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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的庆意,随梅枝上的残雪一并渐渐消去,我见通进银台司外栽梅,其红艳未褪,一阵风来拨弄它,七石缸蓄满沿檐落下的雪水,潺潺声并上了落花,更有红瓣白蕊扑满人身。
任帅的旨意下了,今日奉上谕,断了休沐的闲适来此处取奏牍,同僚在这儿见了我,客套话可很难说:若说恭喜,山河动摇上前线,喜从何来;又不好说怜惜,说了又显得我像是遭了贬。
眼神在奏书上放着,一个不留神与人肩碰上肩,抬眼道句“见谅”,同来人见过礼。
“师相勤政,年还没过完,就来衙门里问事了。”


1楼2020-05-23 12:16回复
    这个年过得不太平。
    爆竹声还未歇,便先迎来了恒王同他郊祭的折子,并文德上他与傅廷羽的唇枪舌剑,着实叫人放不下心。
    “马帅也很早。来门下有事?”
    马帅曾经是石逍,于是我看石邃的时候,曾试图从中窥到他的影子——或许有,也或许没有。纵然是亲兄弟,也并非同一个人了。
    往他手上诏令一落,才恍然笑来,颇无奈地一扶额角。
    “是我险些忘了。何时要走?”


    2楼2020-05-23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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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着他的眼举一举手里的文书,侧手一展,邀他到避风避雪的廊下。
      “您不记得极为正常,”笑从一侧嘴角漫上眼角,“乡野粗鄙之人不安分之举,其实年年都有,唯有今年的梁山和连江水寨听着唬人一些罢了,实则也不是什么大事。”
      檄文已广张于天下,对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该过年的过年,该求生的求生,梁山的口号朝廷的立场,离灶台田埂实在太遥远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5-23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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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泰然若定,仿若胜券在握,便亦觉宽心,含笑颔道。
        “疑事无功,这样的信心是好的。”
        冷絮落尘泥,冰凝雪积。当年随军平乱,险些葬身江心,却并非因为摩尼,而是京西南的猜忌渎职。如今兵马在外,总怕变生不测。
        “可仍要小心行事。梁山都是江湖中人,与大军对阵又不同。我听闻江湖上常有奇诡的手段,防不胜防,你——”
        眉心一攒,又平复。
        “这些大约秦卫国殿下已然交代过了。”


        4楼2020-05-24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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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手并握住奏书的脊,垂在身前,在周遭纷杂的脚步声里耐心安静的听完他嘱咐,应一句。
          “是,师相,我记下了。”
          廊下所悬的红灯未摘,风穿朗而过,一阵拂弄,灯穗跌进院落的白雪红梅间。
          “其实母亲不曾说过这些,她只叫我别容易死了——这是真的,您别笑,”我当句玩笑念给他听,“倘若江湖人能杀进帅帐里,那一定不单是主帅出了什么问题,是朝局出了大纰漏。与其说是我自信,不如说,是我对朝廷与同僚们自信吧。”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5-24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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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于我细碎的叮嘱,秦卫国的话简练直白,这很像她了。纵然他有言在先,仍有些忍俊不禁。
            “为人父母,所思所盼,不过是孩子平安归来。殿下嘴上不说,心里也定然是这样想的。”
            又另起话头。
            “我还有一件请托给你。”
            很轻一喟,默过片刻,续得却是文德上的话。
            “梁山我不好说,可此次首恶不在连江水寨。江湖重义,难免不是一时上头,指不定也骑虎难下。马帅出兵谨慎些,能劝降——就不必血刃吧。“


            6楼2020-05-25 0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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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脸上笑意一分未减,心里头却在腹诽:眼见土匪剑指王庭,竟然管这个叫重义——嗐,若是那日官家真被水无痕一剑刺死,想必相公们立即就把兢兢勤业的禁军统领全拉出去砍了,谁管你平日里尽过几分心,更没准在官家生后都要给土匪立碑著书,说这是士之怒举,并早有彗星袭月、白虹贯日的异象昭示——
              拍拍衣袍,笑意盈盈地应。
              “这个是自然的。”
              禁军供养甚厚,我们赚的就是这份官禄,随着文士们呈上去的奏疏指哪儿打哪儿,把脑子切掉,再把嘴缝上。文士们说土匪是义,那官家就得忍着愠怒说这是义,归根结底,这是文士的过错吗?当然不是,谁让太祖的子孙们一贯墨守成规,矫枉过正地遵循他那一套呢?裁军时不虑后果,致军力羸弱,武人噤声,况且这里非文德殿,我顺着他说,也不代表阵前无有变化。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嘛,也怪地方平日里约束薄弱,任其占山为王,是时候该整顿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5-25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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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5-25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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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之间判若鸿沟,我与石曜共事十余年,仍常吃不准他的意思,以致御座之前也针锋相投。轮到子侄小辈,就更难明辨了——所幸他是否心口如一,这也并不重要。只当他应下,后面的话便宽慰许多。
                  “当地官员追责,朝议我已提过,想来御史台已有了章程。你不必挂心,兹事体大,王台主心中自然有数。”
                  没有的话,我再找他喝一回茶也有了。
                  “至于任免铨选,令兄不如向石相取取经。这次的责任暂时落在监司与大理寺,来日指不定要冲着天官去了。”


                  9楼2020-05-26 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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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相何其雷厉风行。”
                    我揣着文书,叹口气便吹融落在雾唾里的数百颗雪粒。
                    “听闻青苗几次推行不顺,石相立即便摘了鱼袋、褪了官袍,风尘仆仆地下地方去了,每下一次州府,地方官都要跌下层皮,应是几朝来吏部最忙的时候了吧。”
                    私心里并不想教石邈步他的后尘,罢相称学士,这种终局非我在石邈身上所愿见。
                    “师相一向温和,我以为,您当不喜欢石大学士未卸任前的作风。”


                    10楼2020-05-26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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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有些惊讶,须臾又笑。
                      “你原是这样想我的么?”
                      目移廊外玉尘,再开口是许久之前的往事。
                      “睿国公还小的时候,有一回在资善堂与我辩石公的青苗法。他以为石公轻率,未能体察民情便贸然推行,以致错漏百出。而我同他说,正因石公断而敢行,才能为百官之首。”
                      “易位而处,我必为力求稳妥,省方观民,这要花去五年、或者十年。积久弊生,只会比如今更艰难。”
                      生性周全,却没有石相的果决。我若能持盈守成,他便是开创盛业之臣。
                      再对石邃,及时止住。叹笑。
                      “不留你说这些了。这几日好生歇息,等开拔那天,我再去送你。”


                      11楼2020-05-27 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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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楼2020-05-27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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