的一切?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气味相投,才喜欢上这个人?
                    对此陌尘一直是迷糊且不以为然的。
                    她略微惊讶的只是,子萱似乎总是可以凭借气味就准确地识别出自己来。
                    任何时候,只要她靠近子萱,哪怕是蒙上了子萱的眼睛,子萱也能通过嗅觉准确地辨认出她来。
                    子萱在她们分开两地不在一个城市的时候,有一天曾经突发奇想地说,“可不可以把你呼出的香气罐装在瓶里可以随身携带,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打开瓶盖闻闻,就当是闻到了你的气息,聊解相思之苦。”
                    子萱的这种奇思怪想常常令陌尘感叹讶异。真是异想天开的天真,像是童话书中的情节。
                    但是她也由此知道,这个女孩对她是怎样的喜爱迷恋。
                    为了这个原因,陌尘从不抽烟,也几乎不吃任何辛辣刺激影响“口气”的食物,比如大葱大蒜韭菜之类。
                    她要为喜欢她的那个女孩保持一种纯正的气息。
                    现在,不需要有这么多的禁忌和顾虑了,沈陌尘一边这样想一边又为自己重新点了一支烟,深深叹息一声。
                    现在,她不再需要为子萱刻意保持那份子萱喜欢的气息了,她可以任随自己心情地吸烟。
                    因为,那个迷恋她气息的女孩已不在她的身边了。
                    陌尘重重地呼出一口呛人的烟草气,无奈地想,不知道,年少时清浅甜蜜的爱情是不是终究会被现实生活的沉重浑浊覆盖?
                    一如她呼出的气息,终究只能从清纯的淡香变成烟草的混沌焦灼。
                    她没有办法。
                    陌尘在熄灭一口气抽的第三支烟的烟蒂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清浅的淡香一定不是生活的常态。也许,浑浊才是?
                    


                  9楼2010-01-25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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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顺心的事接踵而至。
                      新学年还没开始,在暑假将要结束时陌尘接到年级主任打来的电话,说是有新工作要安排给她。
                      学校有个老师工作单位调动,年级主任让陌尘接手当这个老师带的班的班主任,兼上这个班的语文课。
                      陌尘听后感到自己明显的是被摆了一道。
                      这是学校出了名的差班,这个班的学生特别调皮能生事儿。
                      陌尘都不知道那个老师调走是不是也和这个原因有关。
                      肯定是没有任何人愿意接手这样的班级所以才把这活儿交到了自己的头上。
                      陌尘有点愤愤。觉得是主任故意给她小鞋穿——因为谁都知道她是凭关系进到这所学校的。
                      沈陌尘血气上涌,越想越有点生气,几乎想要去跟主任论论理。
                      可是,她抽了一支烟。
                      然后,她的情绪在一支烟后渐渐平息。
                      冷静可以让她比较理智地去思考和看待这个问题。
                      要挑捡学生的老师怎么能算一个老师?
                      学生正是因为需要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才成为学生,她既然已经做了一个老师,自然就该奉行圣人“有教无类”的教诲才是。
                      把好学生教好了算什么本事?把差生把调皮捣蛋的孩子教好了才是本事。
                      这样一想,陌尘的气顺了很多。在其位谋其事是最基本的职业道德。
                      沈陌尘沉默地接受了学校的安排,做了这个差班的班主任。
                      这样良好的心态帮助了她。
                      让她在面对这群孩子的时候学会了什么是因势利导,什么是因材施教,她甚至发明了“15分钟教学法”。
                      沈陌尘去给这个班的孩子上课的第一天就发现这些活跃好动的孩子的注意力最多能集中15分钟,其余的时间他们总是很容易开小差。
                      是,你能要求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在这样填鸭式的教学中如何保持每节课都一动不动鸦雀无声地呆座静听?
                      陌尘不喜欢当老师的一个最大原因就是凭着她十多年的读书经验,她觉得其实许多老师不是诲人不倦而是毁人不倦的。
                      她当然不要当这样的老师。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力量之微薄,怎么可能改变这样磨灭孩子天性的教育制度?
                      她决定在这个大家都不抱任何希望的差班里做出点成绩来。
                      沈陌尘真的下足了功夫。
                      研究教材,吃透教学重点。她真的在每堂课的“黄金15分钟”里解决问题“结束战斗”。
                      然后,课堂上其余的时间,她全部用来跟孩子们讨论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试着在他们感兴趣的事物和话题中去因势利导,开拓他们的思维和视野。
                      陌尘颇有突破性的教学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孩子们非常喜欢,也异常配合,这样的教学甚至调动起了孩子们空前的学习兴趣和热情。
                      陌尘的班级在新学年的第一次半期考就取得了语文成绩年级前三的好成绩。
                      有点全校轰动的效应。
                      从同教研室的同事到年级主任再到校长,都开始对沈陌尘刮目相看。尤其当陌尘在全市青年语文教师技能比赛中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之后,校领导更是对她青眼有加了。
                      沈陌尘就这样,安然地化解了摆在她职业生涯的第一道难题。
                      她做得很好,事实证明,她非常适合做老师,而且,她还可以做一个非常出色的好老师。
                      可是,这并不是陌尘想要的。
                      不错,这一切成绩让陌尘对自己有了信心,付出的心血有了可喜的令人满意的回报。
                      可是,她似乎并不开心。
                      她为什么会不开心呢?
                      深埋心底的隐痛在繁重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会不期然地跳出来,让她想要把自己陷入黑暗中。


                    10楼2010-01-25 12: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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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陌尘非常清楚心底的这股隐痛跟子萱有关。
                        奇怪,她没有跟子萱分手的时候,虽然子萱也是在柏城念书而不在家乡桐城,但陌尘总是觉得子萱并未远离这个城市。虽然心底那根牵系的线因为空间距离的遥远显得很长很长,但是,她们的心理距离依然很近很近,有天涯比邻之感。
                        可是,在她们“分手”之后,陌尘在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被称为家乡的城市里,竟有深深的落寞和孤单感。
                        是,孤单。
                        她是那么的孤单。
                        在这相熟之人满街都是的城市里。
                        无端的孤单和落寞常常猝不及防地侵蚀她的心怀,令她郁郁寡欢。
                        她知道,这是因为,子萱从今往后将很难回到家乡来,而她,再也不会成为子萱殷殷归来的牵引力。
                        “知己一人去,忽觉满城空。”
                        忧伤那么容易就会在一个熟悉的街头、伴着往昔熟悉的情景向她侵袭。
                        她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街道,她们一起购置新衣的服装店,她们最喜欢的那间饮品屋,还有,她们总是手牵手走过的林荫道……
                        往事强烈地扑面而来的同时,也提醒沈陌尘清楚地感受子萱距离她是多么的遥远。
                        陌尘深深叹息。她知道,即使自己抑制住了总是情不自禁想往上涌的眼泪,她也还是抑制不住忧伤在她心底扎根盘踞。
                        她还是喜欢在光线很暗的屋子里独自呆着,算是让那种黯淡的心绪有一个可以慢慢化解慢慢释放的空间。
                        让那种伤怀尽量和缓一些,不要那么尖锐,不要那么刺痛。
                        正巧也是这样的时候,学校专门负责实验室的邹老师准备把实验室不用的冲扩黑白照片暗房制作的那一套设备都处理掉。
                        “现在都用数码相机了,这一套老设备已经落伍过时,留着也占地儿,准备把它们处理了”,一天中午,在学校食堂午餐时,邹老师说。
                        “自己动手冲扩照片难吗?” 陌尘听邹老师这样说,随口问了一句。
                        “不难,其实很简单,就是现代人已经没有耐心来做这些事情了,再说,现在数码冲印也非常方便快捷。”
                        “我能学会吗?”陌尘很好奇地问。
                        “能啊,当然能,很简单的。”
                        “邹老师能教教我吗?”陌尘又问。
                        “可以啊,没问题。”
                        邹老师古道热肠,真的很热心地跟陌尘讲起怎么布置简单实用的暗房,怎么使用放大机、显影液、定影液,还有在冲洗的过程中要注意些什么。
                        然后,他亲自在即将另作它用的学校的暗房里为陌尘一一演示了整个过程。
                        陌尘就在那一刻迷上了暗房制作。
                        她是一个好学生,一边听邹老师讲一边认真地做记录,记下每一个步骤。
                        就这样,陌尘花不多的钱买下了这套冲扩黑白照片的“老古董”设备。
                        第二天沈陌尘就回到家里,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好些以前的黑白照片的底片,开始兴致勃勃地自己动手冲扩照片。
                        她的单身宿舍在晚上就成了她的简易暗房。
                        拉上厚厚的窗帘时,房间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红色的暗房灯,透着朦胧的光。
                        这种不真实的朦胧光影令沈陌尘没来由地喜欢。
                        她点燃一支烟,开始做准备工作,感觉自己像一个摄影家。
                        然后她又哂笑自己,绝对的山寨摄影师。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陌尘放好相纸,把一张底片放在放大机下面,聚焦,曝光,然后把相纸放进显影液里。
                        借着朦胧的暗房灯,看见影像在相纸上慢慢显现——那是陌尘她们一家三口十多年前的一张合影——当看见爸爸妈妈还有自己的五官一点点地出现时,陌尘感觉真是很奇妙。
                        她学会了一样手艺。


                      11楼2010-01-25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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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陌尘那么热衷冲印黑白照片的真正原因和动力。
                          不错,在暗房里“工作”的确是让她觉得那种氛围贴合了自己的心境。
                          但是,更深层的原因是,她想“见到”子萱,她想跟她“单独在一起”。
                          冲印子萱的照片也许是在她们分开的日子实现这一切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方式?
                          陌尘在那天第一次看邹老师给她演示照片显影的过程时就在想,如果,如果这时显影出来的是子萱的面容,那该是多么的让人惊喜。
                          当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项技术后,陌尘开始实施自己的这个想法。
                          她找出了家里早已没用的爸爸的珠江“古董”135相机,专门去买了黑白胶卷,不是为了摄影创作,而是用来翻拍子萱的照片。
                          陌尘有不少的子萱的照片,从小时候的子萱到长大成人的都有。
                          她和子萱从中学开始同学,无论是一起拍的合影还是子萱的单人照片,陌尘的影集里都有很多——现在她尤其感谢自己曾经特别喜欢收集好朋友们照片的爱好——她甚至有子萱大学时在影楼拍的几乎全套黑白艺术照。
                          陌尘把这些照片全部找出来,彩色的,黑白的,整理、编号,然后,一一翻拍。
                          在那个晚上,陌尘第一次冲印子萱照片的晚上,她竟然有种错觉,觉得像是这个晚上有一个跟子萱的约会。
                          她的期待和忐忑是那么的明显。
                          在她安静的房间里,在红色的光影中,当子萱的五官一点一点地显影出来时,控制不住地,陌尘的眼睛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湿润。
                          在照片上,子萱妩媚地笑着,柔情似水。
                          这是她最喜欢的子萱的一张照片。
                          陌尘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子萱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和几个同学一起去一间影楼拍的。
                          子萱最是一个不爱照相的人,那一次是陪着同寝室的其他三个女孩凑数去的。
                          影楼老板看中了女大学生这个消费群,但是也知道学生是没有什么钱的,所以他就在数量上打主意,四个女孩就可以共享一套黑白艺术照,这样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花费也不会多,完全是她们能够承受的。
                          不爱拍照的子萱就这样被室友们拉去凑了份子。
                          照片拿到之后子萱看了一眼就把它们束之高阁了,她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化了妆的模样——“简直看着都很吓人,根本和我本人就不是同一个人嘛”,子萱说。
                          可是陌尘不同,她在第一眼看到这些照片时的感受跟子萱的描述与感受截然相反。
                          她竟然有种惊艳的感觉。
                          她吃惊于摄影师的眼光是那么的犀利和独到,而他们捕捉的子萱的瞬间又是那么的迷人和不同凡响。
                          是,迷人。
                          这是陌尘第一次对子萱产生这样的感觉。
                          也是第一次,陌尘在看了这些照片之后心里竟然有种怪怪的、不是滋味的感觉。
                          这种无端而生的感觉令陌尘自己都非常的不解和莫名其妙。
                          直到好些天之后,她才恍然发现自己这种怪怪的不是滋味的感觉是因为嫉妒和伤感。
                          是,竟然是嫉妒。
                          她嫉妒那些和子萱一起去影楼拍照的女孩,因为她们见证了子萱最美丽的时刻之一,而身为子萱最好的朋友的自己竟然与此无缘。
                          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伤感——自己竟然,在子萱这么美丽时候没有在子萱的身边。仿佛这样美好的子萱是跟她无关的,这令她怅惘不已。
                          当陌尘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想法之后,紧接着又有了一种惊恐莫名的感觉——子萱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啊,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对她产生这样的“异样感情”?
                          陌尘从来没有跟子萱说过自己内心里这些“异样”。
                          她只是从子萱那里要走了子萱这套几乎全部的黑白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送给我好了”,她对子萱说。
                          “你喜欢就拿去吧。”子萱爽快地说。
                          没有想到这套照片现在起到的是这样的作用。
                          物是人非呵,陌尘心里哀叹。


                        12楼2010-01-25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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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一个小时过去了,手机依然“寂静”无声。
                            沈陌尘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同时又非常不死心,总是不停地拿出手机来看看,几乎产生幻听。
                            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子萱没有理睬她。
                            沈陌尘心中郁郁。
                            下班后她都已经回到寝室了才想起黄老师交待给她的事,于是又下楼往顾老师的宿舍走去。
                            顾彤宇的寝室门虚掩着,里面应该有人。“顾老师,顾老师”,沈陌尘一边敲门一边喊。她没有听到里面回答的声音,倒是听见了高压锅气阀转动的响声。
                            他们一定是在做饭没有听见?
                            沈陌尘又提高了音量,“顾彤宇,顾老师,顾老师,在吗?”
                            也几乎在同时,陌尘隐约听见她的手机似乎有信息提示声,她赶紧拿出手机——这次不是幻听,真的是有新短信。
                            沈陌尘在解锁手机的时候手都有点抖。她希望是子萱的短信。
                            真的是子萱发来的短信。
                            当看到手机显示的“子萱”两个字时,陌尘心跳加速。
                            子萱终于回复她。
                            沈陌尘迫不及待地打开短信阅读,心脏咚咚咚地猛跳,仿佛要跳出胸腔。
                            “你不觉得game over之后,你这样故意做出的潇洒豁达显得格外的自私和残忍?”
                            沈陌尘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没有读明白这句话。
                            沈陌尘又重读一次。“你不觉得game over之后,你这样故意做出的潇洒豁达显得格外的自私和残忍?”
                            这一次沈陌尘有点明白了。整个大脑血气迅速上涌,她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面前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女子,“哦,刚才在阳台上忙碌,没有听见您敲门,您找彤宇?”那女子声线柔和。
                            沈陌尘有点发懵地看着面前这个陌生女子,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屋里传出一声急促得有点凄厉的叫声,“姐——姐——”。
                            那女子应声快速往屋里走去,沈陌尘也条件反射地跟随其后——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这时只见顾彤宇从阳台往房间里走,边走边对那个女子说,“姐,我不小心切着了手,你帮我包扎一下,那个抽屉里好像有云南白药也有药棉和创可贴。”
                            顾彤宇的姐姐顺着他指示的地方去拿药棉。
                            这时顾彤宇看见了跟着姐姐一起进屋的沈陌尘,他腼腆地笑笑,说,“真是不好意思,让沈老师见笑了,平时很少练习,结果一用菜刀就露馅了,还说要在我姐面前露一手呢”,顾彤宇说到这里再次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问,“沈老师找我有事?”
                            顾彤宇这样一问,沈陌尘先是懵了一下,然后深呼吸一口,缓过神来似的说,“黄老师让我通知你,下午要开个教研会。”
                            “哦,好的,我一定准时参加。谢谢沈老师。”
                            “来,把手拿开我看看伤口”,顾彤宇的姐姐拿了白药还有药棉酒精之类的走过来,,“我先给你消一下毒再包扎,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说了你根本不会做这事儿你还要逞强……”
                            顾彤宇移开一直在使劲摁住左手受伤手指的右手,让他姐姐给伤口消毒。
                            伤口大概有两公分左右,顾彤宇的右手一松开,他那被划破手指的伤口顿时冒出血来,一时之间,鲜血大滴大滴地往下滴。
                            本来站过去准备帮忙的沈陌尘看见不停涌出的通红的鲜血,竟然一瞬间感到头晕目眩,伴着明显的心悸,她有点站立不稳,不自觉地伸手去扶住了身边的顾彤宇的姐姐。
                            “沈老师,你怎么了?”顾彤宇见状,有点吃惊,不禁担心地问。
                            顾彤宇的姐姐也发现了沈陌尘的异常,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她,也跟着问,“沈老师,你怎么了?”
                            沈陌尘面色苍白,浑身冒着冷汗,她很想说点什么回答他们,可是,她只觉得心跳慌乱头脑眩晕,她摇摇头,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一定是晕血”,这时只听顾彤宇的姐姐说道。


                          14楼2010-01-25 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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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师一定是晕血”,顾彤宇的姐姐一边对顾彤宇说,“彤宇,你先用手摁住伤口,我等会儿给你包扎”,一边扶着沈陌尘让陌尘坐下。
                              “没事沈老师,你一定是晕血,坐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冲一杯温热的糖水,你喝了,过一会儿就会好的。”顾家姐姐亲切柔和地说道。
                              沈陌尘感激地点点头。
                              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晕血。这甚至是她第一次听说。
                              那种心悸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一点,但还是在冒冷汗,四肢冰凉,人有点发虚。
                              顾彤宇的姐姐给沈陌尘倒来了一杯温热水让她喝下。
                              顾彤宇看着沈陌尘依然脸色苍白,嘴唇乌青,不无担心地问道,“姐,沈老师真的没事吗?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问问医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应该不用,过一会儿就会好的。”顾姐姐很肯定地说。
                              这话对陌尘也颇有定神的作用,喝下了那杯温热的糖水,她觉得好多了。
                              “真是不好意思”,又坐了一会儿,沈陌尘感觉好很多了,说,“我好多了,就不打扰了。大姐您帮顾老师包扎伤口吧,我也该回去了”,说着陌尘起身告辞。
                              “沈老师你能行吗?我送你”,顾彤宇说着伸手准备去扶陌尘。
                              “彤宇,注意你的伤口”,顾姐姐在一旁提醒,“别吓着人沈老师。”
                              “哦”,顾彤宇这才想起姐姐说的沈陌尘的这种反应是晕血,他缩回了手,这时又听姐姐说,“我送沈老师回去吧。”
                              沈陌尘没有拒绝。刚才来势凶猛的心慌和眩晕让她心有余悸,有个人在她身边陪着,哪怕就是一会儿也让她有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这样过”,陌尘在顾姐姐的搀扶下往自己的寝室走,依然对刚才发生的事困惑不已,“从来没有晕过血。”
                              是,如果一个女孩竟然要晕血,那她每个月不是都要经历这样的整个人几乎虚脱的难堪与困扰?
                              无法想象。
                              “可能只是今天偶尔的反应,突然地就对血产生了恐惧感,没什么的,应该不会经常发生,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顾姐姐宽慰着陌尘。
                              进屋之后顾姐姐问,“现在感觉怎么样?需要躺一下吗?”
                              “不用了,我已经好很多了,谢谢顾姐姐,您回去吧,顾老师还等着您给他包扎伤口呢。”
                              “哦,就是呢。那我就先下去了,您看我这弟弟,说他不会厨艺吧他还偏逞能,害得沈老师也无辜受迁累。”
                              陌尘笑,“顾姐姐您说哪儿的话,怎么怪到顾老师身上了?谢谢您送我回来,您快回吧。”
                              “好的,那我先下去了。有什么不舒服你就叫我们一声,你有彤宇的电话吧?”
                              “嗯,有的。谢谢您。”
                              送走顾彤宇的姐姐之后沈陌尘坐在椅子上定了一下神,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这样呢?
                              晕血?
                              她看见顾彤宇手指流出鲜血的那一瞬的确是无端的恐惧弥漫了全身。
                              她是从来不怕血的,那么,让她心生恐惧的是什么呢?
                              沈陌尘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见到顾彤宇之前她是收到了子萱的短信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有种思维短路的感觉,整个人昏盲失措,短暂的失忆。
                              子萱回了信息。
                              子萱写的什么呢?
                              沈陌尘拿出手机,第三次读这条短信——她奇怪自己怎么说是第三次读呢?
                              “你不觉得game over之后,你这样故意做出的潇洒豁达显得格外的自私和残忍?”
                              沈陌尘觉得有一个巨浪迎面朝她扑过来,撞了她一个趔趄,让她身体踉跄不稳。
                              她仿佛也真的被汹涌巨浪带过来的水头击中呛着了,一时间竟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急促地呼吸。


                            15楼2010-01-25 1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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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子萱在研究生考试结束后没两天,很意外地收到了沈陌尘发来的短信。
                                在看见手机屏上显示的“沈陌尘”三个字时,她有种疑幻疑真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盼望来自这个人的讯息盼得太久以致产生了错觉。
                                定睛再仔细看,真的是“沈陌尘”三个字,心中忽然五味杂陈。
                                在短暂得几乎稍纵即逝几乎不易察觉的惊喜之后,心中积聚已久的委屈和怨怒也在看完了这条短信后的那一瞬间决堤般爆发。
                                她还知道她要考试?!
                                她还知道要来问候?!
                                这之前她在做什么?!
                                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在她最困顿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她在哪里?!
                                当自己死了一次般又终于活过来了时,当自己几乎咬碎了牙终于挺过了这一关时,她竟然出现了!
                                若无其事、故作潇洒地出现。
                                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没事人似地出现。
                                故作洒脱豁达,故作云淡风轻,来惺惺作态高高在上地表示“关怀”?
                                陌尘这样的姿态令子萱忽然之间出离愤怒。
                                她现在出现,是来问候还是来收尸?!
                                沈大小姐在百无聊奈中终于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弃之如敝履的这个傻瓜?是来看看这傻瓜是死是活的吧?
                                她还管她的死活?她还在乎她的死活?!
                                程子萱根本不信。如果她在乎,那么这半年多的时间她都躲到了哪里?
                                在那些等待她音信等得绝望到想要死去的那些日子里她在哪里?
                                在她心痛到快要死去的时候她在哪里?
                                在她最需要她给予精神支撑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如果不是同她一起租房的同学舒宁发现了她的情绪非常不对,一直在她身边的死命地看住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愚蠢又糟践自己的事情来。
                                现在,在她熬过了那个坎儿,熬过了酷暑的盛夏、萧瑟的深秋、凄寒的冬天,在她终于从满心期待到心冷意淡到心如死灰的时候,她来了。
                                她是不是来看她是死是活?
                                这个冷漠得近乎残忍的女人……
                                很遗憾,她程子萱还活着。虽然没有了她沈陌尘,她还活着。
                                很遗憾,她已经不需要她的看望和问候了。
                                很遗憾,她已从她的魔咒中走出。
                                很遗憾,现在,她恨她。
                                从曾经的满心期待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再到现在的满腔怨怒。是的,她恨她。
                                “如果你已经选择了放弃,就不要指望我会回头”,程子萱恨恨地在心中说道。
                                她以为这样云淡风轻地就可以抹去过去半年多的冷漠与隔阂?
                                她以为这样轻描淡写地就可以重拾她的情感与关注?
                                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她只需小指勾一勾,她就会颠颠儿地去迎合去讨好的人?
                                “对不起,你错了。程子萱再也不是那个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孩了,别太自以为是。”
                                程子萱把这条让她无名火起的短信看了N遍之后,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和不屑。
                                “你已没有那样的魅力了,而我,也不复如当初般的愚蠢。”
                                程子萱让自己慢慢地从那种几近狂怒的激烈情绪中一点点地平静下来,她开始想着如何回复沈陌尘。
                                她不会给沈陌尘那种想要求得心安的虚伪姿态以任何的姑息,她也不会给她故作洒脱实质自私懦弱的伪善以任何的机会。
                                她知道什么是能够刺痛沈陌尘的。
                                她准备刺她一下。在自己已然遍体鳞伤之后。
                                这个女子,在她等待了几乎整个世纪依然杳无音讯、在她等到已然彻底绝望了的时候以这样的形式出现,愤怒之余,也令子萱异常的反感和失望。
                                忽然之间,她兴味索然。
                                她不想再继续这场无望的角力了。
                                她累了,很累很累。
                                游戏已经结束。
                                游戏早该结束。
                                程子萱在两个多小时之后,冷静地给沈陌尘回复了短信。
                                是的,她知道什么能够刺痛那个自以为是的人、那个自以为神经刚强坚硬的人。
                                而且她还知道,不出意外的话,沈陌尘是不会再发来短信了。
                                想到这里,子萱有种身心俱疲之感,整个人像要虚脱般的倦怠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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