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季刚过去的五月，骄阳似火，白日到京郊游玩，只能赶着晌午就回城，原因无它，实在是太热了。下午要顶着正盛的红日在广无阴蔽的地方玩，还不如回家歇着。】
【回城用过午饭，也不急着回去，随意转转街边小摊，觉得累时找一处甜品铺子进去叫上一碗冰冰凉的杨枝甘露，吃在嘴里，那叫一个惬意。】

（蹑怀姊的行迹出阍闼，不想京城太大，天街九转，稍不着意，一分神的当儿怀姊便没了踪影，往来南北客熙熙攘攘匆匆忙忙，倒不见几个从容。辗转间，但觉得少聊赖，又不甘蹉跎去，好容易才出宫一回呢！半阖着眼迷离目穹窿，赤瑛盘下也没有樱桃果子，独一个猖狂的三足鸟龇牙咧嘴地叫嚣。）
（纨扇疾摇，几分烦闷，街市里阜盛多笑语，或捡个耳朵也附庸着一乐。）
（兜兜转转终于食肆的招幌前留连，目且周回一行水牌间，掂量来去，竟拿不出主意，不免犯难。）

【京里的糖水铺子不少，各有各拿手的甜品，但论这杨枝甘露，还得是这百花甜品的，只不过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吃得，毕竟里头的芒果，是南方的水果，也就这个季节有，再过两个月便是吃不着了。】
【小半碗甜品下肚，一上午积攒的暑气顿消，人舒服了，就再干坐不住，四下张望着想瞧瞧热闹。】
【水牌前的大姐姐好像站了挺半天的，瞧不清面容，但要自己来猜，肯定是不知道选什么吃，毕竟自己头回来时也是这般。】

（我惯爱吃甜食，偏额吉总是不许，道是坏牙，嬷嬷呢？就更可恶了，有额吉撑腰她浑不在意我生气否，时日久，明了我不过虚张声势罢，竟也学会了凶我，过分至极！至若匀黛、点绛，早做了叛徒！倘是在拾夕，才没有我挑挑拣拣的份儿呢。踌躇里，不免贪恋起这样久违的餍足，思来想去应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才得宜。）
（殊不知我身后早已攒了好长的尾巴，食客久候不耐，搓手顿脚又顾虑着颜面，只小声嘀咕，好不巧我听了去，纵使飞掠心坎，到底雁过留痕，侧首横眉去。）
等着！
（一打岔，也忘了原是预备要哪一样，不觉多惆怅，沉吟一息，心一横。）
杨枝甘露！（寻座儿去，才不共小人计较呢！）
你，看着我做甚？（顾盼间抓着个瞧热闹的小团子，纨扇遮阳径至人身侧，高扬着下巴颏，垂眸睨他。）

【因为那个小姐姐的耽搁，水牌前排起了一长串的队，不少心急的人出口催促，倒也看了一番小热闹。不过没吵没闹的，这热闹不算很好看便是了。】
【没能及时收回视线，叫人抓了个正着，自然是不能老实与她说是看热闹的，便就灵光一闪，换了一个说法】
看你，看你眼熟呀。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也共他齐肩坐，流云忽地晃过天际，将日光奉送至争逐嬉笑的孩童脚下，看他们跑远，看影子长曳，看长街尽头会否有我要寻找的人。）
是不是，漂亮姐姐，都眼熟？
（微是愕然，这小团子脸孔青稚，却忒会花言巧语，端看他一晌，歪着脑袋存着心思逗他。）
（我的杨枝甘露来了，忽也失了意兴，只拈着勺子搅弄椰浆，腕上的珠串也有意无意磕碰碗口，翻奏着不成曲调的乐章，倒是比周匝的吵嚷悦耳许多。）

当然不是。好看的姐姐虽然很多，可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又不认识所有人，怎么会觉得所有人都眼熟呢。
【方才离得远，只顾着瞧热闹，还不觉得眼熟，可人到了面前，细看时还真觉得有些眼熟，所以眼熟的说法，也不算是完全骗她了。】
【看起来瞧热闹的事情已经被揭过，松了口气，这才认认真真思考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位小姐姐。自己平时虽然经常出门玩，但多半是和兄弟们一起，认识人的机会不多】
大姐姐你好像不常出门的样子，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本是诙俳的话他竟较真，当答先生问也似，一时忍俊，引纨扇来遮掩直颤着双肩偷笑。）
（于他的论断却不以为然，我甚少出宫来，只那一回争看绿衣郎时凑了个趣，这街衢巷陌攘来熙往聒噪得很，还不如去东筒子夹道撞阴阳路捉小鬼有趣，我的小蓬莱呀，在拾夕、在花朝，在和一一攀折过的每一簇花枝子下。）
我，不大出门，你……
（遣词才半，不意瞥见他腰间的黄带子，一醍醐，几分勘破禅机的雀跃。）
也许在，宴集时见过。你——是哪家的，小……（紧咽下团子一辞，眸忽瞬，半是试探。）阿哥？

【自己记性很好，但凡见过面，认真搭过话的，自己都能记得，可自己觉得她眼熟，但想不起何处见过，只能是见过，但没说过话，那可能就太多了，一时真没想起来，直到被她一语道破天机——或许是在宫宴上，男女分席，远远见过，但没接触，所以只觉眼熟，但自己却说不上她的名字来。】
唔，我阿玛是雍王的次子，大姐姐你是哪位叔伯家的啊？

（凝神稍忖，似了非了间点颔，我独个聊赖惯了，或花前月下共一一面松风泉石遣怀，偶尔也闹一闹怀姊、周姊，便纵与额吉占对，犹倩一分虔恭来自戒。至若宴集，则愈发敦恪，恐失不经贻笑大方牵累额吉。）
我呀……（心念一转，计较弹拨襟幌。）是你，二伯家，的女儿，你须得唤我，姑姑

【自家阿玛本就排行老二，这个所以她口中的二伯，肯定不是从自家算起的，若是从玛法处算起，那就只能是——一个激灵，老老实实的】
姑姑好。
【幸而方才没有傻得说是看她热闹，不然就看这辈分，她要是计较起来，自己也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哇。】
姑姑今日出门来玩，可玩的尽兴？要是不尽兴，不如小侄下午带您再走走？

（话音轻飘飘落下，便支着下颔凝瞩瞧他，直将人惊诧腼赧的情态分毫不差地纳入眼底，但觉元识都舒放，也粲齿乐陶陶。及应答声过耳，复流眄去，倒是个心思活络的团子）
好哇！
（都城的风致我觊觎久，偏又多怯，大抵素日鬼怪故事听得太多，潜移暗化里也信了食人妖怪的荒诞之说。眼下倒是毋庸顾虑，玩心忽饱胀，紧用过杨枝甘露，自顾攮他为我引路，想去的地方且多着呢，拖沓一刻便赶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