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伴侣契约
这是妮可第一次在魔王魔后的正式邀请下来到海未和小鸟的家。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是一座很普通的府邸，但是走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大。
天花板上倒悬的照明用的光球，墙壁上各种漂亮的挂画，巨大却又一尘不染的书房，海未和小鸟恢宏的收藏室，朴素而整洁的办公厅…每一处的装饰，都是那么精雕细琢。
通向正厅的回廊上，一侧均匀地挂着海未的照片，一侧则是小鸟的照片，而正厅的门口，则挂着海未和小鸟的婚纱照。
魔王魔后的婚纱照，妮可也是第一次见到。只一眼，感受到仿佛超脱于世俗之美的妮可，心脏便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

满是鲜花的山坡上，顶着银色头冠的魅魔女王小鸟席地而坐。纯白的婚纱长裙铺在地上，淡粉色的小翅膀成为了恰到好处的点缀。她白皙而柔美的双手扶着头上的海未为她编织的五彩花环，涂上了口红、微启的双唇让她的诱惑力更添一分。天地间大美的风景，在她摄魂夺魄的娇媚一笑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小鸟那温柔而饱含着深爱的视线上方，是同样身着由小鸟亲手缝制的纯白婚纱、头戴红宝石头冠的魔王海未。她优雅地依偎在小鸟身边，一头蓝色的秀发随风飘起，琥珀色的双瞳里唯有她永世的挚爱。海未的右手捧着一束红玫瑰，左手轻抚着小鸟亚麻色的头发，手臂上的契约印记散发着温和的淡蓝白色光辉。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幻梦般迷人的笑颜、和因为些微的害羞透着淡粉色的双颊，让身为女性的妮可，都不禁红了脸。
那柔和的对视中投射出的这份满溢的幸福感，即使是宇宙万物，也不禁会为之艳羡。
“哇…这也…美得太…太…太过分了吧…”就连一直自信宇宙第一的妮可，也架不住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这张照片是真姬帮我们拍摄的。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合照。”海未毫不掩饰地表达着自己对这张婚纱照的钟爱。
“妮可酱，小真姬很厉害吧？”小鸟不忘在妮可面前夸夸真姬。
“确实…很厉害啊。”妮可也不得不承认。
她们走着走着，就到了真姬的房门外。有时候，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最终还是得面对。
这时候的妮可心里非常紧张。她不知道许久未见，之前还和自己大吵一架的真姬现在怎么样了。
“和真姬好好谈谈，怎么样？”海未闭上眼，用魔力探测了一下房门内的情况。随即，她对着妮可点了点头，拉着小鸟离开了。

妮可明白，真姬确实是在里面。
“真姬！能开下门吗？”她试探性地敲敲门。
“不开。”里面传出了语气非常糟糕的回应。
“我知道，这次我回去…”
“明明说了把事情交接好就回来！可是你这一走…我一等…就是好几个月…而且关于你的什么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真姬愤怒地打断了妮可的话。
“我我我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要带海未和小鸟她们参观人界…”妮可着急地解释道。
“哦。”听完妮可的解释，真姬的气稍微消解一些。但一想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对妮可的好统统被这傻瓜给忽略，真姬依然心存芥蒂。
“而且，这次她们和我们人界的领袖进行了正式的会面，两界的友好交流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听到妮可这样开心的语气，真姬虽然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是由于自己的不坦率的性格，话一出口却又变成了：“一直以来的愿望终于达成了，恭喜你啊妮可。”
“真姬你这话怎么酸不溜秋的？”听出真姬话里带刺，妮可有些伤心，“我以为说这些，真姬会和我一样很开心的！”
“嗯是啊，我是挺开心的。”真姬回答，“特别是看着你这么久都为自己的梦想闷头努力的样子，我确实是挺开心的。”
真姬的话语依然是含沙射影，妮可心中更是不舒服：“之前我不知道真姬帮助了我这么多，很抱歉一直以来给你添了麻烦。”
门内短暂的沉默，随即又传来“哼”的一声。
“现在才知道，估计又是海未小鸟告诉她的吧。”真姬小声嘀咕。
“我才不需要你的道歉。”真姬继续用糟糕的语气回应道。
“那你要我怎么做才对？你不说清楚，我真的不知道啊！”感觉真姬油盐不进，妮可气急，大叫道。
“笨蛋！”真姬大骂了一句，打开了房门，“我只是不接受你的道歉，没说什么都不接受啊！”
这句话让妮可猛然清醒过来，她走进门去，却生生被这房间里的布置吓了一大跳。

乱糟糟的设施，被砸毁的装饰品，以及散乱在地上的枕头、布偶，都昭示着房间的主人这些天来那躁动而不安的心情。
真姬原本那对漂亮的紫色双眸因为长时间的哭泣与望眼欲穿又看不到头的思念，显得又红又肿又没有神采。
一丝心疼涌入了妮可的内心。刚刚还因为真姬的不讲理而火冒三丈的怒气，瞬间没了踪影。
“我欠真姬的，原来一直都不是道歉，而是感谢才对。”妮可低头说。

听到妮可感谢的话语，又见到了几个月未尝见到的妮可，真姬虽然内心喜悦，却还是把头撇向一边。看来，她依然在赌气。
“自从上次我们闹了别扭以来，好几个月，你一直一直都没有联系我。妮可，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才没有！”妮可虽不再发火，但心里依然因为误会没有解开而着急，“旅行的途中我也试图跟你建立连接，结果根本就收不到信号。”
“无法建立连接，你应该回一趟魔界和我说明一下情况才对啊！”真姬的语气带着些许哭腔，“本来跨界建立连接就需要大量能量，因为你，我心里状态不稳定，梦境连接根本就建立不起来…我单凭自己的力量也去不了人界…我跟你说过的呀…呜呜…”

“我…”
深知自己理亏，又回想起刚刚在门外对着真姬大喊大叫，妮可的心中更是内疚。她正准备向真姬好好说明自己的想法，向她真诚地道歉，抬起头一看，却发现真姬已经双眼发红，目光也变得极为异常。与此同时，真姬头上的恶魔角也发出了显眼的紫红色光辉。
这副模样的真姬让妮可本能地感到了害怕，但心中的担忧依然盖过了不由自主的恐惧。她伸出手，想要安抚真姬。
“不要碰我！呜呜…”真姬抱着身子躲开了妮可的手。
“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
“跟你…没关系…是我…呀啊！”真姬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但是很快被自己体内的不适打断。
“不好！是精神冲击！小真姬快要失控了！”
而此时，门外的海未和小鸟也是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事态紧急，她俩连忙冲进了房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真姬…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一定是我…我刚刚不应该和你吵架的…”妮可眼睁睁看着真姬蜷缩在床上发抖，颤抖着念叨起来。
看见真姬咬着牙，捂着头，一脸焦躁难耐又极为痛苦的表情，又看到妮可在一旁惊慌失措地干着急，小鸟拉了拉妮可的手，说：“妮可酱，真姬现在这种状态，你离这么近会很危险，需要先回避一下。”
“真姬这是怎么了？”
“这是真姬的生理期，但又恰好遇到了造成情绪不稳定的刺激，导致了能量回路异常，需要立即处理。”海未回答，“这里就交给小鸟吧。”
“那我…”
“妮可酱，听话。”当妮可看到小鸟那瞬间变红的眼瞳时，意识便已经脱离身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真姬房间门外。而海未也站在她身边。

“真姬…她到底怎么了…”虽然被小鸟的魅惑音波强制控制远离了真姬的房间，妮可依然十分担心地望向那个方向。
妮可一脸担忧的表情，一旁的海未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面对真姬异样的反应，虽然感觉到害怕却依然没有逃避。妮可，你真的很在意真姬呢。”
“我…我才没有害怕！”妮可不甘心地小声争辩。
“嗯？”海未微笑，“担忧，恐惧，愤怒，悲伤，这些负面情绪是我们恶魔的能量之源。所以，我会对这些格外敏感。”
“唔…那岂不是一切这样的情绪都瞒不过你？”妮可大惊，“别人在想什么，担心什么，害怕什么，对什么不满，一切的一切，你都知道？”
“只要我想知道的话。”海未没有否认。
原来，魔界的最强领袖，不仅拥有绝对的魔力，心理与精神方面同样也是无懈可击，甚至到了让人畏惧的地步。
“像刚刚真姬那样的状况，你没有见过，本能感到害怕，这很正常。即使没有表现出来，我也能感受得到。所以，不用那样着急否认。”
“呜呃…你要不要这样毫不留情揭穿我…”妮可不满。
海未轻笑一声，表示不置可否。

“魔族女生的生理期反应都是这样严重么？之前花阳和凛她们也说过，她们偶然撞见小鸟的生理期反应爆发的场景，内心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小鸟和真姬之所以生理期反应会那么严重，是因为她们都是最高位的魔族领袖。力量越大，生理期反应自然越严重。”海未解释。
“这样说起来，海未的生理期岂不是…”妮可小声嘀咕。
“世界上有的东西，还是不要知道得太详细为好。”海未脸一红，用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妮可的头，“生理期反应严重，自然就需要尽快寻找到自己的契约伴侣，因为伴侣契约的存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生理期的不良反应。伴侣的协助也是我们魔族的领袖度过生理期的重要手段。”

“那真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伴侣…”妮可微微皱眉。
“小鸟可以利用种族特异性帮助她压制生理期不良反应，但毫无疑问，效果也比较有限。更多时候还是要靠真姬自己撑过去。”
“本来压制生理期仪式就会对身体造成一定负担，”妮可回忆起凛对压制仪式过程的场景描述，“真姬也好，你和小鸟也罢，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
“所以我们这次把妮可酱带到魔界，其实也有让妮可酱和小真姬签订伴侣契约的打算。”这时，小鸟也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小鸟！真姬她…”妮可赶忙迎到小鸟面前，想问关于真姬的事情，却被小鸟的食指点在嘴上，不由噤声。
“她身体的异常已经被压下去了，现在在床上休息，不用担心。”小鸟笑了笑，“妮可酱这么担心，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小真姬呢！”
魔族对自己司掌的感情极为敏感，所以小鸟也能一眼就看出自己对真姬的喜欢。根据刚刚海未的说法，妮可也理解了这样的状况。
海未也迎过来，扶住小鸟的肩膀，凑上前亲吻了她的脸颊，“辛苦了，小鸟。”
妮可看着海未小鸟无意识间的亲昵动作，不由得把脸撇向一边。这样纯情又羞怯的动作让海未和小鸟忍俊不禁。

“小鸟你刚刚说到了伴侣契约，”妮可大致上明白小鸟的意思，但心里同样也留有很多疑问，“魔族的伴侣契约，究竟是什么？”
“如果打个比方来说，这就和你们人类的婚礼契约性质一样。不同的是，伴侣契约一旦订立，就不能轻易解除，约束效力比人类的婚礼契约强很多。对于大部分魔族来说，订立契约的伴侣，就是一生的爱人。”海未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啦，但真姬的意见呢？我…”妮可刚想问，却看到小鸟比了一个OK的手势，海未也是微笑着点点头。
魅魔女王小鸟当然明白妮可和真姬彼此的感情状况，海未则是身为真姬的友人，完全了解真姬的真实想法。

“那我和真姬，真的可以吗？真姬是梦魔，我是人类。人类怎么可以和魔族订立契约呢？”妮可连忙讲出自己最大的担忧。
“我可以通过鲜血转换仪式，把我的恶魔之血分给你一部分，让你拥有我们魔族的血统。这样的话，你和真姬就可以顺利订立契约了。”海未指尖点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接受魔王的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妮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之前小海帮你镇压体内不良反应的时候就告诉过我，她的血，和妮可酱体内的血，契合程度很高，不会有很大的排异反应，所以不用担心的哦。”小鸟微笑着补充道，但随即也稍稍收敛了笑意，“不过要提醒妮可酱的是，这种仪式的过程，很痛苦。”
“是么…”妮可并没有胆怯，“比起这种痛苦，我更关心接受了魔族的血液的我，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变得人不像人、魔不像魔，再也不是我自己了？”
“不会的，”海未回答，“即使接受了恶魔之血，你的外貌本身也不会有太大变化。”
“魔族的事典上记载过一起鲜血转换仪式的过程和结果。那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件了。”小鸟补充，“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先例，我们才会有这样的提议。”

“我想，一定是以前的人类，对与魔族订立契约相关的事件讳莫如深吧，”海未摇摇头，“这次去到人界之前，人类对我的态度我也有所耳闻。有的人是因为误解，有的人就只是单纯的害怕而已。看着他们谈魔色变的样子，就可以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了。”
“所以，即便真的发生过这样的契约，他们也宁愿当作异端，而不愿意记录…”妮可恍然大悟，“那第一个敢于为了自己的魔族爱人尝试未知仪式的人，不仅抛弃了被人类认同的可能性，还要面对接受魔族血液后未知的身体反应，真的很勇敢啊…”
“在我们看来，勇于追求自己感情的妮可酱也很酷哦！”小鸟说，“妮可酱，你体内拥有了恶魔之血，拥有了我们魔王一家的血统，就可以像我们相伴万年的魔族伴侣一样，和小真姬一起度过漫长的幸福的时光。”
“不过这同样会付出代价。接受了魔族血液的你，也许会背负人类的叛徒这样的恶毒称谓，被其他人视作异类，被排挤，被打压，也许将难以再在人界担任要职。同时，你的魔法修为也会损失殆尽，并且将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无法恢复。”海未提醒。

听着魔王魔后详细罗列着契约的利与弊，感受到她们对这份契约的诚意，更体会到她们对真姬将来幸福的牵挂与关注，这让妮可更为感动。爱情与信任，让妮可的内心充满了坚定的决意。
“现在人界与魔界已经建立了友好关系，实际上我已经实现了自己最大的人生理想。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妮可脸红，“就是，考虑好自己的终身大事…”
“看来主意已定呢，那我们就去准备一下。妮可酱，跟我们来吧。”小鸟和海未向妮可伸出手。
恍然间，妮可仿佛想起了在天顶镇传送门前，微笑着向自己伸出手的两人。
“真是的，这对夫妻呀，或许拥有让人难以拒绝的魔法吧…”看着魔王魔后无瑕而让人心动的笑颜，妮可无奈摊摊手，向前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海未和小鸟没有告诉妮可的是，这次契约的机会，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妮可通过自己的努力，自己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正是因为妮可有着高深的魔法修为，她才能承受住鲜血转换仪式的冲击。而旅行途中与妮可的相处，也让魔王夫妻看到了她的魅力，从心底里认可了她。也因为对妮可和真姬这段感情的认同与感动，海未与小鸟才会愿意以自己的魔力、灵力与血为代价，成就这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