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是天下人的九重天，哥哥是我的哥哥。”
银潭水色鉴月轮，天分上下皆得广寒韵，我的哥哥却不和人共分，这又是赵宗也的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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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檀软，轻烟熏得通室有油亮的气机，我嗅檀香、花香、人香，悠游地渡禁中的长岁——春来早去迟，花信往往很短，却拼凑成了冗长、琐碎的断章。
被一把捞住时，我下意识地避了一下，一低头，却像是正好迎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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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走你的仙糕，让你长驻人间。”
“嫦娥不悔偷灵药，猴儿偷桃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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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不得哥哥掌心捧一朵花太久，遂代劳其劳，将那朵山茶支棱进细颈中，毫无章法可言，谓之。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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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亲昵地唤他哥哥，偶也顽皮地呼赵得、舍青，未到秋末又已想起寒生。不同于待人的生疏、抑退，我待他从来赤忱不回，乃至于过其度。
可那又如何。
譬如此刻，我伏在较身量过高了一些的案头，单钩捉一管银毫徐写下：赵宗舍。
因相似，趙中之肖尤露棱角，点需深、钩探爪；因不忍离，外走底需窄而瘦硬，急急地收了。宗是同样的宗，只我誊录自己姓名时，心绪往往不那么烂漫。至于舍呢？我欲将之易为得，又悬了腕，于踌躇后，将人搭作顶（期遮风雨），下面藏起一个他。
然而，又因他总惹我生气，是以为他口内浮上乌蒙蒙的墨汁，重重一点，轻叱：“黑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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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暧昧地胧在云端，说其无，又有隐约的月华倾在窗前，将方正的格子照出斜的影；说其有，夜深露又重，室内烛已扑灭，赵得的味道萦在鼻尖，引我将头埋入他怀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听见了吗，赵得。是你勾引我的。
“我说……”因面前是他的怀抱，我的声音闷闷的：“哥哥。”
被推开的手又摸向他的衣襟，紧紧捏住，伴近乎无的尾音。
“你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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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眼天涯，我听他说我们的不同，听他说道说儒唯独不说宿命。我们的宿命是什么？
生来便该缠绵至死。
生与死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我只想同他偕行，作别过客。但他本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既非我的禁脔，更非一只傀儡。他的路上自有山花烂漫，野蜂飞舞，好景常在。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赎是不能赦免罪业的。”
“哥哥，请恕我功过相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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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的水沉积太久，郁了苔藻，减了游鱼。我掬一捧死气沉沉的绿水，又任它们逃逸。
“这就是死水，”我于缄默后太息。
福宫中的寿国公见惯了人间喜乐相仿，却总是不很明白悲哀之二言造字法何如。朽木、颓樯、花泥、赵得。陈酵中生新、生酸，生出痒痒的、疼痛的芽。
无澜的死水，百年不变后会凝结成琥珀么？湛青色，平如鉴，我在其中望见赵宗舍的影子自下而上地浮起，并对它——微微一张嘴。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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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德还是德功？”
“菩萨不在人间世，世上便总有人要做活菩萨；人人都想做阎王，也总归会有人做地藏。”
我说这话时九真一假，否则便是十分傻气。撑着脸看赵宗舍草书小纸条，眼皮子一搭，打了个喷嚏。
“我想做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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