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
方杰从背后抱住方腊的身体。卢俊义射出的长矛刺进了他的脚边，方杰根本没有时间看卢俊义的脸。一边保护方腊，一边命令士兵。
“把桥砍断!!”
早已做好准备的士兵将斧头砍下吊桥的绳子。
桥掉进谷底。转山飞后退，方杰把方腊拉回来。
远处，传来河水流淌的声音。
流淌在深深的谷底的急流的水声，在悬崖上回响着，仿佛从地底流出的亡者的呻吟一般。
在彼方的棱线上，隐约可见一个人的身影。
但是，很快就看不见了。
“是方腊一行吗?”
能远视的花荣说。连他都喘不上气来了。
“他的装束好像是白色的，闪闪发光的应该是武器吧。”
花荣徒步站在险峻的山腰上。他以枪为杖，背着弓箭，还携带了食物等一整套装备。

走了山中的小路，已经半天了。山一望无际，在视野的尽头，天空和棱线像粥一样融合在一起。
在那天然绝景的一角，反射出微弱的光。
宋江走到花荣的旁边。
“如果是卢俊义先生就好了。”
他们在来这里的途中，看到了好几个方腊兵和梁山泊的白衣兵的尸体。卢俊义现在也在追赶方腊。
“能追上吗?”
回答宋江问题的是樊瑞。
“在山间，看到旁边的山脊很近。但实际的道路很长。”
花荣看到的是，逃离了清溪县方腊兵先行，卢俊义也很难赶上他们──樊瑞是这么说的。
宋江军出城的时间比他们晚了半天。死伤者很多，士兵们疲惫不堪，对居民们也进行了救恤。挽回这种落后是不可能的。
他们对道路也很生疏。
虽然在清溪县找人，但据说只有特别的人才能进入方圣宫。没人知道路，终于找到了一个给娄敏中抬轿的不识字的挑夫。
“路总是由娄丞相大人告诉我的，是这边，是那边，所以我记不太清楚，大概是这边。”
即便如此，途中也有方腊军的马迹和行人经过的痕迹，指引他们到达这里。
只是因为山路太陡，中途不得不弃马而去。
宋江的脸上、花荣的额头上都浮着豆大的汗珠。
“吴用先生，你没事吧?”
宋江慰劳吴用。
“马很聪明，他们会自己下山的。”
比起自己，吴用更担心马。宋江的照夜玉狮子、吴用的小狮子在离别时大声鸣叫。
方腊军的马们掉在附近的谷底死去。
“真可怜。”
吴用站了起来。
“赶快走吧，方腊也在拼命逃跑。”
鞋上渗出了血。
再往前，山路更加险峻，连“路”都称不上。在树林和岩石的缝隙间反复进行陡坡攀登和下山，有时还像在悬崖上划背一样前进。
这条路也可能是明教徒们开拓的，留下了粗糙的痕迹。
脚踩空从悬崖上掉下来的人，落石的人也很多，士兵们都是气定神闲的。即使没有，背着装备翻山越岭也很困难。他们被荨麻和草木的刺折磨，也有山蛭成群的地方。食物只有最低限度。最重要的是缺乏饮用水。
虽说现在是夏天的末期，但白天的暑气越来越严重。两人有一个瓜，但很快就吃完了。原计划在山中补水，但中途有几处泉水都被扔进了污染物。这是走在前头的方腊军为了折磨追兵而干的勾当吧。
山路走累了，浑身都是汗。
吴用的水壶也是空的。
“老师，梅子。”
阮小七递出竹皮包裹的梅子干。
吴用误以为自己还在那灼热的黄泥岗。
自己没有那么年轻，这里也没有晁盖。“北斗之党”也是，公孙胜走了，刘唐、白胜、阮小二、阮小五死了，只有两个人。
梁山泊军的队伍在山上长驱直入。
后方传来落石的声音。
又有谁死了呢?
“老师，给你吃梅子。”
阮小七让吴用拿最后一颗梅子。
没有盔甲，也没有什么武器的阮小七，带来了一包梅子干。可是，很多也分给了同伴，这是最后的一粒。
吴用咬了一半梅子，回过神来。
“谢谢，还是给宋江殿吧。”
但宋江婉言拒绝。
“吴用老师带着，你太累了。”
宋江并没有表现出疲态。
宋江希望自己先走一步。都,卢武铉俊义本人在内,宋江在后发队──和要求的情况下,顽强地没有让步。
虽然有几次差点没踩到支点，但每次都被李逵抓住了。李逵一步也没有离开宋江。如果有宋江无法越过的岩场，就背着他攀登。
李逵也半天没喝水。
樊瑞向向导问了水的分布情况。
“没有小溪吗?或者瀑布呢?”
“是这样啊。我确定，我可以先下到山谷。”
向导先走了，来到断崖的岩石上。
“这下面有条河。”
话音刚落，脚下的岩石就崩塌了，向导掉进了谷底。
“这里也是方腊军的‘把守’吗?”
樊瑞俯视着断崖，没有其他可以下去的地方。
隐约可以听到水流的声音。
(如果是习惯在山林穿行的解珍解宝的话,或者是总是追随自己的项充和李衮的话──)
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宋江默默地又开始了前进。
沿着陡坡而上，或者是越过悬崖峭壁，慢慢地，循序渐进地，梁山泊军进入了深山。有挂在峭壁上的吊桥和穿在悬崖上的绳索道路，还有一个斜坡，除非你坐在绳子上，否则你不能通过。
路并没有走错，但是很多士兵因为滑落和落石而失去了生命。
尽管如此，梁山泊军还是前进了。
为了守护宋江，樊瑞站在了最前面。
太阳已经倾斜了。
在放出金黄色光芒的太阳下，群山以威容拒绝着入侵者。
方腊如果藏身在这山的深处，是不可能捕捉到的。然后，他又会召集信徒，东山再起。无论多少次都这样──直到人心消亡。
大家相互鼓励着前进，不久，就来到了悬索桥。
吴用看了看山谷。宽度大约是一丈多一点。
“雷横和陈达应该可以跳过吧。”
深深的谷底陷入黑暗，只听见滔滔不绝的流水声。
那个声音，更加加剧了人们的干涩。
吴用用模糊的声音说。
“休息吧。这么累，就算到了方圣宫，也不能战斗。”
戴宗把命令传达到后方，连接到山中的人流，慢慢地停了下来。
樊瑞仰天长叹。
山是拒绝人的獠牙。
拒绝着不如意的人的侵入。
夕阳在那片天空中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在它的后方，疲惫、干渴的人群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樊瑞吸入了无情的风。
“恩赐的雨也──不下雨吗?”
柴进和金芝公主居住的星宫里，侍女银泉闯入。
“猊下回来了，听说使者现在已经到了大石门。”
在窗边和小鸟嬉戏的公主，用胆怯的眼神抬起了头。
“清溪县呢?”
忠实的光明少女银泉没有回答。
柴进代替她回答。
“是啊，猊下已经撤退了。”
公主把小鸟放回空中，抱住柴进的袖子。
“敌人已经来到附近了吗?”
“我去看看，你和银泉留在宫里。”
柴进还有云璧──共同人潜入圣宫,伴随燕青大石门走去。
这是隐藏在山中的秘宫方圣宫的“正门”。平时被巨岩堵住。
百华和他手下的百华兵们已经聚集在一起。被包围的伤痕累累的金吾兵就是使者吧。找到了公主的丈夫柴进，他们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
“猊下即将到达。”
大石门已经开了一半。燕青问百华。
“敌人的样子是?”
“后面的山上，有追逐的迹象。”
百华冷静地回答，但她那美丽的眉毛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峻。
“可是敌人还很远，如果猊下进来，我们就关闭大石门，迎击他们。”
“知道了，就交给你吧。”
燕青毫不大意地窥探着城门周围的情况，一头钻进去，和柴进一起，往大石门可以看到远处的地方走去。
燕青确定四周没有人，便提出了意见。
“如果现在夺下大门，把方腊赶出去……”
“能做到吗?”
柴进的表情没有改变。
那是燕青也烦恼过很多次的事情。就像萍草漂浮在波浪间一样，反复思考。
守门的是百华和光明少女们──要和她们战斗吗?
能和百华战斗，伤害和杀死少女们吗?
柴进的结论早就有了。
熟悉暴风雨的“小旋风”不会反复问同样的问题。
“我想起了我们的优点，那就是在这里。”
百华的声音响起。
“猊下归来!!”
燕青叹了口气。
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遥望大石门。
“我有个想法。”
“是什么?”

“只抓方腊，其余的人都救下。”
其他所有人──从这句话中,柴进感到了极度的悲伤。
燕青和少女们都是孤儿──命运, 给了他们“主人”。
“如何帮助呢，小乙?”
“我不知道……我想，宋江殿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
在关门处，可以看到白色的身影。
“圣公”──方腊。
方杰就在后面，金吾兵等人紧随其后。
少女们在唱歌。
这是一首对太阳的赞歌。
方腊平安归来，感谢天光。
听着清亮的歌声，柴进确认道。
“还有什么路可以逃?”
燕青淡淡地回答。
“我查遍了，可是没有。”
燕青察看了所有的地方。从方杰和光明少女们，还有百华那里也巧妙地得到了情报。
结论是，从方圣宫出入的道路只有这“大石门”。
为了防止外敌入侵，方圣宫就是这样建造的。
“那么──去迎接他吧。”
柴进向大门踏出。
“我有对策。”
这句话，燕青都听不懂了。
天上还有太阳。
在不动的山峰上，太阳悠然地航行着。
眼睛看不清楚太阳的移动。但是，一旦注意到，就会改变位置，改变一天，改变季节。
燕青仰望着在光明峰下沉的夕阳。

这道光芒，是为今天这一天的最后点缀的光辉。
(欢迎回来，方圣公)
这里是明教的安居地。是你的圣地。是理想的世界。
只要关上这扇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