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身上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大抵正介于黑与白的中间地带，是一片晦暗不明的灰，也因此成为她有苦说不得的缘由。想来刘全于宫中浸淫多年，早是险恶的惯犯——即便我当下禀告娴妃，也一样是笔不清不楚的糊涂账。我这样宽慰自己，似乎如此便可减轻那些此起彼伏的愧疚感）
（始终不敢深思的是，这其中或许不止有对于孙氏的抱歉，更有对于自己的辜负。过往十数载的坚持与原则，竟也能如流云般散去，乃至于静默无声）
云舒，（轻轻一扣门扉，朱红的门槛儿仿佛隔开了世界两端，自知迈出便无法再回头）

（与云舒的相识若追溯根源，也是因娴、容二人早年的交往，只眼下境地，再忆旧事也仅是啼笑皆非。小叶何到底同我不一般，她身为容妃内侄，在兰晖斋中原便似个小主子，这会儿懒倚轩窗的模样，瞧来竟与皇贵妃有三分想象）
（待近人身前，方一笑道）又在读医书？
（此行也是为了求药而来，不免要将话茬儿转到此处来，半真半假地玩笑道）依我看，容妃娘娘左右也不缺你侍奉，倒不如将你遣去太医院去，偷学些杏林名技，也算不负这紫闱一行。

【轻颔以应。医书大约是我的命，是我此生孜孜不倦意欲上下而求索的修远之路漫漫，近者应俱知悉，是故对旁人戏谑我所称道“小医仙”“女院判”等以为惯常，不多表示。】
还有精神气儿揶揄我，瞧来上回因偏头痛向我讨的药教你好全了？【宫里待惯的人或许别的没有，眼色却好，青玉适时奉上茶点在案便退出去，恰巧在打趣的前言与正经的后话中插了空儿，笑意渐收】太医院中皆男子，女儿身多有不便。
【医女孰不慕义妁、明妃之流，我自然也向姑姑提过此事，时日愈长，便愈知其中艰难颇多，难以实现，聊汇成“多有不便”四字托辞禀客。】
【轻啜甘茶，意欲结束话题，再引谈资】可是又来讨药？

（早知来她这儿寻医问药一遭，难免将“实情”吐露七分——小叶何性子分外清直，许这是医者仁心外，她秉持的另一层自我。好在也早想好了说辞，便向她宽宽一笑）你放心，这治病救人的药，自是用在治病救人之处。
（先提纲挈领、直指她最关怀的紧要，方温了声线，将后事娓娓道来）此事说来教人唏嘘，永寿宫中事，原也不应为外人道。只我知你性情，嘴巴是最严的，方才以实相告，（少一顿，抬眉望她）这药，我是要拿去给永寿宫中一婢女用的。起先只见她满身伤痕，后来再三追问，才知道是恰春的大太监苛待于她。奈何她人微言轻，也只能受着，竟不敢告发，实在是个可怜人。

原是如此...【眉间紧缩，轻叹。大太监欺负小宫女，或大宫女辱骂小太监，宫里都常见，究其本质，不过拜高踩低，仗着得脸作威作福，可到头来却早教人捉住把柄，风水轮流转，不日又将沦落成他人掌中玩物，他们这般又有何意趣。此间缘由令人唏嘘。】我闻娴妃娘娘素来心正，你可将此事告予过她，好压一压这奴才的锐气？
【眉展，唇畔轻提】难为你还愿管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我的药也可以多帮一人。【纵使我秉持救治宫内仆役的责任，却也非手眼通天，仍有许多下人求助无门。丹阳成全了那个小宫女，又何尝不是成全了我。】
【起身离席，置物架上取下一白瓷瓶递予她】这药粉，洒在伤口处，一日一换，不消一旬可尽数愈合，女孩子莫要留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