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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雨青班的小师弟们最近疑惑得很。不知为什么在演出前大师兄总要跑到外面坐上一会儿，耽误那宝贵的上妆时间。待他回来时间总是不够的，便要他们这帮人帮忙，有好几次大师兄就顶着上花了的妆上台，看得他们是胆战心惊。不过亏得大师兄唱功好，也就没什么人吹毛求疵了。
现在呢，二师兄又不知在搞什么，唱完戏随手一抹就要跑出去，那一头的钗子，步摇，就算是假的，也要轻拿轻放啊。从上台以来从不自己上妆这事就先不提了，但怎么连换下的衣服，饰品也要他们收拾啊。好吧，这是师兄，这是师兄，收拾好是一定的，但不要乱扔啊喂，弄坏了要被师父打死的。
诶，大师兄咱们晚上不练功了吗？别走啊，师父问起来怎么交代？外面是有什么美人吗居然能抛弃可爱的师弟。
雨青班的师弟们不能忍了，派出了功夫最好的六猴儿去探查一番。
夜晚，这些师弟们聚在一起，听六猴儿给他们讲假意闲逛跟踪二师兄的大师兄，以及二师兄身旁的漂亮哥哥。
“我敢说，他要是扮杨贵妃肯定比二师兄漂亮。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比二师兄漂亮？雨青班的师弟们自从见过二师兄一身汗衫喝酒打麻将逛花楼后就对二师兄的美貌免疫了。
比二师兄漂亮，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雨青班的小师弟们最近疑惑得很。不知为什么在演出前大师兄总要跑到外面坐上一会儿，耽误那宝贵的上妆时间。待他回来时间总是不够的，便要他们这帮人帮忙，有好几次大师兄就顶着上花了的妆上台，看得他们是胆战心惊。不过亏得大师兄唱功好，也就没什么人吹毛求疵了。
现在呢，二师兄又不知在搞什么，唱完戏随手一抹就要跑出去，那一头的钗子，步摇，就算是假的，也要轻拿轻放啊。从上台以来从不自己上妆这事就先不提了，但怎么连换下的衣服，饰品也要他们收拾啊。好吧，这是师兄，这是师兄，收拾好是一定的，但不要乱扔啊喂，弄坏了要被师父打死的。
诶，大师兄咱们晚上不练功了吗？别走啊，师父问起来怎么交代？外面是有什么美人吗居然能抛弃可爱的师弟。
雨青班的师弟们不能忍了，派出了功夫最好的六猴儿去探查一番。
夜晚，这些师弟们聚在一起，听六猴儿给他们讲假意闲逛跟踪二师兄的大师兄，以及二师兄身旁的漂亮哥哥。
“我敢说，他要是扮杨贵妃肯定比二师兄漂亮。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比二师兄漂亮？雨青班的师弟们自从见过二师兄一身汗衫喝酒打麻将逛花楼后就对二师兄的美貌免疫了。
比二师兄漂亮，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不会坑，就是当时有点断片 叁
这是都暻秀第一次偷偷放银两被人抓到。他没料到后台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更没料到这人是刚才台上靡颜腻理，双瞳剪水的杨贵妃。盯着眼前那张还沾着些许脂粉的漂亮脸颊，他愣了两三秒，回过神后马上别开头，眼睛四处乱瞟，两只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
见他这个样子边伯贤不禁笑出了声。演出时他原本不会过多关注台下的情况，可朴灿烈表现得太明显了。退场最利落的大师兄怎么会在没有师傅的命令下来给他的师弟们把场？定是台下有什么有趣的人或事儿。他这样想着，便多向台下看了几眼，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混在中年人和姑娘中却一尘不染的学生朝他露出干净的笑容，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一时玩心大起的边伯贤，退场后只匆匆抹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就跑了回来，也正好撞见那个学生怯生生的往戏台上放银子，于是他一边喊着“原来是你放的钱”，一边滑到戏台边缘，拿起银元在手中颠了颠，冲对方眨着眼。
“不用这么怕我的，哥哥和你保证，不会告诉你娘的。”见对面的小孩扭扭捏捏地不敢说话，边伯贤更是觉得有意思，露出标准的四方嘴笑容，拍拍胸脯保证着，还不忘扔出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都，都暻秀……”白净的小孩小声回答着，他张张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看起不是很大呀，比我小不少吧！”边伯贤跳下来，环住他的肩膀说道。
都暻秀摇摇头，微微挣了挣被环住的肩膀，又觉得似乎不合礼仪，于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解自己的尴尬，“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大。”
“好吧好吧，”边伯贤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柱子旁露出的蓝色长衫吸引，于是他随意附和着，然后话锋一转，挑了挑眉，用带着玩味的声音问道：“那么，今天的几场，只选一个的话，你最喜欢谁呢？。”
躲在柱子后的朴灿烈自然是听到了，他知道边伯贤已经发现他了，本来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出去叫走自己胡闹的二师弟，给那个叫“暻秀”的学生解围的，但他却是鬼迷心窍了，不仅没挪动一步，还想听听都暻秀的回答。
都暻秀现在尴尬极了，不熟悉的人一上来就这么热情，还问了让人为难的问题。不想说谎话，但如果说实话的话，又显得很没礼貌。
“嗯~这玫瑰檀墨香，比花楼里姑娘的花露水都香呢”在见到都暻秀迟迟没有回应，边伯贤将头往他脖子闻了闻。
这会儿都暻秀脸彻底红透了，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大声喊了一句：“到时间了，我要回学校了！”这把观察着他表情的边伯贤吓了一跳，手也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都暻秀也趁这个机会利落的转身鞠了一躬，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快步走开。
“那记得以后常来玩哦。”边伯贤又一次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
朴灿烈恨死刚才自己做的决定了，要是刚才帮都暻秀解围的话，他也能认识一下这个人了，他后悔地拍拍头，叹了口气。
“灿烈，知道你看着呢，银子我拿走了，别告诉师傅哦，这样我下次还能帮你介绍认识一下。”边伯贤把银元揣在怀里，还没等朴灿烈回答就哼着小调迈着四方步走掉了，他知道他这个师兄的脾气，就算他不多说朴灿烈也会帮他。
“又去花楼吗？”看了一眼边伯贤离去的背影，朴灿烈摇摇头，他知道边伯贤是去干什么的，他一边边伯贤的两个姐姐都被家里卖到了窑子里，剩下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弟弟在码头做苦工。平常扔上台的银毫，边伯贤常常会顺走一些拿去给姐姐弟弟买些吃的，师傅们其实都知道，但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路上边伯贤隐隐约约有一点离家去探亲的感觉，虽然戏班也不是他的家。可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把他卖掉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没了家。但今天洒在身上软绵绵的夕阳，胡同口儿边上等着客人的黄包车，街边一溜的槐花树，随风飘散着满地的花蕾，一排排灰瓦的店铺，边伯贤想到小弟还没有吃饭，就先从路边包子摊买了四个大肉包子，在当铺里顺手把银元换成了银毫。
不远处的目的地仅有一墙之遥，如果从小胡同左拐数十步进了条窄巷胡同，那又太绕远路了，想着想着，伯贤见四下无人，便一跃轻身翻过围墙，直接跑去了怡红楼。
作为最受中下层百姓商人欢迎的花楼，这里的老鸨虽然贪财，但总归还是良心未泯的。她从没有把边伯贤这种单纯“探亲”的人赶走过，甚至还默许他给他姐姐们送钱的行为，反正最终有一部分是要进她的口袋的。在那个混乱的时代生活，为他人考虑太多最终是连骨头都要被啃干净的。边伯贤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还是把一半银毫给了姐姐们。因为他也知道对这花楼里的“沦落人”来说，老鸨多多少少也会照顾她的人。和姐姐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他在满脸笑意的老鸨的注视中离开这里前往码头。
他最大的弟弟在码头做工，为了维持家人的生活，他有时不分昼夜地干活，累了就在。边伯贤把剩下的银毫和肉包子都拿给了弟弟，叮嘱弟弟回家给家里母亲和弟弟们买些好吃的，然后自己顶替他做工，一趟趟运那些近五十公斤的货物。
这是都暻秀第一次偷偷放银两被人抓到。他没料到后台会突然窜出一个人来，更没料到这人是刚才台上靡颜腻理，双瞳剪水的杨贵妃。盯着眼前那张还沾着些许脂粉的漂亮脸颊，他愣了两三秒，回过神后马上别开头，眼睛四处乱瞟，两只手背在身后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书。
见他这个样子边伯贤不禁笑出了声。演出时他原本不会过多关注台下的情况，可朴灿烈表现得太明显了。退场最利落的大师兄怎么会在没有师傅的命令下来给他的师弟们把场？定是台下有什么有趣的人或事儿。他这样想着，便多向台下看了几眼，一下子就注意到那个混在中年人和姑娘中却一尘不染的学生朝他露出干净的笑容，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一时玩心大起的边伯贤，退场后只匆匆抹了把脸换了件衣服就跑了回来，也正好撞见那个学生怯生生的往戏台上放银子，于是他一边喊着“原来是你放的钱”，一边滑到戏台边缘，拿起银元在手中颠了颠，冲对方眨着眼。
“不用这么怕我的，哥哥和你保证，不会告诉你娘的。”见对面的小孩扭扭捏捏地不敢说话，边伯贤更是觉得有意思，露出标准的四方嘴笑容，拍拍胸脯保证着，还不忘扔出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都，都暻秀……”白净的小孩小声回答着，他张张嘴，似乎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看起不是很大呀，比我小不少吧！”边伯贤跳下来，环住他的肩膀说道。
都暻秀摇摇头，微微挣了挣被环住的肩膀，又觉得似乎不合礼仪，于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缓解自己的尴尬，“我觉得我们差不多大。”
“好吧好吧，”边伯贤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柱子旁露出的蓝色长衫吸引，于是他随意附和着，然后话锋一转，挑了挑眉，用带着玩味的声音问道：“那么，今天的几场，只选一个的话，你最喜欢谁呢？。”
躲在柱子后的朴灿烈自然是听到了，他知道边伯贤已经发现他了，本来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出去叫走自己胡闹的二师弟，给那个叫“暻秀”的学生解围的，但他却是鬼迷心窍了，不仅没挪动一步，还想听听都暻秀的回答。
都暻秀现在尴尬极了，不熟悉的人一上来就这么热情，还问了让人为难的问题。不想说谎话，但如果说实话的话，又显得很没礼貌。
“嗯~这玫瑰檀墨香，比花楼里姑娘的花露水都香呢”在见到都暻秀迟迟没有回应，边伯贤将头往他脖子闻了闻。
这会儿都暻秀脸彻底红透了，他实在待不下去了，便大声喊了一句：“到时间了，我要回学校了！”这把观察着他表情的边伯贤吓了一跳，手也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来。都暻秀也趁这个机会利落的转身鞠了一躬，一边说着“再见”一边快步走开。
“那记得以后常来玩哦。”边伯贤又一次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一边挥手一边大喊着。
朴灿烈恨死刚才自己做的决定了，要是刚才帮都暻秀解围的话，他也能认识一下这个人了，他后悔地拍拍头，叹了口气。
“灿烈，知道你看着呢，银子我拿走了，别告诉师傅哦，这样我下次还能帮你介绍认识一下。”边伯贤把银元揣在怀里，还没等朴灿烈回答就哼着小调迈着四方步走掉了，他知道他这个师兄的脾气，就算他不多说朴灿烈也会帮他。
“又去花楼吗？”看了一眼边伯贤离去的背影，朴灿烈摇摇头，他知道边伯贤是去干什么的，他一边边伯贤的两个姐姐都被家里卖到了窑子里，剩下的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弟弟在码头做苦工。平常扔上台的银毫，边伯贤常常会顺走一些拿去给姐姐弟弟买些吃的，师傅们其实都知道，但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路上边伯贤隐隐约约有一点离家去探亲的感觉，虽然戏班也不是他的家。可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把他卖掉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没了家。但今天洒在身上软绵绵的夕阳，胡同口儿边上等着客人的黄包车，街边一溜的槐花树，随风飘散着满地的花蕾，一排排灰瓦的店铺，边伯贤想到小弟还没有吃饭，就先从路边包子摊买了四个大肉包子，在当铺里顺手把银元换成了银毫。
不远处的目的地仅有一墙之遥，如果从小胡同左拐数十步进了条窄巷胡同，那又太绕远路了，想着想着，伯贤见四下无人，便一跃轻身翻过围墙，直接跑去了怡红楼。
作为最受中下层百姓商人欢迎的花楼，这里的老鸨虽然贪财，但总归还是良心未泯的。她从没有把边伯贤这种单纯“探亲”的人赶走过，甚至还默许他给他姐姐们送钱的行为，反正最终有一部分是要进她的口袋的。在那个混乱的时代生活，为他人考虑太多最终是连骨头都要被啃干净的。边伯贤对此也心知肚明，他还是把一半银毫给了姐姐们。因为他也知道对这花楼里的“沦落人”来说，老鸨多多少少也会照顾她的人。和姐姐们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他在满脸笑意的老鸨的注视中离开这里前往码头。
他最大的弟弟在码头做工，为了维持家人的生活，他有时不分昼夜地干活，累了就在。边伯贤把剩下的银毫和肉包子都拿给了弟弟，叮嘱弟弟回家给家里母亲和弟弟们买些好吃的，然后自己顶替他做工，一趟趟运那些近五十公斤的货物。
叁（下）
另一边，刚回到学校的都暻秀，就被金俊勉捉了去。金俊勉是大他两届的学长，同时也是教育部部长的儿子，两人是在学校的社团内相识的。因为有一些相同的看法，所以他们一拍即合，经常会一起给报社寄一些文章。
都暻秀很少看这些京城小报，金俊勉口中提的什么北平日报、京城晚报，他从来都没听过。
但最使他惊讶的是，眼前桌面上的这些小报竟然与往期上海甲报的内容差不多。
金俊勉愤慨着：“这些破烂文人记者，专门摘抄上海报纸、胡乱翻译过期国外报导，办了几十家小报”。他怕都暻秀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接着解释道：“这些小报每天就一大张，专抄上海《甲报》和海外淘来过期的时代周刊，只留一版社论内容。韩谱音出钱，这面社论就捧山东。闫老西出钱，就捧山西。三牛出钱，就捧西北。每天就印个一百份儿专供给那些金主。让他们治下的官吏百姓都知道，看大人多英明神武啊，连京城报纸都在传当地的好话！”
“后来呢？”都暻秀放下手中的文章，一脸好奇。
“后来？”金俊勉不禁哈哈大笑：“后来啊，国外航空公司把国内要点城市一通航，每天飞机航班上都带着各个地方的报纸，甚至还有原版的外国时报，两天内既可送达。这几份报纸一比之下，他们才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只可惜咱大京城报纸的名誉，却被这些害群之马祸害完了”
“所以我们的报道更得实事求是了。”都暻秀叼着笔说，两人定下的内容是展现下层百姓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本打算足不出户，仅仅靠听来的消息和传闻写文章的两人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如明天一起去码头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灵感。”
番外：伯贤视角
我喜欢玫瑰吗，也许是吧。还记得从前，雨过四合院，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着泥土的味道，迷茫的日光伴随着柔润的花信，在昏黄灯影里，篱笆前的绿叶露水玫瑰温柔摇曳。比起玫瑰，我倒是更怀恋家里弟弟的牛奶，姐姐的白花，母亲的茉莉，父亲的文墨…一字排开，不必思量，哪个都是心头好。而我呢，他们都说我是小王子，独爱了玫瑰。
好景不长，这意外持续的太久，久到，让我信以为真...久到，让一家人各奔东西。
“我从哪里来的？我的家在哪里呀？是谁把我的玫瑰带到哪里去？”
露水依依，人海茫茫，如今时光流水岁月长，父亲的文墨盖着尘埃，姐姐的白花蒙了红尘，弟弟的奶香也被汗水覆盖，这属于初夏的玫瑰，在我记忆里也淡了。现在的我在戏班因为聪慧又略带些精明，却也被师父戏称小玫瑰。
我是玫瑰吗，当然不，充其量算作只在戏台上绽开的零星蔷薇，在昏黄灯影里，温柔摇曳中：
唉...盼得花烛共偕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
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
这满腔满怀的恨意，柳前与君殉国，泉台共设新房，也许是为了纪念敢爱敢恨与一往情深的曲折人生。再看看卸妆前镜中的自己，云正红唇浓酽，裙拖翩翩，鬓耸卷发翻飞，奇怪奇怪，这份扮相倒是有了几分玫瑰的味道。
经年之后，在观众台烟味、汗味、点心味里，我跟随着朴灿烈的视线，似乎闻到了一支玫瑰，想靠近，却又害怕吓走他：“你叫什么名字？”
“都...都暻秀”白净的小孩低声回答着。
初见像是带刺的玫瑰，全身充满着警戒的生人勿近，后面却意外流露出檀墨般的甜。
另一边，刚回到学校的都暻秀，就被金俊勉捉了去。金俊勉是大他两届的学长，同时也是教育部部长的儿子，两人是在学校的社团内相识的。因为有一些相同的看法，所以他们一拍即合，经常会一起给报社寄一些文章。
都暻秀很少看这些京城小报，金俊勉口中提的什么北平日报、京城晚报，他从来都没听过。
但最使他惊讶的是，眼前桌面上的这些小报竟然与往期上海甲报的内容差不多。
金俊勉愤慨着：“这些破烂文人记者，专门摘抄上海报纸、胡乱翻译过期国外报导，办了几十家小报”。他怕都暻秀不明白他的意思，就接着解释道：“这些小报每天就一大张，专抄上海《甲报》和海外淘来过期的时代周刊，只留一版社论内容。韩谱音出钱，这面社论就捧山东。闫老西出钱，就捧山西。三牛出钱，就捧西北。每天就印个一百份儿专供给那些金主。让他们治下的官吏百姓都知道，看大人多英明神武啊，连京城报纸都在传当地的好话！”
“后来呢？”都暻秀放下手中的文章，一脸好奇。
“后来？”金俊勉不禁哈哈大笑：“后来啊，国外航空公司把国内要点城市一通航，每天飞机航班上都带着各个地方的报纸，甚至还有原版的外国时报，两天内既可送达。这几份报纸一比之下，他们才知道自己当了冤大头...只可惜咱大京城报纸的名誉，却被这些害群之马祸害完了”
“所以我们的报道更得实事求是了。”都暻秀叼着笔说，两人定下的内容是展现下层百姓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本打算足不出户，仅仅靠听来的消息和传闻写文章的两人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如明天一起去码头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灵感。”
番外：伯贤视角
我喜欢玫瑰吗，也许是吧。还记得从前，雨过四合院，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着泥土的味道，迷茫的日光伴随着柔润的花信，在昏黄灯影里，篱笆前的绿叶露水玫瑰温柔摇曳。比起玫瑰，我倒是更怀恋家里弟弟的牛奶，姐姐的白花，母亲的茉莉，父亲的文墨…一字排开，不必思量，哪个都是心头好。而我呢，他们都说我是小王子，独爱了玫瑰。
好景不长，这意外持续的太久，久到，让我信以为真...久到，让一家人各奔东西。
“我从哪里来的？我的家在哪里呀？是谁把我的玫瑰带到哪里去？”
露水依依，人海茫茫，如今时光流水岁月长，父亲的文墨盖着尘埃，姐姐的白花蒙了红尘，弟弟的奶香也被汗水覆盖，这属于初夏的玫瑰，在我记忆里也淡了。现在的我在戏班因为聪慧又略带些精明，却也被师父戏称小玫瑰。
我是玫瑰吗，当然不，充其量算作只在戏台上绽开的零星蔷薇，在昏黄灯影里，温柔摇曳中：
唉...盼得花烛共偕白发，谁个愿看花烛翻血浪
我误君，累你同埋孽网，好应尽礼揖花烛深深拜...
这满腔满怀的恨意，柳前与君殉国，泉台共设新房，也许是为了纪念敢爱敢恨与一往情深的曲折人生。再看看卸妆前镜中的自己，云正红唇浓酽，裙拖翩翩，鬓耸卷发翻飞，奇怪奇怪，这份扮相倒是有了几分玫瑰的味道。
经年之后，在观众台烟味、汗味、点心味里，我跟随着朴灿烈的视线，似乎闻到了一支玫瑰，想靠近，却又害怕吓走他：“你叫什么名字？”
“都...都暻秀”白净的小孩低声回答着。
初见像是带刺的玫瑰，全身充满着警戒的生人勿近，后面却意外流露出檀墨般的甜。
肆
清晨的冷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地面，江上的湿气也氤氲着开始向岸上涌来，这透心的凉气顺着靠在推车上边伯贤的袖口和裤脚钻上去，本来睡得香甜的他立马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思绪还留在梦中，拿了手边被丢弃的旧报纸看了看，净是些他看不懂的政治议事，一则“书童于李莎冒胡同意外身亡”混在其中。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大家都知道人是怎么没的，但这又能怎么样？胡乱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眼还未亮起来的天空，又向下扯了扯又潮又冷的短袖，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打算继续小憩。
这时码头上一艘民生公司的轮船渐渐靠岸，工头那像蒙了一层薄雾而模糊不清的喊声，彻底打破了他的美梦，也唤醒了寂静的码头。
边伯贤赶紧起身，随着四下惊醒的工人们向船上涌去。酸痛感袭击着他全身的神经，他拖着步子机械的跟着其他工人，听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家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地抱怨临时工的待遇，抱怨工头不是个人，抱怨仅仅半个时辰的休息。
边伯贤的弟弟还没过来，不是他想着有哥哥顶替自己就开始偷懒，只是连续两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干活实在把他累坏了，这会儿还趴炕未起呢。边伯贤也自然是理解自己的弟弟的，他咬着牙用过载的身体扛着麻袋，跟着排长队的工人一步步挪动着，身旁不时擦过抢揽生意的扛着扁担的散工、黄包车夫。直到太阳爬上东边山头的时候，他弟弟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重新接回了担子。身上失去重压的边伯贤也终于放松下来，腿一软坐在了一旁的窝棚，望着漏进的稀稀拉拉的阳光，喘着粗气。
“先生，能借用您一点时间吗？”还没休息多久，就听见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边伯贤用袖子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看清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穿白长衫的学生，虽是逆着阳光，但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都暻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咧开嘴笑了一下，爽快地回答：“好啊。”
看见标志性的四方嘴，站在金俊勉身后的都暻秀才认出边伯贤来。不过与其说是没认出，倒不如说他不相信这是边伯贤。对面的男人满身都是粉尘，淌下的汗珠把脸都抹花了，脏兮兮的像个泥猴。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想着这种情况下相遇会不会令对方尴尬，金俊勉就已经拿出了小本子，开始了调查工作。他一边翻着本子一边跟边伯贤解释：“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兼职记者的学生，想问您几个问题，另外，耽误误工费我会按多倍付给。”都暻秀也赶紧拿出钢笔和本子准备记录，在第一页用工整的字迹简单记下了问题“家庭情况及工作状况”。
“我父母双亡，眼底下还有几个弟弟。至于工钱嘛，若是运气好，能做上一个月的话，好像能有三个大头①。”边伯贤并不想跟两个不熟悉的人透露具体的家庭情况，于是他随便扯了一段。
“我看码头告示上写着搬运工按天现结，一个月有十块大洋——”都暻秀忍不住出声。
“谁知是不是十块？我只是临时工，忙不过来时才有活儿干，而且都是按趟结算。”说到这里，边伯贤捏了捏口袋里的几个铜板，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离开前把钱交给弟弟。
都暻秀看到滚着盐晶的汗水时不时划过伯贤的眼睛，便把雪白的帕子递了出去。
“谢谢暻秀啦，”边伯贤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色的帕子没用几下就染成了黑色，边伯贤便没有还回去，直接揣在了兜里，还转过头大方的说道：“等你再来我们那儿玩，我再送你一块儿。”
听到边伯贤直呼自己的名字，都暻秀也就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是否伤及面子的问题。而一旁的金俊勉则是向都暻秀投以诧异的一瞥，心中纳闷两人怎会认识。他还没等问出自己的问题，船上传来叫的骂声就把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那边，他们都朝那边看去。
只见不远处满脸横肉的打手扭着一个小个子少年的衣服，不停地踢、打、掷，其中还混着还混着工头的嚷骂：“***，打坏东西，你赔得起吗？揍死他，给大家做个榜样。”
惨叫声让整个码头的人都怔住了，不少刚下船的乘客都站在一边看热闹。
看到自己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那工头也暗自得意起来，悄悄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没发现其中有贵衣华服的老爷太太，他也就放大了胆子，竖着眉毛，没好气的朝岸边叫嚷着：“哪有你们看热闹的份儿？赶紧散了散了，别妨碍我们干活儿。”清了清嗓，他换了一口更凶的语气，“还有你们这些干活儿的，都给我麻溜儿的，您们要是少爷的命儿，趁早抱着您家传下来的金盆要饭去吧，想挣这口饭的人一提溜一大堆，不想干早点滚蛋。”听见工头的声音后，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驻足的工人们也又动了起来，不敢朝那边看去。
人群一散开，边伯贤才看清地上哭着求饶的孩子的面貌，竟是自己的弟弟。他一下就跳了起来，冲着船上跑过去，都暻秀和金俊勉见此，也都跟了过去。
边伯贤虽然看起来显得很瘦小，但他拳脚功夫可从来没耽误过，他一脚踢开了一个打手，又随手拽着另一个的衣领一下就是一拳。
“又是哪来的野狗？”工头看着边伯贤在自己眼前大闹，他气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但他身边的打手都被打怕了，踌躇着不敢上前。于是气急败坏的工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柳条小鞭向边伯贤甩过去。
清晨的冷光透过云层洒在了地面，江上的湿气也氤氲着开始向岸上涌来，这透心的凉气顺着靠在推车上边伯贤的袖口和裤脚钻上去，本来睡得香甜的他立马打了个冷战醒了过来。思绪还留在梦中，拿了手边被丢弃的旧报纸看了看，净是些他看不懂的政治议事，一则“书童于李莎冒胡同意外身亡”混在其中。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大家都知道人是怎么没的，但这又能怎么样？胡乱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眼还未亮起来的天空，又向下扯了扯又潮又冷的短袖，把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打算继续小憩。
这时码头上一艘民生公司的轮船渐渐靠岸，工头那像蒙了一层薄雾而模糊不清的喊声，彻底打破了他的美梦，也唤醒了寂静的码头。
边伯贤赶紧起身，随着四下惊醒的工人们向船上涌去。酸痛感袭击着他全身的神经，他拖着步子机械的跟着其他工人，听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家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地抱怨临时工的待遇，抱怨工头不是个人，抱怨仅仅半个时辰的休息。
边伯贤的弟弟还没过来，不是他想着有哥哥顶替自己就开始偷懒，只是连续两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干活实在把他累坏了，这会儿还趴炕未起呢。边伯贤也自然是理解自己的弟弟的，他咬着牙用过载的身体扛着麻袋，跟着排长队的工人一步步挪动着，身旁不时擦过抢揽生意的扛着扁担的散工、黄包车夫。直到太阳爬上东边山头的时候，他弟弟才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重新接回了担子。身上失去重压的边伯贤也终于放松下来，腿一软坐在了一旁的窝棚，望着漏进的稀稀拉拉的阳光，喘着粗气。
“先生，能借用您一点时间吗？”还没休息多久，就听见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边伯贤用袖子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看清了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穿白长衫的学生，虽是逆着阳光，但他还是一下就认出了都暻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咧开嘴笑了一下，爽快地回答：“好啊。”
看见标志性的四方嘴，站在金俊勉身后的都暻秀才认出边伯贤来。不过与其说是没认出，倒不如说他不相信这是边伯贤。对面的男人满身都是粉尘，淌下的汗珠把脸都抹花了，脏兮兮的像个泥猴。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想着这种情况下相遇会不会令对方尴尬，金俊勉就已经拿出了小本子，开始了调查工作。他一边翻着本子一边跟边伯贤解释：“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兼职记者的学生，想问您几个问题，另外，耽误误工费我会按多倍付给。”都暻秀也赶紧拿出钢笔和本子准备记录，在第一页用工整的字迹简单记下了问题“家庭情况及工作状况”。
“我父母双亡，眼底下还有几个弟弟。至于工钱嘛，若是运气好，能做上一个月的话，好像能有三个大头①。”边伯贤并不想跟两个不熟悉的人透露具体的家庭情况，于是他随便扯了一段。
“我看码头告示上写着搬运工按天现结，一个月有十块大洋——”都暻秀忍不住出声。
“谁知是不是十块？我只是临时工，忙不过来时才有活儿干，而且都是按趟结算。”说到这里，边伯贤捏了捏口袋里的几个铜板，心里暗暗提醒自己离开前把钱交给弟弟。
都暻秀看到滚着盐晶的汗水时不时划过伯贤的眼睛，便把雪白的帕子递了出去。
“谢谢暻秀啦，”边伯贤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色的帕子没用几下就染成了黑色，边伯贤便没有还回去，直接揣在了兜里，还转过头大方的说道：“等你再来我们那儿玩，我再送你一块儿。”
听到边伯贤直呼自己的名字，都暻秀也就放下心来，不用再担心是否伤及面子的问题。而一旁的金俊勉则是向都暻秀投以诧异的一瞥，心中纳闷两人怎会认识。他还没等问出自己的问题，船上传来叫的骂声就把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了那边，他们都朝那边看去。
只见不远处满脸横肉的打手扭着一个小个子少年的衣服，不停地踢、打、掷，其中还混着还混着工头的嚷骂：“***，打坏东西，你赔得起吗？揍死他，给大家做个榜样。”
惨叫声让整个码头的人都怔住了，不少刚下船的乘客都站在一边看热闹。
看到自己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那工头也暗自得意起来，悄悄环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没发现其中有贵衣华服的老爷太太，他也就放大了胆子，竖着眉毛，没好气的朝岸边叫嚷着：“哪有你们看热闹的份儿？赶紧散了散了，别妨碍我们干活儿。”清了清嗓，他换了一口更凶的语气，“还有你们这些干活儿的，都给我麻溜儿的，您们要是少爷的命儿，趁早抱着您家传下来的金盆要饭去吧，想挣这口饭的人一提溜一大堆，不想干早点滚蛋。”听见工头的声音后，围观的群众纷纷散开，驻足的工人们也又动了起来，不敢朝那边看去。
人群一散开，边伯贤才看清地上哭着求饶的孩子的面貌，竟是自己的弟弟。他一下就跳了起来，冲着船上跑过去，都暻秀和金俊勉见此，也都跟了过去。
边伯贤虽然看起来显得很瘦小，但他拳脚功夫可从来没耽误过，他一脚踢开了一个打手，又随手拽着另一个的衣领一下就是一拳。
“又是哪来的野狗？”工头看着边伯贤在自己眼前大闹，他气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但他身边的打手都被打怕了，踌躇着不敢上前。于是气急败坏的工头顺手拿起桌上的柳条小鞭向边伯贤甩过去。
都暻秀和金俊勉正好也赶了过来，见到这种情况，都暻秀想都没想就站到了边伯贤前面，那一鞭也就落到了他身上。他上身就穿了件单薄的长衫，带着劲风的柳条顺势就划开长衫，抽破了他的手臂，都暻秀发出一声难忍的痛哼。
“哟！您打哪来的啊，想做好人打抱不平？没听说过刀剑不长眼，枪打出头鸟啊！”工头见过来的都暻秀和金俊勉只是学生，就晃晃悠悠的踱到了三人面前，用手一下下捋着柳条的一端，威胁意味十足。后面的打手见工头一时占了上风，也都再一次围了上来。
“你没事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会功夫的。”边伯贤摇摇头，把都暻秀拉开，向前一步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後，担心都暻秀会被再次伤着。
“都住手。”见这帮人还想围过来动手，金俊勉赶紧大喊一声，他快步走到工头坐着的桌子边上，把自己的方白手帕蒙在板凳上，把两手分开，撑在桌子两边，大声高喊：“请老五泡红茶②。”
“有何贵干？”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工头突然就被变了一副样子，他示意打手向后退，叫人拿上一杯盖碗茶，同时拿一双筷子。
“我是来看粮的”金俊勉也不动茶，只是把筷子放在茶碗左边，同时将茶碗盖子仰放在筷子左边。
“老哥，打哪儿来？又哪里去？”看到这人熟练的动作，工头瑟缩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了些讨好。
“驱马悠悠，言之于漕，从山里来，从水路归。”金俊勉瞥了一眼工头，慢悠悠的回答。
“您老哥尊姓大名？贵府哪儿？昆仲何人？”
“兄弟姓金名俊勉，家父曾随过舜先生下南洋上北方。家住香山塘下③，弟兄八人，我是长房老大④。”金俊勉直了直身子，摆摆手指着伯贤：“这兄弟俩是我的故交，劳烦您多关照关照。”
“是是是”只见工头唯唯诺诺点着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他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大把铜板撒在桌子上，低声下气的说：“刚才真是冒犯了，小弟身上带的也不多，都在这儿了。”
边伯贤的弟弟也已经被都暻秀扶了起来，他也不说话，低着头一瘸一拐的跑到边伯贤身后，小心地看了一眼穿得整洁干净的两个大哥哥，看着工头奇怪的举止，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眼前的麻烦总算解决掉了，这时金俊勉和都暻秀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边伯贤的弟弟，看着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满身伤口，已经用身体担起了家庭的担子，两人心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您瞧我这儿钱也给了，您不如就放过小人，让您下边儿那帮军爷儿撤了吧。”工头搓着手问道，生怕哪句不合适冲撞了金俊勉。
金俊勉没叫人，他只是拿出家里的地下关系吓吓他，但一听有军警过来，他出了一身冷汗。都暻秀和边伯贤听工头这么说，也以为是金俊勉的人，两人都也都向下看去，看见岸边那几个穿着暗蓝色军服的人。
几个人看起来正在往这边张望，一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军警显得格外突出，都暻秀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扶了扶眼镜，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世勋！”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见到自己弟弟的惊喜让他都忘了他们的处境，一心想着多年未见的表弟，他笑着朝下边挥着手。
吴世勋原先一直在南方发展，很久都没回北平了。最近局势变化，他爷爷就托人把他调了回来，他带着几个亲信刚从船上下来，就发现了不远处的骚动。几人听从吴世勋的指令都没有贸然上前，直到那边几乎安静下来他们才过去查看情况。本是看着上面穿白衫的学生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便多站了一会，没想到那人还真是他的暻秀哥。
原先本着事不关己的随意态度，但在看见都暻秀被牵扯其中时，他也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带着几个亲信跑上了船，吴世勋一下就扑倒了都暻秀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姥爷没跟我说过这事儿。”都暻秀笑盈盈的望着已经长大的弟弟，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宠爱。
“他前两日才决定的，大概是看你学业繁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吴世勋弯着眼睛回答，一离开都暻秀的怀抱，他就拉着他的双手，把都暻秀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发现他胳膊上的红痕，吴世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哥，你怎么弄的？”
“是小人不长眼，冲撞了少爷。”工头被这久别重逢的景象吓傻了眼，看到吴世勋变了脸，他才一激灵，赶紧跪下来磕头，颤微微地请着罪。
“没什么事的。”都暻秀拍了拍吴世勋的帽子，安慰着他。等转过头时看到了边伯贤和他身后好奇的向这边打量的孩子，他才想起眼前的事还没办完。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暻秀抽出了被吴世勋拉着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问着小孩：“你想离开这里，到学校去上学吗？”
白白惊吓一场的金俊勉也回过神来，他也就顺着都暻秀的意思向边伯贤提议:“不如让你弟弟到我家做个书童，我资助他上学。”
“少爷可真是菩萨心肠，他在我干苦力这确是屈才了。”工头尽力想讨好眼前这几位公子，赶紧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推了一把伯贤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孩，一脸谄笑着说道。
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满身灰尘的码头工人的吴世勋冷冷的向这边瞟了一眼，他没看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猜出了个大概，但他没想到都暻秀会认识这种码头上卖命的搬运工，他以为都暻秀仅仅是路过而打抱不平。
“哟！您打哪来的啊，想做好人打抱不平？没听说过刀剑不长眼，枪打出头鸟啊！”工头见过来的都暻秀和金俊勉只是学生，就晃晃悠悠的踱到了三人面前，用手一下下捋着柳条的一端，威胁意味十足。后面的打手见工头一时占了上风，也都再一次围了上来。
“你没事吧？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会功夫的。”边伯贤摇摇头，把都暻秀拉开，向前一步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後，担心都暻秀会被再次伤着。
“都住手。”见这帮人还想围过来动手，金俊勉赶紧大喊一声，他快步走到工头坐着的桌子边上，把自己的方白手帕蒙在板凳上，把两手分开，撑在桌子两边，大声高喊：“请老五泡红茶②。”
“有何贵干？”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工头突然就被变了一副样子，他示意打手向后退，叫人拿上一杯盖碗茶，同时拿一双筷子。
“我是来看粮的”金俊勉也不动茶，只是把筷子放在茶碗左边，同时将茶碗盖子仰放在筷子左边。
“老哥，打哪儿来？又哪里去？”看到这人熟练的动作，工头瑟缩了一下，声音中带上了些讨好。
“驱马悠悠，言之于漕，从山里来，从水路归。”金俊勉瞥了一眼工头，慢悠悠的回答。
“您老哥尊姓大名？贵府哪儿？昆仲何人？”
“兄弟姓金名俊勉，家父曾随过舜先生下南洋上北方。家住香山塘下③，弟兄八人，我是长房老大④。”金俊勉直了直身子，摆摆手指着伯贤：“这兄弟俩是我的故交，劳烦您多关照关照。”
“是是是”只见工头唯唯诺诺点着头，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他从自己的袋子里掏出一大把铜板撒在桌子上，低声下气的说：“刚才真是冒犯了，小弟身上带的也不多，都在这儿了。”
边伯贤的弟弟也已经被都暻秀扶了起来，他也不说话，低着头一瘸一拐的跑到边伯贤身后，小心地看了一眼穿得整洁干净的两个大哥哥，看着工头奇怪的举止，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眼前的麻烦总算解决掉了，这时金俊勉和都暻秀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边伯贤的弟弟，看着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满身伤口，已经用身体担起了家庭的担子，两人心中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您瞧我这儿钱也给了，您不如就放过小人，让您下边儿那帮军爷儿撤了吧。”工头搓着手问道，生怕哪句不合适冲撞了金俊勉。
金俊勉没叫人，他只是拿出家里的地下关系吓吓他，但一听有军警过来，他出了一身冷汗。都暻秀和边伯贤听工头这么说，也以为是金俊勉的人，两人都也都向下看去，看见岸边那几个穿着暗蓝色军服的人。
几个人看起来正在往这边张望，一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军警显得格外突出，都暻秀越看越觉得熟悉，他扶了扶眼镜，看清了那人的面貌。
“世勋！”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见到自己弟弟的惊喜让他都忘了他们的处境，一心想着多年未见的表弟，他笑着朝下边挥着手。
吴世勋原先一直在南方发展，很久都没回北平了。最近局势变化，他爷爷就托人把他调了回来，他带着几个亲信刚从船上下来，就发现了不远处的骚动。几人听从吴世勋的指令都没有贸然上前，直到那边几乎安静下来他们才过去查看情况。本是看着上面穿白衫的学生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便多站了一会，没想到那人还真是他的暻秀哥。
原先本着事不关己的随意态度，但在看见都暻秀被牵扯其中时，他也就不能坐视不管了。带着几个亲信跑上了船，吴世勋一下就扑倒了都暻秀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姥爷没跟我说过这事儿。”都暻秀笑盈盈的望着已经长大的弟弟，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宠爱。
“他前两日才决定的，大概是看你学业繁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吴世勋弯着眼睛回答，一离开都暻秀的怀抱，他就拉着他的双手，把都暻秀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发现他胳膊上的红痕，吴世勋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哥，你怎么弄的？”
“是小人不长眼，冲撞了少爷。”工头被这久别重逢的景象吓傻了眼，看到吴世勋变了脸，他才一激灵，赶紧跪下来磕头，颤微微地请着罪。
“没什么事的。”都暻秀拍了拍吴世勋的帽子，安慰着他。等转过头时看到了边伯贤和他身后好奇的向这边打量的孩子，他才想起眼前的事还没办完。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暻秀抽出了被吴世勋拉着的手，向前走了几步，蹲下来问着小孩：“你想离开这里，到学校去上学吗？”
白白惊吓一场的金俊勉也回过神来，他也就顺着都暻秀的意思向边伯贤提议:“不如让你弟弟到我家做个书童，我资助他上学。”
“少爷可真是菩萨心肠，他在我干苦力这确是屈才了。”工头尽力想讨好眼前这几位公子，赶紧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推了一把伯贤身后畏畏缩缩的小孩，一脸谄笑着说道。
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两个满身灰尘的码头工人的吴世勋冷冷的向这边瞟了一眼，他没看见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也猜出了个大概，但他没想到都暻秀会认识这种码头上卖命的搬运工，他以为都暻秀仅仅是路过而打抱不平。
驱赶过许多故意装可怜来骗取钱财的乞丐，更赶走过闹事儿的家徒四壁的真正可怜人，对此司空见惯的吴世勋从见到那兄弟俩时就对他们没有好感，又猜到了都暻秀是因为这两人受的伤，他对他们的厌恶就更加重了几分。于是没等边伯贤回答，他就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对两人的不屑。
“多谢您的厚爱，侯府门深，怕愚弟不懂规矩冲撞了您就不好了”边伯贤一下就看清了吴世勋眼里的鄙夷，又想到了早上的新闻，他攥紧了拳头，拒绝了金俊勉的提议。
这么多年边伯贤一直告诉自己凭本事赚工钱没什么低等的，他根本不在意大家分出的三六九等，即使被称为“下九流的戏子”，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他以自己为骄傲。但今天吴世勋的态度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才发现一直以来可到得到的认可和尊重不过是他们这些底层人的相互安慰罢了，金俊勉的戏弄更让他生气，书童？他和弟弟都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赚钱，哪会让弟弟去给他做书童？
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金俊勉愣住了，他根本想不明白被拒绝的原因。都暻秀也行没想明白，但他赶紧开口，“那这样如何，我们来做保证人，这样他就能不用这么辛苦了吧。”说着还拉了拉吴世勋的袖子。
“您俩个个是少爷，施舍我们这些穷人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拿我们来拯救自己的良心，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养活得了自己。”边伯贤说完狠狠地别过头，不去看自己弟弟已经被压弯的背和稚嫩的脸上风雨日晒留下的痕迹，他的喉结滚动着，努力压下喉咙上涌起的不适感。随后他又突然笑了起来，边往下走唱着：“穷人自有穷根本，又道是人贫志不贪。一朝贵贱难等论，也不知您何年何月再送我们的残生⑤”
“少爷们，要我说，您俩就是白忙活儿，您是局器儿⑥，但咱这儿多少娃儿都没上过学，您救的了一个，救的完吗？何况碰上这爱来气儿的，您自个儿也抹不开面儿。”看着边伯贤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工头似是看戏般的笑了笑，转眼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赶紧又闭上了嘴。
“哥哥，我哥哥他，他不是故意惹你们生气的……”看到自己的哥哥和这样两个大哥哥吵架，边仲轩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把手在衣服上抹干净，怯生生的走过去拉拉都暻秀的衣袖。
“别担心，我们都没生气。”都暻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仲轩，还不跟我走？”已经走远的边伯贤没见自己弟弟的身影，停下来大喊了一声。
边仲轩抹抹眼睛，赶紧跟了上去，走到边伯贤身边时还不忘回头朝都暻秀那边望了一眼。
金俊勉和都暻秀也没心情再做什么调查了，两人的码头之行也就此结束。几人结伴朝出口走着，还没出码头，正好碰上来这里找都暻秀的军警，他给都暻秀传着话，说是世勋小少爷回来，吴老爷子让他回家吃个饭。
“哥，你看，这消息不就传到了吗”吴世勋笑眯眯的环住了都暻秀的腰，接着撒娇似的拽了拽他的手，跟他提议，“反正哥你把早课也翘掉了，不如把今天的课都翘了陪我逛逛吧”
注：由于官方没有具体的民国工人工资数据，因此此处以《骆驼祥子》为参考，确定码头工人工资。
“多谢您的厚爱，侯府门深，怕愚弟不懂规矩冲撞了您就不好了”边伯贤一下就看清了吴世勋眼里的鄙夷，又想到了早上的新闻，他攥紧了拳头，拒绝了金俊勉的提议。
这么多年边伯贤一直告诉自己凭本事赚工钱没什么低等的，他根本不在意大家分出的三六九等，即使被称为“下九流的戏子”，他也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什么，他以自己为骄傲。但今天吴世勋的态度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才发现一直以来可到得到的认可和尊重不过是他们这些底层人的相互安慰罢了，金俊勉的戏弄更让他生气，书童？他和弟弟都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赚钱，哪会让弟弟去给他做书童？
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金俊勉愣住了，他根本想不明白被拒绝的原因。都暻秀也行没想明白，但他赶紧开口，“那这样如何，我们来做保证人，这样他就能不用这么辛苦了吧。”说着还拉了拉吴世勋的袖子。
“您俩个个是少爷，施舍我们这些穷人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拿我们来拯救自己的良心，我看还是算了吧。我们养活得了自己。”边伯贤说完狠狠地别过头，不去看自己弟弟已经被压弯的背和稚嫩的脸上风雨日晒留下的痕迹，他的喉结滚动着，努力压下喉咙上涌起的不适感。随后他又突然笑了起来，边往下走唱着：“穷人自有穷根本，又道是人贫志不贪。一朝贵贱难等论，也不知您何年何月再送我们的残生⑤”
“少爷们，要我说，您俩就是白忙活儿，您是局器儿⑥，但咱这儿多少娃儿都没上过学，您救的了一个，救的完吗？何况碰上这爱来气儿的，您自个儿也抹不开面儿。”看着边伯贤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工头似是看戏般的笑了笑，转眼想到自己的处境，他赶紧又闭上了嘴。
“哥哥，我哥哥他，他不是故意惹你们生气的……”看到自己的哥哥和这样两个大哥哥吵架，边仲轩也不知道怎么办，他把手在衣服上抹干净，怯生生的走过去拉拉都暻秀的衣袖。
“别担心，我们都没生气。”都暻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
“仲轩，还不跟我走？”已经走远的边伯贤没见自己弟弟的身影，停下来大喊了一声。
边仲轩抹抹眼睛，赶紧跟了上去，走到边伯贤身边时还不忘回头朝都暻秀那边望了一眼。
金俊勉和都暻秀也没心情再做什么调查了，两人的码头之行也就此结束。几人结伴朝出口走着，还没出码头，正好碰上来这里找都暻秀的军警，他给都暻秀传着话，说是世勋小少爷回来，吴老爷子让他回家吃个饭。
“哥，你看，这消息不就传到了吗”吴世勋笑眯眯的环住了都暻秀的腰，接着撒娇似的拽了拽他的手，跟他提议，“反正哥你把早课也翘掉了，不如把今天的课都翘了陪我逛逛吧”
注：由于官方没有具体的民国工人工资数据，因此此处以《骆驼祥子》为参考，确定码头工人工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