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将阑,莺声渐老。
长醒中燃着薰香,那点子薄烟如雾般袅袅腾起,悠悠转了满室。她靠在窗子旁,为林七娘的女儿裁夏日穿的轻薄小衣。侍女走近了,她仍旧只把眼光放在针线上。粉蝶团花,应是女儿家会喜欢的俏丽颜色。七娘不热衷于女红,她近日的安排因故一概推脱,平白生出许多无用的清闲辰光,便干脆为小公主做些新衣。她一针一线穿着,直到侍女出了声,方才怔怔地住了手。
“乐泱公主来见……好,我亲自去迎。”
她不致因听见那个名讳,便作出如少女般扎破手指的狼狈样子,那点心思终究飘忽去了极远的地方。这是算不清的荒唐糊涂帐,她从前与苏四娘算不清,今日与李乐泱依旧无从算起。情之一字,怎可以债相抵?
雨后寒轻,风前香软,春在梨花。摇曳东风里,是镂雪成瓣,香檀作蕊。只是这时节的梨花已有了盛极而衰的意味,起一点风,花瓣便簌簌飘落,拂了一身,如梦中一团云絮,带点欲语还休的悱恻与缠绵,不舍春光。便地已有落花,似敷上一层白雪。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她不觉吟咏出古人词笔,那点惆怅便愈发地落于心头,发芽生根,琼枝伸展,乱长的枝桠刺破心房。二十四番花信风,梨花是春分之信。再过些时日,荼蘼当开了,花事便了。长醒没有荼蘼,她害怕这样催春归去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