じ☆龙ひ游ざ‖【200515】若相守（白珊珊父母往事）（短篇）

她一直记得，初遇他是在南海的飞鹤楼。
那时她扮了男装，瞒着父母和那李老夫子，偷偷溜出家去，和哥哥康虎飞一起到飞鹤楼参加诗会。
一路上她都在听哥哥唠叨：“虎妞啊，咱们就这么溜出来，待会儿要是被爹娘发现了，我可怎么办啊。”说着哥哥假装叹口气：“唉，就不该答应你。”话是这样说，康虎飞面带笑意看着自家好妹妹，眼睛里写满宠溺。
康虎妞一身公子装，眼睛一鼓：“爱带不带！你再啰嗦，我可就回家去了。”
康虎飞好笑地看着她：“这会儿威胁我，也不知道方才是谁又哭又闹地求我要去看诗会。”
她头一转，不理他了。
他失笑：“好好好，哥哥错了，哥哥给你赔不是了！不过，可得说好，一会儿不许乱说话，最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哥你都念了八百遍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不会乱说话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我就乖乖坐那里！”康虎妞不耐烦地打断哥哥，天知道这番话他从出门起就在念叨了，“不就是去看个公子哥的诗会嘛？”
小姐间的诗会她是实在不愿参加，也不知道某些富贵小姐是怎么教育出来的，张口闭口伤春悲秋，看到下雪要叹一句“雪落细声人无情”，看到花开要叹一句“人面桃花无人识”，要真喜欢说出来就是了嘛！何必闷在心里，到心上人遵父母之命成亲了都不知道原来还有小姐喜欢过他。
男女之间的诗会她更不愿参加了——左不过是看一对对欲说还休的青年才俊和羞涩少女望着对方痴笑，待对方眼神看过来时又移开，直到诗会结束两人都没说上十句话。康虎妞在心里咆哮：“你们不急我看着急啊！”参加过两次上巳节仲春会后，她便不愿再去了。
后来，她不知听哪个多嘴的丫鬟说起少爷从诗会回来后神采奕奕，听说会上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吟诗作对，畅游天地之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虽亦有“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之叹，却自有一番“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她心里一动，便让丫鬟去探探消息。听说下次诗会在飞鹤楼，就在这几日，便央着哥哥带她去了。

飞鹤楼上。
果真哥哥诚不我欺！康虎妞暗暗感叹，虽也有金玉败絮、鱼目混珠之辈，但有几个人果为人中龙凤，一眼便知绝非池中物。
正看得出神，有人来到二人身边，抱拳：“康兄。”
康虎飞回道：“杨兄。”
康虎妞也学着抱拳：“杨公子。”
来的是康家世交杨家的少爷杨湛之，也是康虎飞的至交好友。
杨湛之好奇地看这位面容清秀的公子一眼：“康兄，这位是？”
康虎飞笑笑：“这是家中仆役的孩子贺鸿，一直伴我读书，今日趁夫子不在，家里活少，就把他也带来了。”
几人客气过，便听到有人提议说按老规矩，新来的先行几轮飞花令，权当娱乐，输了罚酒。
康虎飞担忧地看妹妹一眼，知道妹妹酒量还行，但愿这个虎妞别给自己添乱才好……
由于临近会试，这次诗会来的人并不甚多，新来的也只有康家贺鸿、跟着长兄来的朱家朱子祈和杨湛之的好友白家白武。
这次飞花令的题目是一个“逢”字。
那朱子祈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与自家兄长简直云泥之别，来回几轮后便早早下场罚酒。
那边朱子祈还在擦汗，这边“贺鸿”和白武鏖战正酣。
“贺鸿”念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白武不徐不疾接道：“落日正西归，逢君又东去。”
眼前的白公子剑眉凤目，下颔骨长得恰到好处，长身玉立，头发简单地用墨冠束起，中间镶一颗墨色宝石，若是走在阳光下，则会闪着不抢眼的光。他高大劲瘦，举手投足间可见并不突兀的板正，此时吟诗诵词，整个人好像完全沉醉进去，不嗔不喜。
康虎妞心头一动。
只是这样看着看着，就发现四周逐渐安静——
“贺兄，快想啊！你要输了！发什么愣哪！”一个好心人提醒道。
康虎妞这才回过神来，顿了一下，接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周围起哄：“这不是上上上句说过吗！”“贺兄，罚酒！”
康虎妞暗道不好，忘记听白武说什么了！她面上倒也不急，想了一下，道：“相逢之处花茸茸,石壁攒峰千万重。”
白武展露出莫名的笑意：“别后空回首,相逢未有期。”
这一笑，虎妞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烧起一团火，烧得透亮，烧得脸都发烫了。
一来二去又是百来个个回合。
康虎妞的胜负欲彻底被激起：“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维何,逢彼白雉。”说完得意地笑笑，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句子翻出来了，这回看你怎么接。
谁料白武唇角勾起，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康虎妞彻底没话了。
围观的人又开始叫嚷：“贺兄该浮一大白！”
康虎飞小声问杨湛之：“杨兄，这位白兄是何许人也？看面貌气质不似书生，怎得如此博学？”
杨湛之道：“是我母家表弟，从小文武兼修，只比我小几个月，却是前几年的武状元，听说去年才在和齐国那场仗中想出破敌之法立了功，极得国主和赵将军赏识，破格提拔成校尉，在北地边境带兵。这次是朝廷放探亲假，就带他来玩一玩。”
“那冒昧问一句，这白将军可有娶妻？”
杨湛之摇摇头：“还没有呢，他总说要学那汉朝的霍去病，‘匈奴不灭，何以家为’，还说要誓死捍卫国土，没有心思想儿女情长的事情，等不到楚国北境安宁，他便永不娶妻。”
康虎飞的心情上上下下的，知道尚未娶妻时心里一喜，只是这北境什么时候才能安宁啊，可别把妹妹的年华都熬老了。
妹妹啊，哥哥只能帮到这了。

康虎妞虽是输了，却比赢了还高兴，再也克制不住对白武的赞赏：“白兄好才学！”
白武一改方才在台上似乎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只是羞涩地笑：“哪里哪里，不过雕虫小技耳。”
康虎妞眉毛一竖，佯怒道：“白兄如此说，可是道我连雕虫小技也不是？”
原只是想逗逗这位公子，哪知白武却正色道：“是白某出言无状了，愿代贺兄满饮此杯，以为赔罪。”说罢，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康虎妞笑出声：“你这人怎地如此没意思，逗你两句便当真。”
另一边，传来争执的声音：“《女诫》写的那还能有假？要当我的妻子，就得遵守妇道，那般悍妇定然不要！”
康虎妞循声望去，正是朱子祈。
听到“女诫”，康虎飞身躯一震，想起了某天这位妹妹把李老夫子气出馆去的身影……
他眼皮一跳，忙找寻康虎妞的身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本想去拦，却看见虎妞身后还跟着不明就里的白武，又想起方才行飞花令时虎妞的样子，罢了，虽她去。
说不定，还真能凑成一段姻缘哪。
朱子祈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女诫》中诸多教育，从卑弱敬慎谈到妇行曲从，就听到一个有点像女人的声音传来：“你对《女诫》内容这么熟，你是想当女人吗！”
朱子祈回头，不正是方才行飞花令的那两个人？怎么他认输了还要来砸他的场子呢？
站在前面的是“贺鸿”，面貌清秀得很，只是这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错不错地盯着他。那声怒喝应该就是他吼出来的。
不对啊？朱子祈腹诽，我看你长得才像女人吧？不光长得像，声音也像个女人。
但是这位贺兄很明显在气头上，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他不说话，“贺兄”要说话：“你看我干嘛？怎么？说中你心事了？当女人又怎样？很丢人吗！”
朱子祈身边一圈人都站起来看热闹。
康虎飞有些怕他们打起来，也围了上去，随时准备出手免得妹妹吃亏。
康虎妞厉声道：“我就是不服《女诫》里的一些教训！就说那‘妇行第四’里的‘妇言’，看起来是挺有道理的，‘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难道男人就不该这样？这难道不是为保持和谐而应有的说话技巧吗？怎地就成独独女人该遵守的‘妇言’了？”
朱子祈一头的汗：“呃……我……”支支吾吾了很久，什么也说不出来。奇怪，如此清俊的公子怎么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康虎妞冷笑一声：“说不出来话了？刚才口若悬河的这会儿哑巴了？还有呢，凭什么男人多的是理由再娶，女人就不许再嫁？‘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凭什么呢？如果一个人真的爱我，怎就做不到全心全意？如果一个人不能对我一心一意，三妻四妾花天酒地，即使我再爱她，又怎会从他而终！就连当今国主，后宫也只一个王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夫者，天也’？丈夫凭什么堪当我的天！还有所谓‘曲从’，我若明知道婆婆说得不对，又为何要一味遵从？就因为‘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①）吗？若我不幸嫁了这样的丈夫，我便只当我从前瞎了眼睛，离开也就是了！何必委屈自己一辈子！纵使离开了他，我一生的幸福也决然不会就此断送！”（②）
说着说着，康虎妞竟然觉得有些委屈。完了，正吵架呢，想哭怎么办。
康虎妞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粒石子，掷进了白武的心。白武心里起了圈圈涟漪。
这位公子，不，是这位女子，与曾经所见过的那些女子都是那样不同。
康虎妞记不清后来朱子祈说了些什么，好似是问自己是否有断袖之癖，又讥讽自己是否打算入赘，后来白武给她解了围：“朱兄此言差矣。贺兄此番深得我心，诚然，家和万事兴，但若是家庭和睦需要女子牺牲自己一生所求来换取，又哪里是真正的和睦？那只是女子一味牺牲罢了啊。”言罢，白武拉起康虎妞的袖子，走出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径直下了楼梯。
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康虎妞彻底没有印象了，她只知道迷迷糊糊地跟着白武走，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是自己和康虎飞、杨湛之还有白武两两并肩走在街道一旁。
康虎飞和杨湛之在后面咬耳朵。
“康兄，你这妹妹挺霸气的啊？三言两语就说得朱子祈无言以对！”
“哪里哪里，妹妹从小就这幅德行，还望杨兄勿要见怪才好。”
“这是哪里的话？有如此开明的妹妹，南海康家人才辈出啊！”
康虎妞傻了：“你们……都知道了？”
耳畔传来白武的轻笑声：“早在你我行飞花令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是女扮男装了。本公子可是久经沙场的少年将军，岂能瞒得过我。”说起行军打仗，白武骄傲起来，真可谓少年意气，颇有些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模样。
康虎妞想起行飞花令时仗着自己穿了男装，盯白武看了好久，心尖一股热浪就要喷薄而出。她小声道：“那……谢谢你。”
谢什么呢？
谢谢你没有揭穿我的身份，谢谢你故意替我饮下那杯酒，谢谢你替我解围，还有……谢谢你的出现。
我们行飞花令的题目，是一个“逢”字，我们相逢在春天的飞鹤楼。
白武怔住，轻轻一笑，不说话。
他在心里悄悄回答，谢谢你。
感谢那道以“逢”为题的飞花令，让你我相遇。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会知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
而今边境依然不宁，可我，想娶妻了。

1：妇人虽能与丈夫恩深义重，但得不到公婆的心，招来公婆的厌恶与扰乱，夫妻就会离恩破义。
2：关于《女诫》的原文和译文，参考了百度上搜到的资料，网站“随便看看吧”，侵删。
注：关于《女诫》，我个人的观点是评价它需要注意两点，其一是在当时历史条件下评价，不可忽视作此书和后来广为传之的前因后果，不能把现代的观念套在当时的历史条件里。其二是无论是在当时历史语境下评价，还是在今天以今人的眼光来看，都要具体条件具体分析、一分为二辩证地看。

从那天开始，康虎妞就三天两头地缠着康虎飞，问杨湛之什么时候来做客，或者什么时候能带她一起和杨湛之去街上转转。
康虎飞觉得好笑：“你不是一向最不喜欢看那些姑娘家害羞不好意思告诉人家自己的心意吗？怎么到你自个儿了，还是不敢直说，却要借杨湛之的名义出去？直接说是想见白武不就好了。”
这个哥哥，倒是把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摸得很清楚。
康虎妞道：“谁说我不敢了？我只是……不是，谁说我要见白武了！”她跺跺脚，暗恨自己多嘴，怎就把那点小心思都抖落出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杨湛之说后天就和母家外亲一起来康府做客，爹娘要你好生打扮着，到时候机灵点，别痴呆了。”
“母家外亲？那……”康虎妞绞着手指，难得地扭扭捏捏。
“我说你最近怎么回事啊？不是一直自诩女中诸葛吗？动动你的脑子，母家外亲，当然包括他表弟了。”康虎飞想一个爆栗打妹妹头上，白武人还没来呢就痴呆了。
“那太好了！谢谢哥哥！”康虎妞喜形于色，想想又觉不对，“哥，你刚刚说什么……爹和娘要我？”
康虎飞一脸看戏的表情：“是啊，那天从飞鹤楼回来你就蹦蹦跳跳的，饭也吃得比平日多了，爹娘找我问，我就说了。”
康虎妞满脸都写着惊恐两个字：“那那那他们知道我去飞鹤楼了？完了完了，迟早得找我算账！”
康虎飞的爆栗没忍住还是落到了她头上。
“你对你哥怎么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我又没说我告诉爹娘什么了。我告诉他们的是你见我久久未回，出门去接我，路上摔了个狗啃屎，正巧白武遇到了扶你起来，聊了几句十分投缘，一来二去就心生情谊……”
康虎妞默默憋回了还没来得及召唤的眼泪。虽然让爹娘以为自己摔狗啃屎很丢人，但是在飞鹤楼大咧咧地盯着人家男子看还被发现了，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实康家两位老人都是开明的人，当初康虎妞气走了李老中丞，康老人前去找李老中丞赔了罪，掂量着李老的性子，金银财宝半文没带，只带了一坛康虎妞出生时就埋在地下的女儿红送到李府，李老开开心心收下，再不问这事；人后康老就去找自家女儿：“妞啊，下次爹爹找老师一定会千叮咛万嘱咐别讲女德的，别生气别生气了啊……”
这会儿二老听说自家宝贝看上了那白家白武，心里又兴奋又担忧，也不知道这猪质量怎么样，自家好白菜要拱也得被厉害的猪拱了去。不过，既然是自家虎妞看上的，估摸着这白武也不会是纨绔子弟。还是为她把把关才好。
康虎妞听了康虎飞夹杂着笑音的解释，突然觉得对后天既期盼又害怕了。
第三日下午，杨母带着杨湛之和白武一家来康府做客。
三家人见过面，互相打过招呼，主人家康母大手一挥，就要几个小辈自己到花园里玩耍去了。康虎妞一下午都扭扭捏捏的，担心着爹娘见了白家人的反应。
白武倒是泰然自若，他随手就摘了两片树叶，递给康虎妞一片，吹起了叶笛：“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悠悠扬扬的笛声想起，似是还灌了内力，吹出的笛声如叮铃泉水般清澈，又有一股雄浑的气魄做里子，当真是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我……有点担心。”康虎妞学着他的样子吹起来，却只能发出喑哑的嘶鸣声，后半句她怎么都说不下去。总不能直接告诉人家是担心两家父母吧？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呢，八字没一撇的事，顶多叫单相思。
白武收起自己的那片叶笛，抬手给康虎妞调整持叶笛的姿势：“别怕，我不担心。”他温暖的手指碰到康虎妞微凉的手腕，康虎妞心跳错了一拍，连带着手一抖，叶笛落在了地上。
“我……对不起。”
“多大点事，再摘一片树叶就是。康大小姐不会舍不得再给本少爷一片树叶吧？”白武呵呵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回响，一路溜进了心里。
“啊，不会！整个园子的树送你都行！” 他为什么老是自称“本少爷”啊，这三个字一直在撩拨她的心弦。
白武转身又摘片树叶：“那如果我想要这园子里其他的呢？”
“你还想要这园子里的什么？”康虎妞接过树叶。
白武只是默默地帮她摆正手腕和手指的位置，挑一下左眉，没有回答。
因为，他还想要的，是这园子里的一个姑娘。可不知那姑娘对自己是倾慕皮囊，还是情之所至故而动容。
毕竟，在遇见她之前，白武从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
康虎妞突然想起方才白武说的“我不担心”，所以，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或者说，他也在担心和我一样的事情？
康虎妞，你想什么呢。她心里暗骂自己，可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以前总说那些女子不敢大胆说出自己的心意是由于礼教束缚，是含羞不敢言，可直到如今她也动心了，心陷于一人才明白，原来不敢说是因为害怕，怕说了就连现在的关系都维持不住，怕遭到拒绝以后连这样的相处都不能。
白武好听的声音在她斜上方响起：“在想什么？本少爷可是一代叶笛大师，教你吹叶笛你还走神？”
管他呢，不说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娶别人家小姐为妻然后自己后悔一辈子吗？说了不一定后悔，不说一定后悔，再说就算被拒绝了，到时候他回他的边关，自己未必真就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了？
康虎妞抬头，看到比她高半个头的白武迎着阳光，日光从他的墨冠滑到发丝，又落到他肩上，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
“我在想，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白武神情凝滞，道：“你果然和其他女子不一般。”
完了，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这一生难忘的一句话。
“我本是在担心，令堂会不会看不中我，不同意我喜欢你？可当我看着你时，又不担心了。因为只要我喜欢你，你心里也有我，就没有什么烦扰。”
白武的声音轻淡，氤氲了春日的花香，沁人心脾。

若是玉龙太子还活着……他必会帮助少主建立南楚，再招募天下愤恨不平之人，一路杀向京城长安，夺回司马江山！以南楚的名义打击齐国，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只是玉龙太子已然被赵毅老贼一刀劈落山崖，先王族人被屠戮殆尽无一幸免（③），司马氏的江山注定易手。这种无力感让他心力交瘁，即使他呼吁天下推翻叶氏王朝，即使他能杀了叶家的贼，司马氏终归是后继无人，司马家的江山永远无法回来。
而这时，他的坚持能够换来的不过是身败名裂，落得个忠义两不全的评价。纵使他万劫不复，身死之后亦会异邦入境，生灵涂炭。
况且他，一人难敌一国。
康虎妞郑重地给白武穿上将军府，送他去往边关。
之后仍是每年放一次探亲假，仍是回来和妻子一起教爱女文武，可他的心已经死了。
跟着司马家的江山一起死的。
十四余年后，白武在边关力劝叶麟，叶麟以石锁击碎其顶阳骨。
一阵剧痛在头顶炸开，白武的眼前缓缓浮现了康虎妞和白珊珊的身影。他是死在“直言劝谏”这四个字上的，是死在叶麟手上的，他很满意。
只是若早知今日要死，不如便先挥剑宰了叶麟。
又过大半年，康虎妞死在了屠龙潭。
其实她是一心向死的，夫君不是她的天，可她甘愿生死追随。
死前她想起飞鹤楼初见的场景——但愿珊珊，穿着男装和国主一见钟情的珊珊，能和国主白首终老，替爹娘体会相守的幸福。
（完）
③：这里的设定是屠龙会杀尽夏氏和司马氏，后来的国舅爷和王叔都是隐姓埋名才活下来，在当时都被以为已经去世。

emmmmm这个为什么要屏蔽，屏蔽的是“我第一次见。你。爹。”

哇第一次见这个思路的，不错 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