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李昌绪与闻乐谣私聊，说自己想邀请闻乐谣下次再来讲学时，把自己所编《新女德》中的一些思想渗透进去，并把此书给闻乐谣过目。闻乐谣惊讶于书中如此前卫大胆的想法，一时被震惊，未置可否，但答应先讲《新女德》上半册合乎常理的部分。

-
开游园会，为众女讲学，本意便是借宫中女官闻氏之口，收拢一拨人心。也借此机会，甄选一批可塑之人。《列女传》讲过，奚仆已呈铜锅羊肉上来，顿时肉香满堂。特为掌言设座于我身侧，罗帷之内，宴过三旬。举杯
：今日掌言前来为众女讲学，实为我等之幸，绪先饮一杯。

【春分游园，奉太后之命为诸女宾讲学——长安城中贵妇宾至，又皆为高门大户，自不必再效班昭行女子宫学。所为之事，不过是皇室与望族联袂，酬酢远胜授习。】
【一早端得副稳庄持重，入席后便也要卸下。坐于赵国公主下手处，未及多言，便先得几句谬赞。忙也举盏起身谢过】公主誉过。臣蒙太后福荫，一家之言与众分说，只当是同诸位交沟，若有浅薄之处，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闻掌言不必自谦
-
推杯换盏，袖盈香风醉熏。贵女的仪态自然是今日游园会上最绝妙的风景，长安独一无二的盛会。酒尽杯空，四座喧闹随铜锅的滚泛而升腾，佯作闲谈花样脂粉的话语，也可隐匿在一派祥和中。稍息定。
：如果机会，还请掌言多来我镜宫，为这些娘子夫人们传道讲学。
：掌言看这本《新女德》作为讲义如何？
-
递与她看

【佳肴飘香，并着诸人熏香纷扰，香风袭人，席间也不复方才课中的规整。颔首应下赵国公主的赞言，却不想她又从何处拾出一卷书来，与这宴间景致倒是格格不入。】
【放眼东西都，无论宫中或族学，为女子所授之言约莫都是些《烈女传》《女诫》。然眼下四海鼎盛五洲太平，就连长安城内也多有胡风盛行。女子着胡装、骑马观花，都难以为奇。所谓女诫女德，早已是应付师傅大家的荒唐言了。重修女德，倒也该是自然之举。】
【一目十行粗粗扫过，面色不改，只先向人询道】敢问公主，此书为何人所撰？

-
想来是不羁的蚂蚁豆腐字爬满黄纸横欄，无声地宣示着自己的可笑理想，还乞怜旁人的垂爱，做助梦的术士凭空构造凌霄阁。察觉她的异色，却不掩藏我的狷傲。主不应当是随波逐流地赞颂诗家，那样的人生留给出生便带着祝福的男子去享用。
：是绪的一些浅薄弄言罢了。

徜徉恣肆辞无所假，当是我辈楷模。
【捺下惊意，颔首再赞几句。重修女德篇虽是顺势而为，势在必行，然此篇只粗粗略过一番，便可多见其中的狂悖之处。道德经中有所谓木头强则折，如此锐意激进，将汉代以来的女诫如此大刀阔斧修正，只怕非但不能改制，还会再多招事端。】
【心下度量清楚，只是碍于身份，又不便直言，只得再问道】然臣不明，公主作此篇，又是所为何呢？

：借此书传道，为女辈开荆棘，发灵智。令我等也可有大作为。
-
目不游移，语调也隐隐铿锵起来。诚然，每每思及我的诸位兄弟，他们可在李唐的疆域上纵横四海，独我与姐妹等，只能拾取金馈残羹，以为尚品，实在令我不忿。
：掌言若可为我讲演此卷，相信以你的雄才伟辩，会有一批倾慕在你门下而追随的贵女，闻氏也可借此多有结交。
-
这不过是我的心中打算换了主角说出口罢了。

【目及她眼中光点，低首复瞧过手中书卷，只在心中摇了摇头。长安城中礼法规制虽不再似旧朝严苛，只是千百年来所行之法，想要一朝令改绝非易事。更遑论，她所言将女子与男子并提之事——且不说女子如何能同男子一般耕耘劳作开疆扩土，光是皇子们听闻后，定都要群起而攻之的。】
【得失计较清楚，自然不会与她为伍。却也不好直接退却，只得面从背非，再将娘娘搬了出来】为女子开荆棘发灵智，确是必行之举。只是，今下所授之书，皆为历朝历代贤后大家所著，流传百年。公主贸然提出修改，定会引起不小纷争。依臣之见，其中几篇旧事新解权可做别处见解，只当为众人另起主张。至于旁的，还是先呈太后并弘文馆细考后，再做推行。

：还是闻掌言思虑周全。
-
听出话语中意思，也不多做强求。
：既如此，掌言可先做摘选，我们只讲布上半册，至于下册，待我与太后禀过，再由她删改。
-
这条路缓慢，却在不知不觉的从精神上浸透，她的伟辩与经纶会成为我手中的寒光长剑，劈空裂闪。

【世人皆知顽疾难去，便俱不肯做那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世人如是，我亦如是。开学授书，顺圣人之意为最上，因她之故开罪千千万人，甚至累及自身和闻氏，纵然欠下她个人情，却也是是大可不必。顺水推舟颔首应下她的提议不再置喙，将书卷再奉还于人】
公主尽兴。
【再做几句攀谈，各自入席不提。】

【灵武公主府 | 镜宫】——日有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