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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航】   文 / 渝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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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0-01-24 04:17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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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尹崇民,她想起这段惊航。
         这夜她赤脚坐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窗外有雷鸣电闪,崇民正安好地睡在她身边。她听到了崇民的呼吸,安定平稳。她闭上眼睛,就有层叠影像纷至沓来。
        
         像是一场深海远航,记忆的末梢总会隐隐触及那样一些暗礁。是时,她听到时间的航船破浪前行的声音,听到暗礁硌到船底,发出了让人心碎的咔咔声。
         于是她爬起来,回到崇民身边,抱住了他暖而有力的臂膀。在那里,勇敢的大副带她离开,奔赴一段面向朝阳的旅途。她看到一朵暗礁深处的浪花在身后绽放,白浪滚滚,逐渐隐没。
        
         2
         十五岁的时候,衣砚疯狂地想穿高跟鞋。
         那时她与外婆住在城南小镇上,一座老旧的木质房子,楼下是一顺的干杂店,卖五毛钱的头花和一块钱的香烟,房子侧面有一道回旋楼梯,木质扶手木质踏板,人踩上去噔噔响。
         她喜欢买上一串蘸过甜酱的香干,站在楼梯下慢慢咬。街景热闹,有骑破烂脚踏车下班买菜的,有推着小推车卖烙饼水果的,还有东家的猫西家的狗,间或有一场乱糟糟的撕咬打斗,一条小街沸成一锅粥。
         这些热闹她并不留心,惟一能记得的,是临街小吃店的老板娘。
         每天傍晚,老板娘会踩着红彤彤的高跟鞋从干杂店前面过,藕臂上偎着闪亮的小拎包,买二两话梅或一袋瓜子,顾盼生姿地走出小街去。
         有一次她在楼上看到老板娘,穿胭脂色连衣裙,似一团红云从路口飘来。她赶紧下楼,鞋也没顾上穿好。老板娘买好瓜子,看她站在一旁瞧,以为她想吃,走过来笑眯眯地掏一捧往她手里放。这时候外婆在楼上好大声叫她的名字:衣砚,还不快上来写作业。
         衣砚没敢接,转身往楼上跑。噔噔噔,脚步重得震落了楼板上的灰尘。等她转头看的时候,老板娘还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望着她,然后两只手指捻一颗瓜子放到嘴里,噗,瓜子皮落到台阶上。
    


    2楼2010-01-24 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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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过一些结局,比如隐秘地爱过一生,然后去他坟上献一只纸幡。在此之前,他不知道任何与她有关,与她爱他有关的事情,因为他们之间不光隔着漫长的十八年的距离,还隔着一个平凡安好的婚姻,隔着世间太多蜚短流长。
           她喜欢在远处看着他,一个微微瘦削却显得刚劲的背影。他讲课的时候,他抽烟的时候,他走路的时候,他微笑的时候。每一个片段,她都习惯于拿来温习很久,就像参加某场考试那样,怕记得不牢,怕转眼忘掉。
           事实上她怎可能忘掉?像对待一双美丽的高跟鞋,时时刻刻,心心念念。只是,当她孤独地穿着高跟鞋走在空巷中,却猝不及防,被他迎头撞见,一眼洞穿。
           她始终都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并笃定她对他的微妙感情。而如果那封信不是杜撰,那么,到底又是谁在窥探着她的生活她的感情?
          
           深秋的下午,杜远方打电话给她。她穿过夹道的银杏去学院大楼找他。
           厚厚的墨印信纸上,都是她因他做过的种种傻事。她在大风口等他骑车经过,叫声老师好,然后一路咳嗽回去;他阅卷时她站在办公室门口,一遍又一遍挡掉询问的同学,只怕他不能天黑前吃饭。她跟踪过他妻子,学她穿衣打扮说话语气;她去小学门口拦过他的儿子,用一支波板糖换他叫一声阿姨。她记得他的生日他的电话以及他的住址门牌身丨份证号码。她在左侧肩胛上,纹上了这个十八位的数字,她想有他独一无二不能为别人所取代的标志。可是这一切,他怎么可能知道?
           杜远方看着她笑,衣砚,对我来说,你太年轻。
           他的眼神坦荡荡,嘴角笑微微,额头眼角有了一些细碎的皱纹,慈爱得像对待一个恶作剧的孩子。
           他的神情让她感到羞耻。就像偷穿了妈妈高跟鞋的孩子,自以为很美,却怎么看都是笑话。
           羞耻感让她哭起来,更多的是心痛。二十岁,她穿过白色高跟鞋,想和他跳一支舞,像樱花一般开过,燃一夜也足够。可是他不需要,他看她只似一个笑话。
           因此她急急掩藏受伤,开始讲十五岁时对高跟鞋的渴望,讲起老板娘。她说老师其实没什么的,它的意义只是这样。
           杜远方讶然,看她的眼神变得闪烁。她离开时杜远方点燃了一支烟,无声地,把自己罩进一片烟雾里去。
          
           5
           因为这封信,衣砚感到了恐惧。就像死去的老板娘,在杜远方以及某个不知名的人面前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无处遁形。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有些精神恍惚,夜里抚着背上的刺青,陷入一片虚空里去。爱一个人让她瞬间枯槁,而恐惧又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即使她一整个冬天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大衣,却仍时刻警惕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怀疑必定有这样一个鬼魅,藏在他们中间,窥伺、刺探、狞笑,剥开层层遮羞布,让她站在寒风中周身赤裸。
           她突然就想谈一场恋爱,属于二十岁的,平和而温暖的恋爱。透明,直白,不需要有卑微怯懦的姿态。而等她这样想着并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周潮阳已经在那里了。
      


      5楼2010-01-24 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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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潮阳是她同学,关系一直友好。十二月,他们被调到同一个课题组跟项目,于是相约去喝酒。
             那天晚上城市里有一场小雪,周潮阳抱住她的时候她瑟瑟发抖。她想若不是这个男人,谁来陪她抵挡让人发疯的夜的寂寞寒凉。
             他的指尖修长,她的香烟微凉。他们拥抱着从操场的大风中走过,周潮阳说,我看过你哭泣时的表情,是你从杜远方的办公室出来以后。我不知道是什么令你如此悲伤,但就是这样一瞬间,你打动了我。
             那之前他还没有爱过谁也不肯被谁爱过,他的感情单纯而又直接。
             她指间的香烟一段一段燃成灰烬,烟灰落在他肩上,如霜,如雪。
             此后她不肯再见杜远方,所有他的课,都和周潮阳逃去校外。有时候她独自搭长途客车回小镇,去看望外婆,看望老板娘。
             她发现老板娘的坟头,开始添了新的白幡。从前那上面写满了细密却被淋得模糊不清的字,而这一次,是一片洁白。
            
             过了那年冬天,天气变暖的时候,她和周潮阳正式恋爱了。她又肯去听杜远方讲课,在课上,他落寞的眼神扫过她,那一席话让她始终心有戚戚。
             他说人的一生如同一张白纸,只有最初画上的那一笔,才会有锥心入骨的记忆,而以后的种种经历,不过是层叠其上,无止境的重复而已,即使深刻,也不会刻入你的脏器骨髓里去。
             后来衣砚不断问自己,你能忘得掉吗?如果人生果真只如一张白纸上的不断重复,那画下的第一笔,你要怎么忘掉?
             因为这样,她对周潮阳,始终没有对等的温度。
             夏天快到的时候周潮阳对她说,带我去看看你外婆吧。
            
             回小镇的路上有金黄的葵花地,客车驶过的时候会听到风吹葵杆的声响。进了镇已经是傍晚,她带周潮阳去看临街的小吃店。那里成了一家茶馆,支着七八桌竹椅,有人在堂上讲书,有人在底下喝盖碗茶。他们在附近吃过晚饭,出来的时候天边正烧晚霞。周潮阳买了一支手电,牵着她的手往外婆家走。
             外婆的木楼大部分已经租给干杂店的小夫妻,三间铺面连起来,挂上了“副食批发中心”的招牌。楼底下的台阶上有人坐着扣花牌,一群孩子围着看,不时发出嗷嗷的叫声。几个熟识的街坊在门口支了麻将桌,看见她点点头说回来啦。
             他们上楼。二楼走廊上晾着汗衫和粗布裤子,只有最尽头外婆的那间屋子落了锁。
             抹完屋子里沉积的灰尘,周潮阳去楼下买水果。衣砚推开窗,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和远山。外婆的坟墓还有那片金黄的向日葵地正对着窗口,远远的,暮色中看过去像油画。
             而突然间,她的眼睛就被什么点亮了。在那里,外婆的身边,老板娘的坟前,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朝向镇外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他的发,背,以及走路的姿势都是属于杜远方的,都是在衣砚的心里温习过无数次,决不会错认的。
             她跑出去,撞上了楼梯上的周潮阳。他在她身后叫她的名字,她没有停留。
             那只白幡,在田野的暮色里,在孤寂的坟头上高高飘扬。洁白的,一字不着的,像极了一个初生儿。
             杜远方。她站在那里喊,对着已经看不见的小路尽头,对着已经弥漫开来的夜雾。周潮阳站在她身边了,沉默地抱住她了,可是她停不下来。停不下来喊杜远方的名字,停不下来哭泣,停不下来向魔豆顶端的攀爬。
             她一直喊到声嘶力竭,眼泪打湿了周潮阳的肩。
             杜远方爱老板娘,那个在他心里画下第一笔的人,原来是她。
        


        6楼2010-01-24 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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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潮阳问,为什么是杜远方?
               她说,那是十五岁的红色高跟鞋,是不肯熄灭自以为是的美,是第一笔,是一种渴望。
               那么我是什么呢?
               是风。是路过空巷的风。欣赏过一个偷穿高跟鞋的女孩,但是要吹去别的地方。
               那天晚上周潮阳走了。她从二楼的走廊上看他穿过小镇的街道,像一只流浪的猫。
               她跟着他走过一段路,他留下的手电光在夜里显得微弱。然后她折返去了葵花地,在虫鸣声里,一步一步,沿着杜远方的足迹,走到老板娘的坟前。
               下雨了,那只白幡渐渐被淋湿,像是一只吊死的白鹤。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来往回走。
               这时候大风穿过葵花地,发出呜呜的哀号。她的手电一下子摔碎在田埂外,一双滚烫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恐惧如潮水一般顿时将她灭顶。她像溺水的人那样,不顾一切地挣扎,呼喊,声音却被堵在一只宽厚的手掌中,而她的身体迅速被压倒在了大片葵花丛里。
               她听见葵杆断裂时发出的噼啪声,绿色的浆水喷礴而出,同冰冷的雨水一起,染满了她的身体。滚雷在喧嚣,棉布在撕裂,黑暗是一只密不透风的大盖子,在她仰面的那一瞬间,铺天盖地地拍过来。
               她有过短暂昏迷,然后渐渐清醒。她停止了一切挣扎和哭喊,她听到了他的喘息。
          碎裂的、痛苦的,像是一种不痛快的哭泣。他的鬓角有碎碎的扎人的发茬,唇上似乎有某种果香。而他的身体,却是一种年轻的激情的残暴。他像在惩罚,而后却变得温柔。
               她再一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雨在天明以前停了。有人从老板娘坟前离开,那坟头上,插着一只写满了字又被淋湿的白幡。
              
               7
               衣砚醒来的时候是在外婆床上,那只摔坏的手电放在她枕边。
               她乘午间的车回学校找杜远方。那一刻他变成最让她感到安全和信任的人。
               杜远方燃着烟,厚重的烟雾把他的脸变得缥缈虚浮。衣砚,他说,这个故事很简短,我与她,几乎只用短短的几句话就可以说完。
               年轻的时候我们深爱,后来她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很多年时间,我娶妻,她嫁人,甚至没有再见过对方,直到三年前的偶遇。后来我对婚姻有过动摇,决定去找她,可是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一座荒坟。
               杜远方说完这个故事好像陷入了沉思,衣砚走出去的时候他唇边的烟火还在明明灭灭地闪烁。
              
               周潮阳不再来找衣砚。衣砚鄙薄地想,欠你的,我已经清偿。
               只是两个月之后,衣砚不得不去找杜远方帮忙。
               她讲起葵花地里的那个夜晚,复杂的心理描述像是小说。她没有提到周潮阳,她只是觉得,那种感觉,好像不是强暴,倒是一次意外的野合,经历了,甚至是解脱。
               只是她怀孕了,除了杜远方无人可说。
               在杜远方的肩头,他抚着她的发说,不用担心,有老师在你身边。


          7楼2010-01-24 0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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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掉了那个孩子,在他或她还未及三个月的时候。
                 她坐在另一个城市的医院走廊里等待杜远方拿药回来,走廊上有人来去,之后她看到一张轮廓分明并有两道法令纹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的尹崇民。面相陌生,表情严肃。
                 只是尹崇民的声音那样温暖干净。你好,你还记得我吗?那个舞会,邀请你跳舞的男生。我是这里的实习医生,这个月刚刚进来。
                 她一直觉得长着法令纹的人总是残酷无情,可是尹崇民的笑,就像初夏时节金黄泛青的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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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潮阳到美国做访学的公示贴出来,签证也很快下来。他走后不久,杜远方陪衣砚去医院的事,开始被传得沸沸扬扬。
                 那时衣砚已大四,工作安顿在崇民所在的城市。横竖是要离开,只是心里担忧着杜远方。
                 她打过两次电话给他。他说,你别回来,也不要管。她想,他到底还是用心呵护着她。
                 这段所谓的师生畸恋后来闹得满城风雨,杜远方的妻子来工作地找她。
                 一个已经三十五岁,需要用厚厚粉底来盖住青黑眼袋的女人。她很瘦,瘦就显得有些刻薄凌厉。首先她给了衣砚左脸一巴掌说是为自己,后来又给了她右脸一巴掌说是为儿子,然后她开始哭哭啼啼痛陈杜远方对她和她儿子的重要性,一面质问她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一面劝告她年纪轻轻应该顾及前程名誉。
                 第一次,衣砚意识到婚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它可以不是红色高跟鞋,不是白纸上的第一笔。它只需要是一种权力,一种包含凛冽耳光,对同性宣告所有的权力。要知道,这种所有是理直气壮无可辩驳的,也是绝版竞拍先来先得的。她是杜远方的妻子,因此有权让衣砚灰头土脸地承受响亮的耳光,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听她对她晓以大义。
                 对杜远方,衣砚感动愧疚的同时,还有深切的同情。
                 幸亏之后崇民下班过来请她吃饭,撞上了这一幕。于是他揽住衣砚的肩说,请尊重我女朋友。
                 那天崇民请杜远方的妻子一起吃饭。他从容地解释说,其实我和衣砚在一起快两年了,双方父母都同意,也确实有过同居生活并来同一个城市工作。因为是学生,衣砚不想让父母知道孩子的事,我不巧又在那家医院实习,所以不得已才央求了杜老师。
                 随后他掏一个锦盒出来,是一双戒指。他说师母您看,我和衣砚戒指都挑好了,准备年底就结婚。
                 他捏着衣砚的手,好像真是缱绻情深的样子。
                 过后崇民对衣砚说,本来正是打算向你求婚的。我不开玩笑,不是同情,更不为应付那些蜚短流长。衣砚,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8楼2010-01-25 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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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潮阳之后,尹崇民之前,衣砚将旧有生活一一盘点,才发现杜远方对她来说,永远都像是十五岁对红色高跟鞋的想像,那么可望不可及。
                   因此当崇民第二次求婚的时候,衣砚笑着说,到明年初夏,我们结婚吧。
                   后来有一天,她遇上当年留校的同学。同学带点嘲讽鄙夷的语气,故意说起杜远方。
                   她毕业以后杜远方在学校也呆不下去,匆匆离职下海,自己做起了生意。后来听说他妻子赴美继承了叔父一笔遗产,杜远方便结束掉手头经营惨淡的生意,跑到美国一所三流大学任教。不久他妻子和同校一个教授闹出了轰动一时的绯闻,与他离了婚,他只好一个人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衣砚的心仍是为他隐隐痛了一下,是第一笔画下的裂痕在发出咔咔的声响。她把这些事转述给崇民听,崇民搂着她淡淡地说,杜远方的事,以后别再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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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生命的航程里没有周潮阳,衣砚想,她能否自一段忧伤的自迷中返航?
                   春天的时候,周潮阳在美国病逝,他的信辗转到了衣砚手里。同学说,周潮阳虽然已经不在了,不过他的遗物里,有很多是写给你却未及发出的信。这些虽是死者的私隐,不过交给你,能让你记得他那份深情,也算是个纪念。
                   衣砚想,死者已矣,说原谅与否,都无用了。
                   可是她展开信,就如同开始了一次惊险的远航。她在滔天的巨浪里颠簸,每听到一声碎裂的轻响,都能感到巨大的疼。
                   晚春的空气里到处都有罪恶的甜蜜。她读完信,像一只为郁香麻醉的蝴蝶,虚软无力地留下眼泪。
                  
                   崇民下班回家,她说,我们去看看外婆吧。
                   回镇的客车还是在傍晚到达,她领着崇民沿她与周潮阳走过的路线一一看过去。茶馆又倒了,翻修后成了美容美发厅;木楼太旧,年后就要拆迁。
                   干杂店早就关闭,楼上楼下都租住着外来客。她踩着呀呀作响的木梯上楼,外婆的房间充斥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她推开窗,金黄的葵花地以及孤伶伶的坟头,像油画一样留在那里。
                   那天晚上她对崇民说有雨。崇民在走廊上观望的时候她说睡吧,屋外就有风声起来。
                   夜像浓墨一样黑,崇民的呼吸渐渐均匀。她起身,去打开崇民随身携带的那个小行李袋。脆的,冷的,层层叠叠。一个闪雷,她无声惊叫,黑色提袋里,是一只写满了字的白幡。


              9楼2010-01-25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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