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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桌子上偷懒,然后被组长一掌拍在后背上:“张佑荣!起床了!”
“是。”我有气无力地哼哼。
“重案组那个杀人案你听说了吧,这里是相关内容,你进资料库找一下相关的内容,尤其注意一下咱们有组织犯罪的相关记录。”组长扔了个档案夹在我面前。
“‘想睡觉就给你个枕头’。”khun压低声音对我笑着说了句俗语。我看了他一眼。觉得很奇怪,我们仿佛忽然变得亲近起来。真是没有来由的。
要说起来进警方的电脑资料库里寻找档案可真是一件痛苦的工作,先不说输入KEY WORD这种事情我非常不擅长,就算是找到了相关资料再进行一一筛选也是让人疲惫无所得的工作,可是谁让我才进来半年,资历浅的就差给前辈打水买早饭了,所以被安排这种细枝末节的工作也是不可以抱怨的。
听到我叹气的声音,khun探身过来塞给我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词,我看了一眼大概就是搜索用关键词,于是咕哝了一句“谢啦”,khun没回应我。我也没精神同他多讲话,找到的档案和资料还是多的让我想要流泪,随便点开一份相关的帮派资料,二十几个头目的档案扑面而来。我边看边觉得现在连黑帮的质素都提高了,一个个都明眸皓齿看起来都类似社会精英,旁边一个前辈回应我:“那可不,人家现在搞走私的帮派都是大学生呢。”另外一个前辈“哎呦”了一声接着自嘲地说:“老子夜大还没毕业呐!”
办公室里笑作一团,我却没笑。
李俊昊果然不是一个平常的名字。
那个涉嫌走私的集团里,出现的那个李俊昊,就是我记忆里那个对我笑得真诚的学警李俊昊。
我在进入警署之前曾暗自对自己发誓,绝不动用父亲的关系,可是现在我却忍不住拨通了父亲的电话。之前已经用尽各种手段查了全部警方的档案,甚至还偷偷用了组长的高级权限进入内部档案区翻了一遍,也没有查到关于李俊昊的一点事情,只有那一张孤零零的作为犯罪者的他的资料留在原地。这太不符合常理了,我也问过前辈,一般作为一个被调查对象,警方总是尽力搜集他所有的相关资料和社会关系,但是李俊昊的警方档案中除了基本个人资料外,其他全部内容都似是而非,甚至连他曾经在警校学习的事情都只字未提。
我想要问父亲,俊昊当年的退出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的他,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亲给了我一个同样似是而非的回答:“我帮你查查,不过可能没有结果。”
人做任何事情大概都是有其动机的。khun学过犯罪心理学,所以大概比我更懂这些东西,所以他盯着我的表情显得很若有所思。我知道我平时经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忽然如此执着追查一样东信明显显示出我的个人情感因素的飙升。不过khun是那种没有什么好奇心的人,他似乎懒得研究我追查什么,只是顺着他的思路整理着相关资料然后告诉宰范。
朴宰范边听khun分析案件边用油性笔戳戳趴在桌子上的我的脸,然后问khun:“这家伙怎么跟霜打了一样?”
“大概是失恋了。”khun随口说道,然后就继续说正事。
我没力气反驳khun,他大概真是对的,我现在的心情跟失恋也差不多,失落的很。如果让我知道俊昊现在的地址,我一定要冲到他面前质问他那个曾经说要做韩国最优秀的警察的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李俊昊。
我把这个名字在纸上涂了很多遍。
6
例行的值班又轮到了我头上,还有khun。
我们两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无所事事。宰范他们的案子一个星期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似乎还是和那个走私集团有关,说是被害人私吞了全部钱财于是被帮派人员复仇性地杀害了,现在就剩下找出凶手了。
忽然觉得这件案子离我那么遥远,那些用文字描述的过程和前因后果都那么的表面化,里面涉及的人和事都不是我所了解的了。世界仿佛被分裂成了两块,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另一半的世界里变迁,却怎么都无法理解和参与其中。
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和电脑玩扑克牌,花色不同地重重叠叠。
khun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一起去吃夜宵吧。”
我回头,看到他正对着我温和地笑。
“不饿,没什么胃口。”我有气无力,现在是凌晨一点半了,我真的只想躺下睡一觉。
“要不要我带点什么回来给你?炒年糕?”khun好心地问。
“给我带罐转角咖啡店的咖啡就可以了。”我掏出钱包,从里面捻出一张纸币:“谢谢。”
khun笑了笑就离开了。
过了一阵,我觉得无聊,便一个人走到走廊上去吹吹风。墙壁上贴着这个月每个科室的优秀警务人员,情报科的栏目里赫然是khun那带着杀人微笑的照片。穿着制服半身像里的khun相当的英俊。曾经我和李俊昊也对于这样的照片充满觊觎,俊昊信誓旦旦地说他要在重案组里做最优秀的警员,“打击罪犯惩恶扬善”这种老土的台词他说起来一点都不脸红。
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才二十岁多一点,觉得这种正义之师的言论还是挺热血的,挺沸腾的,挺,让人对未来有所期待的。
就在我趴在栏杆上回忆往昔几乎快要觉得把自己都催泪了的时候,一罐冰凉的咖啡贴在我的侧脸上,khun在旁边冲我点点头。
“khun,你为什么要做这行?”
“唔,不知道,大概只是因为是公务员所以比较稳定吧。”
“……你开玩笑的吧。”
“哈哈。”khun一点不好笑地笑了笑,然后恢复了平和的表情,“我当警察是为了寻找正义公理,不过那种东西似乎不存在很久了。”
我本来想试着叹口气显示一下我忧伤的心态,却又沉重不起来。反倒是khun先叹了气:“有什么用呢,现在说这些,那些该死的不该死的,都已经离去了。”
在这个夏天炎热的夜里,没有一点风。
我忽然觉得,khun有什么话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