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深入冥界


有问题，有很大的题。
阿篱看着玲膝盖上的擦伤叹了口气，给她贴上创可贴，宽慰地对小女孩嫣然一笑。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是可爱。琥珀似乎能和她玩到一块儿，等着杀生丸回来。
让阿篱困扰的是魍魉丸和奈落都销声匿迹了，阿篱知道他们绝不会无缘无故隐藏自己。大家都知道。
犬夜叉则远离朋友独自坐在一边，眺望远方。神乐和杀生丸？谁能料到？但很明显这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时间，至少阿岚是这么说的，虽然阿岚似乎也不是完全可信。但是最让他不舒服的是阿岚说没有他和阿篱对大家都更好。也许珊瑚的村庄不会被血洗？或者弥勒的诅咒早就解除了？奈落也早就会被杀死。
所以换言之他和阿篱是这世界的负担。现在他们对此也做不了什么了。他们必须阻止奈落。但与此同时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是个被利用的傻瓜。
他扭过头望了一会儿朋友们，然后继续看着远处的晴空。幸运的是，自阿岚死后天气一直很晴朗。
他摩挲着铁碎牙的刀鞘，思绪天马行空。如果他们能杀死魍魉丸、将奈落的心脏砍成碎片，就依然能够阻止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他站起来走向众人。
“是出发去了结奈落和魍魉丸还是干坐着？”

他不是去向母亲请求帮助，毋庸置疑。一定有其他方法可以进入地下、进入地狱，除了了结自己。问题不在这里。和活人的许多问题一样，“进入”可能相当简单，“离开”才更令人头疼。尤其是进入地狱往往也意味着自我了断的时候。
所以毋庸质疑他不会去向母亲请求帮助。
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发现自己正是前往母亲的居所。请求建议不是请求帮助，毫无疑问。这是要求，而绝对不是请求她的帮助。
“大妖怪杀生丸公子。”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杀生丸停下脚步。后面没有气味，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躯体。或许哪个妖怪或者人类利用咒术传递了声音？他究想着，侧过头去看声源，面前唯有一道飘渺的形体。
真巧，一个鬼魂。
“您是想知道名为神乐的那位是否正在地下世界的深处受折磨吗，杀生丸大人？”闪烁的形体发问。
“没错。”杀生丸回答那个存在。
鬼魂一闪，似乎变成了可窥视的窗口，杀生丸看见了神乐。她独自一人躺在地上，流着血，处于一个除她以外空无一物的世界。杀生丸目不转睛地向窗口里看着，紧接着再度一闪，窗口变回了飘渺的鬼魂。
“你也许只是试图引我上钩，鬼魂。”杀生丸评价。
“您拥有天生牙，欺骗您无异于自寻死路，杀生丸大人。”鬼魂回应，“但是，作为妖怪，您完全可以既和生者交易，也和魂灵交易。”
“你想和我交易，妖怪的鬼魂？”
“我确实想要如此，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打量着这个东西。被命令是不可能的。求助将人置于低一等的位置。交易似乎更能让他接受，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你的要求是什么？”杀生丸纠结了一会儿问道。发问的时候风扫过他，温暖平静的微风。即使他外表冷静，内心却已几于紧张。至少是不安，对于杀生丸来说。
“很简单。您会见到神乐。您很可能也能从她生前的行为制造的地狱中给她自由。我所要求的，杀生丸大人，不过是您将天生牙用在五个我选定的妖怪身上，然后您就能见到您那位十分迷人的朋友了。”
“天生牙的力量只服从于我，妖怪。”
“你会命令天生牙来停止你所爱的人遭受的痛苦吗，杀生丸大人？”
“爱是软弱无用的感情。真正的妖怪没有时间可浪费在如此的软弱上。”应声回答。
“哦？是吗？那么请告诉我，杀生丸大人，为什么神乐的结局如此纠缠你？为什么你甚至要上穷碧落下黄泉解除她所受的痛苦呢？”鬼魂回答，听起来明显很好笑，“为什么您又要照我的命令，从死亡中带回五个妖怪，只为了有机会解除可悲的神乐将受的无穷无尽的痛苦呢？”
杀生丸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妖怪。
她是笑着去的。
接着他再度回想起了她最后的时刻，现在却只使他更对他人的话耿耿于怀。
真可笑，你和以前一模一样。你从来没有关心过除你以外的任何人，你难道关心过？我真惊讶妈妈居然忍受得了你这个——
她应该自由地在风中起舞，而不是现在，在地狱里跳舞。
“我答应你的条件，鬼魂。”几分坚硬的沉默过后，杀生丸说。
“好极了。您给我带来了莫大的喜悦，尊贵而强大的杀生丸公子。”
那位“尊贵而强大的”公子对刚谈妥的条件没那么欢欣雀跃。虚空在面前撕开的时候杀生丸的眼中稍稍流露出惊讶。
“来吧，杀生丸大人。病人在等着您。”妖怪好笑的说。
踏入通道，杀生丸迈出了在有一天他可能会更长久地逗留其中的冥界的第一步。
一旦入内，杀生丸眼目所及唯有黑暗。金色的双眼扫视污浊的环境。身后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闭合了。
“欢迎，杀生丸大人。”声音在他前方说。但杀生丸从声源处只能看到黑暗，不再能看到之前缥缈的形体。“真高兴您亲自来到这样的地方见我，事实上，我不胜荣幸。我无比欢喜。”
随即五个飘在空中的光球照亮了黑暗，但每个光球的中央都是黑暗的中心。光的中央是黑色的，厚厚的腐臭的黑，比任何人类灵魂可能达到的都更黑暗。

杀生丸看着每一个灵魂，仅仅靠近，他就能在脑海中听到他们的思想。
“犬夜叉，我一定要复仇。”一个暴怒不已。
“我要恢复自由，占有这片土地。”
“四魂之玉是我的。”
杀生丸止步，再度扫视光球，看着它们。
“你希望我复活这些灵魂，使他们可以再度行走在生者之间？”杀生丸询问，“他们都被黑暗深深污染了。”
“当然，但他们每个都有目标。每个都和我承诺要完成那个目标，来换取复生的机会，结束他们在这个世界的苦难。”那个声音回答。
“你又是谁，鬼魂？”
“我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守门人……但是放心，我会确保人类的世界继续争斗不休。四魂之玉已经接近完成了，奈落有望变得无比强大。对我来说这……并不可取。”好笑地回答，“我的小可爱们会确保奈落的碎片被……分散，然后才能为所欲为，称心如意。或许他们中的哪一个能有机会杀掉魍魉丸，把我手头的事一气了解掉。”带笑的话语。
杀生丸看向天生牙：“我同意这桩交易。我会使用天生牙。”
他拔刀，坚定地握在手中，看着每个漂浮着的黑暗的球体，终于挥刀。他听见大笑的声音响彻了每个球体，接着它们一个个射进远方的黑暗。
“最优秀的杀生丸，”声音说，“您现在可以在这无尽的虚空中寻找神乐了。如果您找到她，如果达到黑海之门，任何一个活着的生物都能返回阳间。当然是如果您能做到的话。”声音发笑，随即渐渐远去。
周围的墨色散开了，杀生丸发现自己站在空旷场地的石柱中央。尸骨散落四周，充耳是死者的痛苦哭泣。
杀生丸毫不理会成千上万死者的尖叫和呼求，径直向前去寻找自己的目的。
地下世界的妖怪不知疲倦，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就会冲上来，像飞蛾扑火一般。几小时的搜寻中尽是这样的袭击，他毫不留情地砍杀这些生物。
时变成了日。世界会扭曲变形、上下颠倒，或出现无尽的血河，河中漂浮着人类的灵魂。或许那个鬼魂欺骗了他，只是把他想看到的展现给他。或许他将自己打入了永不止息地巡游这整个世界搜寻一个永远找不到的灵魂的命运。
“你怎敢？”
杀生丸抬眼，只见嶙峋峭壁上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低头看他，穿着撕破的衣服，金红色的眼睛喷出火焰。
“阿岚。”杀生丸冷冷地致意，看着阿岚跳下来站在他面前。“我猜你是问我怎敢杀死你？”杀生丸反问。
另一个妖怪只是眼里喷火地看着他。
“神乐在哪里？”
“你觉得我知道，对吧，杀生丸？”

奈落。犬夜叉一闻到气味就反应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低吼。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奈落味道的东西在逼近。
他很快停步，左右张望，回头向阿篱喊：
“奈落！是他的气味，就在这附近！”
阿篱眨了眨眼。“突然冒出来的？”她问。
弥勒、珊瑚、琥珀都在河边洗伤口换绷带，可怜的弥勒在担心自己的鼻子永远不会像原来一样笔挺了。
玲也跑到了河边，邪见赶紧去追她。
“琥珀！我们再去冒险吧！”她提出要求，接着河那边冒出了巨大的角。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洗完脸的弥勒。紫色的头从河中探出，脸上挂着巨大的可怖的微笑。
“好久不见，弥勒。”悟心鬼深深的声音说。
该死。
犬夜叉从河的另一边冒了出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悟心鬼。巨大的紫色兽以奇快的速度跃出水面，落在犬夜叉身旁。
“好久不见了，犬夜叉。或许是命运安排我们算清旧账吧。”妖怪宣称。
犬夜叉举起铁碎牙。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紫色的巨兽扑向了他。

“我猜你一旦在地下获得足够自由，就会去找熟人。”杀生丸简单地回答，利爪暴长，指骨咔咔作响，“虽然我也要问你当初是如何知道神乐在这里的。”
“她在我的世界里也死了，我们也知道她在这个地方受罪。”阿岚回答，“我当然可以给你带路。但你要支付相应的代价，杀生丸。”
“我已经厌倦交易了，妖怪。”
杀生丸身形一闪，利爪切开了阿岚的躯体。阿岚措手不及，踉跄后退，身上多出一条汩汩流血的大伤口。杀生丸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像有四魂碎片的时候一样，杀生丸看到对方脸上来自自己的妖纹。杀生丸低头看着阿岚痛苦的脸，阿岚抓住杀生丸的胳膊。
“饶命，杀生丸。”阿岚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带我去见神乐。马上。”

悟心鬼，你这个**！你只有一次机会执行我的命令完成我们的交易，而你首先去攻击犬夜叉！如果他杀了你，我保证让你在我王国的最下层受苦！
悟心鬼后跳，铁碎牙堪堪从他面前扫过。
“悟心鬼！你是怎么复活的，我明明杀了你，**！”
悟心鬼冷笑：
“是因为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犬夜叉。斗鬼神破碎后我的灵魂终于去往了另一个空间，为了交换拯救神乐的机会，杀生丸同意复生我和其他几个的灵魂，当然是为了执行我新主人的命令。”
杀生丸，你这个**！犬夜叉想着，在他旁边阿篱愁眉不展。
“现在我很遗憾地通知你，犬夜叉，我必须得离开了，我已经得罪了我的新主人，因为这……显然不必要的舒筋展骨。”
“别想逃，**！”犬夜叉吼道，追向悟心鬼。悟心鬼闪电般的远去，消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小丘后的树林中。
该死！

走到黑暗世界的一个接近空旷之处时，杀生丸停下了脚步。这里离峭壁不远，但杀生丸不见任何，没有可以接近神乐的任何。
“他告诉我说只有确保你永远离不开这里，我才能从受苦中解放。而你唯一可能获得你宝贵的神乐的方式，就是阻止我。”阿岚在杀生丸身后道。
杀生丸回身面朝黑发妖怪，他从前打败过阿岚，刚刚又在冥界不费吹灰之力战胜了他。
“你要如何阻止我，妖怪？”杀生丸问道。
阿岚眨眼，整个瞳孔化为红色，除了新眼瞳的中央仍有两点蓝色的瞳仁。力量在阿岚周围流转，杀生丸睁大了眼睛，几秒后，形体与力量爆炸，阿岚的新型态出现了。
巨大的犬妖低头向杀生丸咆哮，杀生丸向后一跳闪开攻来的巨爪。
“所以，我得打败这个形态的你才能获得我来此地所要找寻的？很好。”杀生丸双脚着陆，道，指甲开始发出绿光。他冲向阿岚。阿岚粗重地呼吸着，张开嘴从下颚射出闪电。
被出其不意的杀生丸睁大眼睛，电流缠住了他的躯体，杀生丸被击得后退十几米狠狠撞在了地上。一着陆杀生丸马上滚地起身，巨犬已经扑到他身上，獠牙咬下。犬牙咬合，血喷出杀生丸的身体，他在巨兽足以咬碎钢铁的下颌中被拖到空中。
随后又是电击，在巨兽的口中酝酿。电击的痛楚使杀生丸的身躯在巨兽口中颤抖抽搐，然而随后巨兽猛地将他吐了出来。经过几秒钟的努力杀生丸终于将手指插进野兽眼中。犬妖痛得大叫，像丢嚼坏了的玩具一样扔掉了杀生丸。
杀生丸在身上的蒸汽衣上的血迹和无可避免的口水中狠狠落地。他勉强起身，心里怒骂自己的冒失，伤很重。
而犬妖，即使现在一只眼睛闭上了，仍在疼痛中向他狂吠，这次伸出爪子。闪开爪子杀生丸抬指挥出毒鞭抽在犬妖下颌上。犬妖再度惨嚎，但这次张开了嘴，再次释放雷电。
这一波妖力又一次击中了杀生丸，他摔到地上。这次一只被烧伤的巨爪压住杀生丸，几乎把杀生丸碾碎。未死的犬妖的独眼盯着杀生丸，愤怒地咆哮。
现在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它几乎问出了声。然后那道非常的绿光从杀生丸体内射出，犬妖又叫了一声，抬起被烧伤的爪子。这是什么？
他的……手臂？
阿岚不安地后退，他的一只前爪失去了知觉。阿岚看到杀生丸，即使伤重如斯，还是在慢慢站起来。他的左臂回到了身体上，左臂前仍然环绕着庞大的绿光他的手中是一把刀。
杀生丸自己只是看着新手臂、手中的刀，他的伤开始消失，伤口愈合，她看着阿岚。
“不堪一击。”他简单地道，随即有力的野兽向他咆哮，紧接着再一次扑上去。
新刀一划，杀生丸只念了刀的名字。
“爆碎牙。”

力量深深切入鬼魂的实体，将其一劈为二，力量流失，残躯尚未落地已经开始烧灼成灰。一地朽烂的血肉中间是穿梭时空的妖怪的尸体，他再一次败在杀生丸手下。杀生丸看到了裂缝。
他现在也已筋疲力尽，在这腐烂的世界中的旅程的恶果开始在他身上显现。长回胳膊和最后一击，更消耗了他的体力。他知道门后面是什么。他用最后的力气驱策自己动弹，走过巨兽烧焦的残骸，走进入口。
然后只有黑暗。
这个世界只有虚无，极目处无不是虚无，如同杀生丸初到时的墨色的虚无，毫无生命迹象，这是囚牢。他回头看去，裂缝还开向这个世界。杀生丸收起刀，走着，四周看着着这个奇怪的地方。
他似乎走了好几个小时，然后，终于，远方，是她。消瘦的躯体似乎与他有永世之隔。他加快了步伐，即使并没有跑起来。
血，好多血，她周围是血泊。看到神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杀生丸停下脚步，再也没有往前。神乐僵硬地、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她看起来……十分脆弱，如同他最后见到她时。杀生丸小心踏进血泊，一直走到她身边。
“神乐。”杀生丸终于说，“你要起来。”
红瞳无动于衷，神乐颤抖着吸入一口气，但没有回答。他的话仿佛一记冷冷的鞭子抽在她身上。神乐的意识里以为这不过又是此地用来更加折磨她的一场骗局罢了。
“弱小得站都站不起来。”杀生丸说，“低贱的妖怪，根本不配得到我的怜悯。”
声音在头脑中回响，神乐痛苦地闭上眼睛。没人会来救她的。
“神乐，你必须起来。”声音重复。
她不能看，她还不能再看着他。冰冷的双眼。他马上就会转身离去，留她一人在这里受苦。他不会救她的。
但是紧接着她感觉到了，温暖的手指抓住她的肩膀拉她起来。她的腿重得像灌了铅，将她拽回这个可怕的地方，她的身体却被人拖起来。从前的幻象从来没有碰到过她。他们让她爬过去。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神乐终于抬起眼，头还在作痛，她只是凝视着她那么熟悉的琥珀色眼睛，但那眼睛里有什么不一样。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神乐吞咽了一下，她伸出手，放在他左臂上。那一瞬间她忘了从她认识他以来他根本没有过左臂。她的心安安稳稳地跳着，她眨了眨眼，泪水开始积聚。
她几乎以为现在就是时候了。就是他推开她的时候。现在就是他转身离去将她留在新的悲惨中只为了让她更痛苦的时候。变本加厉，玩弄她的感情，就像奈落对猎物那样。她不知道奈落有没有插手……也许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觉罢了。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杀生丸没有离开她。他是来救她的。她喉咙发紧，眨眨眼，声音梗在喉中，直到她终于说出她唯一在乎过的人的名字。
“杀生丸。”她轻声说，声音干涩。
然后她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对她笑了。在他另一只手中，她看见了一把剑……天生牙。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他还是以为他能救她，她虚弱得几乎无法思考，更说不出什么。那么多问题，他是怎么来的？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来寻找她？
他是笑着的。
她不禁也慢慢翘起嘴角。自由之后，神乐第一次感到温暖，放心，安全。随后她感到伤口开始愈合，血不再汩汩流出。她看到杀生丸收起天生牙，意识到了什么，她活过来了。
她的身体依旧虚弱，她的精神依旧疲惫，但她活过来了，而且杀生丸在这里。她很累，非常、非常累。神乐的眼睛开始缓缓阖上，又睁开，察觉到杀生丸拖起她。他将她抱进怀中的时候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她的腿搭在他左臂上，她的背靠在他右臂上。
“你来找我了。”她终于低声对他说。她的眼睛，见他没有立刻回答，终于闭上了。

不过一小时，杀生丸已经踏回冥界的现实。他路过时阿岚面目全非的残躯依旧烧得咝咝作响。现在他只需要找到那扇门，他们可以离开的黑海之门。神乐一直睡着，哪怕是在杀生丸跃过企图将他们囚困此地的亡灵的时候，哪怕是杀生丸不得不停下脚步杀掉某个妖怪的时候，神乐只有睡着。在几个月不眠不休受尽折磨后，谁能怪她？
杀生丸却只能想到那扇大门，好让他善始善终。现在的感觉令他很不自在。他想保护神乐，此生从未有过的保护。他从未感到后悔，至少他自以为如此，即使现在他知道不一样了。他后悔没有帮助她杀掉奈落。他后悔在花海中没能救她。不知怎的，当她躺在他怀中安然入睡时，他感觉那些悔恨都被弥补了，他轻松多了。
讽刺的是阿岚带来了这场远行，他指出了神乐到了这里，杀生丸自己从没想到过。他以为神乐自由了，自由的风，但长久来看没人能逃过死后的审判，尘世的灵魂不可避免地会去往彼世。他知道父亲最大可能也潜伏在此昏暗的冥界，如果杀生丸死了，也会停留此处。
即使现在救了神乐也不意味着她最终不会回到这里。有朝一日在这个悲惨的地方存续。这个念头令人不安。终于，他到了黑海之门。他见过的鬼魂发光的外形低头凝视着他。
“哦，看起来你是活着回来了。你有了左臂，还有了神乐。我真……感动，大妖怪杀生丸。”声音评价，“再次杀死阿岚也很动人，尤其是在我已经解锁了他变身的能力后。”
“现在你要对阿岚做什么，大鬼魂？”杀生丸冷冷地问。如果他非要有个动机，就是他已经厌倦那家伙被用作针对他的工具了。
“那就只有我知道了，杀生丸大人。”
黑海之门开了。
“现在，我会建议你离开。”
随着这句话，浑身浴血、精疲力竭、衣衫褴褛、怀中抱着赤裸的安睡的妖怪的杀生丸，走进了生者世界的光芒中。他的脚踏上了黑海之门外的草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瞥了一眼树林。他首先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还有新衣服。
从外面看他终于有了一个流露感情的小动作，一声长叹。
在这一切之后，考虑到所在的地方，看来杀生丸终究还是需要向母亲请求帮助。他在往右扭头发现自己回到了人间离他母亲的宫殿二里之遥处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累得不想飞了。
似乎鬼魂在他们达成协议后还是要折腾他。等很久很久以后杀生丸死掉，他一定会复仇。当然他并不清楚他用天生牙解放了什么妖怪，但那不重要。他是杀生丸，没有哪个妖怪能战胜他。至少据杀生丸自己是如此。

本贴完，往后的下一贴发，为了安全。
有个好消息，这个作者开始继续更新《生·活》了，等我想好怎么回复去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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