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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煜同人】 江南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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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煜同人】
江南无所有
lofter账号:杜若
他是水乡间一袭烟雨的绮丽,他是北国中一场夜雪的萧索。
帘外雨潺潺,江南卑湿,粘腻的潮气爬满他身上的罗衾。重瞳里似翳霰着片雾气,清曜隐没,留着团云开出一片葳蕤的花海。
远山绵延逶迤,佛寺里的钟声穿过细密的雨珠弥散在凌霄阁内。龟玉沦胥,江南的景破碎在这雨声中。远处的孤帆化开江底的暗沉,于一帘江雨里挑起一豆灯火。
此刻江南的雨下得愈发紧,千寻铁索沉入江底,湍急的江水摇曳回旋。芦荻萧萧,洇湿一片。江南像是碎在血色中,清角吹彻,废池乔木。二十四桥虽在,徒留桥边红药,燃烬茶蘼。
几日后,他被押上去往汴京的囚车,同行的有旧臣、妻儿、仆从,好似迁都一般,可到底江南的骨血已是碎裂开的。教坊所奏别离之乐,丝丝入扣,为此消磨沈腰潘鬓。燕水汾阳,长亭更短亭,何处是归程?
初见汴京,冬日的雪很凉,映着天一碧如洗。砌下落梅如雪乱,而那个人从甬道里走来,拂乱旧年春雨。从容的气度,明黄的锦袍,已如一道沟堑,横亘在二者之间。
他穿着蘘昔繁复精美的唐服,像一湾碧水天清,轻轻地跪在他面前,道一声:“官家。”冕冠的流珠遮掩住那个人的面容,却很平静地接过他的臣服,冰凉的龙椅上泛着流光,泠泠地拨响旧年的记忆。
那一年的江宁,雨幕朦胧了远山,娟然如拭,连起一番春江潮水。雷霆乍惊,雾气渐渐散去,月下西沉。恰逢李弘翼薨逝,冰凉的落花埋在李弘翼的身下,他恐惧于权利争斗,而无奈于去面对。权利倾轧,最终却只剩下一片尘埃。
他们的相遇,在江宁的七夕。月上柳梢头,花市灯如昼,只为着这位皇子庆贺生辰。月半黄昏,他从觥筹交错的宴席溜出来,率性而行。小摊上的花灯吸引了他的注意,宫灯虽美,但年年仿着旧制,他厌腻了。
他提着的那盏莲灯,瓣尖被染上绯红,如倩女唇上的口脂。他来到水边,推着那河灯,看着它越行越远的背影。唯愿凛冬散尽,星河长明;盛世太平,治世清明。火树银花映出湖面波光,一目重瞳里澄澈了一江春水。
那个人是被拥挤的人群撞过来的,一袭蹁跹的玄衣,宽厚的臂膀带着磅礴的朝气。而他因在钟山修行,身上的少年气敛了大半。他晃了晃身形,被那人扶住了,“小兄弟,没事吧。”那个人嗓音低沉,像一阵长风卷入他的耳中。
“不碍事的。”他作了个浅揖。“刚才多谢兄台,素昧平生,可否告知姓名?”他的声音浅浅的,似南国的丝丝细雨,带着水汽的缠绵。“玄朗。”“重光,我的字。”少年人的相逢带着意气,一如刃新发于硎。
“初来乍到,重光可否与我同游?”那时的赵玄朗率真诚挚。“荣幸之至。”李从嘉很喜欢这样的少年,虽年长却不显得世故。清浅的月光笼罩在他们同行的背影里,远处烟花绚烂。
“江南国主,别来无恙否?”赵匡胤已是帝王,那道威严是怎么也免不了。“承蒙官家眷顾,身子已无大碍。”李从嘉垂首而跪,睫毛阴翳了双眸。“那便举行受降仪式。”
李从嘉颤了颤,余光里看到一黄门捧着官服走过来。那中人许是不曾解过着繁杂的锦袍,一时有些慌乱。底下大臣渐渐议论起来,碍于天家皇威,有些话他们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赵玄朗走下丹墀,施然拿起一柄短刀,一阵裂帛声在庙堂内响起。李从嘉终是抬起头,望向赵玄朗。赵玄朗已回到龙椅上,他们中隔了许多道鸿沟。
中人麻利地替他换好官服,他敛住双眸,绯红的色泽却掩不住憔悴,好似柔弱的花蕊抵不住北国寒凉,早早地颓下了生机。
那一天,冷清了许久的皇宫为了一介降臣隆重地举行了一场宫宴,起坐喧哗间让李从嘉恍然如梦。旧时上苑的花月春风,车水马龙,都存入杳杳梦魂中。“不知违命侯可否为此助兴?”远远地,晋王眼神略带阴鸷,隐在暗处。“揖让月在手,动摇风满怀。”李从嘉垂眸,对着那杯酒独自伤神。
“好一个翰林学士。”赵玄朗抚掌大笑,群臣连声附和,筵席一派和气。那一夜,李从嘉被赵玄朗留在宫中。李从嘉对着殿前的月光,瞳色清浅,兀自沉思。廊腰缦回,北风吹皱了燃起的紫檀香雾,袅袅浮涌。赵匡胤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他惊住了,挣扎着却被抱得更紧。
“从嘉,安静些。”良久,赵匡胤松开他,从怀里取出一盏褶皱的河灯,赫然是当初那一盏。“你要的江山,朕做到了。”李从嘉微哂,重瞳里映着月光。确然,三千里地山河已沦为宋土。
龙榻上的帷帐翻涌,北国的风霜,寒浸浸地染在屋里,菡萏娉婷终是到了茶蘼,空留高烛映红妆。霁月难逢,彩云易散,而春草般的离恨,拂了一身还满,更行更远还生。
开宝九年葭月,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独留缱绻风流嫁东风。人生能几,李从嘉终是在一片晨曦微光里送走了故人,至此终年,哀毁骨立。
两年后的七夕,原是他的生辰,现下却孑立一人,形单影只。酒入愁肠,七分化为月光,三分融作诗意。锦心绣口,沾染酒气,提笔立就一阙词。行云流水,那一手金错刀仍不掩锋芒。宫中送来贺礼,他饮下后瘫倒床榻。
是夜,宫宴的弦乐隐隐约约地飘过来,灯火葳蕤,红泪偷垂。茜纱窗下,烛冷蜡干,呼吸声似有若无,身上紫檀香气更加浓郁。眉头轻蹙,睡梦中的疼痛魇住了一切清欢。月影清霜,庭除下梧桐树影摇曳,寂寥无人。
灯灺挑残,炉烟爇尽。风吹过台阁,户枢上宫灯飘摇,那股紫檀香兀自散去。礼贤馆里的梧桐,旁逸斜出,枝叶沾上夜露微凉,西楼上月如钩,一地梧桐锁清秋。凭栏处,朱颜未改,斯人已如春水东流。
和月和花,天教长少年。清风霁月,终赴北国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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