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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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吼声吵醒的。我睁开眼睛,小百合和小鬃已经不知踪影,小鲸与小枫则在梦乡中挤成一团。我再眨眨眼,在育婴室入口看到了豹鸣的金色皮毛。令我惊讶的是,这位待产猫后毛发乍立,背上的肌肉紧绷。鸦水坐在她身边,用尾巴把我的两个手足圈在身后。
吼声仍然从远处不断传来。我从两位猫后中间挤出脑袋,看到营地中央挤着许多武士,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正像黑鸟一样叽叽喳喳。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弥漫开来。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猫群中传出。我很想听听武士们在说些什么,不顾鸦水低声的命令“看在星族的份上,小水,回去”,(她想抽出尾巴敲我的脑壳,可是失败了,因为小鬃这时候也醒了,用牙齿咬住了老猫后的尾尖)探出身子,努力使耳尖伸得像河边的芦苇一样长。
于是我眼见着猫群骚动,两团皮毛终于出现在眼前。是炽光,有着褐虎斑皮毛的武士、我们妈妈的手足,和——一位姜白相间的武士,我想那大概就是獾声,妈妈出发去雪莹池之前任命的副族长。这是怎么啦?他们俩看上去都很愤怒。炽光正在狂甩着尾巴,不停地踱步;獾声则抬起下巴,弓起脊背,不失威严地注视着对方。
一声咳嗽响起,猫群稍稍安静了一些。獾声浑厚的声音传来:“炽光,我知道你确实是一位勇武强壮的忠诚武士;你值得我们的信任。但是燕曙完全有资格带领黎明巡逻队——她也不是第一次成为领队了。我安排你留下来守卫营地,是为了防止羽星还没回来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我看了看周围,几位武士徘徊在营地通道口。一只黑白相间的母猫不安地看着争吵不休的族猫。“那就是燕曙吗?”我问道。
“我想是。”小鬃把脑袋挤到前面,“我看过她奔跑!她身手敏捷,就像飞起来的燕子。为什么炽光会反对她做领队呢?”
我正想开口说话,感到紧挨着的豹鸣扭了扭身子。“安静点,孩子们。”她嘘声说,神情紧张,“这事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小鬃有些沮丧地缩回睡眼惺忪的小鲸身边。小枫也醒了,在我身后跑跑跳跳,与小百合互相追逐着尾巴尖儿。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了。我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向营地中央。原来是獾声的话使众猫议论纷纷,几位武士走上前,边好言相劝,边尝试着把炽光拉开。但显然,这位棕虎斑武士不吃这一套。我听见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呸!獾声,我可不是蜜蜂脑袋。承认吧,你不想让我担任领队。你希望我像老鼠一样待在营地里!”他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事实上,我得告诉你:羽星让你当上副族长,只不过因为你曾是冰羽族猫!”
炽光充满愤怒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接着响起:“还有,獾声,我记得燕曙是你姐妹的孩子。也就是说,你更偏向于让你的冰羽族猫的后代领导这个族群——大概在你眼中这里没有落雨族猫的位置。那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呢?”
另一个声音也加入了议论。“大半年前,落雨族来到这里是为了避难,现在我们被獾爪撕裂的伤口都愈合了。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不欢迎我们的地方呢?我们能够找到更好的领地。”
这句质问仿佛是晴天霹雳,猫群里炸开了锅。我瞅着离我最近的几只族猫:香薇条不安地在圆圈边缘踱来踱去,枝爪和雪爪这对向来调皮的兄弟此时噤若寒蝉。巫医黎雾本来正趁着清晨微微的阳光分拣药草,这时候不禁停下了爪中的活儿。她的学徒松针爪目瞪口呆,一不小心踩到了老鼠胆汁。噫,那味道一定臭死了。
我正寻思着松针爪得花几天才能把脚掌洗干净,深棕色公猫凶眼突然大声夺过话头:“如果不是被一群肮脏的家伙赶出了我们自己的领地,冰羽族也才不会忍受跟你们这群吃鸦食的家伙一起捕猎!实话说吧,这儿的秃叶季冷得连半片麻雀羽毛都找不到,我丝毫不介意回去跟荆棘掌那个疥藓皮打一架,即使死在那里,也比待在这里值!”话音未落,更多的声音嚷开了,很快营地简直成了一个聒噪的乌鸦窝。
什么跟什么呀?我听得厌烦,钻回育婴室深处,可争论声似乎反倒愈来愈响了。我不禁暗暗抱怨这个不宁的早晨。我都不能在温暖的小苔藓窝里再待一会儿啦!
突然,一阵沙沙声在营地通道处响起。我听到散乱的脚步声,那大概是滞留在入口的巡逻队成员围向通道。是妈妈回来了吗?我连忙重新跑向育婴室入口,并伸长脖子,努力朝树叶颤动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