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夜华时，他手持冷剑，一身是血地倒在她的茅草屋跟前。她当时心口一紧，仿佛很久以前也有那么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么倒下，却再也没醒过来。
慌乱中把他拖进屋，上药止血。不一会，她瞠目结舌地看他的伤口自行愈合。
后来，夜华醒了，为她取名素素，说从此以后，这便是她的名字。
她偷偷开心了好几天。

其实，并不是她救了他。他却非要报答，她两手一摊，无奈道：“你若真要报恩，你不如以身相许。”那本是无意中说出的一句玩笑，他却当真了。
然后他们便就成了亲。
再然后，他带她来到九重天上。她才知道自己的夫君原来竟是天君的孙子。彼时，他还尚未曾被立为太子。

可在这九重天上，没有人承认他是她的夫君。他也从未与天君提过，他在东荒娶了个凡人做夫人。
那一夜，她去夜华的寝殿送羹汤。
寝殿四周无人把守，素锦天妃的声音凄凄切切传出来：“你娶一个凡人，不过是报复我背叛你嫁给了天君，是不是？你叫她素素，不过是因为我的名字里嵌了个素字，对不对？”
这时候，她才明白，她不过是一求而不得的替身。

之后，有一天，素锦天妃邀她去瑶池赏花。她以为是女眷们的小宴，便傻乎乎地接了帖子。到了瑶池，才知道只有她们两个人。
素锦拉着她一路行到了诛仙台上凉凉地对她笑：“你知道么？天君要将夜华封做太子，将我赐给夜华做夫人。”

她从来弄不懂他们这些神仙们的规矩和把戏，只感觉胸腹间一股血气上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迷茫。
素锦依然矜持地笑：“我和夜华情投意合，这九重天上本就不是一个凡人该待的地方。等我和夜华成了亲，你就从这诛仙台上跳下去，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她不知道跳下诛仙台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俊疾山，可她从没有想过离开他。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要长长久久陪着他。

她愣愣地问她：“是夜华让我回去的么？我是他的妻子，理所应当，要跟着他的。”
后来她才明白，这时的一番话，真是自取其辱。
可这时候的她一直侥幸地以为，夜华至少是有一点喜欢她的。只要他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那她也是要待在他的身边的，无论以什么身份。这似乎是她长久以来的愿望。

素锦有些好笑地叹气，突然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向诛仙台边缘倒去。
她以为素锦要将她推下诛仙台，可翻下高台的却是素锦自己。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旁已经掠过一个黑色的影子，跟着翻了下去。
之后，夜华抱着素锦站在她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那一双黑色的眼睛里，酝酿了滔天的怒火。

素锦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地开口：“别怪素素，想来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就是听了，听了天君要将我赐给你的消息，有些冲动。”
难以置信，她明明，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不是我，我没有推她，夜华，你信我的对不对……”她试图向他解释，惊惶地，毫无章法地，像个跳梁小丑。但她仍以为他会护着她的。

夜华手一挥，低叱道：“够了。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
他不愿听她解释，他不相信她。他抱着素锦，眉间焦灼，匆匆忙忙迈下诛仙台。

那一夜，他神色晦暗地站在她的面前：“素锦的眼睛被诛仙台下的刀兵之气灼伤。素素，因果轮回，欠了别人的债，是一定要还的。素素，别害怕，我会和你成亲，从今以后，我会是你的眼睛。”
之前，他从未提过要在这九重天上同她成亲。心中一时冰凉冰凉，愤怒和恐惧一起涌上来。
她想：此前她从未如此的失态。

今日更，喵～

她抓住他的手歇斯底里：“你为什么要我的眼睛？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你怎能不信我？”
他目光沉痛，继而冷笑：“诛仙台下戾气缭绕，她自己跳下去？不想活了？素素，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

在这九重天上，他是她的唯一。她一直想着，要和他一起牵着手看十里云海翻腾，万丈金芒流霞。他不知道光明对于她，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夜华，不要，不要，我没有推她，你信我，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我去还?”她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是素锦掉下诛仙台、失去双眼的第三日，也是她噩梦缠身的第三日。

都说九重天上没有日夜之分，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的冷，那么的凉，比之在东荒俊疾山的近千个黑夜更甚。
她抬手抚上那双正在隐隐作痛的眼，虽疼得厉害，可确实还安放在她的眼眶里，这是不是说夜华还是相信她没有推素锦?又或者说是他心里到底是有她的一丁点儿位置的?
素素：夜华，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去猜了。

可自那日他要剜了她的眼赔给素锦便再也没有来过，心底里升起的丝丝希翼终是被现实一点点吞噬。
素素：是呵！她在奢望什么？也许正如素锦所说，她呆在这九重天上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在这里没有一个神仙看得起她这个凡人，她身边只有奈奈一个人是真心待她的。她曾听见她苦苦哀求着谁给她的眼敷上药的声音。模糊中她曾见着她为她戴上涂了药的白绫，虽看得不甚清晰， 却能感受到她实实在在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