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的陛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如今正是朝会之时，大殿之中坐满了文武百官，礼制不得直视君颜没错，但，只怕也得分个时候……
　　陛阶之上，一向威严却也温和的丞相破天荒的动了怒，语调低沉，却听得在场所有人心下一凛：“费祎，董允，你们二人身为侍中，出入禁中，近侍帷幄，理应不离陛下左右。如今陛下到底怎么了，你们二位谁来给我一个解释？！”
　　陛下到底怎么了……趴在房梁上已经怀疑人生怀疑了很久的阿斗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如今会变成一只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猫，而那个坐在御座上的皇帝，为什么会把双手撑在双膝之前，做出一个标准的猫咪蹲踞的姿势？！为什么那个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就能怡然自得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伸出舌头去舔自己的手？！
　　“这……”拜伏在丞相面前的两人冷汗直流，悄悄对视一眼，却也只能继续请罪。
　　“陛下，您别这样……”诸葛亮转向御座之上已经扯掉发冠开始舔头发的皇帝，一手扶额，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舔得正开心的皇帝陛下不满自己手里的头发被人拽走，双手拒地，弓起腰，身上的毛全都树了起来（如果汗毛也算毛的话），写满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丞相，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意味的：“嗷！”
　　在丞相仰天长叹泪流满面的同时，阿斗也实在是忍不了那个前脚扯掉发冠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披头散发变成蛮夷，后脚就敢跟相父龇牙的丢人的身体，也不顾自己还没来得及跟这具刚拿到没多久的身体磨合好，直接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直奔御座上那个长得像人的猫而去，尖利的爪子随时都能在任何地方留下一道数寸深的抓痕！
　　“护驾！”董允训练的宿卫精兵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算只是一个残影掠过眼前，也精准的察觉到了可能给皇帝陛下带来危险的任何因素，然后……
　　站在前排的赵云此刻也顾不得礼仪，两步跨上本就不高的陛阶，抓过侍卫身上的佩剑，已经须发皆白的赵云宝刀未老，用不亚于自己曾经长坂坡七进七出的动态视力和物理知识以及戎马一生养出来的直觉，打棒球一般挥出佩剑，精准的把阿斗喵的运动方向改变了180度。被赵云一下直接从大殿北侧打到大殿南侧，还是头先着地的阿斗在地上躺了大半天都不想起来，虽然赵云没有拔剑是连着剑鞘打得，自己也……应该没受伤，而且猫还有九条命，但是全身的疼也是真的疼……呜呜呜云叔我要抱抱！
　　“宿卫精兵就是这么护卫的吗，董允！”诸葛亮的声音愈加低沉，山雨欲来，“大殿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时候？怎么你们连一只猫都拦不住？下次，你是不是打算放两个刺客进来？！”
　　“臣请罪。”在董允拜伏请罪的同时，侍立在大殿上当了几年仪仗摆设的侍卫们终于遇见了立功的机会，自然是纷纷围了上来，一时间，阿斗喵周围全都是明晃晃的兵器，兵器上的光让阿斗喵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而，看着慢慢向自己走来的小将军，嗯，似乎是叫向宠来着？眼看向宠收起兵器向自己走过来，再看看大殿尽头那个直接蹬掉了衣服和鞋子马上就要赤身裸体的皇帝，阿斗喵一时间气血上涌，倒似乎在怒气的帮助下迅速掌握了猫的身体该怎么控制的精髓。后退一步，半蹲下来，蓄力完毕，起跑，首先跳上向宠的手臂，然后跳上不知道哪个人伸出的长戟，不顾脚心的肉垫上可能流下的鲜血，踩着某位大臣，嗯，大概是蒋琬的头顶，在空中几个腾挪跳跃，躲过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或者投过来的刀枪剑戟，行动能力到达了人生巅峰的阿斗喵一巴掌拍掉桌案上碍事的香炉，占据桌案，终于能够和皇帝直接对峙，那一嗓子嚎得对面的皇帝直接抖了三抖：“喵（把身体还给朕）！”
　　除了语言不通之外，阿斗喵可以说完美的达成了自己从战略到战术的所有追求，而大殿之下的朝臣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季汉立国凭得就是大汉后裔，正统礼制，朝会之时所穿的服装里三层外三层，再加上印绶玉佩一个都不能少。有个词儿叫汉官威仪，所谓山峙渊渟朱衣象笏的汉官威仪，还不都是被沉得要命还动不动就乱了的衣服以及君前不能失仪的礼制给逼出来的！穿着几斤的衣服要躲避头顶上忽然掉下来的兵器……狼狈自然是狼狈的。而在一群东倒西歪的大臣中间，总有那么几个比较明显，比如，帽子被一杆长枪挂走直接钉在墙上，披头散发的样子跟陛下有一拼的张裔；以及衣摆被一把出鞘的剑削去一大快，若不是他动作快，怕是腿上要少一块肉的魏延……
　　赵云下意识将再度弓腰炸毛还因为香灰不停打喷嚏的皇帝护在身后，诸葛亮看着皇帝，看看和皇帝对峙的一只猫，又看了一眼被一只猫折腾得威仪尽失的侍卫和朝臣，再度叹息一声，一手扶额，有些话他不能说，甚至不能想，但……
　　季汉是不是真的药丸啊！先帝您就算和儿子关系不好，九泉之下好歹庇护一下这个国家现在的国君好吗！
　　陛阶之下已经聚集了一群拿着兵器的侍卫，只是谁也不敢擅自走上台阶，陈到一咬牙，打算亲手抓住这只让他和负责护卫的白耳兵颜面扫地的猫。阿斗喵转了个方向，抬起还在流血的爪子，用自以为最威风凛凛的语调吼了一声，试图和陈到对峙。不过阿斗喵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算尖利的指甲配合着还不到人手臂长的六七个月大的猫身体以及还带着奶音的“喵”，着实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的……
　　诸葛亮叹息一声，几步走到阿斗喵面前，阿斗喵不自觉便收起了龇牙咧嘴的模样，甚至连原本炸起来的毛都重新顺了回去。怔怔的看着越走越近的诸葛亮，一边拼命眨着眼睛，阿斗喵的声音里带了委屈的意味，“喵呜~”
　　然而，此刻正心烦意乱的诸葛亮并没空去了解面前这只猫想跟他表达什么意思，蹲下，伸手揪住意外的温顺的猫的后脖颈，环视一眼还围在阶下的侍卫，皱了皱眉，然后走过众人不自觉让开的道路。到大殿之外，顺手就把阿斗喵扔了出去，也没管手里那只猫脚底下是不是还在流血。
　　阿斗喵顺着台阶打了几个滚，然后直接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忽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此刻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相父，连您都认不出阿斗了吗？
　　抬起后脚，看着已经不再流血的肉垫，阿斗喵犹豫了许久，终究是没能下定决心按照本能的指引，像一只普通的猫一样去舔上一口。一瘸一拐地拖着一碰就疼的后脚走向后宫，阿斗喵正在仔细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猫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自己宫里什么时候居然出现了一只猫！就算是后宫嫔妃们的宠物，怎么会跑到大殿上去？

二
　　大殿上的闹剧一过，费祎董允就连忙扶着甚至已经学不会直立行走的皇帝上了轿辇，送回寝宫，等到阿斗喵一瘸一拐到了寝宫的时候，就看见费祎正茫然的看着几乎全身赤裸挑战人类跳高极限非要去抓蚊子的皇帝，而董允似乎刚刚被皇帝的手肘撞得跌倒在地，赵云坐在御榻之侧，双手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
　　“所以你们昨晚离宫的时候，陛下还很正常？”归降不久的姜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陛下的身体，随时准备给陛下当肉垫，诸葛亮拍拍已经说不出话的赵云，凌厉的目光看向郭攸之，“陛下昨夜也没有召幸嫔妃？那昨晚侍候的小黄门是谁？”
　　“丞……丞相……”年轻的小宦官哪经过这阵仗，差点吓到失禁，“昨晚陛下还好好的啊，还跟奴婢说南方孟获送来的贡品上也不知写了些什么东西，一个字都不认得，今早奴婢服侍陛下穿衣服的时候，陛下连眼睛都没睁开过，奴婢也没多想……”
　　“孟获的贡品？”诸葛亮皱起眉，“你是说那个卷轴？拿来给我！”
　　“是……是！”小宦官连滚带爬的去拿卷轴，而另一边，姜维正好接住跳高失败没能爬上柜子而是掉回了地面的皇帝，然而，皇帝陛下连一句谢谢都没说，推开姜维就要继续跳高抓蚊子，然后……
　　成功的扭了脚。
　　阿斗看着那个蹲坐在地上哀嚎甚至还意图去舔脚踝的皇帝，闭上眼，别过脸，不行！自己不能继续这么丢脸下去了！再度从房顶上跳下来意图阻止自己的身体。而，电光火石之间，姜维一把将皇帝拉到自己身后，拽住阿斗喵的后脚直接让阿斗喵在半空中玩了个倒立。鉴于另一只手还拽着不断挣扎的皇帝不能松开，姜维索性直接将阿斗喵扔到空中，然后在重新接住阿斗喵的时候，精准地掐住了阿斗喵的脖子，丝毫不顾阿斗喵的奋力挣扎。然而他一个武将，就算没有刻意用劲，也不是现在这只小猫受得了的啊……
　　“算了吧，何必跟一只**一般见识。”董允的声音在已经没办法呼吸的阿斗耳畔听来，堪称天籁。下一秒，阿斗喵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险些热泪盈眶的阿斗喵忍不住在董允怀里蹭了许久，伴随着董允轻轻覆盖在自己头顶的手指的移动，不由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诸葛亮扫了一眼卷轴，然后苦笑一声，再看看还真的舔到了脚踝的自家陛下，站起身，“算了，我把这东西带出去，谯周和杜琼不是天天研究谶纬图说的吗，让他们两个看看这东西，陛下敢不是被魇着了？休昭，陛下就交给你了，子龙，咱们走吧，对了，伯约你留下，稍微看着点陛下，别再让陛下伤着了。”
　　“是。”姜维低头行了一礼，然后起身去命人叫侍御医来，偌大的寝宫之中，一时只余下皇帝，阿斗喵和董允。对人类的体质而言，一直维持着舔脚踝的动作是相当费体力的，皇帝很快便没力气折腾了，直接躺在地上弃疗。董允叹息一声，轻轻放下阿斗喵，顺手还揉了揉阿斗喵的头，“别伤着陛下了，听话。”
　　阿斗几乎是惊悚地看着董允以自己梦里都从来不敢想象的温柔的动作，小心地扶着那个皇帝上了床榻，替那个只肯趴着睡的皇帝束好长发，盖上锦被。他就坐在皇帝身边，注视着将头埋进被子里的皇帝，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替他盖好被蹬掉的被子，一向板得平平的似乎随时准备问罪的脸上，居然流露出自责的神色，“都是臣的错，倘若臣能再仔细一点，不要把那东西留在宫里的话，陛下也不至于……”
　　“董侍中？”姜维的声音唤醒了惊吓之后反省自己平时是不是得罪了以及到底怎么得罪了董允的阿斗喵，拖着还动弹不得的那只脚走到董允身边，三两下爬上董允的膝盖，阿斗喵伸出手，呃，前爪，轻轻拍拍董允的脸，蹭蹭他的手，然后，用自己变成猫以后，最温柔的语调，轻轻喵了一声。这事情若是摊不到我身上，可不就得换别人变成猫了，万一换了你或者先生，呃……这么一 看，好像还是我变成猫祸患最小，是吧？
　　“姜将军，侍御医还有多久才能来？”董允一边敷衍地揉揉一直蹭着他撒娇的阿斗喵的头，一边跟姜维说话，而那双眼睛，一秒钟都没离开床上那个如今连说话都不会的皇帝。
　　“喵~”阿斗喵本想说不是你的错，谁能想得到这种事，然而，作为一只猫，他只能发出高低不一的喵喵声，董允终于施舍给阿斗喵一个眼神，“饿了？”
　　等小宦官带着侍御医赶来的时候，皇帝已经睡着了，阿斗喵则努力的想让董允转移注意力，他已经连这个皇帝给自己丢人都顾不上了。试想一下，你家从来都板着脸毫不留情的班主任在你面前摆出一副自责到差点就能哭出来的表情，这得是什么反差？
　　阿斗喵在自己曾经的寝宫呆了一天，而这一天里，对于“自己”的种种丢人事迹，比如吃饭喝水全靠舔，坚决不肯穿衣服，见了会动的东西就想去抓，动不动就忘了自己脚踝扭了非要跳高然后一次次被姜维接住等等等等，已经从最开始的试图阻止到后来的不忍直视再到如今的随他去吧了，毕竟，你不能指望一只猫……是不是？
　　“到时候出宫了，二位，陛下这里有我在呢，别担心。”黄昏时分，皇后张氏推开寝殿的门，看着一天不吃不喝的董允，叹息一声，“你也守了一天了，快回去歇歇吧，别陛下还没恢复，你先扛不住了，今晚我在这儿看着陛下，放心吧。”
　　“陛下现在总是喜欢往角落里钻，”董允也不可能拒绝皇后，而且他如今确实没有资格留宿宫中，于是把阿斗今天的所作所为以及各种注意事项絮絮叨叨全部说给张皇后听，“见了会动的苍蝇蚊子什么的就喜欢抓，抓了还往嘴里塞，不过脚踝扭到了动弹不得，还勉强算是个好消息。而且，陛下好像忽然就喜欢用指甲抓人了，请殿下小心别伤着自己，也别真让陛下把什么苍蝇蚊子吃了……”董允不知道说了多久，而，阿斗喵就蹲在董允怀里，抬眸看着董允，眉眼间带着说不出的感慨和深深的歉疚。

三
　　“陛下怎么样了？”阿斗喵大摇大摆跟着董允回了家。原本董允命人给阿斗喵准备了吃食，可阿斗喵对那些猫食并没有丝毫享受的心思，颠颠地跟着董允去了卧室。正和小姑一起刺绣的董夫人发现今天的丈夫格外消沉，连忙迎了上来，“你这是怎么了，休昭？”
　　“朝中出事了。”董允摆摆手，并不想跟妻子细说今天梦魇一般的朝会，察觉到脚上不算轻的重量，董允低下头，将目光移向阿斗喵，无力地掀了掀唇角，摇摇头，“你怎么，还缠上我了不成？”
　　“好可爱的小猫！”女性似乎天生对毛茸茸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小妹抱起阿斗喵高举到空中，似乎完全没看到为了躲开自己脸都扁成了平面的阿斗喵写满全身的拒绝，一口亲到了阿斗喵脸上。随后传来的，是阿斗喵堪称惨烈的一声：“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朕没有调/戏臣女！真的没有！尤其是朕没有调/戏董允他妹妹！绝对没有！
　　“你喜欢这只猫？”董允看着在妹妹手里又一次炸毛的阿斗喵，叹息一声，将阿斗喵又一次从旁人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放在自己膝头轻轻抚摸，“当初在大殿上，这只猫可是让全体朝臣衣冠不整，礼仪不恭，整个朝廷，简直是颜面尽失。”
　　“你们大殿里怎么进去了一只猫？”夫人倒还能保持仪态，但董悦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正在天真烂漫的时候，可就没那么好的自制力了，蹲在兄长身边，不时伸手揉揉阿斗喵的头，又或者点点阿斗喵的鼻尖，又或者捏捏阿斗喵的耳朵，反正是绝对不让阿斗喵消停地自己待上哪怕一小会儿。至于阿斗喵，短暂地双目放空茫然无措之后，确实还躲过好几下，到了后面，也就习惯了，小姑娘喜欢就捏吧，反正自己现在一只猫也闹不出什么大新闻，好吧，其实最大的原因是董允把自己囚在他怀里，就那么大点地方，阿斗喵想躲也躲不过小姑娘的魔爪，“不过，一只**懂什么，你们总不会因为它闯了大殿，就要治一只猫的罪吧？”
　　不是吧……想想扰乱大朝好像确实罪责不轻，阿斗喵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发冷，连忙又舔了舔董允的手指，近乎于谄媚地叫了两声，董允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你也千万别在这个档口非要对一只猫秉公处置啊！万一这只猫一死，自己也跟着没命了怎么办？！
　　“暂且不会，就算要处置它，也得等陛下……”董允叹息一声，满眼担忧，“也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喵~”阿斗又在董允怀里蹭了蹭，休昭，有些事情非人力所能及，你也别太苛责自己。

　　“我不知道朝中出了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休昭，你去梳洗一下，早点歇着吧。”夫人拍拍丈夫的肩，站起身命人准备热水，“你现在这么干着急也没用，还是明天去找丞相一起商议一下才好，是不是？”
　　“说的也是，我今天一直呆在宫中，都一天了，也不知道谯先生他们研读卷轴怎么样了，我得去问问丞相……”董允站起身就要命人准备车马，看这架势，立马就要去相府打扰。
　　“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已经宵禁了啊，休昭！”夫人扯住董允的衣袖，“我看你现在这样，去了也没用，好好歇歇，热水备好了，去沐浴吧。”
　　“是啊，已经宵禁了，出不去的……”董允苦笑一声，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刻松开。
　　“怎么，你不吃？”跟董允共/浴之后被裹在布巾之中的阿斗喵对面前的剩饭没有半点胃口，董允笑着点点阿斗喵的鼻尖，“我看你对着御膳倒是挺有兴趣，怎么，难道你真的要天天吃御膳不成？那我可养不起你。”

　　阿斗喵轻轻靠在董允怀里，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他跟董允在自己的寝宫待了一天，其实那时候，自己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告诉董允自己的身份的，可，为什么自己就那么在寝宫里看了一天的猫，生了一天的闷气，也都没想起来这回事？！而今，阿斗喵伸出爪子在地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不对，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来着？
　　阿斗喵彻底陷入恐慌，难道自己真的要慢慢完全变成一只猫？难道自己就这么一辈子都回不去了不成？！
　　“怎么了？”看阿斗喵忽然开始叫得撕心裂肺，董允皱起眉，这只猫在自己身边不是一直还挺安分的吗，这是怎么了？
　　“休昭！”费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下一秒，阿斗喵就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拎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最后挣扎着扑腾了两下爪子，终究还是动弹不得。
　　费祎凑近了阿斗喵的脸，一根手指轻轻拨弄着阿斗喵的胡子，“嗯，将军挂印的小白猫，毛还挺长，不错，这就是那只折腾得全体朝臣威仪尽失的猫。我说休昭你未免脾气也太好了，怎么就还能好吃好喝伺候着？”

　　“缘分吧，你把人家放下，那么揪着皮疼不疼啊。而且你现在都多大了，怎么又开始翻/墙了？”董允皱起眉，对这个一起长大的邻居数不清第几次翻/墙的行为颇有些无奈，你不看看你儿子都多大年纪了，你自己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而且你看看自己身上那么多灰，一国侍中，威仪何在？！

不过这也不太对啊……
怎么爬/墙的人能给后背蹭上灰？这是下来的时候四脚朝天摔地上了？
　　而，费祎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好了，我家里养了那么多猫，母猫就这么叼着小猫的好吗，别担心，来来来我看看，这家伙是公的母的？”要不是董夫人派人传话说自家夫君不对劲，如今又宵禁了不好出门，他费祎堂堂一国侍中，也算天子亲信，丞相见重，怎么可能大晚上的跑去钻狗/洞！
　　阿斗喵心头忽然略过一阵不祥的预感，就费祎那个比谁都跳的性子，自己怕是……
　　果然，费祎提起阿斗喵的尾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弹了弹阿斗喵屁股后面的那两坨毛球，然后毫不留情地揉捏抚摸，“我就说嘛，母猫哪有那么能胡闹的，嗯，手感还不错，休昭你要不要来体验一下？”
　　阿斗喵徒劳的扑腾着爪子想要推开费祎，还试图用尾巴遮住自己的两颗铃铛，可，最后却也只能无奈的冲着费祎龇牙咧嘴，费祎，朕记住你了！你等着朕回了朕的身子之后！看朕怎么“回报”你！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聊……”董允翻了个白眼，照例送了费祎一张嫌弃的脸，从费祎怀里抢过阿斗喵安抚。阿斗喵钻进董允怀里，忽然觉得所谓世事无常，大抵如是，这要是放在自己还是皇帝的时候，打死自己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从费祎身边往董允身边藏！
　　“如今陛下成了那个样子，满朝文武焦头烂额，你也有心思在这儿嬉皮笑脸？”看怀里的阿斗喵终于不再颤抖，不管当初的颤抖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董允都忍不住继续对着费祎怒目而视。
　　“说起来那个卷轴，”费祎摇摇头，“那恐怕是他们南方蛮夷之地的古文字，谯先生也没办法解释，丞相已经命人去南方叫当地刺史派人来了，你也别太担心，陛下九五之尊，百神庇佑，丞相天纵英才，肯定，肯定会没事的……”说到最后，费祎也忍不住皱紧眉头。
　　“肯定会没事的，文伟。”董允勉强扬起笑意，“你说得对，陛下身为天子，百神庇佑，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阿斗窝在董允怀里，暗自划拉了好几下，绝望的发现自己真的忘了怎么写字，简直是提笔，啊不，提爪忘字啊！那自己到底该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啊！
　　“对了，”费祎看董允自责的神色，似乎重新对阿斗提起了兴趣，“我说，马上就是春天了，我看这只猫也有六七个月，不小了，怎么，我给你抱只小母猫过来要不要？”
　　董允并未察觉怀里那只忽然间亮了爪子的阿斗喵的心思，轻轻点点头，“也好。”
　　阿斗喵绝望地一头栽到了地上……
　　看费祎兴冲冲地立马就跑回家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母猫过来，阿斗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只猫还挺好看的？！
　　不行！再这么下去自己真的得变成猫了！空前的危机感让阿斗喵决定立刻说出自己的身份，否则，他真的害怕自己哪天对着一只母猫真的一逞兽/欲！那就真成了兽/欲了！

五
　　陛下的寝宫里格外热闹，除了趴在床榻上睡觉的皇帝，皇后，诸葛亮，赵云，蒋琬，姜维，再加上董允和死皮赖脸非要在董家蹭住然后第二天早上还一定要蹭车一起来的费祎都聚齐了。等董允把阿斗喵的事情说完，诸葛亮半信半疑地揪住阿斗喵的后脖子，抓起一边的《六韬》铺开，“皋陶是哪两个字？”
　　阿斗喵乖乖走到书卷上，把小爪子拍在皋陶两个字上，还得意地喵了一声，活生生就是当年终于学会写这两个字的小孩子的模样，诸葛亮怔怔的看了阿斗喵许久，小心的把阿斗喵抱进怀里，脸颊蹭上阿斗喵头顶的细毛，阿斗喵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只怕又湿了一块，“阿斗，你怎么成这样了，吓死先生了你知不知道？”
　　姜维看了一眼左边哭得睁不开眼睛的赵云，眨巴眨巴眼睛，从怀里拿了一块手帕递过去。转头看见右边一样哭得泪眼汪汪的蒋琬，摸自己的衣服，唔，没了，早知道自己应该多带两块手帕的……
　　阿斗喵乖巧的窝在相父怀里，蹭蹭相父的下巴，正打算好好享受这许久未曾享受过的温存，然后……
　　费祎你个混球！乌鸦嘴！
　　是的，费祎说得没错，春天来了，阿斗喵也不小了，而，猫和人不同，它是要发情的。
　　陛下喵的嚎叫声让皇后张氏忍不住捂住了耳朵，懂得发生了什么的费祎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陛下，要不，臣去把那只母猫找来？不是您想想，那只猫也挺好看的对吧……嗷嗷嗷疼！休昭你松脚！”
　　“有没有别的办法？”董允几乎是咬牙切齿，“在陛下面前，你给我收敛一点！”
　　“不是……”这个真的不怪费祎，他在陛下面前当然不敢造次，但要让他面对着两只（？）猫毕恭毕敬，收敛起自己的本性……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狗改不了那啥不是。
　　“丞相，您把陛下给交臣吧。”在阿斗喵眼中，此刻的费祎已然伸出了罪恶之手，看诸葛亮似乎真有把自己交出去的意思，阿斗喵连忙又往相父怀里钻了钻，绝对不要！阿斗喵打了个哆嗦，甚至都能想象费祎一手提溜着自己，一手抓住一只母猫，然后硬把自己按上去强行干点什么的画面！
　　“你说怎么办吧，我来。”诸葛亮叹息一声，按照费祎的指点，伸手轻抚上阿斗喵的尾巴根，在阿斗喵越来越大的叫唤声中，苦笑着摇头。
　　赵云看阿斗喵渐渐恢复了正常，拉着还站在原地的姜维一同跪倒，“臣大殿妄为，误伤主上，犯大不敬，请陛下降罪。”
　　阿斗喵从相父怀里一个蹬腿，跳到姜维头上，恨恨地咬了两口姜维的肩膀，他发誓自己已经相当用力了！然而姜维那种武将的身子骨，再加上衣服的遮掩，反正姜维表示，感谢陛下替臣挠痒痒，您要是能稍微往左一点就更好了，那边其实比较痒来着……
　　在姜维身上泄愤完毕，阿斗窝进赵云怀里，舔了舔赵云的手，诸葛亮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大殿上的时候，陛下脚上是不是受伤了？休昭，去叫侍御医来。”
　　董允答应了一声，开门的刹那间，费祎那只阴！魂！不！散！的小母猫居然就在门外徘徊！重要的是它也发情了！还顺着门缝就溜了进来！阿斗喵刚刚折腾完一回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床榻上那个刚刚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的皇帝瞬间兴奋起来，爬下床就打算按住人家来一发……
　　阿斗喵伸出两只前爪捂住眼睛，在妻子幸灾乐祸的笑声中，鼻尖点了点一边的麻绳。
　　“陛下的意思是，把您，呃，把那只猫……”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姜维决定放弃挣扎，“绑起来？”
　　阿斗喵默默点了点头。
　　蒋琬拦住直接去拿麻绳的姜维，扯下床上的蜀锦床单递过去，姜维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然后和蒋琬费祎三人一起，用床单把那个让阿斗只觉得丢人的身子在床上捆了个严严实实。至于小猫，自然是董允再抱走了。
　　气喘吁吁的侍御医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陛下的时候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再看一眼坐在丞相怀里跟自己伸出一只爪子的猫，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终于站定，颤巍巍的看着诸葛亮，“丞相，臣行医三十载，可，也实在是没学过兽医啊……”
　　“喵~”算了吧，反正已经快好了，阿斗摆摆前爪放过了兽医，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怎么让自己回去！
　　“算算时间的话，陛下变成猫也不过两天而已，吕凯要来，总还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诸葛亮一手扶额，“不过幸好找到陛下了，否则，臣……算了，让谯周他们先试试能不能翻译，董允，费祎，你们两个留下照看陛下，蒋琬，咱们回相府去，昨天可是落下了不少事情。”
　　“行吧，我去叫后宫里那几个养了猫的妃子看好她们的猫，陛下就交给二位了。”皇后站起身，“老将军年纪也大了，回去歇歇吧，如今陛下也找到了，除了等等南方的刺史之外，咱们谁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不是。”

六
　　房间里只余下三个人一只猫的时候，嗯，我们就不要纠结阿斗喵和待在皇帝身体里的猫到底谁是人谁是猫的问题了，费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对小动物的爱护之心，半蹲下，再度向阿斗喵伸出了魔爪，董允牵了牵唇角，这世上还真有人活腻味了……
　　一手扯住竹马的后衣领，董允瞪了费祎一眼，“你养过猫，去给陛下弄点吃的来。”而阿斗喵则心满意足的窝在董允怀里，享受着董允摸头挠下巴的安抚，顺便送了费祎一双白眼。
　　费祎可怜巴巴的把炖好的小鱼干放在盘子里端来，阿斗喵嫌弃的捂住嘴巴，而床上那只皇帝却似乎发疯了一般拼命嚎叫，费祎这下倒是拍对了马屁，抓着一边还余下的布料就直接塞进了那家伙嘴里，嗯，很好，世界清静了。
　　“陛下，您……”在阿斗喵颇具威慑的目光之中，费祎对着自己的杰作看了大半天，然后默默喝了一口鱼汤，嗯……这个，可能，以猫的味觉，会觉得这东西好吃？
　　“喵！”舌尖才刚刚沾上汤汁，阿斗喵瞬间表现出自己的挑食本性，朕要吃御膳！
　　“陛下，不是臣苛待您，臣也没那么大胆子，但是吧……”在董允凌厉的目光中打了个寒战的费祎为难的看着差点被阿斗喵打翻的鱼，“有些东西人能吃，猫就不能吃，会死的……”
　　阿斗喵默默打了个寒战，乖乖伸舌头继续去舔那个连内脏都没处理直接活着丢进水里煮熟了的鱼……嘤嘤嘤只能吃鱼也就算了，你就不能放点调料吗！这简直腥死人了啊！
　　千盼万盼望眼欲穿，已经吃鱼吃到吐的阿斗喵终于盼来了吕凯，吕凯拿着卷轴看了一眼，抿唇，“这的确是南方的妖术，说到破解之法倒也简单，”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之中，吕凯咳嗽了一声，“嗯，就是，陛下至爱的吻。”
　　然后，大家默契的退后一步，包括皇后，一起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不停甩尾巴的阿斗喵和诸葛亮。自家陛下处处留情，男女通吃，是个人都知道，但要说到最爱的人，那绝对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然而，不明所以的吕凯在心中默默呐喊，这时候的主角不应该是皇后吗！你们把丞相推出来搞得什么鬼！
　　诸葛亮缓缓将阿斗喵举到和自己一般高的位置，然后在阿斗喵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然而……
　　“喵！”没反应啊！
　　“兴许，要连着陛下的身子一起亲？”吕凯低下头重新研究了一下卷轴，有些战战兢兢。
　　诸葛亮撩袍起身，二话不说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那只五花大绑的陛下同样亲了一口，然而……
　　“喵！”还是没用啊！
　　于是乎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连丞相都不是，那，皇后，要不您来试试？
　　张氏拍拍直接趴在地上的阿斗喵的头，笑笑，“行了，我知道是谁，别在这儿垂头丧气的，等我把人给你带来。”
　　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之中，皇后抱了如今还只有四五岁的太子殿下进了寝殿，小孩子见到猫哪还管得了别的事情，首先就抓住了阿斗喵那只到处乱晃不安分的尾巴。
　　“嗷！”阿斗喵被疼得一个激灵，回过头，默念一声我自己的崽子自己受着，强行压下了揍人的冲动，张氏笑着抱起阿斗喵，送到太子怀里，“阿璿，小猫咪可爱吗？”
　　太子的声音还没脱奶气，“可爱！”
　　“那你亲亲他好不好？”张氏的神色简直像是诱拐小孩子的怪阿姨。
　　“好啊。”小太子对着阿斗喵就亲了下去，和丞相的蜻蜓点水不同，这次，阿斗喵的脸都快被自家儿子给压扁了……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床榻上的阿斗缓缓睁开眼睛，然而这会儿是没人有空理他的，所有人都忙着抓住那只忽然间野性大发对着太子殿下又是挠又是咬的猫以及安抚脸上挂了彩哇哇大哭的太子殿下……
　　被捆在床上还被堵了嘴发不出声音的阿斗，只能看着头顶的帐幔，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后记1
　　第二天费祎果然缺席了朝会，阿斗看着跟自己请旨南征的丞相，默默打了个寒战，“相父，不至于吧，咱们不是才南征完了没多久吗……”
　　“倒也未必是南征，只是，臣要去找孟获要个说法而已。”诸葛亮抬头看着御座之上的皇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那，南方瘴气之地，相父珍重……”阿斗也知道他是拦不住自家相父的，嗯。
　　“夫人救我！”朝罢，看一眼桌上的奏章，阿斗吓得魂飞魄散，抬脚就往后宫跑，正在躺椅上吃点心看书的皇后瞄了一眼完全跟“人君”两个字扯不到一起的自家夫君，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怎么了？”
　　“相父要我娶董允的妹妹……”阿斗抽抽嘴角，“赶紧的，帮我想个办法回绝了！”
　　“没必要吧，妾可是听说，当初陛下还是一只猫的时候，宠幸过董家小姑娘？”皇后摊开手，笑得无比幸灾乐祸，“你娶人家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后宫进新人了，陛下你居然这幅表情，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有多善妒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那哪是我轻薄她，明明就是我被她轻薄！我一只猫能干什么？！躲都躲不及的好吗！”阿斗抓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而且，得了吧皇后，你难道不知道先生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他们要送进宫的压根就不是董允他妹妹，根本就是董允好吗！”汉制，侍中家中若有女子入宫为妃，侍中便有资格留宿宫禁之内，自家相父这是觉得只有白天不够，让董允一天十二时辰看着自己呢！
　　“那你也得负责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皇后白了一眼跟媳妇抢吃的的皇帝，一双纤纤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最后一块点心，送进嘴里，“而且董允来就来了你怕什么，你变猫的时候，董允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
　　“不，董允只是单纯的喜欢猫所以对我温柔而已，我的长相还达不到能让他温柔以待的要求，真的，我又没毛给他摸……”阿斗双手捂住脸，委屈巴巴，自从自己恢复了人身，董允也恢复了以前那张永远板得平平的看一眼就可怕的脸，呜呜呜阿斗忽然间开始怀念自己当猫的时候可以窝在董允怀里欺负费祎的日子……
　　朕又想回去当猫了怎么办？
　　“那也不干我事啊。”皇后摊开手，微笑，“陛下，后宫的事情妾能替您摆平了，那姑娘进来了，妾的确能照看好她，但是前朝嘛，那是丞相的地方，妾也不能越俎代庖啊。”
　　“皇后，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呜呜呜……”春日的午后，皇后轻轻拍拍怀里哭得泪眼朦胧的皇帝，惬意的眯起眼，“没事啦，实在受不了的话，大不了你以后再变两天猫跟董允撒撒娇不就好了。”
　　“卷轴已经被烧了……”阿斗苦笑着撇嘴，董允怎么可能允许那东西留下啊！
　　“那妾可就没办法了，陛下自求多福。”皇后一边微笑，一边暗自盘算着要把董家的小姑娘放在哪儿合适，董允的房舍应该是得离那个小姑娘最近才合礼，而陛下的寝殿周围，似乎还有一座宫殿是空着的，嗯，很好。
　　轻抚上阿斗的发丝，皇后笑意温柔，自己是心软，自家夫君眨个眼睛撒个娇自己就舍不得把他怎么样了没错，但是，如果有人能替自己教训一下这个动不动就试图用歪理和卖萌来解决事情的夫君，自己还是很开心的，嗯。所谓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真正的慈母，绝对不能拦着父亲教训儿子不是？

后记2
　　“不是说费祎已经回来了吗？”月余之后，阿斗皱眉，“怎么还没见他来上朝？”
　　“费祎说自己出使东吴之后，水土不服、身体不适、手撤尿遗、面唇青紫、四肢厥冷、汗出如油、遍身浮肿、黄如橘色、头痛绵绵、两胁胀痛、手足拘挛、腰酸腿软、呼吸衰微、痰中带血、大便溏泄、小便赤涩、多食善饥、饮不解渴，重病未愈不敢面君，害怕传染给陛下。”董允如同念奏章一般不带换气地说了一大堆，就算说出口的是这么不知所云的病症，脸上依旧能板的平平的，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居然还没病死也是奇迹，”阿斗撇撇嘴，“也不用叫侍御医了，他这病我会治，你去跟他说，喝上三个月黄连煮水就好了，一天十顿一顿都不能少，少一顿朕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是……”董允终于绷不住破了功，以袖掩面，脸上隐约带出笑意。
　　“行了，别真的病了，你今晚叫上侍御医去看看他，顺便替我给他带句话。”阿斗笑着摇摇头，“猫身上的恩恩怨怨，猫已经报复过了，就不用牵连到人身上了吧。”
　　董允抬眸看了一眼阿斗盈满无奈和微笑的双眸，唇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低下头，整理衣冠，董允用最恭敬的礼仪再拜稽首，“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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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