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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手中一本细论硝磺的杂书,便迎着成都二月的雨,去观他手中庶务如何。自一副趁步闲行的派头,及观他那一处文牍积案,不免又摇首,毕竟车马齐备,只候着一声令下,负载他那筹备好的硝磺远送军中】
大人筹办得如何了?【猜也能猜出五六成,若他这一处采办合宜,怎么少一句知会?日光在人身上投了长影,难窥他神色,却从短暂的静寂里听到了答案】
【古来有催军粮、催兵马一说,而后方补给更是命脉,闽地庶务交付亲故之手,暂且也未论台地海防事如何,一心投在了入藏军需上】
2.
【手上的墨玉扳指摩挲至第六遍时,方是见他从文牍中抬了首,我候的自然不是这一句,或急或缓皆是公务,在我踏入他室中的漆亮门槛时,已然知道他筹办硝磺之事未成,便在他眸中闪过一丝清亮时,我本以为能闻见两句新的说辞,却失望了】
【暗自冷哼一声,从他的一双眼继而观至手中未收的信札,上头的字瞧不真切,面上却陡然生了几分豁然,话里却寸步紧逼】是吗?
【目光仍未从信笺上移开】我怎么听说江油局和渝局的硝铜矿枯窘在即,大人神闲气静,还真是稳坐钓鱼台啊
3.
【观他这一份鲜活的怒气,倒是胜过方才那一副神闲气静。似是得意的于室中逡巡,似是这再平常不过的装潢里,能暗藏硝磺之事的锦囊。遍寻一遭后,到底是重归军需事上】
良策?大人是向我问良策的人吗?军师是您,您的锦囊妙计可瞒天过海,作壁上观,继闽地事后,便不舍得取了吗?
【又袖中取出一副舆图,示意他转运之事已措置大半】您管征缴,我管转运,各司其职,都在候着您的妙计。
4.
【几载来摈斥异己,良臣之名是奉于吏部考绩的设辞,而台谏一处向来不得青眼,不知他那一句奉公不阿是否是实话,我却鲜少将这等名头冠在身上】闲心倒不是闲心,毕竟雨未停,车架还一直候着。军需之事不容拖延,大人只管放手行事,战事袭扰在前,您可一直是我心中的诸葛。
【只是他这诸葛效忠他主,别说无通天妙策解当下之患,即便是有,他的锦囊与我的锦囊,从来都不是奉往一处。躬身退了几步,我猜他下一句便是逐客令了】
5.
【我与他年少相交,各自秉性皆谙熟,只是外任数年,各立功业,又兼奉主不同,便成了今昔境遇。纵然我谋时局,也不敢因私利贻误战机,或有二三可供商榷的计策,便在各自的冷面冷语中无从脱口】
【还是将那舆图留在他书案上,是细细研读,抑或是投在籸盆为火舌吞噬,便是他的抉择。恰有亲信附耳来报,道是雨势又急,有车马突生变故。不敢说一心皆投在公事,事有急缓,当下未置一词,推了自始便未合紧的门,径自没入雨帘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