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
他歪歪头,蹩脚地使用着成语,用一种秋天熟烂了的梅子般的甜腻语气。他的手随意地撑在嘎吱作响的桌子上,垂下了头,看着伊利亚——或者看着那盏白炽灯,被溶解在白雾中的阴影。
他用过长的指甲刮过指尖触及在一起的地方,在对方过于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这触感像一支白蜡,而他脸上的伤疤就是凹下去的痕,指尖就是在暗处飘摇的星点火光。他感觉伊利亚的皮肤很凉,即使是脸颊这样软肉横生的地盘,发丝切碎了他脸上的光影,分割成黑与白的鳞片,看上去就像在抚摸一条潜伏在暗处的蛇,周游山甚至怀疑他这薄薄一层皮肤下的血是不是已经凉了。但同时他又很清楚,如果在罪恶之城这样的地盘还能有一腔热血的才是异类。
他用唇包住那一抹烟,沉溢的香气瞬间抵上天灵盖,他突然想到这种味道正是草木的灰骸,连着它们生前不知道的沉疴一块烧成灰了。凑近他轻缓地呼出去,看它们洇开,很少,浅淡得像被扯烂了的白丝带。甚至在他还未有动作时就已经溢散了。像是对于伊利亚的警告一个模糊的挑衅,或是一个似是而非的烟吻。
“新的货还没进,剩下的又是不好出手的,跑就跑吧。”他嘴里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话,有些懒散的向后一靠,像是抚摸孩子一样宠溺地摸了摸伊利亚的头。他沉在缭绕的云端里,也从兜里摸出一盒烟,白炽灯的光线同灰白烟雾开始纠结,缠绕,编织,朦胧中仿佛映亮了不见天日的诊所,也像是某种对穷凶恶极之徒的超度仪式。
“如果你不要起的那么早就好了,我早上翻身能抱住你的话,我会很有安全感。”说出这句话的周游山自己都想笑,在罪恶之城谈安全感,跟在周游山面前谈未成年人保护法一样滑稽荒诞,“是我下手太轻,留不住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