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看洛阳的童女，此时她正用一柄扇罩着面颊，只留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站在那勾着帷帐的帐杆边，俏生生的，像一株新生的柳，叫人看了忍不住面带笑意。忽的瞧见水池中生出雾气来，半回身笑看焘天，将那童女指给她看。
“看，观音座下的龙女来了。”

昨日狐假虎威，借着平阳明公主的名头要了一篮荔枝，使冰湃了或泡酒，或现剥了解食腻。眼下，亲挑了个大圆鲜的、净手剥了，迎着池上细风，送喂宝公主的口边。
“我记得你早前同我说了你梦里的那个仙姬来着？”

我向来是不拒这些送到嘴边的甜食的，故而引颈张口，接下了这颗莹润的荔枝，甜的叫人不觉弯了眉目。
“啊——仙姬，可是她不像。”
话音刚落，有鹤展翅翔过，落在芙蓉浦中，我忙起身，伸手拉着焘天犹带有荔枝汁水，略有几分粘腻的手，奔到栏边。
是另一个娘子，坐船上，身携仙气，眉目清越，与仙鹤很是亲近。
“是她！”

绣帕也尽奉在她唇边，拭去了甜水痕渍。顺着她的手指点，觩眉如月，谑笑道。
“她呀，姿色差点儿，还不及浣衣局那日出的那个说是很亮眼的小宫女。”
鹤鸣时，周遭一众小娇客纷纷惊呼不止，我被这小祖宗拉得踉踉跄跄才奔到栏边，尚未见她所指的仙姬倒禁不住笑骂几句，可猫目一错，却也同她一般怔住了。
“这——这不是——”

我将此人的眉眼仔细看了一遍，与梦中人确实相似，转头便对乔道。
“去查。”
后知后觉自己还牢牢的拽着小娇娥的手，轻轻松开，看了看没红，才松了一口气。使着绢子擦了二人手中那粒荔枝的汁水。
“太像了，可惜我那副…”一顿，想到了症结。“…画找不到了。”

“瞧着身形模样还是可以的，好好拾掇拾掇，倒也能撑个排面。”
两掌摊着，由她奉弄。闻其言不由眉山一动，声低息静。
“画原本放哪儿了，还记得吗？这画和梦的事儿，大概也就你我二人、并几个贴身人儿知道吧？”

摇头“哪里还能找得到呢，多久前的事儿了都。”
侧眼看去，此时的芙蓉浦中只有青绿的叶，和她倒是相称，不是说她容色清丽的意思，而是觉得她生得秾丽，反倒是成了绿波中独一无二的水芙蓉。
正巧乔已经奔了回来，我正觉得她回来的太快，便听她偎在我耳旁轻声细语说了一通。
“身家清白。”
“焘天你说，我若将此女献与哥哥，会如何？”

眉拢成川，心绪急转，除却贴身女史随行洛阳之外，行宫里服侍的人倒都不是长安的人，如何就混进这些蛇鼠。
“如何就不见了，得查。”
开扇徐摇，风送凉意。
“献予哥哥？我倒觉得无妨，就得看她愿不愿意走这一遭。若是能成，也不失为你的功劳，许是江姨能少辛劳些。”
转念一想，续添。
“可此女出现的，是不是太巧了。”

我见她眉心如同我烦闷时揉皱的纸，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眉心一点，想为她展一展，忘了手心还有绢子一张，遮住了她的俏脸，忙团了团塞进了乔的手中。
“皱眉会变成不好看的老太太的。”往她身旁凑了凑，蹭点她手中风。“明宫指不定也有这些，偷**狗的见不得人的勾当，何况轩游宫这类这么多年不得贵人们居住的行宫。”
“我觉着，她在这里，便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被这眼前的一帘幕一惊，笑骂着又锤她一拳。
“老太太？那还得多少年呢！这会儿就遮住我的脸不让见人了？”
“罢了，你要是推举她便推吧，传个人去，先递上名头，得空了再来你这儿仔细规矩。”
风扇得疾些，见她定下主意，且二人出行已然惊动了四周的游人，索性拉着她下了亭，近处赏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