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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神曲前传 之 晓寒春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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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晓
     天蒙蒙亮,城门在千呼万唤声中,被兀自哈欠连天的卒役打开,一群赶着早集的菜农,挑着满满当当的担子,排着队进了城。
     熟睡一宿的县城,顿时醒了过来,鼓楼大街两边的铺面也次第开张,掌柜们眼巴巴地瞅着门外,恨不得把打铺子前走过的路人一把给拽进来。
     「高山茶庄」的安掌柜,正笑咪咪地坐在柜台后头,环顾着店铺里攒动的人头,他们大多是几十年的老主顾了。
     每天茶庄还没开门,就有人裹着厚厚的冬衣坐守在了台阶上,只等着能喝上一杯热腾腾的浓茶,再找几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茶客,摆上一个上午的龙门阵,直到肚子里开始打鼓了,才晓得回家。
     安掌柜几乎能叫出所有到过高山茶庄的回头客的人名,进门迎出门送,这是他做生意的不二规矩。可今天最早进门的一位客人,安掌柜却从来没有见过,打坐下到现在,那位客人始终就是孤零零地在桌子上摆着棋谱,连叫的茶都没动过。
     安掌柜好几次都忍不住偷偷打量他,这么冷的天,这客人居然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袍,一点也不显冷的样子。他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背后插了柄长剑,有点像走江湖的。可安掌柜又总觉得,这人跟他以前见过的那些江湖豪客颇不相同,而到底不一样在哪儿,他却说不上来。
     兴许是这客人的眼睛特别亮、特别冷吧,安掌柜头一回撞上他的眼神时,心里就没来由地打了个突,那人的眼睛,就像两把刀子一般锐利,彷佛都能插进自己心里去。凭他这么多年的阅人经验,安掌柜晓得,这位客人绝不是好惹的主。
     好在他只聚精会神地摆着棋子,对周围人的说笑喧哗都视若无睹。说来也怪,明明茶馆里的位子已经坐满了八成多,可他那一桌空着的三把椅子就是没人敢去坐。想到这里,安掌柜又有些头疼了,一壶茶看样子就要占一上午的位子,这笔买卖注定划不来了。
     正这么念叨着,熙熙攘攘的人声,好似听到一声口令,整齐地寂静下来。坐着喝茶的,站着寒暄的,拎铜壶的夥计,装瞎子算卦的先生,还有趴在柜台底下瞌睡的黄狗,上百道的目光,就这么一下不约而同地望向茶馆门口。甚而有客人打了一半的哈欠都给忘了,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瞅着,好像着了魔一般。
     安掌柜一愣,转过头朝门口望去,顿时眼睛就如同茶馆里所有的人那样,再挪不开去。在茶馆的台阶上,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少女,她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任何的饰品和化妆,连发髻上别的那根青铜钗,都是市面上最常见的那种。可所有人却反而觉得惟是如此才最自然不过,因为世俗上再华贵的珠宝,都配不上眼前少女的美丽。
     这少女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竟令看着她的人们,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然而当大夥再瞧见她朱唇边浮起的那抹犹如春风的浅笑,那轻轻拂过众人面庞的明眸,心中一暖,又不禁有了勇气。
     每一个人都在想:「看情形,她该是来找人的吧,却不晓得会不会是我?」终於,那少女的眼睛一亮,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身上,用比云雀还悦耳动听的声音,嫣然道:「苏先生,你果然在这儿,害得轻盈一顿好找。」
     众人不由自主地失望起来,忿忿地把目光投向那黑衣男子。就见他依旧低头摆着棋子,淡淡回答道:「你再不来,我便走了。」
     茶客们的愤怒与不平更大了,这男人好大的架子。如此仙女一般的姑娘若肯对着自己笑一笑,简直折去几年阳寿都乐意,可这家夥居然还说出这等的话。再看他穷得只剩一件遮体的单衣,真不明白那姑娘是瞧上了他哪一点好。



1楼2010-01-11 21:19回复

         茶馆里又是一阵喧嚣,少女已在那黑衣男子的对面坐下。一个虎视眈眈许久的夥计腿脚最是灵便,头一个冲到桌边,满面堆笑问道:「这位姑娘,您要点些什么?」其它的夥计终究慢了半拍,站在原地都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再把那个抢了先的小子拉到夥房里痛揍一顿。
         那少女也是只点了一壶热茶,然后微笑道:「先生真是信人,不仅早早到此守侯,连棋局都已摆好。」
         黑衣男子放下最后一子,漠然道:「该是轮到我走了。」
         少女扫了眼棋盘,颔首道:「没错,昨天我们正是走到这里被人打断,难得先生还将每一步记得那么清楚。」
         黑衣男子没有回答,「啪」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少女也不急着应招,嫣然道:「先生可知,轻盈其实已在无意中占了一个莫大的便宜。」
         黑衣男子冷哼道:「苏某不在乎。」
         他昨日下午与这少女对奕至中局,却被号称天陆七大剑派之一的碧落剑派掌门停心真人率众围攻,追索其身怀的《晓寒春山图》。
         想那《晓寒春山图》乃上古遗泽,暗藏半卷《天道》,若可参悟则羽化成仙,不在话下,多年来为天陆正魔两道无数高手梦寐以求之物。
         有道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数月前,也不知是谁走漏风声,言道失传数百年的《晓寒春山图》已为这黑衣男子所获,顿时天陆风起云涌。正魔两道的千百高手莫不虎视眈眈,风烟万里截杀於他,但求能攫为己有。
         若换了旁人,早寻个深山荒岭躲藏起来,先参悟了《晓寒春山图》的奥秘再说。可这黑衣男子恁的狂傲不羁,居然反其道行之,携着宝卷在天陆各地招摇过市,短短两三月里,大战小战一百余场,硬是一回回全身而退,却又引得下一轮更猛烈的围追截杀。
         然而越是如此,这黑衣男子便越加胆大妄为,索性孤身闯进天陆正道翘楚云林禅寺内大闹一通,在大雄宝殿的金佛上,旁若无人地题下「六根不净,天道无缘」八个朱红大字,最后借着奇门遁甲潇洒而去。云林禅寺上至方丈一心大师,下到扫地打杂的小沙弥,合计有千多僧侣,竟无一人可奈何於他。
         此事一出,天陆正魔侧目,「苏真」的名字也更加响亮,直盖过魔道十大高手中的其它诸子,而与魔教教主羽翼浓并驾齐驱,成为正道第一公敌。
         苏真却是毫不在乎,继续游山玩水我行我素,根本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於是凡其行踪所到之处,必是一场腥风血雨,八面干戈。
         他昨日与碧落剑派恶战半宿方才脱身,非但没有赶紧远扬千里,反倒是悠然自在地到这小县城的茶庄里坐下,等着那蓝衣少女前来。
         相形之下,这少女一夜养精蓄锐於精力上,占到不少便宜。尽管棋奕非是仙家修为的比拼,但也同样讲究心定神足,故而她才有如此一说。可苏真端地自负,竟未将这偌大的暗亏放在心上,一意要继续棋局。
         蓝衣少女也不矫情,同样落下一子道:「然则轻盈对战胜先生又多了半分把握。」
         苏真不以为然的道:「胜负未分,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水仙子这话未免说的早了点。」他不假思索又着一子,一如其行事作风,凌厉狂放,杀气十足。
         蓝衣少女注视棋局沉吟片刻,浅浅一笑道:「先生此招看似声势浩大,却将棋子放入重重敌围之中,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妙手,又或壮士断腕及早抽身弃子,轻盈便可赢定了。」
         她的话一语双关,暗含劝诫之意,苏真自然能够听出。可他只一记冷笑道:「若苏某输了此局,便双手一拍归隐山林,从此不得而出,天陆亦可恢复清平。这不正是水仙子所期望的结果?」
    


    2楼2010-01-11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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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21:3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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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心大师微怔,想了想,照实回答道:「当日在云林禅寺老衲未曾拦住施主,今日碍於茶馆中的情形更是困难。」
           苏真微微一笑道:「你总算是少数几个敢讲真话的正道人物,苏某若要走,在阁下进入这小县城的时候便可脱身,也不需等到此刻,让别人拿禅杖指着脑袋。」
           一心大师轻一抬手,那中年僧人恭敬受命收了法器。苏真继续道:「然则你可晓得苏某为何不走?」
           一心大师瞥了眼桌上棋局,明悟於心,会意笑道:「老衲明白了。」
           苏真嘿嘿道:「一心大师,我与水仙子昨日赌下了这一局棋,好不容易下了几手,却被碧落剑派的人打扰。苏某跟他们打商量不成,索性翻脸恶战一场。最后他们损兵折将,也未能留下苏某,可我的棋也同样没能下完。」
           一心大师道:「故此苏施主才与水仙子相约於此再续前局?」
           「不错,」苏真答道:「可惜才走两步,大师你便带人到了,若再斗将起来,苏某的这盘棋,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走完。」
           一心大师问道:「那么老衲可否晓得,苏施主想与老衲打的是哪一个商量?」
           苏真悠然道:「大师若肯等上片刻,待苏某与水仙子将这局走完,稍后苏某便与大师到城外一战。你我生死由命,若苏某败了,二话不说便随大师回返云林禅寺负荆请罪,是死是活,任由贵寺发落。」
           一心大师神色不动,淡淡问道:「若是老衲不幸落败又当如何?」
           苏真道:「大师你便打道回府,接茬吃斋念佛,莫要再理会苏某的事情,如何?」
           一心大师微笑道:「这样听起来,好似老衲占的便宜更多一些?」
           苏真傲然道:「那也需看大师你能否赢下苏某的赤血剑!」
           水轻盈低声道:「苏先生,你何必如此?」
           苏真哼道:「你要是害怕这局棋会输,乘早扭头赖帐,不然苏某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下完这一局。」
           一心大师沉吟道:「不知苏施主与水仙子这一局棋赌的却是什么?」
           苏真回答道:「索性苏某便告诉了你,若是水仙子输了,她便需嫁与苏某为妻;从此嫁鸡随鸡,永不反悔;若是苏某输了,则立刻引退山林,终生不再涉足尘世。」
           一心大师微笑道:「老衲明白了。」
           苏真笑道:「一心大师,你又明白了什么?」
           一心大师道:「苏施主得着晓寒春山图后,不愿销声匿迹,反而大张旗鼓招惹正魔两道无数高手追杀,恐怕就是为迫水仙子下上这么一盘赌定终生的棋局吧?不过这个赌约,似乎又是苏施主占了些许便宜。」
           苏真哼道:「一心大师你乃出家之人,怎的也开口闭口都是谁占了便宜?」
           一心大师摇头道:「苏施主误会了,老衲眼里万物为空,便宜是空,吃亏亦是空。只不过是施主心中执着於此,才会有这般的想法。」
           苏真嘿道:「好一个言辞便给的老和尚,且慢理论这些,苏某适才的提议阁下是否答应?」
           一心大师含笑在苏真右侧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苏施主,你这一局棋,老衲权且作个旁观,不知可否?」
           苏真望向一心大师,嘴角浮起淡淡笑容道:「你是害怕苏某下完棋就跑了吧?」
           一心大师低念,一诺道:「苏施主是怕了老衲会暗助水仙子赢下这局棋吧?」
      


      4楼2010-01-11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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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中年僧人望着空荡荡的茶馆,低声问道:「方丈,我们是否也要追去看看?」
             一心大师悠然道:「水仙子没有都没有走,老衲却着急什么?」
             水轻盈注视着桌上苏真留下的齑粉说道:「轻盈是在想,苏真为何突然认输?」
             一心大师微笑道:「水仙子也已察觉到了其中蹊跷?」
             水轻盈道:「我又计算了一遍,只要他不出昏招,最后所有棋子用尽时,应可胜轻盈半子。可眼看获胜他却弃子认输,着实令轻盈愕然。若换作旁人,轻盈或许会当他存心相让,但苏真生性磊落率直,更不会以此方法来讨好轻盈,不然他便是瞧不起我了。」
             一心大师道:「所以水仙子从他开口认输的那一刻起,就有所怀疑?」
             水轻盈颔首道:「轻盈在想,他为何捏碎瓦罐?」
             一心大师道:「除非他是在掩饰什么。」
             水轻盈沉吟片刻,徐徐问道:「适才苏真击退凌云鹤,用的是一招『王指点将』的手法。可他出指时,凌云鹤分明已经封死了角度,为何最终还是受了伤?」
             一心大师苦笑道:「苏施主那记出手着实快的惊人,又兼之背对你我,老衲当时也未能看清楚。如今想来,却只有一个解释,可惜凌施主当时以手捂胸,令你我都未能及时察觉。」
             水轻盈嫣然笑道:「多谢大师为轻盈印证,看来问题就出在他到最后,势必少去了一枚黑子,从而功亏一篑。以苏真那般自负的脾气,断不肯明说此事,因此他在算尽棋局变化后,宁愿认输也不肯提出补子。」
             一心大师叹道:「他把瓦罐里的棋子尽数销毁,自是不愿让水仙子事后察知真相,以觉得自己胜之不武。」
             水轻盈含笑道:「所以,是轻盈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一心大师苍老的脸上,也浮现起一抹勘破世情的微笑,徐徐道:「然则水仙子是否要实践与苏施主的赌约呢,老衲很是好奇。」
             水轻盈轻轻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轻盈亦正想知道。」
             一心大师哑然失笑道:「灵山自在各人心中求,水仙子所要的答案不是已在那儿了么?只是你心有魔障,未能看见罢了。」
             水轻盈沉默了会儿,取出一碇银子放在桌上,起身恬然应道:「多谢大师,轻盈已明白了。」她话音尤在,芳踪已逝,只有那一缕淡淡幽香兀自芬芳。
             一阵寒风刮进屋子,外面开始下起了雪。桌上的齑粉被风吹得瞬间无影无踪,茶水也早凉了。一心大师却只望着水轻盈消失的方向,嘴角含着一缕高深莫测的会心笑容。
             那名中年僧人问道:「方丈,水仙子现下也已走了,我们是否还要坐下去?」
             一心大师捻髯道:「曲终人散,老衲自也该走了。」
             那中年僧人精神一振道:「我们若是现在就追下去,应该还来得及寻到苏真。」
             一心大师袍袖一卷,棋盘上的黑白两色棋子哗啦一声各归一边,分毫不差,微微笑道:「我们去追苏施主作甚,他去了自还会回来。」
             中年僧人愕然道:「方丈大师,那我们是要去哪里?」
             一心大师悠悠道:「从何处来,回何处去。」说罢不再理会满脸疑惑的弟子们,握起禅杖大步走入漫天风雪,那是云林禅寺的方向。
             雪已越来越大,鹅毛一般在朔风的吹拂下纷纷洒洒,飞扬在混沌灰暗的天地间。苏真孤傲的伫立在城外二十里的一处高岗上,脚下是滩滩滚热殷红的鲜血。在方才两个多时辰里,他已击退了五拨正魔两道高手的挑战,留下了七具尸体和身上的累累伤痕。但那冷傲的眼神,挺拔的身躯,却兀自屹立不倒!
        


        7楼2010-01-1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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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氏昆仲、煞无痕,无论哪一个都是一派掌门的实力与声名,可在苏真的「血龙裂天诀」下居然两死一废,永无翻身。
               众人不由得扪心自问:「我会不会是下一个?」
               苏真艰难抬手,取出一颗自炼的无忧丹含入口中。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了。但在这冰天雪地中埋葬去自己的魂魄,未始不是一种完满的归宿。
               从一开始,他就不准备再突围脱身,在推秤认输的刹那,他已清楚地明白自己接下来唯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晓寒春山图》尚静静躺在苏真的怀里,可他已无兴趣去多看一眼,哪怕是最后那么一眼。倘若它的存在有何价值,那便是制造一次可以令自己轰轰烈烈倒下的机会,然后陪着自己一同化为尘埃。
               与其从此永远的归隐深山,与其从此再也不能见到她的笑颜,那么即便参悟了《天道》羽化飞仙,又有何意义?难道只是为了今后了无尽头的漫漫长夜里孑然一身,看着世间花落花开,学得太上忘情。
               「不,我做不到!」彷佛有一个巨大有力的声音在苏真的心底不断低吼,令他支撑着不屈的身躯,屹立在茫茫雪原上。
               无忧丹瞬间溶化,顺着咽喉流入体内,丹田里又生出些许暖意,渐渐凝聚起残余的真气。
               苏真抬眼眺望远方天际,那一抹灰蒙蒙的云层里,蕴藏着最后的期望。他默默思量道:「这该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豪赌,也是赌注最重的一回。我必须知道,当我的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在你的心中究竟是否能重过师门?轻盈,若是我输了,便等来世,来世或许你会再有勇气走出这最后一步。」
               如此,他心中已超脱生死,无惧无畏,唯一割舍不下的,却依然是那抹蓝色的影子,在凄迷的血雾狂风里,竟那样的清晰美丽。
               一名白发苍苍的羽冠道人目中闪过一缕精光,沉声喝道:「苏真,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贫道以本门千年声誉,担保你的性命无虞!」
               说话的乃是太清宫五真人之一的退思真人,想这太清宫雄踞天陆东南,与云林禅寺、碧落剑派等同列为正道七大剑派,执天陆之牛耳。退思真人身分更是尊崇,眼下的太清宫掌门尚是其师弟,他这话出口,倒也没人敢说其狂妄。
               但苏真只轻蔑地瞥了退思真人一眼,神色中说不出的漠然冷傲,全不把这位名震东南的正道巨子摆在心上,淡淡道:「太清宫又算什么,苏某岂会向它摇尾乞怜?」
               此言一出,退思真人再好的涵养也不禁色变,脸上白眉耸动红光乍现,耳朵里偏偏听到有魔道中人幸灾乐祸道:「退思老牛鼻子,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太清宫看在眼里,你偌大年纪还在这里摆什么谱,不如回家抱孙子去吧!」
               退思真人舌绽春雷,低喝道:「好胆!」这一声刚劲雄浑,直穿云霄,猛听头顶「喀喇喇」雷声滚动,四野回荡。那嘲笑退思真人的黄脸大汉「啊」了一声手捂胸膛,面色瞬间煞白,「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退思真人抽出仙剑「静神」,遥指苏真道:「贫道不才,便向阁下讨教一二!」


          10楼2010-01-11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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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真原本的修为已到超凡脱俗的大乘境界,端的只差一步即可羽化飞仙。而今元神一出,更如虎添翼,尽管已是垂死之身,但依然惊得百余正魔高手下意识的朝后退却。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屏住粗重的喘息,紧张的凝视着苏真,这一刻竟显得无比的漫长与寂静,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显得那样清晰。
                 苏真的元神发出一记清啸,如同震耳欲聋的惊雷,打破了天幕的沉寂与寥落。赤血魔剑如应斯响镝鸣,而起化作一道狂舞的电光,彷佛是要把这灰暗的天空劈裂道道血痕,好教日月重现。
                 停涛真人厉声喝道:「他要施展『血龙裂天诀』,快出手拦住他!」
                 众人被停涛真人喝得一醒,谁都晓得若是让苏真出窍的元神再祭起血龙裂天诀,在场只怕有一半的人难以见到明天的日出!有人骇得嘴唇微抖,喃喃低语道:「这魔头真是疯了,竟要与我们同归於尽!」
                 这数月来,苏真并非第一次陷入重围,但以往他都依仗着变幻无穷的奇门遁甲之术,与霸道凌厉的绝世修为屡屡脱身。
                 奇怪的是,这一回却不同了,他打一开始似乎就没有再脱走的念头,纵然是祭出元神,也只为拼到最后的玉石俱焚。
                 无人能猜透其中的原由,可大家不约而同的觉得,与其面对一个魔王转世般的苏真,还不若让他突围离去的好!
                 这些想法如电光石火在众人脑海里一闪而逝,耳朵里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飘渺清越的剑锋镝鸣。一束柔和绚丽的碧光自云层深处亮起,就像点燃这黄昏暮色的烟火,映照得雪地一片荧光。
                 苏真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凝望着那束正朝高冈飞射来的碧光,嘴角忽然浮现起一缕奇异的微笑。
                 这碧光着实来的太快,未等旁人有所反应竟已掠至高冈,轰然一声如繁花般盛绽开来,直激得诧紫云岚迭飞,漫天罡风肆虐呼啸。
                 所有人被迎面压来的巨大剑气迫得胸口窒息,眼前恍惚有无数五颜六色的光晕飞舞,再顾不得苏真,急急退身自保。
                 这一击之威,竟比苏真的血龙裂天诀更加凌厉迅捷,却多了三分王道正气。而且,剑气里不含丝毫杀机,更无一人真正伤在了剑下,端的做到绵里藏针,犯者乃伤的境界。
                 退思真人毕竟修为深厚,丹田真气一沉稳住身形,呵斥道:「水轻盈,你竟敢救走苏真!」手中静神仙剑倏忽腾起,竟也是祭起御剑仙诀直追那束碧光。
                 「砰!」两道亮丽剑华於高空中结结实实撞在一起,静神仙剑闷鸣如雷飞转而回,退思真人全身真元早与仙剑融为一体,此刻亦是感同身受的哼了一声,抚胸连退数步。
                 那束碧光亦是一黯,依稀现出仙剑真身,但去势却分毫不减,如风拂平野转瞬已在百丈开外,消失在迷茫的雪夜里。
                 停涛真人抢前三步,亦飞出仙剑,奈何碧华去远追之不及,仙剑在空中兜了两圈早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机,惟有空手返回到主人手上。
                 这些事情宛如兔起鹘落,快到令人窒息,等到尘埃落定,高冈上已人去楼空,黄鹤缈然。
                 其实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高手,否则亦不够资格参与围剿苏真之役。奈何来人修为着实的惊世骇俗,绝不在苏真之下。更兼之方才众人的注意力皆集中於苏真元神上,完全未料到,居然有人敢於重重围困中斜刺杀出,救得苏真那魔头。
                 饶是这样,退思真人等人也感到颜面无光,停涛真人望着剑华消失的方向沉声道:「云生水起诀,果然是水轻盈!」
            


            13楼2010-01-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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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思真人摇头道:「水仙子乃天一阁嫡传弟子,这么做着实令人费解!」
                   停涛真人功败垂成心中亦自恼怒,闻言道:「她自甘堕落,救走苏真。贫道倒要看看,异日水轻盈如何向天陆正道和她的师门交代?」
                   周围众人窃窃私语,脸上都凝起一层忧色,纷纷想到若是苏真有水轻盈襄助,恐怕日后想要对付他便更加困难了。
                   ※※※※
                   一阵浓烈的伤口疼痛刺醒苏真的神经,他低低哼了声睁开眼睛,温暖的篝火映入眼帘,朦胧中有一熟悉的声音轻轻道:「你终於醒了。」
                   听到这人的话语,苏真心情顿时一松,目光落在眼前那张秀雅绝伦的玉容上。水轻盈跪坐在篝火旁,温柔的眼神正凝视着他的面庞,在那平静的神情背后,苏真不难读到隐藏着的欣喜与宽慰。
                   她的面色亦有些憔悴,先前硬接一记退思真人的御剑,又毫不停歇的飞逸数百里地,真元耗损自不在话下,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方才为救治苏真,又消耗去甚多的仙家真气为其护持心脉,疏通淤塞的血管,直比恶战连场还要累人。
                   苏真隐约回忆起昏迷前的情形,在那空旷的高冈上,漫天飘洒着大雪,无数正魔两道的高手犹如饿狼疯狂的扑向自己。当元神出窍的那刻,有一抹碧色的剑光亮过天际,他终於见着伊人的身影。
                   望着水轻盈略显疲惫的玉容,苏真微一皱眉道:「你受伤了?」
                   水轻盈摇头道:「我没事,你的感觉如何?」
                   苏真以内视之术略微检查了一番,冷笑道:「那些想夺《晓寒春山图》的人恐怕要失望了,苏某的这点伤居然换回数十条性命,着实不亏。」
                   水轻盈叹息道:「你永远都是不肯示弱,元神出窍,真元耗尽岂同儿戏。」
                   苏真不以为然道:「哪有那么严重,你也忒小题大做了。不出三两月,苏某又可啸傲四海,睥睨九州岛,让那些贪图天道的鼠辈莫之奈何。」
                   他的话刚说出口神色却变的寂寥,原来想起自己已输了那盘棋,纵然修为尽复,也不可能再有叱吒天陆的峥嵘岁月了。
                   他沉默了下来,才发觉自己正躺在柔软的松叶上,身子底下还铺了一件蓝色衣裳,显然都是水轻盈心细布置,以免自己为寒气所伤。
                   而尽管春寒料峭,但那温暖的篝火却洋溢着腾腾热气,令自己丝毫不觉得寒冷。
                   苏真挣扎着想坐起来,却险些迸裂了已敷上药膏的伤口,直疼得额头渗出冷汗,却硬是咬牙不吭一声。
                   水轻盈见状轻嗔道:「你伤势恁的严重,能苏醒已是奇迹,却还恁的乱动。」话是这么说着,却已急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扶他靠住背后的石壁。
                   苏真没有回答,艰难的从身下抽出衣裳道:「我须将它还给你,莫要被我身上的血给弄脏了。」说完这话他忽然一怔,原来衣上早沾满自己的鲜血。
                   水轻盈接过衣裳幽然道:「你的性命都差点没了,却惦记我的衣裳作甚?」
                   苏真微一摇头,澹然道:「如今我不是没事了么?」
                   水轻盈蹙起秀眉说道:「你才说了几句话便开始气喘,还不赶紧打坐调息?」
                   苏真微微一笑合起双目,感到丹田里一团暖流在徐徐流淌,默默的积聚着体内魔气。
                   他微微一想,就猜到这必是水轻盈在自己昏迷时,喂服了天一阁的「冰莲朱丹」,不然断不会有此迅速的功效。
              


              14楼2010-01-11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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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山
                     「当——当——当——」悠扬柔和的晚锺回荡在暮色青山间,云林禅寺沐浴於黄昏霞光之中,红墙碧瓦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色,显得无比静谧肃穆。一条青石铺就的山道自山门迤俪而下,两旁青松参天,溪涧淙淙,直沿伸进山中绮丽多彩的云岚深处。
                     连下两天的大雪终於在中午时分停下,厚厚的积雪将这青翠山色银装素裹,更有晶莹的冰棱悬挂於松石亭阁,闪烁着熠熠光辉。
                     一个黑衣男子徐徐行走在幽静的山道上,耳中听得鸟鸣涧涌,背后是一轮浑圆落日渐渐下沉。苍山负雪,晚霞满天,他便如闲庭漫步踯躅风里。
                     巍峨的山门越来越近,那山门上的巨幅匾额已经清晰可见。傍晚朦胧如雾的光线里,「云林禅寺」四字静静的闪耀着金辉。
                     黑衣人走完最后一级山道石阶,抬起头端详了片刻的匾额,然后向着侍立在山门外的八名知客僧人澹然道:「请小师傅通禀一心大师,便说苏真践约来了。」
                     听到黑衣人的名头,八名知客僧人同时面色微变。数日前苏真孤身闯上云林禅寺连伤数名佛门高手,更在金佛上题下侮辱之词,早成为轰动全寺的大事。
                     这些知客僧人不过是云林禅寺的三代弟子,身分较为低微,故而那日未有见过苏真的真面,但对其大名却如雷贯耳。想那云林禅寺开山千多年,与翠霞派并称天陆正道七大剑派之牛耳,何曾被人如此凌辱过?
                     八名知客僧人中年纪最长的一个法号唤作「静晦」,生性也是沉稳持重,闻言朝着苏真躬身合十道:「请施主稍待片刻,小僧这便去禀告。」
                     苏真双手负后轻轻颔首道:「叨扰了。」
                     静晦快步走进山门,消失在一堵照壁后。他的身分在云林禅寺中自不能随意叩见方丈,因而需先将此事禀报於掌管寺中外事的执香殿首座一愚大师。如此辗转通报再等到一心大师知晓,自需耗费不少工夫。
                     苏真却出奇的耐心,眼看日薄西山,山中光线越来越暗,他脸上也不见半点焦急不耐。那七个知客僧人不时紧张的望上他几眼,惟恐这个名动天陆的大魔头突然狂性大发暴起伤人,自己不免要遭池鱼之灾。
                     可怕什么来什么,苏真倒还没有发难,山门内却闯出数名僧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怒气,根根黑色虬髯倒卷而起,一见苏真便喝道:「好你个魔头,竟还有胆再登我云林,莫非真当我佛门子弟是好欺负的么?」
                     苏真认出他来,却是当日下山截杀自己,抢夺《晓寒春山图》的众僧之首,云林禅寺大悲殿首座一正大师。
                     他朝这身材高大的老和尚一翻眼,鼻子里哼道:「云林禅寺难道成了阿鼻地狱,旁人都来不得了么。」
                     一正大师怒道:「旁人都来得,惟独你这魔头不成!」
                     苏真「哈」了声,慢条斯理道:「可惜苏某不仅已经来过一回,还好端端的离去,也没见谁有本事把我留了下来。」
                     这话正戳在一正大师伤疤上,他脸色涨红盯视苏真道:「今日贫僧偏就要把你留下!」
                     苏真不以为然道:「出家修行之人,却动不动就发偌大火气,纵有慧根怕也有限。那日苏某便已领教过阁下高招,似乎吃亏落败的正是大师。你既然不死心还想动手,苏某奉陪就是。」
                     一正大师上下扫视苏真,颔首道:「好,贫僧见你重伤在身不便出手,也不为己甚。你只要能接下我三掌,贫僧就送你入寺!」
                     苏真面露讥色,道:「就大和尚你这般的角色,也配与苏某说什么三掌之约?只管出招,且看是谁先倒在山门之前?」
                


                16楼2010-01-12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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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15 21: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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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正大师被苏真连连讥讽怒火直撞心头,更不多话右掌一立劈向苏真面门,喝道:「第一掌!」
                       他知苏真修为通天,因此甫一出手就是苦心修炼了近两甲子的云林禅寺绝技「金刚伏魔印」。寻常禅寺弟子打出一掌势必要凝神聚气,直至佛门真气在经脉里游走一转方始有成。可一正大师功力着实深厚,居然抬手就打,轰出一团金蒙蒙的光印。
                       那几个知客僧见一正大师与苏真动起手来,顿时又急又慌。无奈一正大师在寺中地位极高,又是性如烈火,谁也不敢上前劝解。
                       苏真伤势未愈不能硬接,但以他的个性更不肯服软认输,正要施展身形还以颜色,却听有人叫道:「哎吆,这怎么打起来了?」
                       话音未落下,一道胖大身影闪电般掠来,双掌在胸前合十一推,发出道淡金色柔和罡风,正击在了一正大师掌风上。「轰」的一声,两股掌力源出同宗,迎面对撞之下互相抵销,化作缕缕清风飘荡开来。
                       一正大师瞪眼怒目望着来人道:「一愚师兄,你为何要阻拦我驱逐这魔头?」
                       苏真也向来人瞧去,就见静晦正恭敬的跟在这身着红底金边袈裟的老僧身后。这老僧大腹便便,满脸富态,面上的肥肉堆起大把笑容,偏生两只眼睛生的极小,直眯缝成了细线。
                       在这红衣老僧后面尚且随侍四名黄衣僧人,个个天庭饱满,身形厚重,手中各执着一根法杖。
                       云林禅寺中僧人过千,不过彼此的身分却十分容易辨认。如一心大师这般「一」字辈的僧人,俱为红衣袈裟,更有金边的粗细昭显不同的地位。而二代弟子则是黄色僧袍,黑色步靴。至於静晦这样的三代弟子,多半是灰衣僧服,黑色步靴。
                       这位一愚大师乃云林禅寺执香殿的首座,身分自非同小可。等闲人不远万里也难见其一面,可今日居然亲迎出门,显然也是给足苏真面子。
                       可惜,偏被一正大师横生枝节,差点双方又要闹僵。
                       一愚大师若按身分尚在一正之上,但他生来就是笑脸,听得师弟责问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好险,好险!一正师弟,你的金刚伏魔印又精进许多,差点就把师兄我给打趴啦。」
                       一正绷着的脸松弛些许,但仍旧问道:「师兄,你为何不让我动手?」
                       一愚大师道:「也怪我没交代清楚,苏施主乃是方丈请上山来的宾客。现今方丈师兄正在禅堂侯客,师弟你若将他堵在了门口,却教贫僧怎么跟方丈交差?」
                       一正大师跺脚道:「方丈怎恁的胡涂,居然将这等魔头也请上山来?」
                       苏真冷笑道:「大和尚,苏某倒是觉得你是老糊涂了,居然连方丈也敢指摘。」
                       一愚大师急忙赶在一正发作前圆场道:「师弟,你不是在罗汉堂讲课么,如何跑到这里来了?还是赶快回去继续功课,莫让那些弟子久等了。苏施主的事情,自由方丈师兄解决。」
                       一正大师心有不甘的瞪着苏真,可又不能不听从师兄劝告,无奈点头道:「是,贫僧这就回转罗汉堂。不过师兄,这魔头恶名着着,近日手上更是血债累累,甚而冒犯我云林禅寺,断不能轻饶了他!」
                       一愚大师哈哈笑道:「放心,放心,方丈大师一定会给大家满意的交代。」
                       一正大师点点头,领着手下弟子去了。
                       苏真道:「一愚大师,你们云林禅寺好大的架子,居然在山门前就给苏某一个下马威。」
                  


                  17楼2010-01-12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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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愚大师心道你刚在寺里大闹过,人家见了你不找茬才有鬼。但他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朝苏真合十行礼道:「是贫僧来的迟了一步才生出这多误会,苏施主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苏真嘿嘿笑道:「一愚大师,你不妨再晚一刻,看看苏某会否砸了头顶的这块匾额?」
                         一愚大师呵呵笑道:「苏施主说笑了,那块匾额能值几钱,如何能入施主法眼?若是你看它不惯,贫僧这就替你砸了。」说着他竟然捋起宽大的袖口露出白白胖胖的小臂,作势要拣石头。
                         苏真哼道:「云林禅寺山门前的地上连片落叶都找不到,你就莫要装模作样了。」
                         一愚大师笑容不减,拍拍手道:「苏施主,往里请。」引着苏真步入山门。
                         由於正逢晚课,寺内香火缭绕禅音回荡,更增几分佛门平和庄严之气。苏真随在一愚大师身后,缓步行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来到一座僻静清幽的禅堂前。
                         一心大师瘦小的身躯伫立在禅堂门口的石阶上,遥遥向苏真合十行礼道:「苏施主,老衲有失远迎,尚请恕罪。」
                         苏真道:「大师恁的客气,苏某此来不过是为践前约。只等与大师一战事了,我便偕轻盈归隐聚云峰。从此,采菊东篱,除禾夜归,再不理会尘间俗事。」
                         一心大师脸上露出由衷宽慰的笑容道:「原来施主与水仙子终得琴瑟和谐,着实可喜可贺。却不知水仙子现在何处?」
                         苏真嘿然一笑道:「她在山下等我,更托苏某代她向大师道上一声谢意。」
                         一心大师微笑道:「老衲当日不过在茶庄里与水仙子闲聊了几句,岂敢称谢?」他转脸对一愚大师道:「师弟,就烦你再下山一趟,将水仙子亦请入寺中。」
                         苏真摆手道:「多谢大师好意,却不必再麻烦了。苏某当日离开茶庄时,以传音入密与大师订下此约,便该由苏某独自了断,未让轻盈上山本就是苏某的主意。」
                         一愚大师说道:「方丈,苏施主,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入坐再叙。」
                         三人走进禅堂分宾主坐下,一心大师道:「两日前在无名高冈一战,施主重创正魔两道百多高手,引得天陆轰动一时,老衲远在云林却也有所耳闻。不过听说施主亦在此战中受了重伤,不知现下情况如何?」
                         苏真笑道:「一心大师,你是在探苏某的老底么?我身负重伤的确不假,但还不至於教苏某不能爬上云林禅寺。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后,稍后你我一战若是因此,你便小觑了苏某,只怕一样要吃苦头。」
                         他话尽管说的豪气,可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俱是修行百多年的高僧,一眼就能瞧出苏真实是外强中干,不过是借着雄厚的功底和各种灵丹硬生生的把伤势暂时压制下去。但只要稍一强运真元必会牵动旧伤,进而气血散乱,经脉爆裂,动辄有性命之忧。
                         故此,苏真此来云林禅寺约战一心大师,无疑有败无胜。他本大可以偕着水轻盈归隐聚云峰,全不理会当日高山茶庄的允诺,从此双宿双飞逍遥自在。
                         然而明知如此,苏真却还是来了,更将水轻盈这等强大的助力留在山下,以示孤身应约的坦荡胸襟,不由座前两大高僧从心中生出佩服。
                         一心大师蔼然笑道:「施主修为已臻超凡入圣之境,老衲早已景仰在心。难得你又能勘破红尘,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衲焉敢对施主存丝毫的小觑之念?」
                         苏真听一心大师称赞自己,大感舒畅,嘿嘿笑道:「素闻大师从不轻易许人,今日能得此一赞苏某足慰平生。但苏某只是封剑,可没说要放下屠刀,至於立地成佛我更无此念,不然却将轻盈如何是好?」
                    


                    18楼2010-01-12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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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愚大师笑嘻嘻道:「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非要剔了光头遁入空门,不然全天下的人都成了尼姑和尚,却让我们这些吃斋念佛之人到哪里去化缘果腹?」
                           听他说的有趣,连一心大师都禁不住莞尔。
                           苏真说道:「一心大师,有一个问题困惑苏某数日,不知大师可否为我解惑?」
                           一心大师道:「施主何必如此客套,但有老衲所知,无不可奉告。」
                           苏真道:「苏某当日夜闯云林禅寺,乃是因为贵寺亦有人出山截杀苏某,当面要求苏某交出《晓寒春山图》。言谈之间神态举止也诸多傲慢,更口口声声说要除魔卫道。苏某这才以为偌大云林禅寺不过徒有其名,一般的虚伪贪婪,於是方有闯寺之举。」
                           一愚大师看了方丈一眼,低声道:「下山参与夺图的人里,便以一正师弟为首,他的脾气方丈您也是知道,对上苏施主自然会有些难堪。」
                           苏真一怔道:「怎么,一心大师对此事并不完全知情么?」
                           一愚大师苦笑道:「若不是苏施主闯上云林,方丈他现今仍该在后山菩提岩清修佛法。最近十年,敝寺的俗务早已全部托付与一恸师兄,方丈为参悟‘般若无藏心经’隐居菩提岩,几乎不再问事。」
                           苏真恍然道:「难怪当晚苏某未曾见到一心大师,还只当方丈自恃身分尊崇不屑露面与我一见。原来另有原因,倒是我误会了。」
                           一心大师道:「老衲对苏施主闯寺的原因也已有所了解,更告戒了一恸师弟不得再遣派众僧下山争夺《晓寒春山图》。不过施主金佛题诗毕竟影响太大,老衲也不得不对全寺有一交代,这才无奈下山寻访施主,其中苦衷也请苏施主体谅一二。」
                           苏真隐约觉得内情只怕没一心大师与一愚大师说的那么简单,里面说不定牵涉到了云林禅寺内部的权力派系之争。不然纵是一心大师隐居菩提岩参悟心经,也不会事先对此事一无所闻,更不可能发生自己在山门外与一正大师动手的一幕。
                           不过他素不喜欢探听别人隐私,微微一扬眉毛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师你划下道来,无论比剑斗掌,又或其它,苏某无不奉陪。」
                           一心大师微笑道:「佛门清净所在,焉可妄动刀兵,那岂不成了老衲莫大的罪过?」
                           苏真打了个哈哈,说道:「难不成苏某千里迢迢重上云林,就只和大师说上这么几句就可拍拍手下山了?正是求之不得。」
                           一心大师笑道:「施主说笑了,老衲已为施主特意出了一道题目。施主若能解开,你我之战便不需再履行。老衲当亲送施主下山,更要衷心遥祝施主与水仙子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苏真冷冷问道:「若是苏某解不了此题呢?」
                           一心大师道:「那便请施主在敝寺逗留三年,三年后再作解答也是不迟。」
                           苏真颔首道:「我明白了,却不晓得大师你出的是什么题目?」
                           一心大师回答道:「在敝寺后山有一色空崖,乃历代方丈继任前的试炼之所。崖上有一佛阵想来施主也曾听说过它的名字。」
                           苏真目中寒光一闪道:「便是那古往今来困住过无数高手,与翠霞派伏魔大阵齐名的十八罗汉阵?」
                           一心大师道:「正是,罗汉阵共有十八座小阵连结而成,首位呼应阵阵相通。但每一座小阵都暗蕴不同的禅机佛理。老衲知道施主精通奇门遁甲,可倘若不能克制心魔体悟佛心,只怕这出阵也难。」
                      


                      19楼2010-01-12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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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真哼道:「少说废话,你给我多少时辰?」
                             一心大师伸出三个指头道:「到天明时若不见施主出阵,老衲便关闭阵眼。到时候只好委屈施主再在这里住上三年。」
                             苏真哈哈道:「大师你可真高看苏某,居然只给了三个时辰。」
                             一愚大师插嘴道:「苏施主,你有所不知。以方丈的法力也只能掌控这罗汉大阵三个时辰,过了这段期间便无法保证施主在里面的安全了。况且,三个时辰破阵并非没有先例,方丈当年就是以两时辰多三刻破阵而出。」
                             一心大师脸上无喜无忧,望向苏真道:「不知施主还有何问题?」
                             苏真起身道:「我若再多问什么便显得小家子气了。既然大师能在两个多时辰里破阵,苏某自信也能办到。这就请两位领苏某入阵吧。」
                             一心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豪情,老衲着实钦佩。恕再多嘴一句,罗汉大阵内并无敝寺弟子驻守,所靠的乃是佛门法力与诸般大千变化。故此苏施主切莫一味用强,惟有心生灵性感悟到阵中真谛,才能事半功倍。」
                             苏真道了声:「多谢大师指点。」走出了禅堂。天上月明星稀,青云浮动。恍惚中,仿佛见到那天幕中有水轻盈的身影浮现,深情而温柔的笑容直暖到他的心底。
                             苏真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默念道:「轻盈,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那么多的波折坎坷后,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你我。罗汉大阵不成,云林禅寺不成,正魔两道的千百高手,乃至这天地岁月都不能阻拦我归来!」
                             忽然听见一愚大师的声音说道:「苏施主,这边请。」
                             苏真点点头,悄然向着山下的方向望去一眼,转身迈着沉稳坚定的脚步朝着后山走去,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了茫茫黑暗中,更不回头。
                             ※※※※
                             夜色深深,朔风轻动,溪边垂柳已发几棵新芽。
                             在云林禅寺山脚下的一座凉亭中,水轻盈静静伫立。黑夜里星辰般柔和明亮的眼眸遥遥眺望着禅寺方向,几个时辰都未曾动上一动。
                             晶莹的夜露悄悄打湿了她的秀发,她却浑然不觉,手中紧紧捧着苏真临别时送与自己的文定之物。
                             那是一个细长的黑色布衣包裹,只用一根丝绳栓上。苏真在交付给她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深深望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竟包容了千言万语。
                             见他缓缓踏上山道,见他徐徐消失在云岚深处,水轻盈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去了。
                             「等我回来,然后我们便回返聚云峰,从此再不分离。」这是苏真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亦是一生中最重的承诺。
                             尽管光阴在无情的流逝,明月自树梢而升上中天,那空荡寂寥的山道上依旧没有出现苏真的身影,但水轻盈的心中却无一丝的动摇。
                             这一辈子,苏真从没有食言过,更没有欺骗过她半句话!所以,水轻盈相信,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归来,而后若无其事的向自己淡淡一笑,携己之手,与子偕老。
                             也许,就是下一刻,在她默数到第一千朵霜花之时;也许,会是在晨曦微露里,他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霞向自己走来。
                             也许,还要等上一天,一旬,一月,一年——
                             但不论这守侯会是多久,她都会这么动也不动的静静伫立在这里,满怀憧憬的等待他的归来。
                             天若有情,亦会垂怜。
                             在历经多少回生死,多少回的悲欢离合后,当自己终於冲破所有的心魔枷锁与他走到一起时,上天又怎忍再将他们分离?
                             「当——当——当——」山上悠悠响起锺声,是禅寺熄灯的时候到了。
                             水轻盈的心弦一颤,垂下头轻轻解开包裹上的丝绳。里面摆着的是一轴收起的画卷,无数人梦寐以求,舍生忘死而苦苦争夺的《晓寒春山图》。
                             在画卷旁边,安静的放着一对银镯。水轻盈知道,它们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唤作「灵犀」。据说戴上一只灵犀镯,不管身在何处只要轻轻摇动镯上的小铃铛,就能够知道另一只镯子现在何方。
                             水轻盈的眸中悄然升起一层水雾,她徐徐伸出玉手,指尖抚在冰凉的灵犀镯上,回忆起苏真那冷漠孤傲的音容,直如就在眼前。
                             「当——当——当——」禅寺的锺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回荡,空旷的山野飘荡着悠扬飘渺的回声。
                             水轻盈抬眼朝着远方望去,漆黑的夜色里依稀可见巍峨的山寺屹立,如见证了千年风雨沧桑的旁观者,默默打量着人间种种故事。
                             明月在天,古锺如诉,水轻盈握起一只灵犀镯拿到眼前,上面静静闪烁着银色的光华,朦胧里又是他的身影。
                             这一刻,不禁痴了——


                        20楼2010-01-12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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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不加精? 没道理啊 就算辛苦分也得赚饱了吧   楼主上班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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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5.95.203.*


                            23楼2010-03-13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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