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俯身,唇蓦然擦过心不在焉地蹲着把玩植株的云雀冰冷的耳廓,随后在其耳边吐出了三个字——淡淡的语气中是毋庸置疑的意志,使云雀的手一时僵在瑟瑟的回音草上,指尖渐渐流导的温度则让它有了冰消雪融的契机。
没有重复第二遍,骸起身,优雅地抱臂与身前之人对视。对他人态度漠视如云雀在此刻也有了七分了悟,古井般的黑耀石双眸注视着那抹异色,同样无波无澜的表情下则是意图洞穿对方的犀利,仿佛在问——你 确 定?
骸低低地轻笑,他能明白对方确认这一点的理由——他们之间,爱是禁忌。一直用对抗态度维系着那抹深切感情的他们永远只承认对方的价值,一个值得被打破、一个值得被咬杀。他们可以在战场上暂且背靠背地剿灭敌方,却无法面对面地袒露心意,因为那种羁绊对于离群又洒脱的双方都是束缚,以骸的凉薄戏谑和云雀的冷漠洗练而言,承认这一点的瞬间就是认输,并且很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对方。这种微妙的平衡维系至今,直到被骸打破。
蹲下,在同一高度平视那双光华内敛的凤眼,骸的神色并无作伪,却也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打算——说出来的那一刻是历时经年的平淡,也是骸在两人关系上做出的最大让步。那种事原本要他亲口承认也是千难万难,如今说出了口,却不代表有半分轻贱,所以轻易不说第二遍。
头顶是北风呼啸的蓝天,脚下是冰天雪地的洁净。云雀恭弥在这场宛若经过了一个世纪的对视之后,古井般沉静的眸子中终于有了点漆般的光彩,一闪即逝。依然是毫不客气的“草食动物”,微有上扬的语气却证实了他的心情还不错,一声“走了”后,他率先迈步准备离开这块绝地,落后的左肘却被骸一把抓住。
拥吻来得突然,却不算出乎意料。紧蹙的眉渐渐平缓,云雀在默数三十秒后亮出了浮萍拐,而骸也适可而止地舔着唇松了手。又是两秒的对视,他们并肩走下了这片绝地,回荡的只有风的呼啸声。然而若是凑近细听,便能发现两株回音草诉说着冰消雪融的秘密——
“Kufufufufu……”“笑够了?咬死你。”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是“对你说爱”,而骸不介意在他认为适当的时机去触犯这一点,因为对他而言,禁忌就是用来打破的。所以历时经年的那一刻,他在他的耳边低喃
——我爱你。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身边越来越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拐子就是见证。
和密鲁菲奥雷大战之前一年的圣诞,云雀恭弥曾藏下一株只会啰嗦重复的笨草,至今仍安稳地躺在他的抽屉中。
为什么不随身携带?因为不想让无辜路人因为那草的随时抽风而遭受池鱼之灾,风纪是需要始终贯彻的。
他们将迎来新的圣诞和新的一年,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回音草》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