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寿宫|梵华楼]---宫廷礼佛楼

【佛是甚么？於稚女眼里，是礼数、是规矩、是不得不伏的一座金像】
【嬷嬷要我诚心跪拜，道菩萨有灵、能知世间万事，必可得如意——但我只绷直着孤痩的脊骨，冷眼瞧着那其上拈花浅笑、状作慈悲的佛像】无论我求甚么，他都会应吗？世人所求莫不过权势、富贵几样，可我皆已握手中。
【高昂着螓首，再一字一句诘问道】他能给我甚么？

【或因太过肆意胆大，一时竟也阒然无声，殿外的雨便淅沥沥地落进我的耳里，伴一道轻和的鹂音】
【遂循声侧首去看她】娘娘——【本是怠懒的性，遂用最惯常平庸的称呼，深阙之中所囿的任一只金丝雀都可应下，不必出错】菩萨倘真能听见您的祈求，倘真有本事能教这雨停住，我们便不该在此处相逢了。
【我确实没带伞，谁人能预料得到天的反常，分眸向牖外窥去一眼】
这样大的雨，一时片刻是停不了的。娘娘只怕要同我一齐，於梵华楼中困上一会儿了。

【我为何要来梵华？盖因前日习剑时不慎打碎了一只玉甁——是群玉殿中的玉甁。额娘虽未动怒，却罚我来礼佛悔过，真真是蛇打七寸】
【我纵年纪尚幼，也知晓颜面为何，此番缘由不能道与人知，遂只轻描淡写地将之揭过】额娘让我来梵华楼静心。【她大抵未料得膝下小女的反骨，佛陀与菩萨并不能教我臣服，白费光阴罢了】
【檐下落雨，殿中紧闭了门牖，四下敬佛所燃的梵香较之平日来愈显浓郁、刺鼻，缠上了我的衣裙袖间】
【忍不住颦眉询向蕖衣】可让人去取伞了？

【何谓静呢？是世人眼里的端庄娴雅、行则似弱柳扶风，我偏反其道，步要烈烈生风、马上也能挽红缨】
【我压下心口的诸多驳语，眉间挂了几分倦色】于是罢。
【许是永寿太远，又许是宫婢脚程也慢，迟迟未见殿外的雨中有人影至，倒是来避风雨的婵娟开口投以好意。我确实不愿再於佛楼多呆，遂也大方领受，侧眸示意蕖衣去接过递来的伞】
多谢娘娘。来日我再遣人送还——【我实在不记得她是哪一位妃嫔、又住得是哪一座宫殿，遂静默了一瞬方续上前话】送还予您。

【殿门已开，霏雨教风拂进楼中，裹带着潮湿的味道，将奉佛的梵香抵销去几分】
【她善解人意地递上了话，我恍然般颔首】淳嫔娘娘——说来前些日子我与阅野一道去翠云，先生课上还夸了妹妹几句。【或许该再添些甚么“您教导有方”之类的话，但终究咽回了腹中，舍彦谷从不是这样的性子】
【我将伊予的伞撑开，将步出瓦檐下时，复又回眸谢过她，再作辞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