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一点都不速度

季春寒已渐消，只是佛窟之地常年避日，倘伏天至此兴许尚能一纳凉，当下东风送来，难免带些春尾清冷。打点转身先离时，辨得佛下一人，光色笼在削背，也照及足际几粒尘埃，倒有些现世神像之意。
“母亲素尚佛道，若是此番她能同往洛阳，该很喜欢这万佛窟。”
待人回身，添上一声。
“姨母。”

圣人东幸，一夜之间万佛窟中就开满了牡丹。
尚不至谷雨时节，今日出门前露水硬要我再加一件厚外衫，我本是不愿的，但眼下我不得不佩服她的远见。我立于佛像丈许远的位置，他悲悯地看着众人，是同众多佛像无异的神情。
我回过身看说话的人，他确实同姐姐长得像。
：长庚？姐姐自幼常往来庙宇，研习佛法，等回去可以同她讲一讲此地见闻，她应当也很欢喜。
：我还未来得及问，你喜欢这儿么？佛像或是牡丹。

“您思虑周全，但愿她在宣微一切安好。”
因着牡丹占得鳌头，此一隅里显得尤为空旷。我对眼前这位贺才人，其实不甚有印象，辟府之时她尚未入宫，但后来从母亲处多少闻得一二，亦在她念及姓名时一颔首。
“不瞒您说，庚自觉心性沉稳有失，确对这些有所好奇，但到底想求的并非死物。”
仰首间如诸佛开眼，声色与石壁相击，复又旋回，状似一副肃穆清寂。
“至于这东都富贵花，堪称国色，可惜只得在此一见。”

在大明宫中我未及去探姐姐，此番她又因身体抱恙并未随行，是以同她见面是一拖再拖。面前的人同她面相有三分相像，但性子好像比她跳脱了许多。
：长安也是有牡丹的，只是开得不若东都这般繁盛。花木也是有几分脾气秉性在的，他也自知何处更适合自己。
略一顿。
：不过若是圣人喜欢，说不准往后长安城也是满城国色了。
我看他逆着光站着，不由得想他之后会是如何光景 ，是会像他阿耶多些，还是会像他舅舅们多些。
：你来前，姐姐可有何嘱托？

花草尚欲择处而生，又况乎世人。
“牡丹娇艳，如今易了花期且能如此华美，若待谷雨之后，想必更是瑰丽。”
平阳有心，才得此日这般盛象，想来耗费不少气力，但能讨圣人欢心，也算旁人眼中的值当。两人言谈自母亲始，是为寻个由头，本意不欲多提、恐人介怀，却复闻她启声一询，默上半刻，但嘲自己多心，笑答。
“启程前她宣我入宫，特要我此行照看好两位小妹。檀与遐皆非玩闹脾性，倒教我这做哥哥的省了心。只是唯恐有思虑不周之处，若是姨母瞧见了，也还望您多看顾。”

我不知道平阳主用了多少心思和银钱才让牡丹在谷雨这个时候盛放，不过我也没必要知道她用了多少心思，这个结果是好的就对了。
檀与遐我还未见过，脾气秉性如何我也俱不知晓，但想来应当是会与姐姐相似的。
：檀与遐是姐姐的女儿，那也同我的女儿是无异的，我看顾她们也是应当的事情。
说话间露华从外头进来说是有人唤了，即同长庚一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