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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她,(一时的怔忪后,不禁自哂般一笑)原来是她。
(孙氏原是我以为最好的棋子,她足够可怜、可悲,也因而拥有着深深的仇恨,只需激发出她的怨,连生命也如同枝头熟透的果子,轻轻一碰、便会落在地上,然后腐烂。事后也曾怀疑过是什么让她临阵脱逃,却终只得归为自己时运不济,遇上了不可控的变数,而今方知,原一切成败皆有源头)
(我成于不忠、却又败于耿耿的忠仆。这委实像是命运写下的滑稽注脚,在真相揭晓的这一刻,只能无声地引人发笑。终只能掷下句藏着叹息的判词)叶赫那拉会比我更好、更用心的侍奉您。
(将山亭引入永寿,或也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好事)
(娴妃的诘问响在耳边,只斟酌了一瞬,便决定大可将曲折向她全盘托出。毕竟她业已告诉我那败棋的关要所在,就当投桃报李,也当解她最后的疑虑)
我曾与你说,撞破懿妃处置越氏,她威胁我如若不保守秘密,便会以同样的、甚至更狠毒的法子对付你我,这些话都是真的。只是她后来许给我更好的前程,而你……(想起那只藏在阁中,再不被允许出去放风,最终郁郁而去的鹦鹉,到底将那些始末隐去,只轻描淡写地)待我早不如从前一般爱重,如果继续待在恰春,也只是蹉跎余生。
(说着说着,似乎连自己也陷入回忆中,可分明只是不久前的事情)后来,懿妃依旧威胁我,要我告诉她你待皇后不忠的证据,(在须臾的沉默间忖好说辞,便轻而澹地道)我不想让你输得太惨,所以才选中孙氏。她本就身有冤屈,而你确然驭下不严。这原本会是最好的结局,可惜,竟被识破了。
(言至此,也低低嗤笑一声,似喟叹这阴差阳错、与殊途同归。一时两人皆未言语,直至娴妃再度递来一问,才迟滞地偏眸望向她,定定地瞧进人眼底,半晌,却答非所问)
我也有话想问您。(不待她应,神色微妙地问道)当年……秦桓与白禅的婚事,是您敦促他的吗?
(终于吐露出这半载来最幽深的心事,仿佛膺间的坚冰也随之碎了一小块儿。轻轻闭上眼,白禅高傲的神色、怜悯的眼神仍历历在目,下一瞬耳畔便又响起端王府传来的哀讯。无数个日夜过去,却从未真正放下过这一切,反而让它们越积越沉,成为了难愈的沉疴)
(更可耻地不敢承认:我竟然期冀着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