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睡去，三两声虫鸣伏於丛间，惭英愈显阒然，月华自菱窗淌进阁中，清辉映遍殿内朱色，更衬得寂寥冷落。遂将小川邀出燕山，对上娇娥稚秀的芙蓉面，满腹心事却又不知该从何提起了】
小川。【只喃喃唤她一声，丹朱溢出的叹息声没入沈静的风中】
【举目去探云上的婵娟，细琢他横生的阴翳与光亮，罕见地生了些许慨然和惆怅，添了几分小女儿的多愁善感】待到这轮月西沉下山，我们就该分别了——【要同这座重阙、这道道朱墙、与禁庭里的人们分别】
【是盼望已久的自由，却因其所缚的结姻枷锁而令我恐惧生厌，便有年少纵马的意气风发、花灯璀璨的旖旎动人，业不能抵消此恶、由生欢喜】
【复往群玉殿一眺，低声同伊道】我离了宫后，你替我多陪陪额涅罢。【小川是再明媚不过的三月春光，纵是凛冬积雪，亦要融於她的朗丽中，故有此一托】

【年少不识愁滋味——小川倒很应这句话。寒蟾的冷光盈於她微仰的雪面上，照见伊浑然未脱的少女稚气与一派天真烂漫，和着清脆若新凉时的第一声莺啼，教我不觉便收起了心中的积郁】
对了十几年，确实很长了。【从呱呱坠地到咿呀学语，再到亭亭玉立，我是一点一点看着小川长大的，或者应该说是小川伴着我长大，以她的方式来包容我的冷硬脾气】
【感谢的话仍道不出口，业只能将之藏进今晚的风中】
【春夜向来多情，遂暂时卸下积霜的冷面，微曲了玉颈，贴近小川的耳畔轻轻道】我要同你说一个秘密。
【额涅那时招我去挑画册，摆置身前的卷轴之下所描的皆是京中贵胄子弟。勿需他言，即已知晓醉翁之意——我没有拒绝，或许更该庆幸，自己还能在有限的选择范围之内，再挑上一挑。纤指点在尚新的墨卷上，走马观花地将人选翻阅一遍，扫视的目光却因一双熟悉的眉眼而顿】
【尔后开口，像是说给清风明月听】我其实已见过明天的那位了。【赛过马、饮过茶、赏过灯】

【烛火陡然一晃，像是望舒业被人间的俗情所扰，迫来轻和的风偷聆一耳女儿家百转千回的心事】
是吗？【何处不一样呢——她笃定的口吻教我未敢回首去窥身畔娇娥的神色，明眸只探向了天上那一轮疏冷的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小川，我总是活在这十丈软红里的，能感知得到所有的离合悲欢、喜怒哀乐。
【是万事挂心者少，这与重阙中的左右逢源相悖，便尤显出几分漠然来】
【纤腕骤由人拉住，翠峰微微一扬，以干脆利落的二字断绝她的念想】没有。【尚未琢磨透自己的心意，如何能教伊知晓其中暧昧——春风与花灯的情事都不必道与她听，他们只需藏在我心底】
【扯过了搁置一旁冷落已久的锦被，将之盖到小川身上】夜很深了，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