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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晒戏〗十二酥·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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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酥的第一个完整杀青人物,本次晒戏就围绕“丹若”花的一生来展开,她的痴嗔怨怒,爱恨情仇,开始于弘光年间,永远终结在了熙春六年的夏。
在这之后还会有陆陆续续的杀青人物完整一生的呈现,这一朝可能将会结束了,但是十二酥不会。
首楼带丹若and全能群主 @·秀色可餐·
我们可爱的管理叽叽 @年春姬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5-23 13:19回复
    霍清知的故事
    卷一:莳植
    “莳:莳,更别种也。植:木之栽也。莳植,壤土培之初,良木长之本,万物生之始。”
    ·
    弘光十七年夏,霍清知十四岁。
    还梳着垂鬟的少女清知每日完成嬷嬷留下的女红课业后,便会在庭院里和丫鬟们踢会儿毽子。可是她发现最近小丫头们都不大得空,霍府上下好似也比平日忙碌些。其实她知道是为什么,再过十日,便是她及芨的日子。
    她也知道,霍府的忙碌不仅是为她的成年之礼,更是为了送她入齐王府做准备。一想到这件事,清知脸上就会飞过一片粉霞,然后心里乐开了花。
    在及芨礼到来之前,清知想给自己送一份礼物。是一棵榴树。
    少女清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生出了对石榴花的喜爱。也许是七夕夜见到那一抹红开始,璀璨万千的灯火下,她眼里只有那么红。她想起书上画的石榴花,“英英石榴花,不火而自晰。”她决心要像火红的石榴花一样,要热烈,要爱意如火,要和爱的人子孙满堂。也决心要嫁与那个红衣玉面的少年郎为妻。
    清知让人在院角辟了一方新土,学着下人平日种树的模样,挽起袖子,亲自种下了一株榴树苗。虽然,往后的浇灌修剪,她极少亲为,但是她仍然觉得,这棵树,就是她养大的。
    弘光十七年夏末,霍清知十五岁。她成为了齐王侧妃。宠爱无两,风光无限。她付出的满腔情意都能得到同等的殷殷关护,是以潜邸一同拥有的种种让霍清知觉得,她爱他,他也爱他。
    也是那时开始,她不再是少女清知。
    ·
    ·
    卷二·萌芽
    “萌,芽之生也。‘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润,非无萌蘖之生焉。’—甘露既降,榴枝萌牙。”
    ·
    熙春四年春,已经是魏帝婕妤的霍清知,日日都亲自照顾生病的稚子,喂药,哄逗,教习,做膳,一刻不得闲,人人都夸她一片慈母之心,连魏帝都对她宠爱更加。
    可到了夜里,霍清知却少有安眠。独寝时,常常因为一个梦,在夜中惊醒。梦中她双手鲜红,有什么正在滚落,伴着一声声孩童啼哭…她明知那是梦,也只当是一个梦,可是醒来之后,满眼鲜红却历历在目。心情平复之前,她会在窗前站一会儿,任夜风吹干冷汗。
    夜里下过雨,院里似乎有什么不同。她忽然看到那棵半墙高的树。
    早在熙春元年,霍清知就命人把家中那棵少时种下的树移到宫中,想是被人遗忘在院角,养护不当,几年过去,竟还未结过一朵花,到如今也只分了几根纤瘦的枝叉。
    霍清知曾嫌它碍眼,想让人铲了去,可到底是年少回忆,终究没舍得。
    昏昏月辉下,她看到树枝上挂着几抹青亮之色,那是雨润后的清嫩。她看出了神,新芽初生,如同在她心里,也有什么正悄然萌发。
    自那之后,霍清知命人细心照料起那棵榴树,待它枝繁叶茂时,好亲自为它修剪。
    ·
    ·
    卷三·绽放
    “绽,花饱则开,苞满则裂也。放,恣意纵也。实则花之开落,静而无声,隐而无息。—‘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
    石榴花开出第一批骨朵儿时,已是熙春五年的阳月。小小的几颗缀在叶尖上,又有旁枝斜遮,实在引不得人注目。
    到了榴月,骨朵儿感知是天时来临。纷纷在一夜之间脱苞而放,红瓣簇生,重重叠叠,含蕊其中,宛若一簇簇焰火,落满枝梢。丹若殿,便也有了丹若花。
    霍清知带着小儿其晟在廊下玩耍,见到榴花盛开,霍清知难得有了喜色。她对其晟说:其晟,等石榴花开完结了果,母妃和你一起吃一个大大的石榴果,好不好呀。其晟晃着小脑袋,嘟着嘴说:石榴果不好吃,其晟不想吃,其晟想吃大樱桃。
    霍清知狠狠瞪一眼无辜的稚子,不再有笑。她让其晟去摘一朵最火红的花来,捏在手里赏玩。
    她心中熟知,不管百花如何争奇斗艳,只有她的石榴花才能结出多子的硕果来,其它的嘛,通通不能。
    梅花不能,樱草也不能。
    霍清知想,她这次瞒过了所有人。
    末了,她一片一片将韧实的花瓣扯下,随意扬在地上,至最后一瓣,她停了下来,对着独瓣喃喃自语,“榴花呀榴花,一定要做百花里开得最红的那朵。”
    随后把手一扬,落得满地残红。
    她想,荷花结藕,也要教她藕断连丝。
    ·
    ·
    卷四·结果
    “果,木实也。种何因,受何果;种榴树,结榴果。善有善果,恶有恶果。‘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
    ·
    丹若殿的榴树,迟迟到熙春六年春末才结果。
    不多,屈指竖起来,统共才八九个。颠倒时序的果,本是违背常理,果实也不应完好。可观这一树果儿,不但个个圆润饱满,还逸着清淡果香,让人垂涎。
    丹若殿一同迎来的,还有霍清知的第二子。虽是个早产儿,可活泼之气却不输长子其晟幼时。从怀珠至诞下麟儿,终究是耗费了霍清知一些精气,她不再日夜守在小儿身边,而是交给乳母抚喂。约莫养了半月,霍清知才恢复了精气神。
    只是朱明越近,身也懒怠,心也躁闷。她命人把石榴尽数摘下,一半剥壳去籽,搭配应季瓜果,做成晶莹果盘,一半碾出果浆混入乳中,做成消暑冰饮。
    这样的闲暇时光,是霍清知近来的难得,却并未得以久享。
    五月,霍家遭受牵连,这让独处后宫的霍清知坐立难安,焦急万分。可她此时不敢妄动,长子其晟再次染病,日日需要照料,另她自顾不暇。
    她没想到的是,短短数日,霍家已入灭途。
    她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魏宫各处,早有人为她结下罗网,向她逼近。
    而榴树败落,也从落果开始。
    ·
    ·
    卷五·叶落
    “落,叶稀而飘零也。叶落归根,木之复始也。”
    ·
    榴树的叶落来得是那样快,夜风一吹,翠叶就落满一地。可见违背天常,往往会自取灭亡。
    洒扫的宫人觉得惊奇不已,连忙禀报了裕妃主子。
    霍清知此时正因为兄求情而被禁足殿中,连庭院都无法涉足。
    “果然是草木无情,连一棵榴树也要离我而去呢。”她站在窗前,这时只能看见灰褐色的树枝上寥寥荡着几片黄绿不接的树叶,仿佛风再大些,它们就会随风坠落。
    霍清知从来没这般沮丧无奈过。她即将要面临两件事:一件,与兄长死别,一件,与骨肉生离。无论哪一件,都能令她痛苦不堪。
    她似乎有点明白王存静的心情了,可旋即又把这份情狠狠从心中抹去。她和王存静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那样普通的女子,怎能和她较论?
    不论是否走入死路,她也不后悔,一桩桩、一件件,从不后悔。
    可叹的是,至霍清知重新踏出丹若殿时,外边已是另一番景象了。
    ·
    ·
    卷六·凋零
    “凋,花萎,木衰,人败。零,叶尽,人散,心亡。‘若枯即是荣,荣即是枯,应荣时凋零,枯时结实也。’”
    ·
    阴琪,是霍清知自潜邸至魏宫,打过最多交道的人。半生执念因她而起,如今,也要由她来止了。
    最后一弈,终究还是输给了她。纵使输得不服,败得不甘,可心碎过后,已没了力气再与自己为难。
    霍清知在夜幕下细数过往,泪痕已干,也再不肯露出半分悲态。只是静静的,静静的趴在窗边,如同每一个惊醒的午夜,凝视黑暗,又在黑暗中寻找光。可这一回,连天上的星子都不再为她放光。
    眼前只剩下,一抹光彩斑斓中的红。
    阴琪来时曾说院里的石榴花开得很好,那曾是他人予她的风光,而她年少时亲手栽下的那棵石榴树,早就已经枯萎衰败了。
    只有亭台上的那身红衣,是永不凋零的少年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片沉静的黑暗更添凄寂。只有远处灯火投来些许光亮时,墙上会映出一抹虚淡的影子。那是一身华贵的红裙,垂坠在高悬的梁下。若是有夜风从窗外吹入,那一圈裙摆便会像一朵火红盛开的丹若花。
    霍清知的天光没再亮起,她选择入千年长梦,去寻来世红衣。


    IP属地:重庆2楼2020-05-23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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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录
      一:情绽
      《拥月而眠》——“人都有各自的月亮,我也握到了——独属我的月亮。后边的这句话藏在她心,不曾吐露出来:但是月亮唯有十五良宵才是团圆,当时霍氏年轻,还不明晰。”
      (霍清知x华闻也)
      二:孽生
      《碎玉求璧》——“四目相对,有瞬间恍然,眸海温涟,藏着山高水远,和霍氏的烟火人间。”
      (霍清知x华闻也)
      三:谜现
      《鹊卷凰图》——“诚如彼时弘光年秋猎,齐王玉簪束冠,手拿弯弓,白虎黑熊,手到擒来,才是霍氏的‘在劫难逃’。”
      (霍清知x万俟氏)
      四:债偿
      《如是旧梦》——“十二月迎春不盛,是阖宫皆知的事情,毕竟罗浮夺了春的意儿。”
      (霍清知x华闻也)
      五:疑出
      《良宵噩魇》——“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今岁这一月,不是好兆头。”
      (霍清知x华闻也)
      六:罪白
      《嘤啼引针》——“留待不远的熙春六年四月,一个裕后光前的封字草草写了她二十年来春秋,却很难再让盛氏感知到,这位娘娘匿瑕于心谷里的诚善。”
      (霍清知x盛璎子)
      七:恶掩
      《花不应时》——“崇台离麟趾…明明这样近的…这样近,您怎么不来看看清知呢?还有其…...”
      (霍清知x王存静)
      八:仇添
      《并蒂莲芯》——“去摘筐子莲蓬,取莲子,果实与芯两隔。留芯,送罗浮,本宫赠她夏日清苦,望昭仪娘娘识得这份‘好味’果实,递兰苕,既然是真的姐妹情深,那就让我们昭容娘娘,记得万迹踪独一份的甘甜吧。”
      (霍清知x阴琪)
      九:爱终
      《缺月可弥》——“麟趾崇台其间一石一瓦,一寸一挪,霍氏心里都盘算得很清楚,明白一盏油灯可亮一个时辰,因为初入魏宫时,等待的滋味太难熬…...”
      (霍清知x华聿)
      十:怨涌
      《拨云见日》——“南诏樱草败萎,属实可惜,只是生于异地,难免脱不了这终局。贱如橘且要挑淮南淮北,遑论一花、一草。”
      (霍清知x万俟倌)
      十一:魂消
      《盛榴易摧》——“是裕妃,榴花添彩好兆头,是裕婕妤,榴花有败,终究不能时时开。可是妃也好,婕妤也好,都终在,一个‘裕(育)’。”
      (霍清知x阴琪)
      十二:番外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生命似一场灿烂的榴花红,春去春回,梦醉梦醒,莫询前因,勿问归路。”
      (霍清知x关行霜、秦姚、宰山灵、鱼摆摆、陶虹)


      IP属地:重庆3楼2020-05-23 1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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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清知是一个十分“真”的一人,会有小性,会有在情事上的大胆,会有直宣于口的爱恋。岁月淹埋,梅境成为她人避所,成为旁人指代,她便再不喜那雪中红了。霍清知此生,从来只要“独一份”。
        ·
        齐王侧妃·霍清知
        弘光十七年 十一月 齐王府
        [时值玄序,穹灵炸响连鼓,接落灵泽夹杂两三颗银粟翩翩,把屋脊檐瓦打得作响,一点不肯停歇。屋阁里的娇娇罩着件比人等高的绯色大氅,出锋亦沾染了雨珠,偏生怀里笼着的一抱红梅,花瓣也未折去半片,更不提乘雨而来。霍氏先是将梅安置于净瓶,摆放在屋里最高的小几上,要旁人一进殿就瞧见——她天未亮便去香雪海折的最早绽蕊的红梅,仅开了一树,除却屋里这瓶,园已再无了。缘何?梅好是景,却要叫心尖者头个观赏,方是良辰与美景做个两厢全。彼时才去替换濡湿的足履与衣裙,阁内支上火盆,叫人替换回来周身陡然和暖起来。因亲折梅,足履浸水,霍氏又素来娇惯,玉足嫩肤起了皱,正斜支在小榻上,由小奴跪地捧锦揩足]去请殿下来赏梅!
        [小奴去而复返,只说王爷在侧妃不久后就出去了,大抵是晚间折返。几上一瓶梅,起初见人,自带露珠子妆饰,午时见人是去红装,最娇艳,至于真正见人时候,红蕊也垂首。三冬之夜绵长且早降,霍氏用罢膳已见玉轮当空,月华笼檐。霍氏靠在窗柩边儿上抬首看那抹皎洁月色,双手捧在下颚,柳眉一挑]好想要月亮呀。[分明讲的是不切实际的空话,可从霍氏口里出来,没来由地添了几分理所应当。说这话时是已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刻意同人撒气的,霍氏旋身不看月,没有要起身拜礼的意思,定定看向添了满屋寒意的始作俑者]要殿下当第一人,这时王府里哪个都来看过了,果然呐——殿下和梅花没什么缘分,还存心要冷着清知。
        ·
        齐王·华闻也
        【齐王府】
        狐领披风正解,怀净说早上方走的时候,霍氏便着人来请了,请王爷去赏梅,问此刻回了,是不是要去霍氏那里。
        偏头看得窗外天色,已是掌灯夜幕时候,记得回来时长街行人不多,至王府这片,更少见人影,与三两拱手话别之际,皆遥望西处一眼,各说记得。垂眼捉得碗壁,轻轻一扣,“去,今晚正好宿在侧妃那里。”
        叫杯中碧波微漾,却再不得人顾——人已叫盏灯引路,去往霍氏住处。
        听得分明,也听得分明,脚下步子故意有放轻,却并未放缓,左右早于人打帘之际退去屋外,屋中所留下的,只有几盏明灯,并一瓶红梅已暗,一个霍氏正怨念,展臂径要拿下她,由后捉锢在怀,好戏弄两耳,并叫人躲羞藏赧,未防的是,恰好霍氏转面,两人竟对面揽怀,微怔一晃,垂眼,接鼻,“王府哪个都来看过了,不该孤王来罚你,护花不尽心?。”一吻蜻蜓点水,“还酸牙。”
        揽得更近,是为戏弄,故意的叫她不能动弹,“再说:孤王冷没冷你?”
        ·
        齐王侧妃·霍清知
        [眼不观月,月不会移,想盛下这满目的俊逸,人却偏偏要动。北风要伸进轩榥里摸一摸如夏的和暖,当支牗的叉竿陡然卸下时,如画的月夜冬声图卷亦被拦腰截断了,此厢接绘的沙百灵戏林涧才将将点墨落下第一笔。霍氏转扑入怀,削肩被掣,紧着肩上暖意寸寸滑至柳腰,整个人窝在怀中,便愈显霍氏娇小。玉耳坠的丁香微颤,或因点水一吻,或因霍氏确也裹寒,是胭脂的红也替上色,刻意跪直身子与人等高,附耳气声]清知只护得好…这一朵花。
        [兰息尽数吐露于他的耳畔,一双白荑攀附上肩,再偷一吻在颊,留下红印子,轻轻凭借力,往后退几分,肩背靠上墙壁,半躺着看人]清知总要人伺候吧,进进出出的都是人,莫非为殿下的一捧花,要我不吃不喝了?[语声有嗔,又携三两丝藏不住的笑意]或是改明儿您把王府的人都逐出去,留清知和您做对自给自足的野鸳鸯。[伸直纤细的腿,玉足自腰际点上肩头,脚趾甲盖是今午刚染的绯色]那您说红梅香不香?唔…[微微迟疑,鬓边的两丝碎发正绕在食指]答得教清知快活了,才好告诉您,冷,还是不冷。[若说霍氏不冷,是假的。全因这人冬日懒在殿里,贪暖,燃的碳又足,单爱穿袭薄衫,点儿都经不住风,但行止方便,譬如现下。]
        ·
        齐王·华闻也
        【齐王府】
        作弄与反作弄中,自有一趣妙生,晚风截断的最后一缕,偷溜同烛火在闹,此间摇曳中,正霍氏搭肩偷吻的一瞬,几立斩不饶的,偏头捉吻两瓣,偷香一刻,又放她溜去榻上,以躺倒之态,横一点媚眼,泛一片春潮,谓以胡言乱语。
        顺势抵一膝上榻,如虎狼饲肉,将发未发,“不吃不喝一日,也——”肩头搭上秀足一只,眼风斜掠的回看之际,有后话从嘴边心上溜去,闺房之乐,是无遮无拦的放纵不羁之态,握足一抚,顺玉藕而下,探去裙底,身已欺下,“未尝不可?”
        抬颔咬唇,尝口脂香津一缕,并嫩臀软玉上的香一握,偏头再欺耳尖,软刃于粉廓香道上挑衅,“香不香,清知,焉得不知?”
        探泉,细细,“晚膳未用,孤——饿了。”
        ·
        齐王侧妃·霍清知
        [玉足打肩头悠悠晃至颌下的颈部,亦不再往上半分,再上是不敬,是霍氏的分寸。再想往下滑时,正被他夺去主动权,微凉的掌心触摸凝脂,像是凉意惊得霍氏身子颤栗,口中逃逸出一丝娇啼,恰似百灵。罗裙高挑,金钗斜坠,骤然逼近的容颜反让人一手玉臂勾颈,罩衫落下几分,不多不少,正露出肩窝两弯月。粉面依偎贴唇,津津甜唾沾在唇瓣,吐舌尖在唇面舔过,仰首要人瞧见这一吞咽,才有应话]不吃不喝…那可不行。清知请殿下喝一盅不夜候,饮下是不夜天,殿下,喝是不喝?
        [大抵是碳燃得过火,细汗颗颗凝珠滴落或与溪水并晕成朵朵乌云在锦被,林涧松林源水不绝,鱼儿戏泉有声,涓涓幽露滴滴染牡丹心,扬腰去迎,声儿愈发娇起来]殿下想…[呼吸不稳,时促时缓]用什么膳?[身上的力气像被耳廓的软刃一刀切去,好教人躺平在榻间,不再动弹,霍氏偏偏不依。撑着脱去外衣,露出香肌来,因前几下举动酥胸已是半露,纤指一层层挑开他衣,直到露出些肌肤来,才好让人自此探进里,微有一掌位置,指尖触碰到红豆子,打旋的一揉,往外收手时,指甲轻滑而过,假模假意替人抚平衣襟,理好衣物]殿下还不去“好好”用膳?[话是如此讲,实则双腿环住人腰腹——不给动。]
        ·
        齐王·华闻也
        【齐王府】
        于中听有满满情动,此刻反而是有意的饶她片刻喘息,由她去为——所欲为,极尽勾惹孽火,亦或者是径来阵前挑逗,凭她欲扬先抑,亦或者抛砖引欲,总之是知她必不会善罢甘休,毕竟此花已可谓娇艳欲滴,况此刻沾水带露,势必要招展献媚,以求采撷身下。
        一身半上软榻,未进,未退,只挑眉以不动声色看她在跟前捧媚露羞,藏于眼中的凌冽欲见,终至袒露之时,是寒芒一道,虎扑幼鹿,即在当下——撕裙裂帛,捉腰拖来,抱臀、沉身、抬胯一抵,炙刃携鞘,径击泥泞,叫身沾露液,耳纳娇吟,“用什么膳,难道馋嘴妖猫,舍得今日推拒孤王,回去盼月、盼春?”
        几将人从榻上抱起,叫她腿环劲腰,坐莲观音,一身薄衫早在方才丢了七八,只剩最里一件挂兜也是半解,袒露半边香酥。径又偏头吻她颚下,叫搂肩圈腰之余,忧心摔坠之余,还要承一下颈上欢愉,臀下碾门不入,以锦衣暗纹磨砺私嫩,上下颠荡不稳,时慰时无,时缓时急,喘也沉沉,仍爱逗她,抬顶牵送之际,陡以重锦裹刃撬关,“坐下去。”
        按臀又击,“今晚,就做到清知吃饱喝足,也正好体会明日不吃不喝的滋味——”行步更带起伏,“好好咬。”
        ·
        齐王侧妃·霍清知
        [腰身盈盈倏然一重,腾悬半刻,连支一点力急,有听石溅泉水,香液凝聚在股间、在指上,如蜗之吐涎,莺声颤掉]殿下…[衣裙残布半遮不掩,是别一般的风情,薄汗轻衣透,腻乎得倒让霍氏这时分出一思来蹙眉,反手脱的上下无条丝,去的一神复归进欲海。力重时泄声,轻时留喘,挺腰雪洞更窄,纵梅枝踏雪来,漫吐蕊汁尽给一人,环抱而坐,香舌去舔舐额上汗滴,颗颗卷入喉,舌尖微咸涩,独凉不肯解热,叫人——心慌。搂脖颈自向上引动几下,不得法门,绵绵攀在他身]盼春好,盼月也好,只是都得等,唯独殿下在身边,不需等好时节。清知是猫,殿下…是好生磨人的小狐狸。
        [不顾忌,纤手往人腰里探,是寻此毒的唯一解药,握住时滑开,再去握,朝外轻动一下。锁扣双腿一松攀人而玉足滑落点地,顺势轻坠跪坐,背靠榻檐,挺直脊背去解开拦物衣衫,要人也公平相对,炙刃猛然见于眼前,粉面去贴,实未触,指腹在顶小眼转,满脸存于阴翳中,星眼垂泪映烛灯烁烁,似怨又情动,是怨其捉弄。打腰腹分分摸上肩,轻拍他臂环,站直身子,将人朝后推,且退且进,至他在坐榻边,好抬腿跨坐其上,一手抚弄物,送进泉深处,叭叭嗒嗒弄声响,砰砰啪啪成一片,燕语莺声自不绝,还未起势已告饶]殿下,清知用过晚膳,吃饱了。牙口还好,但呀——提不动筷了。
        ·
        齐王·华闻也
        【齐王府】
        怀中是桃杏一株,妖红一棵,行步之间,如在风中婆娑,其影绰绰,其声簌簌,颠倒摇曳,尽为疾风左右。故仍能探手缚龙,实有几分意料之外,此春心迷意的动作,也几叫不及防的心弦绷断,就地欲把她正法,好在是:喉间难忍舒坦一声方出,软掌便又松握上了腰腹,霍氏起身诱引之际,叫腹下胯上几回在她迎送贴蹭之间堪堪慰得算是足。便探掌够她腰臀,偶在孽火燎心之际,将她狠摁一把,彼此皆生满足惬意,也就任了她这般主动动作,直至退坐床榻,当即便展臂揽按,将她嵌来怀中,捣泉弄水,先杀一阵七零八落,听她还未开始,即已讨饶不能,“孤看——”捉腰狠贯,只此一下,便叫锁匙相合,紧密无间,贴臀再进三下无一退步,逼得她仰面哼声,喘不停歇,咬不松口,“清知是在和孤说笑话,馋猫焉有不能扑食的时候,现在是才尝滋味,尚能忍忍贪心,耍一耍慵懒猫性,待会,这不知羞躁,只知饥饱的东西,怕就要左摇右摆,下吞上吐,口叫——”满是戏谑,不减弄她,几和人同上同下,不仅仅是将人吟咛贯的细碎,更是将人酥软雪玉晃成乱波三两,漾在胸前,“快、再快。”
        笑声低低散在她耳边,不过三两则收——因身下几次催得她含咬难行,吻肩收声在应付她道上来去,一回贯通,两回捣顺,三回四回,回回叫她启关迎送,终至于不能再阻拦之境,而此刻,早已是提抱如弓的姿态,狠狠将她在弓上磋磨,时引高引,时惹低泣,喘与吟共在此间,贪和欲已至最大之限,弦紧绷,箭在弓,强使她再缚龙、擒龙、点睛画龙,至猛收捆仙索,终拿东海龙,两相紧合,猛拥至深,咬人余韵将消,转身不去,径把她摁欺榻上,只有三字,谓——吞干净。
        逼得她收袋拢尽,而后是,第二回又起,至人哭哭啼啼,道饱了,满了,再不能吃下了,方摁人尽送最后一次,准她睡了。
        ·
        齐王侧妃·霍清知
        [幽情伴独夜而成双,云雨相催直攀天际,朝云中逐梦,其间愉悦自不必再提。粉晕分腮两下颊,霍氏一时气喘,檀口微开,连声求的饶也换做娇吟声声,更有几分催情意味,字义细察,更像是要人再快。沉于其调笑,纤腰留下几道红痕,有不服输也要去挣,末了以腰下垫锦绸软枕作罢。]
        [云雨初歇,杏眼乜斜,迷迷糊糊将要睡去时,身下黏腻翻身难安,当赤身相贴,鼻下嗅的香熟悉时,纵多难安也一一平了,恍惚眼前是红梅映月,成影成双。是极轻的梦中呢喃]不…想要天边的月亮了。[人都有各自的月亮,我也握到了——独属我的月亮。后边的这句话藏在她心,不曾吐露出来,但是月亮唯有十五良宵才是团圆,当时霍氏年轻,还不明晰。]
        [至于红梅,彼时霍氏是喜爱红梅的,梅色艳丽,但到了熙春年间,偌大魏宫有了罗浮名的殿,梅成了她人庇护处,霍氏也再不爱梅了。]


        IP属地:重庆4楼2020-05-23 1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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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清知心中,自始至终盛着一团火,而她本身就是一只斑斑彩蛾,自认妍丽,故而更为那热灼明艳所吸引,更甘愿前扑。
          其晟是母亲心中的玉琢儿,魏帝则是霍清知心中的恒明的寒璧。所谓碎玉求璧,其实是霍清知舍去白嫩掌背,去就掌心,毕竟掌心之纹,昭示命路,就似那鲜衣少年,嵌刻入心,是她不尽不休的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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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霍清知
          熙春四年六月
          麟趾宫丹若殿
          [魇兽吞吃佳梦,教就中的活人死物,尽数堕入阿鼻。]
          [如玉丹墀阶顶站立着一抹艳影,倚靠半截朱栏,柔纱硬木,近要融作一处了。瞧看前边儿玩着陶响鼓的稚子,几度踩空台阶,笑呵呵着拍掌又站立起来。单见红妆上的柳眉颦蹙,步步紧逼,直到踩着孩子的小影,葱根添了三分力,推了推小孩子的背部,纵他滚落在地,小儿要学空中蝶,修一修“飞天”本领,溅落血珠换这声声痛苦呻吟:母...…母妃…...白净的粉面上沾着血丝痰唾,玉琢儿的乌睫一贯翘盈盈,此刻,却如他的呼吸般垂弱,令人害怕这一只斑斓的蝶,就此般被早早扼亡在盎春中。艳影匆忙下扑,衣裙纷飞,环于怀]其晟...…其晟,别睡,你别睡,去!去请尚药局!
          [更漏将阑,总让人辨不清,犹寐?或已觉?]
          [时熙春四年淑节,霍氏膝下长子,华其晟,六岁,不慎摔倒,昏迷数日,未醒。陛下盛怒之下杖责近侍随行一众,霍氏受此大惊,卧榻两日未起,此是第三日。]
          [丹若殿外的一树榴花将萎还枯,徒留满壁残红攀枝,无花堪摘。烈阳笼空,偏生麟趾有如黑云压城,即便青冥晴朗无风花,暖意半丝也泄不进。床榻卧躺的娇容生愁,两鬓平白生银丝,迷迷糊糊要睁眸又紧闭摇首,直至手侧握掌,汲一分暖意,适才长舒口气转醒,也不看身侧是谁,一头埋进他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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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华闻也
          【丹若殿】
          小儿时有呓语,辨得最明白的,是母妃二字,几度攒眉看向太医,几人皆只是拈须一阵,答说皇长子理因醒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未醒。
          这一类的话,皆已听得耳烦,还有臣等技艺不精云云,冷掷废///物几字,留下怀净在此处照看,转往正殿寝居之处,看一看霍氏。
          此时是熙春四年,阴氏已贬万迹踪,贤妃牵累其中,万埃入宫业已两年,宫中新秀也时将一年,诸事可谓尽入轮回。
          殿前长廊上,御驾行过,侍从不敢抬眉,虽步履略快,不显失态,更不见急色忧心,及至殿门时稍缓,听行礼的宫人说霍氏如何。颔首之间,提袍跨槛,“下去吧。”
          稍定偏头,看屏风之内珠帘,珠帘之后锦帐,等身后大门轻合,移步入内,先握的一掌,再看的两眉,“清知。”几是同声同步,环护颈后,贴榻伴坐,“朕在。”
          指拨碎发几缕,掌叩脑后一方,静由人躲了三息,垂眼细说,“朕刚才看了其晟,太医都在,说他伤势已无大碍,没有性命之忧,大约是受了惊,不识路,梦里去了陌生的地方,故迟迟没见醒来。”掌蹭脑后,类于轻哄,“朕让人时时在叫他,时时在念他喜欢的东西。不会让他走失太久,你也放心,珍重珍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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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霍清知
          [离上次见人,已是月余,分明眉眼模样,一如画中人,却让人惊颤不敢信,只有握住那双大掌,把方寸之心全寄托于此,感其寒暖,共人并生,才肯寻来安心。槐序东君不肯厚此薄彼,也递进三分暖,使晖光好驱一驱麟趾阴霾。魏宫四载,这是霍氏唯一遭面无花粉飞云丹,髻无步摇如桂枝相缪,仅支白玉簪缀在拢成一把的青丝上。]
          [默声倚靠于人,自身撑榻的力气泄时,更往人身上借力,闷声闷气地]是清知在他顽时没看好他,陛下该怪罪的。[话是这样讲,贴着的薄面却慢慢染上红云,不知是因天热,抑或是不论何时,霍氏都能因他的举止而感初时的心动,于魏帝前——想永远是舞勺年华的娇娥。双手环他腰腹,交叠的葱根松了又阖几遭,才压着衣袍坐直身子,与人平视,声儿亦是拿捏过的]魏宫太大了,大到清知也不知道远处走来的会是谁,麟趾一隅太小了陛下,太小了…清知也记了许久,才知晓麟趾与崇台最近的路,其晟能记住归时的路吗?[四目相对,有瞬间恍然,眸海温涟,藏着山高水远,和霍氏的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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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华闻也
          【丹若殿】
          两影相叠,手上有几不可查的稍顿,再抚发顶,愈见私语之态,“这些话讲给朕听,便是在惹朕自责。”
          细声却并非细气,中有三分若笃似嘱,“清知,朕不会怪罪你,也没有人会怪罪你。”握颈哄揉,“其晟亦不会。为母则刚,坚强一点?”
          话罢稍待,察人有起身意思,掌臂之间亦留了一分宽给人起身,至平时相对,亦握一掌,递以温温,“会。”拿来嘴边稍安,看人眉间恍然,发缕略见散乱,捋发几丝,碰面摩挲,“其晟最是知孝懂礼,不会愿见你为他担忧。你这样,他醒来若见,约要内疚。听朕的话,安安心,诸事皆有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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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霍清知
          [经别久月不见,霍氏仍笃信她与魏帝不变情深。譬如当大掌触上发顶青丝,有一瞬恍惚,随即涌上的绵绵情意,便尽教旁人的冷言碎语跌进崖间——碎得叮当狼藉。闻不见耳廓边悬的啾啾蝉鸣,却能辨清鼻息下隐若的龙涎香,数得清语字、停顿,此是霍氏对帝独一份的心。]那日若陛下在…应不会如此的。[匿下的三分意是像责帝不来麟趾,却更肖似霍氏愧不如人的疚。]
          [霍氏握住他臂弯的手微颤,显得十分惶恐,玉荑软肉碰唇瓣柔柔,方舒出安抚后的莞笑来,实所喜陛下在身侧、喜陛下关怀不减,仍比往昔。拨顺发丝后,就生出因衣妆不全而面帝的羞意来,别首对墙]清知方才做梦,梦见其晟醒了,还拿了新学的字,哄您开心。[至奴扣门而进,坏这一室静好,霍氏面容陡变,如琉璃瓷器突兀生出一隙纹裂开,有些闷闷]什么事?
          [小奴依制拜礼,低声禀来:皇子刚刚醒了,奉御在侧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还需静养一段日子。初听此话第一反应是愣神,随即去看人,携着难察的愁,泪眼点点]陛下…上天还是因您怜爱清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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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华闻也
          【丹若殿】
          “是朕近来冷落了你们母子。”
          字句真情不假,疏忽也不假,情字如潮,由来如此,一点才涌来的愧疚尽又渐渐平息在人对面生笑里,掌下稍动,即扣一吻,“嗯”字应下听来耳里的一点希冀,一点诉说之欲。掌抚脑后,又抱来怀里,“快了,很快,他就会醒来。”
          温情盈室,旧日里的一切或在其中一点一点苏醒,怀中香,鼻尖香,曾经衣襟上的香,贴肤入腑的香,几回捋发顺背,轻拍细哄,直至黄门入内,禀来偏殿讯息,稍滞即命,“赏。朕等会就去。你带朕的话过去,务要确保皇长子无碍,不能有定点闪失过失。”
          来人应诺而去。寻看怀中,“上天是怜爱清知的。”入眼含泪,拨指揩擦,“其晟醒来是好事,做母亲的,怎么反而哭了?”衔笑一丝,为了安慰,“笑一笑会好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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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婕妤·霍清知
          [槐序炎炎,纵有轩榥启开一隙供以堂风引线穿入,亦递一丝凉风,只使更为沉闷。四下宫娥皆溢出些笑颜,止因霍氏素来大方,这时又添魏帝命令,阿雪已退下张罗着伺候者有赏。殿内一捻间松快许多,榻边奉食在侧的宫娥,盘中粥糜只余下微微温热,霍氏却这时有心用上两口,以全了所谓“欣喜。”]
          [唇瓣渐添血色,又教人捧盏漱口,留了三两颗晶莹在绯色上,或有流彩,递出婉笑来]陛下…清知一时之间,只觉得高兴,竟不知要同您说些什么了。这几日用膳难安,方才想着去照顾其晟,食了几口,才真真觉察出饿来。[霍氏话是如此,也招手唤奴来扶着起身,动作流畅又慢,无非是递的一信——要魏帝再陪她用膳,再去瞧其晟。]
          [阿雪许是将内里事物一应打点全了,方几不可察地向霍氏凝目,相接一瞬,倒比起初闻得其晟醒时,更教霍氏心安。乃是早间着阿雪准备好的甚么麝香,盖在馥郁檀香里,霍氏虽忧心此物副用,却一时不定它法,决议要用。拨弄了折于削肩的发弯处,见出半面]陛下这几日若有闲暇多来陪陪其晟?陛下政事繁忙,也要顾念龙体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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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若殿
          教她暂缓起身,从善如流,令人布膳:“其晟已经无碍,朕陪你,并不急于一时的。”
          香雾隐递,嗅来却笑:“檀香,倒不像你”,自应下后话,抚握瘦肩,有延向身前的摩挲:“的确辛苦,恐怕手下人少,不能分担,反而失职。如此,便晋作贵嫔,下人或添或筛,你看着办。”草草用罢,便同去探看。
          此一月间常来丹若,或是午歇,或是早膳,多有留宿。每逢殿中点有浓檀,便总是情难自抑,查觉其异时,往后却不觉再有,遂放任未察,不了了之。


          IP属地:重庆5楼2020-05-23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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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载春秋逝,霍清知终究逃不过一句“由爱生妒”。两次害人小产,从前是阴琪,现下是万俟,或许她能允许的石榴多子,只限于她自身。万俟氏不是一个蠢钝之人,我想她心中应该有所明了了——万俟或许会惊讶于霍清知的毫不遮掩,但转念一想,霍清知向来是这样一人,锋芒毕露,以一人的快活痛苦,决定他人的得否保全,如此,她的肆无忌惮,昭尽她的罪,却也写尽她的有恃无恐、小产案的死无对证。
            所谓“梅花枯影,斗雪鲜红”,阴琪是枯梅,霍阴二人的争、夺,消弭于罗浮梦灭,阴琪败了。而斗雪鲜红,正指夭夭夫人,或许霍清知此生最怕,是魏帝曾经看着月氏九臻时,满述情、欲的双眼,抑或是魏帝那双眼看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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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万俟氏
            熙春六年一月十五
            樱草阁
            [案面上横了一纸黄封,已被揭开的蜡印犹见新意。食、中二指间拿捏着的是一方素笺,上头是跋山涉水归来的蝇迹万千,却皆无关从前风月了。万俟将一角白尖悬绕在那豆火光上撩撩拨拨,引得壁上本自蛰伏的暗影亦跃潜起来]你说,他有没有看过?[惊蛰将下颌更埋领一分,像极了行来往去、畏极酷寒的雪夜人。这句发问缘亦不需答解,不过是——]欲盖弥彰。[许是嘲弄添彩,唇弧比往日都多一分。将腰打软绸面的麒麟送子垫枕上支起,迎去烛台,稍送呼气,灭了满室唯独的亮堂。捻至被烘得暖热的那端](长信)一天到晚都病殃殃的,太冷清,去寻些闹热罢。[由谷雨侍奉着上绒靴,行至早点起的那盏灯前(盛给的),考量了哑谜深意,不由得拢紧手炉,打绕了红绳的五趾、足背间钻上寒气,搁下信的动作亦僵冻滞缓。]
            眺星楼
            [履雪踏冰,不觉间便落定在这喧嚣地界。万俟不由想:眺星仿佛有永远都述不完的胜景,好比昨日适逢的虹桥,仿佛今朝得见的灯河。指尖落在一顶花灯之上,止描其形状,并不急去解就中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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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一月十五
            麟趾宫丹若殿
            [外间总是“扑哧扑哧”的,像是风把窗楞打的作响,又像是清晨时洒扫的声音,总之响个不停。霍氏送走了黄氏,便谴退众人,独立在窗前静了会儿子。眼观漫天浓云掩住月晕,教它一丝月华也泄不出来,裹得严严实实的,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诗景。好难得闲暇元宵,却也看不见月,故有三分憾存在心,霍氏想着许是登高才能望远吧。适才有了眺星一行。]
            眺星楼
            [霍氏坐在辇上,因着上山路陡,也往左偏靠几分,让人更闻当。遇抬辇宦官脚底打滑,抖辇时,不消霍氏开口,只微蹙上柳眉,阿雪已经开口呵斥,听来聒噪,挥了二三下手,要人住口了。直待行至眺星,霍氏才低声说了几个字,并不知晓说的是什么,只第二日乃至后来许多日,都未再见过这个小太监了。]
            [霍氏由阿雪扶着,缓步往内行,踩过阶阶木梯,愈登愈高,才行一半儿,霍氏就喘气有些累了,又抬步走,楼高之甚,行时只觉仿佛要去到云雾之间时,才踩上了平面,遇见凡尘一影,扰人好景]媞婕妤好闲的心思。是樱草新更的宫灯不够敞亮,要来夺一夺月晖么?下头的灯谜解了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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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
            眺星楼
            [白日里云沉天暗,夜间虽不说多么冷冽,但万俟仍以为,有了脸面的主子娘娘们,都会端着架子、以避闪岁寒为由头,不赶这趟聒噪。因此听得那窸窸窣窣的摩挲响动,便很下意识地作是某位底下的面生女孩儿。加之正值灯映颊生暖、烘出个眉困眼倦的混沌时,骤生了要“遗世而独立”的心。待得一二道娇声艳音钻爬入耳时,本是要示意惊蛰屏退来人的手转了一腕,行起了礼]玉盘含羞、藏躲云中,却到底是当头悬挂,撒辉人间的。自大魏至南诏,何处不见月呢?妾不过是来随一随俗的。[将脑袋并上别着的一髻横簪斜钗歪侧,风毛立时搔得脸廓酥痒。无骨葱白勾连木兰一灯]猜了它。[回首看人时掀了眼皮,泄露几许切怀]霍娘娘月份很大了罢?妾是想要您解讲一二只的,却不能了。[再行前一些,抚到凤鸟灯之上]您看这个模样,画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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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凡目可及,草木湿润,纵着月晖下笔勾勒成景,绘进华灯宫墙上,好让后来着记住这一幕一幕。之于亭台楼阁,霍氏有别样回忆,是魏帝,是红衣少年郎,总之许多量算,因而在这样的地界儿总是说话轻柔些]凡月所到之处,无不大魏国境,陛下之麾。媞婕妤也确可借此思一思故,毕竟往事如烟,眼前的尚且不真,谁知道故往哪日又不成假呢?
            [并不提“国”一字,南诏旧事,说好听些是免战为民,难听些便是换女求和,割地赔款罢了,是魏帝仁慈。霍氏眸中带了三分柔情,半埋首看着小腹顶起的纹绣,肚子开年来就一天一个模样,如今已颇有些行动不便了,便倚阿雪借力,仍站得笔直,摸摸肚子]四月半了,将近五月了吧。想来和你小产的月份是相差不大的。[瞥眼万俟氏手上]凤鸟的灯,媞婕妤喜欢么?还是喜欢这个解意?[霍氏抬手去触了触灯壁宫纱,柔而刻指腹,随了几丝凉意]本宫以为,媞婕妤会欢喜喜鹊那枚的,因为其晟年幼时,就很喜欢同鸟雀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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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
            眺星楼
            [正越过灯红纸黄瞧看满天星匿月隐,眼前飘忽,故国神游。不过经年梦恍,万俟对狼烟从不曾染指的南诏都城,业止能留下一个模糊影忆了:昨日温柔乡,今日修罗场。对人话中的虚意实指,或叹或刺也不过一耳进一耳出,但再开口时便淡将下来]正是这个道理呢。[向下移看,是火星灯点无一待她、亦是红墙绿瓦一应化融为黑——正应金灿荣华,最终皆作乌有。曲着的小臂展直,正牵眼落在她的腹上。先有一惑:霍氏低首时可还能瞧得见履尖?便慢慢地腾涌起杂陈的五味,最足的,正是丝丝羡意。再想深些,竟浮露盛氏的七色花灯并上那一则谜面。陡然一撤手,避谈喜欢]娘娘,大哥儿小时爱同禽鸟为乐,他如今长得这样大了,喜不喜欢弹弓呢?若是个中好手,一石二鸟下来,凤鸟和喜鹊都难逃一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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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寒意分分沁进血肉,要霍氏收了手,匿在袖中,眸里倒映眺星下的晴虹明烁,长信兰苕樱草花榭不开,迎春立的是薮春,是罗浮,现的一幕幕,最后停在一眼的枣树白花,风抚簌簌,便揣上笑颜对人]大魏福泽深厚,可也怪幅员辽阔,福分难及南诏。媞婕妤也不必太过神伤,毕竟斗雪还是岁岁开。
            [霍氏眸打远方收回来,凝在万俟氏小腹之上,接幽幽一声叹。阿雪躬身扶着腰后,霍氏藏着的右手把大袖抖开,单手覆在肚,视线上挪之际,自然接住了万俟氏的目光]弹弓未免难登大雅?[明是轻扬尾音的一问,实不过是霍氏的论罢了。全然避过其间或有或无的一箭双雕的意思]若说弓弩骑射倒还好些。弹弓打得落雀鸟,难登青天,自然碰不得凤,弓弩嘛,也许堪称一句在劫难逃,二物可取。[诚如彼时弘光年秋猎,齐王玉簪束冠,手拿弯弓,白虎黑熊,手到擒来,才是霍氏的“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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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
            眺星楼
            [脱落火热,节节玉指霎时冻得僵直,层层递上,仿佛面容亦染了白意。接承她的夸耀,唇抖颤一记,最终却勾足一个释然笑弧]大抵是娘娘的子孙缘深厚,天老爷总多顾爱几分的。妾能给您腾位、把这份福气拱让匀出了,亦是很心甘的。[递深一分指代,挪出建章压顶,却还是很恭谨的]有些话窝在心里自认门儿清倒也罢了,很不必引出挂嘴,惹陛下不快的。这事,已有圣论结定了:都怨妾年青疏漏,不留意。[啸风止时,轻音浅息皆可清明拢耳。眼顺着她衣弧划了半道,不看落袖,止引上人面。霍氏眼中所映,是万俟颔首低眉]娘娘鸿谋,珠玉在前,哥儿自然能应青蓝之话。[万俟虽探不明霍氏黑白,但前话讲得擦界忽悠,更兼头里莫名幸灾,早已烙下疑印。这厢歇腔,是防着打草惊蛇。移了话头,似是为她考量道]早些时候关嫔迁宫一事,于妾而言呢,自然明白这是陛下体您辛苦,不教叨扰。也因着仪嫔心性,锻就一个两相(你和关)安稳。可不知事的大有人在,这便就要生疑发惑了。大抵您的弥足珍贵,养嗣功劳,倒惹人红眼呢……[话到此际便不须更添力着色的。因又引述旁言,是要请去的托辞]常闻直目雪地会害眼,如今妾倒真有些眉眼饧涩,想是被这灯映得不畅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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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夜深渐寒,尤其眺星,却不是寒风裹挟,是人陷进风里。万俟氏手中所执圆灯,灯火扑闪,已争不得一分辉了,夜仍无月,黑墨穹空半点颜色也无,倒是或远或近的宫灯照亮了归时的路]媞婕妤,不早了,麟趾还有稚儿等着本宫省书。婕妤身子大好,受一受风,还可说是清醒一二,可本宫却不敢拿肚子里这个小东西折腾。[霍氏本就娇气,再加有孕,便更不受用风,一刻也不想多留,侧身正对人,正要她瞧见大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陛下英明,所察的意思本宫自是全然相信的(关嫔和夭夭的事情我都相信陛下的)。不过是想等生产后,邀媞婕妤一赏斗雪花开,稚子惹人怜爱,到时媞婕妤要给本宫这个面子。
            [阿雪很明意思,在霍氏一落这话时,就替人掩下风,举灯明楼梯,护着向内了,不过迈下两阶,霍氏又回了头]许是这灯不够美吧。[霍氏行下眺星,轿辇候着,入内躲风,侧耳告之小奴喜鹊登梅的那支迷笺,是:一枝红杏出墙来。霍氏解了这支灯,随霍氏同归麟趾,偏折挂灯长竹竿,送进炉碳里燃个红透,空留梅裱灯花,悬于床榻一头,快要安眠时,才有一言]一枝红杏出墙?烧了就是。[睡去时,霍氏眼前还现着梅花枯影,斗雪鲜红。]


            IP属地:重庆6楼2020-05-23 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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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清知对华闻也的爱始于年少,浓情蜜恋之中都夹杂着熊熊燃烧的占有欲。为了将华闻也锢在身侧,霍清知可以偷用禁药,可以戕害他人,甚至可以伤害亲子。华闻也真的不知道霍氏的勾当吗?或许他只是认为“时候未到”。
              霍女作祟,华闻也子息单薄,除霍清知之子其晟外,只有王存静之女昀荷得以保存。但霍清知从未忘秋后算账,要让王氏尝品骨肉相离的滋味,亦是因十二月里阴琪重获盛宠疏一疏心里的不快。
              霍清知这一行后,昀荷交由贤妃照养,玉环之泪,怕是再无尽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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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一月二十
              麟趾宫丹若殿→建章宫崇台
              [天气一天天的添了暖意,教人身子也愈发畅快起来。霍氏终日抱着大肚,冬日雨雪又碍脚,哪里也去不得,趁着春日放晴,将殿内一应物什搬出来晒晒太阳,霍氏这样闲坐,歇在竹椅上,时不时指指地方,要人搬动东西不准磕着碰着。]
              [风一丝一丝地抚过霍氏薄面,与胭脂晕在一块儿,红了脸颊,正是惬意,霍氏迷迷糊糊地仿佛是睡着了。恍惚地眼前现的亭台高楼,红衣少年伫立,正当霍氏攀楼而上,欲探手触少年郎指骨时,却有一稚童从后推人而下,骇得霍氏惊叫一声从魇里醒神。足缓上一炷香,才顺平呼吸,由阿雪揩干额上的冷汗,抚霍氏坐直身子,先问]什么时辰了?[未时了,霍氏起身]那日父亲不是托人捎了甚么薯蔗来么,榨的汁,本宫还用了一盏,怪爽口的,你再去榨一壶来,本宫送去建章。
              建章宫崇台
              [魏帝之事,霍氏从不假手与人,故而今日也仍是霍氏端了茶盘,上头搁着玉壶,盛的满壶果汁,端的四平八稳,半点不露。阿雪塞了锭银子给御前]烦请传一声,丹若殿的小皇子想见一见陛下,不然都扰得霍氏难安眠。
              ·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万迹踪内飘带不时让怀净亲去挂上一条,那日捡来的风筝搁在书柜旁墙角许久未动过,偶有闲时目光总是落在这些零零散散的旧物上头看着过去,回神来又不免揉眉叹息:近来出神的多了,约是……年纪?一时又轻笑不已,早年还有南忧北患,还有家国天下,而今竟越发回了家宅琐碎,闲了的毛病,说不上喜忧,却沉沉吁叹过一口气,]怀净,
              [怀净没有立在身旁——方才殿门上的小黄门向里瞧过两眼,怀净都看在眼里,看得明白,小崽子脖子伸的老长,外头怕是有事,那头才问明白回来,这头正闻人唤,应声过去一并将贵嫔的话也带了,抬眼间不意撞着人在出神,又是一声:陛下,贵嫔……]嗯,让她进来罢,[又有一问:大皇子…](明日)下朝之后去看一看,朕有一阵子没见其晟,今日是贵嫔来见朕。
              ·
              贵嫔·霍清知
              [霍氏候在外间,白荑端盘,纵着寒风在手背手心穿过,挟去分分暖意,惟留二三寒。犹记十五元宵,黄媞二人一会,便要把人缠在回忆里,挣不出来,阖眸袭上来是魇中景,只一想,霍氏的手就抖了一下,溢了果汁出来。阿雪捏方帕子,正预备来揩盘中的物什,却是里间有请,不自觉地笑弯了眉眼,入内,盈盈请礼]霍氏拜见陛下,陛下春祺。
              [将盘放在案上,二指捻住玉壶柄,斟了满盏奉给人]陛下要尝尝么?是清知没什么胃口,用不进东西,父亲才从南方托人带回来的薯蔗。[因着方才溢出沾到壶身,此时霍氏一提染了满手黏腻,微微蹙眉有些不适,却半分也未提,固执地松握成拳,强忍着同人续话]陛下忙得很少来麟趾了…其晟和肚子里的小东西,[抬眸侧睨一眼,递的是满分情意]都闹着想见您呢…清知,也很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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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霍氏入内,伺候的宫人便识趣退了出去,独有怀净立在门边。没得旁人,也就尽是随意,]人说有孕时爱用酸和辣,到你这里却成了甜,看来要让膳房将你和其晟藕藕一般待着,多备几成的糖,
              [打趣间已用一口,甜得过分,舌上一时压不下味,话就止了,随手捉人掌心,才及相触,粘感就来,甜味都薄了,打趣之间将人更握紧了,]这是…甜到外头来了?
              [没嫌,]正好给两闹得粘一粘。
              ·
              贵嫔·霍清知
              [去时的眸中种种意还未收回,就入了更深的一汪池里,要人心甘情愿地沉溺下去。是捏的一方锦帕自手里滑落,飘到地上,明着什么也未打着,只是触到丹墀上了。霍氏偏偏觉得被响惊到了,适才觉察是帝的一声询,笑着把盏送到他嘴边,瞧着饮了口才放下。察人探手时,霍氏因手里黏腻,不想不适再染上他,可还未来得及躲,白荑就藏到大手里]陛下竟拿其晟藕藕这样的孩童来笑清知。本来清知只觉得薯蔗用来是口腹甜蜜,现在呀,[霍氏食指的蔻丹轻轻划了几下魏帝掌心软肉]倒觉得甜到心里去了。陛下欢喜么?
              [未曾言明是薯蔗汁的关系,抑或是什么旁的,霍氏只满心笑着偏头看人,珠钗也连带着摇摆浮动,击出点点脆响鸣在内室]清知去打水来给陛下净手罢?
              ·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笑不应话,玩似得摩挲了两回在掌心划动指头,沾着一点黏膩,拨在人指背。]浑是个没眼看的黄毛丫头和小子。
              [示意怀净打水,这才将手抽出来看看,搭在案边,]让怀净去办,这会不想你来去忙活,何况还有个小的。
              [视线略散,]熙春至今是第六年,去岁征羯之后,勉强算个四海安平,朕也能略略心安,看看宫里这几个小的,[回在人身上,笑了下,]不知不觉,其晟都将八岁了,往前你费心了。
              ·
              贵嫔·霍清知
              [指上软肉痒乎,却很受用这样的举止,当帝手抽开时,霍氏还下意识抬玉荑去握,徒捉了一把尘,此时的黏腻便让人有几分恼意了,搁案不是,拿下不是,总之哪里都让霍氏觉得不顺。半侧身去拣那方帕子,捏的是未碍着地的一角,拿起就往桌案边上搁,若换在麟趾,阿雪早知拿去扔了,当着陛下,霍氏仍想全一份面。怀净领命而去,霍氏颔首应了,装嗔掩愠]原来陛下心里只有这个小东西,全然不记得清知了。
              [霍氏的掌心被丹蔻刻出道道红痕,仿佛再添几分力气就可见血肉]能为陛下解忧,实是清知之幸。不过六年,大魏已有盛世之兆了,陛下是位明帝,也是百姓之幸。[霍氏心中还有一问:羯民一战,陛下可曾有悔?或为霍氏霍家,或为其晟,或为月氏,可霍氏说不得。]
              [十二月迎春不盛,是阖宫皆知的事情,毕竟罗浮夺了春的意儿。霍氏手低案一分,抬面迎人,面上是女儿家的娇笑]来时还看御园早春,待春花渐谢,荷风四面该重染粉面了吧?一年一年,清知头上也生愁苗呢。[霍氏别开发面上的珠钗,细可察一二银白丝,说不上打眼]昀荷渐长,年宴见她时,已颇有几分女孩儿模样,陛下是预备养在贤妃娘娘膝下么?
              ·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话音落的时候,怀净领人已在门外,因这一眼,他明意的接了水盆入内,不叫旁人进来搅扰,于是霍氏的神情就错过在净手之中,也因此,话中细微的生硬也被放大入耳。手上微顿,]什么时候学会了万岁阁老的词调,
              [一句不辨喜怒,净手如旧,面上亦是寻常,三两回之后方舍一眼给她,琢磨了一声笑出来,向怀净索帕,]才打趣两句如同丫头,清知这是就要在朕跟前逞个大?
              [讲得沉,怀净一时都觉得颈后凉,安分接过巾帕便乖乖缩去了一旁。提腿搭在榻沿,斜倚间和霍氏拉开了一个桌案的距离,看人也就看得更全,玩味似得瞧了这么一阵,松口抬颐,指的水盆,不提藕藕。]你也净净。
              ·
              贵嫔·霍清知
              [珠髻晃动,霍氏把金钗取下,抚平缕缕青丝,不容有乱,方复簪回去,有一瞬想念的是及腰的长发淌在齐王腰际,浑无一珠钗,纵人手勾发指间的王府日子,现下却全成烦恼丝了,一眼也是多余。“多余”二字,生生惊住了霍氏,好在怀净端水入内,清减思绪。清水漾在铜盆里,生出涟漪来,被边一拦又回了水面上]阁老们博览群书,清知不过一小女子,哪里能比,陛下莫要笑话清知了。
              [霍氏坦然把白荑送进水中,指间交错清洗,果浆汁水渐或在水里,提手起来凭空低甩了几下,多余的珠子尽数落回水面。与人凭空拉开好一段距离,瞧不见神色,霍氏却不知如何亲近些,只得立在原处不动]陛下还没有长出白胡子呢,清知同你说什么大小?清知看其晟倒很喜欢妹妹,兴许是宫里没什么孩子陪他顽的缘故,好在关嫔也养着胎,教清知也替陛下欢喜。
              ·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抬眉低眼皆看在眼里,这会子看人,分外清晰,]到那时候,只怕只有细数旧岁了吧?
              [余光瞧着怀净将水盆端去。给人思忖却不给人答话的时间,手捋袖口一下,续说,]关氏月数和你相当,往后你们两个的,能做个伴,[似有微忖,]也不需往后了,现下也能,朕记得她在你宫里,正好搭伴,她是头回,些许事需你提点。
              [再说其他,]说到其晟,上回宫宴朕看着,性子未免沉了些,少了孩子气。等天暖和了,多让他出门走走,同藕藕顽一阵也好。
              ·
              贵嫔·霍清知
              [言实在不由衷,面上的笑只停留皮面上,未达内里动肉起纹,好在只一瞬便扯平了嘴角抿着。旧岁,旧岁…旧岁诸事浮在脑海里,神色柔和几分]与陛下的旧岁,清知细数多少遍也不厌的,只觉得是全心的欢喜。[怀净候着,待二人用完了水,才端着盆一声不发的出去,且并阖上门,又是二人的时光,霍氏却又分明觉得有些东西不大同以往了,可那又怎么样呢?霍氏总会把不同的一一去掉的。]陛下忘记了?宫宴上您挪了关嫔去留春,不过清知会念着去瞧瞧的,也是让您安心。
              [东风寸寸深探进内,窜进了霍氏的衣袖,透进里衣,浑身舒爽,如今的肚子,夏日总比冬日好过,久站也乏]其晟像您,总是顾念清知,一散学就往麟趾跑,说来倒是清知这个为人母亲的人不是了,叫人不省心。昀荷可爱,只是王嫔那边,按理还是陛下要瞧着办的,上次贤妃娘娘也说起这事,问过清知,清知只说等您裁夺。
              ·
              帝·华闻也
              建章宫正月二十
              噢——[恍然记起,并留春二字与一笑,却记不得留春是谁的地方,支额懒声,]离你的麟趾有一段路程,倒是和阴琪那儿相近,春暖花开时候,权当散心罢。
              [眼风在人身上巡过,这一记倒不轻飘,颇带了些兴味在里头:因话头又回到王嫔并昀荷身上,多了几分审视打量。片刻,方收一收眼里意思,只将她说过的几个字拎来说,]嗯——朕瞧着办。
              [意思便很明白了,话兴至此也就了了,抬手招怀净将案头东西撤走,偏目瞧着窗外初春的颜色:实际还是冬的尾巴,没几根嫩芽。怀净收了东西回来再看殿里的样子,向霍氏做了一个请,意在陛下这会约是乏了,您看是就这儿伴着坐会儿还是您就告退了?]


              IP属地:重庆8楼2020-05-23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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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寒绵中,霍贵嫔对瑶昭仪,闭门不准入。慧黠如霍清知,亦在瑶昭仪称病不久后,借一场梦魇,向魏帝装出十二万分的无辜。
                有人浑忘良宵蜜意,有人却自缚于一茧残梦。魏帝早有质疑,霍清知却始终欺瞒自己:华闻也是爱她的。虽魏帝信她好眠不见,一边又道赠伞一事,前后相错接,只是霍氏痴子长醉不醒。但既是虚妄,便自应了——水月轮替,镜花枯萎,长情短恨,终归乌有。
                ·
                贵嫔·霍清知
                熙春六年三月二十
                [是夜。不见星云皓月,惟有浓云悬密魏宫之上,风来不散,不离。]
                [掌灯宫女仍守在主殿以外,伴着微弱烛光忽闪,由着细风,时有明暗而未断。当风扑进屋内,扰动珠玉帘子相击,一声,一声,扣进了霍氏的梦里,是木鱼,是了无境的木鱼,弘光年间的那场雪,现在了(le)虚境里,一落落了三年,埋葬熙春三年的了无境,白茫茫的,看不见丁点儿污垢,都被掩在酥雪下了。阴氏枯坐佛堂,口中呢喃辨识不清,面前分明又坐了一幼胎,不知是信男还是善女,笑盈盈地冲着她,偏偏阴氏像瞧不见一样,双目阖着,霍氏欲前提点,那胎却突生了阿修罗像,伸手攀附霍氏,不让其近…生生把霍氏从魇里拽了出来,半分也再靠近不得。]
                [霍氏醒时仍有三分虚妄,直待守夜的宫女近前,问声娘娘,方有回神]阿雪呢?[话既出,霍氏已有几分清明,昨日淋了雨,未让她侍奉了。一颗心在胸腔里跳个不停,如若够静,大抵旁人也可听。欲睡而不眠]去请陛下来,去请。本宫魇里惊着了,想他来。[未必没有旁的托词,可这是头一遭,霍氏只想同他讲,是念想他来。]
                ·
                帝·华闻也
                【三月二十 丹若殿】
                无月夜,有风急,自四海奔涌而来,灌倒一扇正大启的窗,于是本就暗淡的火蕊在这一阵风里几欲成烟,怀净忙来关窗,“嘘——”凝神在聆四方,“有人来了。”
                话音才落,门外三叩,怀净说:讲。外禀丹若殿来请,霍氏似乎魇着了。
                手中金簪已不见用处,掷丢案头,“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今岁这一月,不是好兆头。”披衣径去,“备辇。”
                至丹若殿外,已兜两袖夜风,一身露水凉意,“候着吧。”皆屏殿外,近榻有话,“朕来了。他们都叫朕赶在殿外,清知,朕来陪陪你。”
                ·
                贵嫔·霍清知
                [在等候崇台至丹若一路时,霍氏迷迷糊糊又进了梦,生了一身的冷汗,却还是在人声响在耳边时,猛然睁了眼。毕竟,这条路的每一步石阶,每块青石,要跨几步才能走尽,行辇要行几许,六年了,足以印刻在霍氏心中。眸子只稍往那人面上一偏,神色便和软下来,捧颗真心揣着笑颜]陛下,您来了。清知方才候您时,梦到了弘光年间的事,那时的陛下,似乎与现在不大相同。可清知伴您许多年,您的一语一息都仿佛在耳畔,教清知便不出其中变化。[一面说话,一面就要撑着下榻给人拜礼了,世事不拘是霍氏,面前一人的事儿,便是再小,霍氏也愿拘一拘。里衣湿了大半,按常该叫人来更衣了,却偏一句也没闹,另生问疑]陛下近日见过其晟了么?小孩子长个头的时候,真是一天一个样,肚子里这个小东西呀…[有轻微笑意溢在声里]再过段时候,也是这样子吧?
                ·
                帝·华闻也
                【三月二十 丹若殿】
                推袖不让,榻旁早有一只矮墩相候,约因此刻皇帝要来,霍氏梦魇,丹若正殿灯火通明,寝居之处亦有三五盏灯相伴。
                银钩挂帐,半扇床帘尽启,明烛照下,眉间真意不掩,虚乏亦难遮,眼风掠取颜色,目沉三分,将出口,却为后一句改话,“你魇着了。”
                捉掌好握,掌心有薄薄一层一冷的汗渍,融在两掌叠握的温暖之中,归置在人锦被之中,为她掖一掖被角,“朕听说其晟近来学书有进益,先生夸他聪慧,也听怀净说过,他颇有做兄长的模样,于藕藕有疼爱之心。他是个好的,你将他教的很好,如今这一个,你也能将他教的很好。”
                ·
                贵嫔·霍清知
                [下榻的举动止在掖被之间,小小二三动作,不消一兵一卒,便将人心防拆了空。霍氏往床边挪了身子,回握人手,是要向人怀里借三分力,人便窝去怀里。薄面贴着人的胸膛,也渡上些热意红了霍氏的脸,阖上眸子只听人把孩童教养云云一并叨在耳畔,分明是让人安心的。]因为其晟得陛下教导,您以身作则,所以他才会好,[音儿明显就愈发低下,话里隐的是愧,当年的事之于稚子,霍氏到底是有愧的。霍氏透过人去瞧殿内无人,也才发觉丹若殿是极大的,容得下外间风声呼啸]陛下,您来时下雨了么?昨日下了场雨,瑶昭仪要来麟趾避雨,清知这两日夜里总睡不好,那时正午睡着,宫人不敢打扰…[话止了会子,霍氏勾了握着的手在掌心,抚他指骨,染着绯色的丹蔻刮了刮他指腹,而后方坐回榻上,眼去寻人眼]清知听闻,瑶昭仪病了。
                ·
                帝·华闻也
                【三月二十 丹若殿】
                这一次并没有拦,只在她不安于被窝之间时淡淡看了她一眼,其后也算是纵容得准了她挪靠怀里,为她捋着脸边已叫湿汗浸透的几缕发,是好一副相偎相依的哄慰图,其实却是有那么两三分好赏这一副狼狈,然后听听她的诉几过,不细究,不深询,为人捡尽脸边碎发,“风大,不见雨,兜了两袖满当,才至丹若殿前,”贴发顶轻说,“知道这会你要赖朕怀里来,朕在门外便将它们放去了,一身寒风冷意,不舍得拿来此刻抱你(母子二人)。”
                始终不见的是能叫人察觉的情绪起伏,至她脱离怀中而去时,也持着那些情绪未变,三分赏看并七分的温和纳她于眼中,角落一盏铜灯照得半面眼中星跃,垂睑看经指上,“朕也听说了。阴琪避雨,你赠了两把伞,她依旧冒雨而归,病了。”握掌抬眼,笑在眼中,“若为这个梦魇,是否清知纯善太过了?”
                ·
                贵嫔·霍清知
                [实际上自春来时候,霍氏总陷在这样那样的魇里,夜半常有转醒,独身坐躺于榻上直到天明时分,才叫人进来梳洗。今夜却醒得过早了…眼下的两团乌青浮于白面皮上,好在独灯耀耀,料想是瞧不见的。玉勾连云纹灯立在一壁,将近影泼墨般映在墙上,纵使榻上两人已经不再靠在一块,影仍成双对如壁画佳人。]陛下对清知素来是贴心的,[未影赠伞,两事的关联在心中一串便有些端倪立时现出来了,可人分明又宽慰着的,止让霍氏把这事归于了帝对其的欢喜。抬首入目是笑颜,饶是霍氏也面上绘些粉霞]清知为人陛下还不清楚么?清知伴着陛下快十年了…清知如何待陛下,陛下才是眼中瞧得真清楚的。初识时任性的女孩子家,如今呀,都为人母了。总觉岁月流长,可有陛下陪着,半点不觉枯燥乏味。[说这话时,霍氏已有几分困意涌上了,握着的手不曾松开,只躺下来,低声有一句喃]陛下要歇在麟趾么?
                ·
                帝·华闻也
                【三月二十 丹若殿】
                两相对看,把她眼中细微看得分明,倾身近去,叫视线如同利刃一柄,挑开她眼中欢喜,和着口中几句并丝丝笑意,深深种埋她心里,“朕自然清楚,也十分明白,更无不知晓,清知待朕之心意,还有浓情,”
                回眼笑了两声,给人将被角掖实,掌心也慢慢撤去她手心里,“你歇,朕还不困。”
                视线几度描摹霍氏一张睡脸,直至腻烦了,方抬眼深叹一口气,丹若殿中门窗紧合,外面风声却大,和着自缝隙之间呼啸而入的凉风,吹的烛影微晃,仿佛有风入襟,又仿佛散在偌大一室里,起身为人解银勾落帐,目光在此间一动不曾动,看她额际,双眼,鼻尖,然后是红唇,下颚,一点点落在阴霾之间,最后尽皆遮挡于帐内,也遮挡一双并不多见爱意怜惜的眼。
                静看再有三息,出门唤怀净归去,路上人问阴琪,“暗中嘱咐太医好好调养,余事——”辇外是宫道幽光,“朕近来政事繁忙,不曾听闻。”


                IP属地:重庆11楼2020-05-23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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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熙春五年涂月,万俟倌小产,作为帝王耳目的盛璎子,接到了查清此事究竟是否人祸的令,这一次受命,注定锻就了盛璎子与霍清知间的一场追猎。
                  而在此时,霍清知却未能知晓,盛璎子已然知悉来龙去脉,向崇台复命,她的这一桩恶行,早被宣诸魏帝。
                  幻念荼锦,旁人轻易能摸透的帝王决绝,霍清知却困囿伪象,总以为岁岁年年,花好月圆。
                  她的画中谪仙,大抵许久不曾付与她一脉真情了。
                  ·
                  琼容华·盛璎子
                  三月二十六日 丹若殿
                  [刻意在此一日更衣前,少了焚香熏衣这道程序,盖因想及病中多思的缘故,亦罩了身蟹壳青色的衫子,整个人就显得格外清爽起来,好教人看去多一些赏心悦目的情绪。往丹若殿递贴,说盛氏看望娘娘]
                  ·
                  贵嫔·霍清知
                  三月二十六日 麟趾宫丹若殿
                  [这一日原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闲的有些无奈,便握了一卷书在手,约是写甚么孕中孕后小心诸事,偶瞧见二三有趣之处以朱笔圈点,不论是为哪方打算,这事如今霍氏做起来都很合时宜。置笔在玉笔搁上,许是发髻绷得紧,要人反手抚发松了松珠钗]遥月这样远,辛苦她走一趟了,请进来吧。[在等候人来的片刻,已把那书阖盖至于桌角,另起了张白宣,寥画几笔,略现少年驾马的雏形。]
                  ·
                  琼容华·盛璎子
                  三月二十六 麟趾宫丹若殿
                  [揭帘入殿,有小奴自怀中抱置带过来的薄礼。常年用眼的习惯,第一目不是落在人身上,而是她手下的铁画银钩,董狐班笔,瞬息之间,一双青眼却又规规整整凝在地上]贵嫔娘娘。
                  [本就长如连娟的修眉一展,越显得面上情态夷然自若,两眼的拙朴里有压下的跃跃晖光,与人交谈时似乎总表现出一种倾耳听的愉悦来]总怕您身重乏泛,一直没有叨扰,现在真正见了气色,尤其还有精神放笔纵丹青,好像并不同于所闻的那样多思多愁。妾多虑了。
                  ·
                  贵嫔·霍清知
                  三月廿六 麟趾宫丹若殿
                  许久不见你。[青阳漫漫洒落,溢了全身彩华,影映画卷盖墨,淡淡浅浅。当人拜礼时,霍氏站着俯腰倾心,笔触不止,悬腕握笔的手行云流宣,缰绳将将穿入少年郎掌心,霍氏歇了笔,压袖的白荑骤然松了,一双杏眸始寻人]哦?听谁所闻了?[彼时霍氏方将那笔狼毫丢进盈满水的铜盆中,任由墨染开]遥月与麟趾那样远,难闻你在山上还记挂本宫。[因着月份渐长,双足稍微多站一刻就浮胀肿大,是故霍氏一丢笔就坐回位上,由人膝跪捶腿。霍氏不爱仰首看人,随手指了个位置让人坐,假意递上几分笑]丹青本就不擅长,久了不练,更加手生些,拿不上台面,闲暇时作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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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容华·盛璎子
                  三月二十六 麟趾宫丹若殿
                  [几息的功夫里听足所有话,四目相对时,递去的是一双不杂纤尘,纯粹诚恳的鹿目,看起来似乎柔净得有些过于平淡无澜了,话不很多]以为您会向臣妾说一点孕中琐事,或关怀一些外头的事情[转而压下了半扇眼帘,没有依言就座,而是在拜过之后,舒步绕至贵嫔身后替她按一按肩膀,用很轻的音量回答]听乡谚说的,妇人孕中多思,或许有个可以倾吐的人,会是件好事。[目光漫漫地越过发顶,能够很轻易地用余光就瞥见书案上半成不就的丹青,即便此际总有捶膝的宫人似有若无地递来几分探究的眼神,也并不有意避开自己按目索图的举动。依贵嫔此刻去听,身后人的声音中应当掺了不多的笑意]臣妾听说,天底下工笔最拙的画匠,都尚还有那么几样放在心上的事物,落墨就是绝笔,恰如今时看您这副丹青,臣妾只觉得,胜在意满,而……逊在笔不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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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三月二十六 麟趾宫丹若殿
                  [肯人捏肩,泄去肩骨力三分,任由人轻重不一的力打在肩上,闭着眸子,耳听奴开阖门送茶进退,葱指几根错落不一地敲打在搭腕下的扶手。叹了口气,约摸有些无奈]又不是头遭了,多少知晓,不至于手足无措。外间的事是外间,扯不到麟趾扯不到丹若,本宫何必替自己徒增烦恼?[霍氏心中暗忖盛氏言行,直觉有所不对,可细细推敲,并无异样。元年盛氏入宫,经年晋封、恩宠皆是少有,相见更甚,平日里这号人物亦在,只是教人想不起来。大抵诚如人所言,孕中多思…掌心挪向大肚,偶然有胎儿踢动,鼓起腹部一小包,霍氏睁开眸子目有丹青]就怕笔周了意不满,凡事不是贵在一份心?笔周可遇可习,偏是意难求。[盛氏居后,自然瞧不见霍氏此时的蹙眉不悦,殿内品鉴的物什哪样都可言说,可喜可恶,盛氏万不该意图指点画中仙。霍氏身未动,单是目移,递给宫奴一个眼神,宫奴便把画收叠,归置在书架匣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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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13楼2020-05-23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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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容华·盛璎子
                    三月二十六 麟趾宫丹若殿
                    [拢捻山肩,如游敞肉于尖刀血刃之间,无不是寸寸小心,无不是厘厘谨慎。此际于她诫慎诫严的辞令中,甫听一计状似雀鸟惊弓的细枝末节,也要捉风捕影,两度攒笑,埋声入耳,昏钟发聩,像极善诱循循]臣妾的意思,并非是一定同麟趾宫有什么干系,只是觉得旁人未必有娘娘这样深厚的福泽庇佑,乃至连四载五的事端不能免幸,以妾等卑芥,闻之亦不免我见犹怜,想娘娘已识乾坤之大,怜草惜青,殷殷关切……或应比常人更多一筹吧。[以按肩宽衣之态,两方修长瘦指密贴肩颈锁骨之际,一种难名的熟稔感贸然浮现眼前,好像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双柴瘦柔弱的手掌,只消稍稍施力,就可以开肩韧,扼颈脉,摧椎脊,脱下颌,就可以轻易犯下所谓生杀予夺的孽行,轻易剥夺生死决判的权力,这一想,却在眼前忽忽时克制了动作,不免就此收手,松松一叹]娘娘啊,您猜对了,外间的事,确然无一不让人徒添丝鬓的。[没肝没肺地笑着,早不理劳什子画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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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嫔·霍清知
                    [捧一盏游冬,舒一分忘忧。肩上的柔力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亦正好捏得人浑身舒畅,霍氏却极不悦地轻抽了口气,往椅面挪前些]你弄疼本宫了。伺候人的活计,倒也不必劳你来,总归——术业有专攻。连四载五的事端,琼容华指的什么呢?[摇摇头,纵步摇荡荡]本宫不明白。不怕事忧,只怕人心多疑妄自揣测,不但疑错了地方,反倒平白在弯弯绕绕的水木明瑟里丢了自个儿路。[掌心的这盏瓷盖终于被掀开一隙,留给茶烟肆虐,一品茗香,时逢胎动,见圆腹鼓起一处,又消,又一踢,霍氏安抚性地拍拍去慰肚中胎儿]本宫关切的只有腹中子,崇台人。一心分二,二里有二(其晟+我肚子里的),本宫实在是无暇去猜琼容华的意思了。[霍氏端得是不显山,然处深春屋阁里,也让霍氏白额沁出细小珠子来,猜这一月来往,约是疑到独梅,疑到万俟月氏…单少一针穿线]琼容华的关切莫非全数递给本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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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琼容华·盛璎子
                    三月二十六 麟趾宫丹若殿
                    [依言住了手,修圆玉润的指蔻渐渐收归掌心,恰到好处地可以摸一摸袖口支离破碎的花斑子。眼风掠过处,是几枚浇红的花心穿着秋香琥珀两色的珠蕊,又以晕染的笔触迤开五片姿态绰约的重瓣,修短状貌各不相同,于是想到熙春四年的婕妤娘娘,彻夜在其晟袍边绣一只长寿桃符,孤漆的身影透过燃烛拓在窗纸上的模样,也记得那枚印在角落里不算点眼的花式,和自家耍闹坏了衣裳,嫔主娘娘无奈笑着引线给补的樱花,是何等的如出一辙,以至适才甫见丹青,笔法熟谙,甚有一瞬的失神。“你叫璎子,绣樱花吧。”“本主不爱做这个,但既然是在这儿犯的孟浪,就下不为例了”,可憎盛氏看到的温柔太吝啬,到长子跌下高台,到经年累月磨砺,错托的已所剩无几,滋孽的唯暗鬼疑心。留待不远的熙春六年四月,一个裕后光前的封字草草写了她二十年来春秋,却很难再让盛氏感知到,这位娘娘匿瑕于心谷里的诚善。于是也只换出分外规整的笑来,从容踱到霍氏膝前跪罪,仰面去看华容满载的负累身] 娘娘这些话,臣妾细细听了一遍,心里又想了一遍,以为是可以原原本本,悉数再还与您的,[拾出一张素柔绢子,轻和细腻地替她拂拭额间微薄的津汗,同时兼有颦笑]却有一句不对,臣妾见了太多的水木明瑟,这条路只会走得更直,弯路越少,却越快见到尽头。娘娘是愿意多绕一点弯路的人,要摆平许多不顺遂,此刻应当也很累罢?那么,璎子应尽侍您歇下的本分……[扶人起身的当儿,槛外因风落了成片的香雪海,眸中枯光,随之碎了]


                    IP属地:重庆14楼2020-05-23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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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17楼2020-05-23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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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清知于此前握住了证据——朝曦在时疫中私自埋葬染疾宫娥,以此为胁,曾对阴琪有所敲打。今朝再逢,霍清知始终认为这是一道可以牵制阴、朝二人的符咒。但自满太过,必有反噬,在不久之后,这却是一道求全的密旨。
                        由来因孽早种,经历了长子贪腐、次子奢靡被昭揭,霍家早呈式微,但霍清知的一把傲骨,却不许她流露半星颓势。
                        大抵谶语悄成,正是她的“念念”,给予了她,来世他生亦难忘却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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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昭仪·阴琪
                        五月十七
                        荷风四面亭
                        [将是荷月,绕湖行时惹了满目绿野,欲于此陶然,却见四方朱檐下庇佑的一干人影。朝人去时荷塘正扑簌起风来,扬我碧色纱袖 摇我鬓边珠翠,还要揉皱我两弯黛山。于亭外一尺止步,与她矮身问礼]此处风大,将夏未夏的时候,娘娘注意身子才是。
                        [自袖下呈上掌心的,是一笺纸卷,温声]娘娘此前要我问信兰苕,朝昭容也未能给臣妾答疑。
                        [眉山平了]今日想再向娘娘讨教。
                        ·
                        裕妃·霍清知
                        五月十七 荷风四面亭
                        [皋月早荷乘的是别致风情,荷香四面绽半,半数仍以青绿莲蓬子,粉绿相间作的一卷画轴。眼观畔边小舟有宫娥撑桨,霍氏招手示意阿雪前来]叫两个人去借舟采藕实,要半支莲蓬半支花的,采不到——让他们宿在池里。[阁里霍氏落了个位置,此时正懒懒着看,寻好角度看舟泛池中,因宫娥并不擅水,且行舟需巧劲儿,那叶舟打从岸边儿驶开就飘飘荡荡地不稳,几次都在原地打着转儿,霍氏未漾开笑,却也弯了唇角。]
                        [阴氏三言两语就解下了十分笑意。小叶风娇,弄情在绿,霍氏指上粉正应了时景,霍氏身也未起,更不消提甚么作礼,捻过那一叠纸卷]朝昭容既然不知,昭仪娘娘…(绵绵的声儿揉进几分笑)不是该安眠罗浮么?想来找本宫,讨教些什么呢——?
                        ·
                        瑶昭仪·阴琪
                        五月十七
                        荷风四面亭
                        [承着风,懒理它搅乱的几缕青丝。依她话答]臣妾与朝昭容交好,娘娘无端查检长信,怕朝昭容行有不妥,哪里得罪了娘娘,叫臣妾不得安眠。
                        [拾些眼风在她衣影上,后话稍重两分]所以向娘娘讨教,若朝昭容有不敬之处,也好让臣妾训导她一番。[与她般酿出两分笑来,]若朝昭容并无错处,娘娘私自调看六司记案,也算逾矩,臣妾自当禀明贤妃娘娘,若错若罚,自有定论。
                        ·
                        裕妃·霍清知
                        [红脸青腰,凌波仙不临波而居湖畔,未尝分出二三分仙力来稳舟叶,像是更有心渐弄水漪,惊起层叠推舟。霍氏目也不移,手抚开了几案上摆好的棋盘,衣摆弄引黑白相混,辨识不清棋路,纸卷纷乱散开]嘘…(飘飘地食指压住唇瓣)无端查检长信,好大一顶帽子,本宫戴不住,娘娘还是留给旁人罢。[指骨取上了唇色,妖冶对白两冲,拇指指腹去晕,浑叫更散]时疫之际,阖宫上下清查染病者,自需药物盘查,本宫不过是忧心这事打哪日起的,往前翻了翻。这理说到哪里,本宫也能撑住腰。[悠悠收回了视线,暼给阴氏,先有一抹极善的柔笑]娘娘说呢?
                        ·
                        瑶昭仪·阴琪
                        [她指腹红脂惹去阴氏眼风一记,也未叫靥上笑意落去一二,]上有贤妃主掌凤印,再有贵妃依职辖看,娘娘才诞下皇子,却还有心思查起长信药物出入,不知娘娘的理,从哪儿说起了。[此间言辞落完,未待人起话,再自口中叹出]娘娘弯弯绕绕,叫臣妾累得慌,
                        [两袖藏下素手一双,指骨泛得寒气才使人定下心神]不论是我,还是朝昭容,娘娘总要有个因由,[才去看她薄面生花,去探她一双眉目]娘娘查出端倪,不禀贤妃不告贵妃,却先叫臣妾与朝昭容为之生疑,[绣履前移,不多,只半步]总不该真是为了王府里些许虚无的情分吧。[与她般反问]娘娘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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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妃·霍清知
                        [风弄香成阵,舟舟挪移归了湖畔,手握一捧绿粉,辨识不清其中的模样,只等小颦跪地拜按,呈上时坠粉飘飘,落了一瓣。霍氏虽说要的是一壁莲蓬一壁荷,却没有强求,瞧见奉来并蒂芙蓉,也露了些和婉。捏来一柄绿杆]不论旁事繁琐,陛下尚未病愈,本宫挂念,自然有心为着陛下操劳些事。确不为单看长信,各宫皆瞧过了,唯独长信出了岔子,倒是本宫要长信做的举止?
                        [纤白抚玩荷苞,像惊扰荷中仙,摇杆颤颤,低首修得半面翳影,音儿放得轻,像是自问的一句]不告诉贤妃、贵妃么…[忽地又转首与阴氏厮觑,持的笑映衬粉粉,无端生出媚来]当然是,本宫想瞧瞧昭容与您,是否真的是姐妹情深——?[尾音落是,霍氏葱节正转至荷茎,紧着并蒂莲的一支接口掐落,纵荷滚落棋盘,荡出几颗其中晶莹。]
                        ·
                        瑶昭仪·阴琪
                        [她字句听尽,素面哂笑才深几分]娘娘家里出了案子至今未有结果,倒不见娘娘挂念,份外越矩之事,却上心得很。
                        [乌目随她手上荷菡流转,自她颊旁滚到棋盘,再落到阴氏脚边。拢袖扶腰,拾在五指葱白间,却再不落半目眼风。任小婢伏身伸手来请时,才将眉山归入平平,声有劝意]就算娘娘不得人真心相待,也不该质疑旁人情谊,[话里很讽]若是羡慕得紧,自然要以诚心与人相交,才可得人诚心。[此时才将荷苞丢入小婢掌中,]去还给你们娘娘吧。
                        [不曾有别的托辞,拜她]娘娘既要忧心如此繁琐诸事,便不烦劳娘娘说话了,臣妾拜退。
                        ·
                        裕妃·霍清知
                        [指缝余下一隙绿汁,蔓腹纹延开,旋即阿雪握帕在手掠个干净。荷包圆滚,咕噜咕噜跳过棋盘,跃到桌案方止住了舞。神色有片刻凝滞,空空吞咽津液压下胸内震颤,喉间滚出一声极轻的笑]您也说是家中的案子了,不是本宫。(翻译一下:那是家里的事情,这件事却是你们两个自己身上得事情)本宫既有闲情,自然愿来看看这出戏揭幕阖帘,登台唱罢。
                        [偏身对外,赏水澄如练,看粉塘摇曳软骨,却再也不曾接阴氏一个字,待人告离时,才肯允她一目,赠她远行。阿雪前询:娘娘也归了吧?]
                        [弹拨案上棋子]去摘筐子莲蓬,取莲子,果实与芯两隔。留芯,送罗浮,本宫赠她夏日清苦,望昭仪娘娘识得这份“好味。”果实,递兰苕,既然是真的姐妹情深,那就让我们昭容娘娘,记得万迹踪独一份的甘甜吧。[一把棋玉温润在掌,起身而靠凭栏,探手迎下曦和丝缕,翻掌向下,缓缓松开手,泄出掌中黑白棋。一颗,两颗,三颗…颗颗击水,有响。]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IP属地:重庆18楼2020-05-23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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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万物繁盛之时,魏帝做了决定,要将霍清知长兄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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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唐佳期,春梦秋云。魏帝与霍清知的哑谜,是因魏帝心明而行止故作不知,亦因霍清知在面对着魏帝时,从来是真心交托,却又自负太过。所以霍清知仍能自欺:她是魏帝在大局之下的私心,她不愿让他为难。
                          清梦甚好,其实早已是罗网四下了。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五
                          麟趾宫丹若殿→崇台
                          [夜幕临泄了白日焰火,月色斟酌勾画佳卷,风拨云帘见(xian)半星灯。蟾兔堕枝头欢意,昔岁如梦高唐。]
                          [玉铛悬摇软杏鬓边,青笔点于小山之上,抬目间,却瞭见了一涂涸红。一指葱白抚弄缘下残树榴花,香浮馥涌,好似是郁时以唇脂描绘,玉尖洇殷,妖瓣却八风不动。两三颗粉珠滴滑镜面上,融于腹肉,教人的手滑得更快了些,愈加力抹,却摩挲得皮绽戮腥,丹蔻残灭。胭脂予形,女血添魄,这一朵灵台镜花,实在难折。]
                          [朱明昼长,可此情此宵,才是霍氏的最难消磨。]
                          [银辉肯润霍氏两三笔色在衣裙,伴她一行由丹若至崇台檐下,才肯由风花褪去这一身月色。只身进的,跪地伏身,琉璃柔骨尽伏托请凉砖支架,连带一束钗,皆融黯在他的影中]给陛下请安。[王府魏宫,十稔年光,总恃情深意长。是头一遭——如此大礼,却觉地冷椎骨,夏夜竟寒。云睫与烛火闪烁同颤,持的是笑意晏晏]这几日其曕闹得很,许是天气热了,要到酉时才歇下。清知,来同您讨份赏?
                          ·
                          帝·华聿
                          分明知人凉夜前来,又纳看婉拜娉伏,却仿佛未闻未见,只施舍默然,施舍长寂。向缸中涤笔,一萦墨色浸开,缓渗悄延,要潜染一圆净色。更乱搅生波,祸起汩声,再向沿上磕笔,生铮响一二,谧雾骤碎,同惊飞半睡栖雀。修杆挂向檀架,方徐徐予赐一目:“怎还跪着,朕出神了,徐印也糊涂?”自有人忙去请她起身,朗伸一臂,邀人同来案前:“讲吧。”握副锦轴,便振腕抖铺,侧掌捋平,是半壁玉树榴花,只空有墨线提勾,半星朱红也无。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五
                          崇台
                          [约是青地有砾石,印刻过榴月纱裙嵌进霍氏膝骨嫩肤,留存二三凹,约是万物易留痕却难平消。玉钩斜射崇台阶畔送风凉香,卷卷衣摆,晃晃鬓上钗瑶,发间一点璀璨珠玉掠的是烛焰火,借的是崇台势。]
                          [粉涴靓妆如旧,唇边的笑却凝于一问、一质。魏帝所逐高志在穹灵,与霍家所眠的,不是同梦,好在霍氏与人枕的是一张席榻。铮笔声声惊雀扑翅棱,动目去看]礼数要全的,陛下没开口呢,他哪里敢妄动?清知不碍事的。
                          [言语里带着不同于平日的、自不察的讨好,撑人起身,膝上的疼止消在二字“讲吧。”端身近前,想去挽他倚靠,共赏案上一树花。把住袖悬腕研墨,去取朱色在指腹,直往卷上点,颇有些乖觉]清知来替您上色?[霍氏珍视魏帝墨宝,自不许糟蹋,说是要点,实则要触到卷上时,就收回了手,余下指上一段红。一壁揩手]左不过是其曕今天把玩了个小木件,清知想着还是他诞时,父亲与兄长送来的贺礼边儿的。哥哥未免也太无法度了些,教清知看让您为难了,合该死不足惜的。[眉娥蹙拢,愠怒真,情也切]可清知实在也挂念父亲年迈,日后无人看顾。大魏如今海晏河清,是陛下的功劳,父亲身为前朝旧臣,年近花甲,也该致仕了。
                          ·
                          帝·华聿
                          崇台
                          扯一段净巾替她拭手:“其曕最是灵慧,小小年纪,已知道念恩了。”
                          替一支笔来,侧锋舔墨,续手添画,是成美人云髻松挽就,怯风一刃腰,却盈盈背人,不见朱颜。落笔间有询一句:“清知兄长从来守礼,江南一带,朕很放心,又何必提不详之字呢?”
                          复想前朝二字时,豪尖滞阻,蓦地在裾尾处迤下一团,就此停笔,置向小瓷山:“朕全你的孝心,调他回来侍奉,届时可在麟趾小宴。是叫,举杯邀明月”,回身对怀,恍有笑意:“对影——成三人。”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五
                          崇台
                          [五微月不圆,瘴雾相笼,是浅浅一线弯兰叶如水,仙姿风骨亦煞许多,却教霍氏念想起了,齐王府的月,顾兔顾兔,要“顾”方能圆,天上月难挨,人间月易靠。彼时魏帝捏巾相执手,更全了人间月,指腹朱红染在巾上,丝丝延绣线攀去,像一副写意抒情。眉下来仪,是凤鸟尾羽勾连,划出潭泓间粼粼冷月]其曕是个乖孩子,可“三”字单数,不如双数更好,嗯?[要觑人一记神情,止于肩背乘的月华]素来是六六大顺(你我小儿子我爹我两哥=6),碑文字数尚求一个吉利,清知记得,是落在“生”“兴”“旺,”三字最好吧,(尾音落轻,又携些笃定)可是呀,清知不敢贪心,兴旺不求,旦想求一生字。
                          [金兽里脱跃的雪烟越过一道山屏,遥遥地扑在霍氏眼前。红烛泪滴落案,约是两星热,牵出一引香。嗅不清这一脉馥郁,但那道帷隔之后,许是心字成缺,香末满铺。季指勾了鬓边碎发至耳后,一摆首停顿间,扰动步摇相击的金玲响,探身去窥画中仙,文人韵致,美人姿态,皆无名号,是故有询]陛下在画什么呢?[指指墨团]好端端的画,这是哪个大家用意?
                          ·
                          帝·华聿
                          崇台
                          不欲再有还说,只攒眉沉声:“面前分明是画,求字之请,难合时宜,裕妃不必再提。”
                          问及墨团时答得随意:“是无心”,圜掌去触,团墨横恣,无声无澜地望去一目,许是追念,许是定断,眉眼侧藏进半扇阴翳下,是六神皆罢的颜色。而后在风送残香时,引生一点恸意,在捉笔的当下,亦全然消弭在荷风中。墨点裹镶,摹成一粒小丘状,原是一枚孤棋缀落树下。
                          而后的数笔勾画,便尽是横纵成线,草草连就。撂笔时,人与墨点同立在一道台上,而台面四方,列线成网,俨然是一副棋盘。
                          殿中更暗些,徐印前去添蜡剪烛,灯影一曳,盈盈浮上她髻间金钗。将昔年亲赐的荣华错手簪稳,聊以施与自求心安的一记温存,似乎重复前句:
                          “清知,朕是无心的。”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五
                          崇台
                          [最后一隙天光也被黑幕吞并,余下楼阁晴虹耀烁,怯于玉盘,而试与弥展星酥比光,论所处高远、论灯亮明长,亦逊许多筹。今岁眺星一杆灯,还挂在霍氏榻前,油芯燃烬,却不再亮了,喜鹊登“梅,”不论鹊(万俟)或梅(瑶昭仪)都还展翅,还等这岁隆冬,可霍家长兄,终是结缘这岁榴花,无缘今岁罗浮梦,贪得了一生长梦不愿醒。]
                          [霍氏心有不甘,执意要求。一双荑草系上他手腕,直把握的一笔狼毫惊得墨点四溅,字字娇嗔]陛下…字画字画,自古就不分家的,怎么就难合时宜了?[凡此以往,霍氏所求未有不应,娇纵惯的人,自不肯草草收局。]
                          [台上卷成画,此前溅落的墨点不偏不倚皆落到线横交叉处,做的是棋子,远离棋中局,孤点在内难圆,勾连不起棋势。霍氏闺中不爱棋,入王府后,因魏帝爱棋,有意研学,痴缠与人对弈,学了他三成功夫,实在叫人难不深思。画中一盘棋,是无解的,单一生路,留给了榴树孤子。仰首望他瞧不真切,声咽气堵,汪汪滚下泪挂垂睫]陛下,陛下,清知明白您的为难,可徒流二刑,不论几等,父亲都肯认了,清知也肯,只是留哥哥一条命…(反手以后背揩了眼泪,红妆也涸在其上)也不行吗?
                          ·
                          帝·华聿
                          崇台
                          转看一回锦幅,失笑:“你是会棋的,眼下一粒白子也无,朕何来为难。”
                          抚手有喟:“清知既体贴朕,又关心小儿,担心父亲,忧心兄长,实在劳心伤神”,掌怀柔拢,扶向皙颊,能感一粒温,碎沁在掌缝中。眼尾压有一润绡红,分指去点触:“可裕妃为臣为妾,眼中有朕便足够,余下的心,大可收回。”
                          替她揩泪,指端冰凉地附蹭,斜生一道软胭:“欢颜侍君,这神色朕不爱看。回宫去吧,缮妆养身,明心修德。”
                          自有人来她身侧,说请作扶。叫徐印来收画,不顾墨渍未干,错生斜阑,自顾嘱说:“早该收回阁中,如若无事,也不必再出来了。”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五
                          崇台
                          [夏风豪夺殿内香,去续花蕊粉粒一段情,情种播撒他处,留递来年生枝发芽,又做新情。可惜此刻的花,终究要萎在这岁了…]
                          [泪流凝了纹痕,鬓云已乱香腮雪,眼颦秋水卧雨,好一支玉雨逢春霖,点了红脂开。许是哭的眼乏,霍氏一捻间扑闪了好几次眼,睫毛几根黏一炷,欲说情深,低了翠黛]陛下…清知心里,始终只有您,只有您,侍君数载,清知何时教您恼神不悦了?[攥住他揩泪一根指,蔻丹刮勾指腹]听您的话,这事清知明白了。陛下自有圣明决断,是哥哥错在先,不累家人,已是您的仁慈了。[抽噎声一止,就已捻帕轻点玉面,收拾好一副雅态,笑靥露瓠犀,拜礼而退。]
                          [春梦秋云聚散最易,崇台出时,只见月色苍凉,霍氏执意去辇,徒行了一段路。麟趾崇台其间一石一瓦,一寸一挪,霍氏心里都盘算得很清楚,明白一盏油灯可亮一个时辰,因为初入魏宫时,等待的滋味太难熬…至麟趾时,东方将白,客方散去,酣睡于榴花荫下,是清梦甚好。]


                          IP属地:重庆20楼2020-05-23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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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俟倌似乎能嗅到平风静浪中的一星非常,所以她来到了丹若殿,怀着她最大的希冀陨落的悲哀,怀着教人骨销魂融的恨,揭开异族王女的温敦面纱,问出了一句“是你吗?”
                            残酒未消的熏熏儿——霍清知,只是轻飘飘地认下了这一桩旧事,但她答得理所应当,就仿佛那个从未临世的生命才是孽源;就仿佛万俟倌只是在问她今日天候如何,而她回答:日升月落,没有什么奇怪的。
                            大抵是霍清知的柔情尽数交托一人,她能给予旁人的便唯有残忍。在这一场对峙中,她始终保有她的凌傲,剑刺命门,诛心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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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万俟倌
                            六月初六
                            [掌里攥握着一支去岁败朽的梅,只拿指尖轻轻抵触,便是跌落褥衾的赭瓣残节] 裕妃……[只看了眼谷雨手中盏药渐朦的涩雾,便慵慵背身过去] 这样苦,教我如何进饮?拿开。[实则万俟氏往日并不如此,纵使是黄连拌搅木通的汁子,她亦能毫不犹豫地,在舌尖囫囵几回吞下。而此际这一遭显然是牵动失子往事,盖连谷雨也看出几些,于是极谨慎地把小盅撂在檀案,拨帘出去了。方盖未阖紧,教热雾一绺一绺散。此间万俟氏亦不声不响地侧卧着,直到鼻尖再不萦寸毫药涩,才拿捎七分黯哑的声音去问] 惊蛰?[小奴躬身进室,但见主子业已趿上双翘头珠履,双足落地时,正碾一袭过气梅瓣。敛眉笑笑,分付道] 问一问裕娘娘,六月莎鸡振羽,榴红正照宫闱,可以允妾去丹若看一看烂漫好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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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六
                            麟趾宫丹若殿
                            [青石地上的琉璃镜映了一方蓼蓝,曦和破云入苍穹时,碎镜、碎云,并进了好节槐序。丹若殿门庭四闭,独启的半扇透风轩榥,尚可窥见一隅景致。]
                            [娇人一臂支头,乌云乱抖髻发松,卷蝉翼纱衣如雾在身,内衬秋香裹肚,肩骨微露肤腻雪,提壶在纤纤,壶中酒尽才随手一抛,碎瓷响如盛夏冰击声声。而那方已堆了一垒瓷片。阿雪倾身来替人拢紧了身上如未有着的纱衣,将话禀尽,又握帕蘸水理净霍氏仪容,不肯她在旁人面前露出一分怯态,一分势弱。]
                            唔…[碎发丝因香汗黏在眼帘,只教霍氏季指勾弄开,好一副媚态作派,却平添去哀]万俟氏…(一声“呵”笑滚在喉间)蛮夷人,想要来丹若看景?[睁开了眼眸,扑闪乌睫,酒滴凝在唇瓣一颗,香舌卷入,朱色尚不胜唇,遑论血色]要她来呀,只要,她不怕——有来无回,本宫等她。
                            [约既已应下,阿雪便启开了门窗通风,乍一让阳光尽数洒入,使霍氏不自觉抬手遮挡,偷得暂刻阴。馥郁酒香挥挥飘荡去,霍氏钗发重缀,饮下一碗醒酒茶。揭下小毯搭腰,方听见行人踩地声,眼也不抬,兀自好眠]看景去殿外,花也在外,殿内的景阖宫相似,没什么好看的,莫扰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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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媞婕妤·万俟倌
                            丹若殿
                            六月初六
                            [肩辇行至半途,只自彩缀华幔的细隙稍探望两眼,业可遥见丹若榴霞照空。出声叫停辇夫,拨帘和煦一笑] 如此远远一望,似乎也足矣了。[惊蛰轻轻拧眉:婕妤是去赏景的么?愣神后的半晌,从齿间释开两息淡薄而无奈的叹] 走罢。[一程行至丹若,方才踏梅的履跟此际又碾过地面繁不可数的榴红,将一切托出鲜艳而又寂寥的颜色。而遥自殿内传来的慵慵几声刻薄,却令万俟氏伫步于离槛间一寸处,犹疑握音而询] 裕妃?[是好醴厚香,渐次缠络在丹若的每个隅角,犹自隔帘一望,轻笑出声] 若只为看树上胭脂萼,岂不辜负辇夫脚程劳重。[向前再迈两步] 且麟趾榴红,是娘娘独一份荣光,又从何说起阖宫相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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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六
                            麟趾宫丹若殿
                            [榻侧安了一方小几置冰,冰石遇光霎化水雾,蒙洒在霍氏白面上,凝住了灿金的绒毛。蝉纱帕子浸冰水敷面,怯暖风,只消风一抚弄,便是阵阵香与愁。原先搁在霍氏打眼可及处的冰裂纹瓷瓶插的是几支沁芳折的玉环,此厢再看已是荷瓣渐萎,生出瓣缘惨惨黄。霍氏掀了面上纱,见出红脸凝露来,去指插瓶]去折七枝榴花,瓶也替了,(沉吟了会子)库房里是有一五彩狮球纹油槌瓶罢?[敛眉含笑寻人对目]媞婕妤知道为何是七枝么?
                            [玉環坠耳饰黄金,盖因佳人绰约斜靠,流苏也肯枕一枕玉卧。小颦递过一截藕腕,供霍氏撑搭起身,虽也只见躺做靠,纱衣滑下一臂,露出其间颜色,眉眼垂垂,指尖勾玩系带]所以,本宫教你去殿外看景,赏一赏蛮夷地没有的风光,是施的恩典。还是说,南诏什么鹊鸟(这里应该暗指了今年元宵我们在眺星楼的对话说的南诏舞女)告诉你,南诏也有了?[阿雪捧好一树红榴进来,霍氏是故又问万俟]还不去外边儿看花吗?媞婕妤是想来看红花还是娇花呢?(轻轻拨高了尾音,声儿也拖的绵柔。)
                            ·
                            媞婕妤·万俟倌
                            麟趾宫丹若殿
                            六月初六
                            为什么?[话里却并无什么含询带问的意思,只将雾髻低矮,半壁削肩借分门棂的一点力依着,摇头温柔布笑] 南诏确没有这般的景致,那里的榴花妾从不肯分着一眼。可那里亦有许多,是娘娘不曾见,或是不愿见的…至于鹊鸟,[宛然在目,佯作不大懂弦外音] 或许是给妾衔递南诏樱草,败萎的讯息罢。
                            [张了张唇,似乎还欲说上什么,却又十分含蓄地低眼摇头,不肯续讲了。目光逐渐分化地疏漠] 究竟是红花还是娇花,裕娘娘怎么会不知道呢?
                            [慰放遐思,抿笑不言的几息间,香粒业已自颈间打到襟衫上。万俟却将眉眼尽力压覆的平顺,如常噙笑] 清知,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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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六
                            麟趾宫丹若殿
                            [不多不少,正是七枝。和着木匣红绒衬的宝瓶,并一把银剪置到霍氏面前的案几来。纤指折弯绿意枝,见出原木色,握剪先修一枝低入瓶,再修一枝高坠,五枝参差,余花全去,只留独枝花,再拿空茶盅舀了冰盆里的水灌进瓶里,好一瓶“花亦无枝(知)。”捏了方丝帕揩手,准人跪地来拣了残叶败花,解前问]因为,见着你七(气)啊,好玩,增了欢愉呢。
                            [冰鉴送风丝丝撩弄衣寐,醴泉热已过,空生几分凉气,掀扑罗裙盖足玉。口中酒去,留的约是唇脂香,殿内燎沉香蔓晕,只教人嗅得下鼻间一味。霍氏往背靠一泄力,丢了银剪,香汗湿衣,也凹出肩骨两窝黏挂蝉纱]南诏樱草败萎,属实可惜,只是生于异地,难免脱不了这终局。贱如橘且要挑淮南淮北,遑论一花、一草。
                            [逢此一问,霍氏有刻愣神,捉寻万俟双眸对视,让她瞧见蛾眉倒蹙的不悦,才转了满脸平和,不见喜怒]媞婕妤都直呼本宫名讳了,不知晓的还以为,这还是——“媞媞婕妤”“媞媞妃”呢,[霍氏惯会拿捏人,今日自不例外,该落重的字音绝不轻了,该轻的音绝不咬实了。白荑打腰腹处往上滑挪,摸至颌线化了唇前一兰指]阿雪,媞婕妤不识宫规,掌嘴十记。可要注意些力道,轻了本宫怕媞婕妤记不住,重了本宫怕,毁了媞婕妤身上最贵的物件儿。
                            [弹指在案留听响,十声毕了,悠悠回她]是啊,不过不是娇花也不是红花,本宫看见的是,血花。[笑也收了,是十成十的嘲弄,若非是昨日其曕闹得晚,歇在偏殿,势必还要叫人抱一抱]该比其曕大些吧?
                            ·
                            媞婕妤·万俟倌
                            六月初六
                            麟趾丹若
                            [陡闻此话,犹咬了泰半的唇生生发白] 那么,是妾的不该了。[眶里盛满了泪,却始终不肯坠下睫一滴。跪在此处捱闭十掌,才伏首深叩。字字怀切] 这份恩施,妾万俟氏铭怀于心。[再仰面时,半靥已因奴子掌力而肿红。此际没有看裕妃,只将眼睑半垂,似乎裕妃口中珠落的一声“其瞻”亦不足以再令她挂记分厘了] 丹若榴花已赏得餍足……可以准妾回樱草了么?
                            ·
                            裕妃·霍清知
                            六月初六
                            麟趾宫丹若殿
                            [琼枝榴树坠条,花繁实累重,朱红铺地,风稍动枝条,便惊落泰半花瓣,将至萎时,树不肯留,风也不肯。拧身观得满目簌簌,约是金乌将落,蓼蓝色泼成了娇艳绯红,是告万物要入昏昏沉眠夜里。戚声敲耳,平生快慰,榻边摆好的一双足履,霍氏才落足悬在边上,小娥跪地来替人穿,素腰袅娜,一步一顿近万俟氏前,居高临她]是你的不该,最大的不该就是,入魏宫,怀龙种,明白了?
                            [手挚住人下颌,准她乘两汪泪滑下,晕出两行红,霍氏要她哭,就不许不见泪。四指吃声在她面前又拍了两记]回吧,明年本宫还等你来丹若赏花,这一瓶赏你回去夜夜品鉴。
                            [盈盈背立绕了风屏几扇,纤指解衣,褪衫落裙,踩住木阶进木桶沐浴,准肌骨濯水,要去一身白日污秽,云睫挂住水珠,倒不知是泪是水汽氤氲。只是透过窗柩窥见残阳割烈,原来东君衣袍也难全,温热席卷全身,使人堕了绵长好梦,梦里惟有“事事如愿…”愿一生都不要醒来,看这真真的万千世界。]


                            IP属地:重庆22楼2020-05-23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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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廿五
                              麟趾宫丹若殿
                              [屋里暗色,豆点烛只顾亮着自己,并不予人半分光明。此间见霍氏诸态,且叫人缄口不言了,便松下眉山,一如来时款步入室,这样一般款步推门越槛而出。方在珠帘落下时立稳,就有邀月携一干人拥来,递来小帕要拭净面上污秽。长吁浊气,端出话来]裕婕妤累了,叫你们不要叨扰她,今晚你们谁也不许进去。
                              [邀月扶腰,寄了半身力与她。一路行尽麟趾曲折宫廊,一路承尽疏风骤雨凄切,一路赏尽丹若败花满堂。来时暮色已化愁乌遍天,不知是该悲人,还是悲己。]
                              [将将要登轿撵时,顾身去望,墙边那支逃枝,枝上红繁业已颓在墙头,怔着眼风。邀月唤回神思时,才偏首落下一滴泪,只是,惜落花而已。]
                              ·
                              裕婕妤·霍清知
                              六月廿五
                              麟趾宫丹若殿
                              [“吱呀——”殿门启开,泄进雨声风声,唯独没有半隙月辉。目送阴氏遥去,在脑中行过漫漫的朝元道,途经崇台好似仍有一瞬地驻步,凝望得目乏了,才肯继续随人左折北行,归去万径人踪灭,是暗香红梅深处。复踏朝元,寻到一隅心安——麟趾丹若。]
                              [霍氏抚摸着身后一壁墙颤巍起身,几近一点高一点静,站平了,瞧着透门而入的风扑着满案的画卷,眸里还是十足的柔情,眉中揉进三分悔恨,是悔霍氏清知,平添一“霍,”若单叫清知,现在的结果会否不同?然而这个缘由,再也解不开了。白荑捏住一杆小铜火箸,拨弄原先煮茶的火盆,灭暗的银丝碳炸开声屑,又透出其中火红。去搂抱案上画,一张一张丢进火里,教焰苗反扑,哺至红裙时生出水汪汪的晶蓝,一匣子的画,都成了灰…]
                              [手握狼毫点墨书写小笺,惟有四字。唤进小奴来,递去小笺与一张信笺,抬头可见“长信药物出入云云,”笺上四字“稚子何辜,”遣她送去万迹踪给阴氏。熙春四年一事,霍氏当真不愧其晟?好像也并非如此,只是在霍氏心里,天上月远重于他物。是了,长子也好,二子也罢,于霍氏而言,只是他物。]
                              [梁枋悬下一吊绳圈,绳下一方黑漆描金五蝠云纹圆凳,供以霍氏栖身独立。霍氏替换上入齐王府的嫁衣,是血,不是红。]
                              [阴氏种种言论,我约是半信半疑,如今她只堪愿等来生,信到魏帝来寻她,解疑窦因果时。老人常说阿鼻有怨,故而寒凉十分,焚尽这许多年累积下的画,只是希望它在阿鼻可能渡我三分暖。因为我也怕地狱,清知曾是您的小娇,不是么?可我亦不愿你来陪我,只有教画像替你,来生我不生在霍家,你来寻我,我们要做平凡夫妻,我再为你绘这河山,这妙景,与你。实来婕妤、贵嫔、妃,哪样都好,但我所求的从来都是你的妻,你的爱重,如若无了,什么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麟趾崇台,我等了一夜又一夜,日后,麟趾不再有一盏为您亮的灯,可我会在天上替您点一盏星…]
                              [霍氏一双纤手扣住绳环,轭上脖颈,吞咽唾液才有勇气踢开脚下乘足住,咣当的凳落,约摸眼前没了雨夜,是满月当空,光明泪做伴,要伸手去寻握这月,飘飘荡荡地却荡不过去了,直到最后一念无时,还有月。也许注定悲剧收场,可事回开头,霍氏也应愿意去扑这团火,邂逅楼宇上的红衣少年郎,再来一万次,也愿意伸手去捧水中的碎月,一切都是虚的,但是没关系。]
                              [因为爱重,冀望太深,霍氏忘了,魏帝是她的唯一抉择,她却从来不是魏帝的,也忘了不是霍家,她攀不起这皇家,入不了这魏宫,痴子,痴子…]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只是霍氏清知,再也看不见廿六的明了,也看不见往后日子里的夜夜明月,惟有长梦溺睡。从此,再也无醒…]


                              IP属地:重庆25楼2020-05-23 1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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