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纾文，你信命么？
【命字说来太沉重，语气又太轻，脱口一瞬间担心人家听成了喟叹。】
【走到紫桐收香纯属偶然，赛马之后的散心之举。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说不好，昼回清漏之永，我把话递去给他，本不奢望回答。只是纯粹、聊胜于无地抒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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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我不信命，那怕是师父要跑来汴京揍我了，然后再把他教的所有东西再悉数收回去。
：信啊，除非没命了，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那都是些废话
自牗外吹进的一阵风，将案上摆着的书吹掀了一页，这个问题从他说出，有些奇怪。
：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虽端着轻松的容色，步子却迟疑地挪趋半步，转向于他。】
不信命的言论听多了，你这话就很令人惊疑。
【生母杨献本人不信鬼怪，不拜神佛，长期熏陶之下，令我觉得命啊理啊都是虚妄。然而又不能解释梦中与现实对应的一切。】
想起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似乎摇得了一个卦象，坤上兑下。却不明其意，我觉得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信鬼神的言论太多了，但我在德纯末年乱世时，看着一座座庙宇和道观的香客都络绎不绝，有的人只是怕，与之异形的，觉得凌于他们之上的，也未曾亲眼见，所以不屑。
：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殿下
我虽也杀过辽人，也沾过草寇叛匪的血，所以比起别人更信命。
：坤上兑下，那应该是个好卦啊？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做完这个梦第二天，就传来了珍昭仪的死讯。
【我虽学浅，然而也在先生的教化下懂得翻阅一些兵法典籍，记得清楚，在兵法中对应坤上兑下的，是李代桃僵。】
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总觉得，该死的人是我，珍昭仪只是冥冥中替我档掉一劫。

：那位珍昭仪在潜邸时，我也见过几回，面相看来不像是会早逝
随读的这位小殿下的命数我并没有算过，师父也常说，有些事情说得对了会添福禄，说错了就是折寿折气运。
：可能只是意外吧，替人挡劫一事不是说做做梦就会实现的
将首微侧，弯了弯眼睫。
：除非有人在宫中行禁事，那可是大罪，也没人敢吧

【此地没有别人，既安且静。因是讨论这些怪力乱神的判断，且涉及宫廷隐秘，对一草一木的动静很是注意。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正朝他的方向看去。于是刚好发生了一瞬间的对视，忽然想了解自己的未来。】
你这样讲的言下之意，是自己能够推算旁人的命数？你观我如何。

宋宫很大，所以大部分时间，在大部分地方都很安静，比如从先前的演武场到现在的亭台曲桥，当风吹过时，坐久了还会有一丝凉意。
：哈哈
我是不大喜欢给人看的，所以将这些藏得自我觉得还算好，但与他伴过这么久，伴读期将满，过几日我就该回祖婆婆那去了，还是与他说。
：殿下是皇嗣，生来就集着天下的气运
：从刚刚所说的梦中所得，应该是个吉卦，而且是大吉，不过殿下也应该知道有个俗词，物极必反嘛

【他在笑着，我却心轰然一沉，如玉堕沟。这已经不是我算的第一挂，上一个人说命不好的时候，尚未开蒙。然而母亲的话又教我释然：命里的事，如何做准呢。】
【当下也不纠结这般那般，只把呼吸调匀，有些事情不显露其形，就显得不甚在意了。】
不聊这些，待会儿与你拿昨日计划好的画来鉴赏吧。

将卦的最后一句给咽了回去，才起身捋了捋衣角。
：等明岁八月，我还在汴梁的话，也给您观观我集得画
事实上现在才不过腊月，但时日过得很快，也没将结果说与他听，只在言语间藏过两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