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州

@钟吉松麟

【一路奔波至边地，醇郡王虽宽仁待下，可这底下的搜证调查，贵为王爷自然不必亲自动手。而松麟官阶在我之下，自然也要看着自个儿的眼色。只是当年金榜题名，万岁爷的恩典才让自个儿一介草民一跃至朝堂。若论年资，自然是他要长我些，兼之平时亦无端起官架子压人一头的毛病，因而遇事仍是与他有商有量的。这一日约定好了分头取证，用完晚膳戌时前后，在驿馆碰头。】
【前些日子醇郡王请我们二人共进哈密瓜的时候，自个儿曾谈起了回疆的风土人情——为了真主，一己之躯尚可抛弃。岂料当时一句顽笑话，如今竟一语成谶。那高如之狱中自戕，本想着顺藤摸瓜，将那溃蠹千里之堤的蚁穴一举端了，可这瓜蔓儿还没攀上瓜架子便断了，教我同松麟多费了好一顿功夫。情知他今儿个自请去矿山稽查，特特儿备好了从京中带来的君山银针，还是年前回湖南老宅时带回来的。闻得门扉轻叩，连忙将其请了进来。】
：矿山难行，松大人今日一路奔波，真是辛苦了！
【甭提山势险恶，单那维吾尔族的民夫，目不识丁不说，能通汉语者便也挑不出几个来。更不用说莽夫难缠，有甚者比刑部大牢里的阶下囚还要凶恶上几分。因而今日自个儿虽亦在哈密官厅里废了不少口舌，却总比眼前这位要来的轻松些。省得乌纱斤两之人，自然知晓利害。如今高如之已经一命呜呼，可见万岁彻查此事的决心。以其中要害动之晓之，自个儿今日这趟倒也还算收获颇丰。将已经沏好的酽茶往前一推。】
：民夫那头儿，可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驿馆里头没有好东西，好在临出门儿前装了块茶砖在车上——
【上回往两江去时，因南地产茶，用不惯驿馆里的，临时出门采买便是了。可眼下这穷乡僻壤，除了瓜果，再养不出什么像样儿的作物来了。是而此时也感念自个儿的先见之明，不然去哪儿换这满室茶香？】
：这是湖南的银针，在京中也未必能常喝到。
【松麟的随侍将他从外头带回来的三个油包打开，只见里面装着各色的干果。不及那随侍将这些干货装盘摆好，便掂了一包在掌心兀自尝了起来。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些个干果瞧着虽不起眼儿，却一点儿不比京中老师傅做的茶果点心差。忽而觉着手中捧着的形色各异的干果恰似矿山中未经雕琢的璞玉，灵机一动，将身子往前一探，同松麟打了一个譬喻：】
：一整包干果，我拈了一片吃，甚适意。你瞧见了，你也来捻了一片。回头郡王爷来了，怹也捻了一片。
【边说边分出去了几块，然掌中油包里的分量却不见增减。】
：回头再瞧，这还是一大包干果。矿山足够大，你来拿一点，我来取一点，外人瞧着，却并不觉得这矿山是遭了盗的。
【玉矿不语，若不是哈密民夫愤起，谁又能想到那高如之竟在此地行如此勾当呢？今日哈密官厅走的这一遭，教自个儿得知如此行事者竟不止他一人，因而才有了方才那一比。这会儿听见松麟说他没去矿山，先是一怔，后头又添了一句“明日也不必去了”，便更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只是见他胸有成竹，有不像是同我顽笑。他一向行事妥帖，想必是他口中所言之人给他提供了不少线索。】
：那你快说说，这是遇见什么人了？

【听他说起今日所遇之人，自个儿亦不觉咋舌。这尘世间的因缘际会便是如此，有时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全不费功夫。今儿个虽问出来哈密一地，有这高如之做样子，下辖地方亦是上行下效。然而具体是何人为之，又如何为之，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在这官衙之中，各种人情错综复杂，就是再逼，怕是也逼不出什么来了。因而听见他竟遇上了如此重要的证人，亦不觉抬了调门儿。】
：既是在哈密厅当差，自然是知道些隐情的。我今儿在官厅，也只问得些支支吾吾的应答，想必你这远亲要更清楚其中的细节。
【岂止是他好运，若这案子进展顺利，不但于他，于我，于郡王爷都是件好事儿。起先还担心他不通回文恐要碰钉子呢，如今这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也不知道那矿上的民工汉文说得利不利索，若是鸡同鸭讲，还不如不辛苦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