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多半是见到自己这副样子一时难以忍受,晕了过去,白珊珊怕自己担心才撒了个并不足以说服他的谎。他不想也没有力气去计较。清儿大抵真的在射箭场,那里是长安的郊区,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想着,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父王!”
是司马和清,楚国少主。
司马和清的名字是他和她一起取的,但愿海宇祥和,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一如司马玉龙的心愿,心中唯独少了他自己的位置。
清儿闯进殿来,风尘仆仆地从郊区赶回来,一身戎装还未换,额角的汗也没有来得及擦,草草跪下行了礼,就着急地大喊:“父王!母后,父王怎么了!”
丁五味转身,给司马和清端端正正下跪,行了个礼。
司马和清道:“丁太医!别来这些繁文缛节,父王他……”
丁五味到底是顾及他还是个孩子,怕他一时受不住打击,只是告诉他国主得了风寒,需要静养,就劝他先出去了。
司马玉龙撑起一点力气,歪头对司马和清笑了笑:“清儿,先出去吧,先去擦擦汗,沐浴更衣,别着凉了,身体要紧。”清儿那套射箭的戎装,总让他想起四五岁时父王带他去打猎,他自三岁开始学射箭,到四岁时已能正中靶心,总会得到父王的连连夸奖,父王还在打猎途中教他治国如御马的道理,他天资聪颖学得很快,父王欣慰地笑。再后来,八岁时,父王再一次带他狩猎,他兴奋地叫上了小羽,然后天崩地裂,万物皆悲。司马玉龙的五脏六腑又痛起来,头也一阵阵地痛。
司马和清觉得父王有些不对劲,倒也没多想,说了声“父王保重,儿臣告退”就倒着走出了寝宫。
第二日,忠义侯赵羽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入宫。
这日早朝取消,司马玉龙召见了护国大将军赵羽。
走进苍祐殿时,赵羽感觉害怕。他知道国主就在里面,可他不敢进去。是不是只要他不踏入大殿,国主就健康无虞?他抬头看着大殿的名字,苍祐殿,苍天护佑。他想起刚和国主闯荡江湖时,他去屠龙潭救了国主,竹林里国主笑得明媚,道是幸亏他来得巧,又说苍天护佑。这次,他听到消息一阵心绞,就日夜兼程赶回来了,苍天还会护佑国主吗?
苍祐殿里,太后、赵羽、司马和清还有白珊珊都在。
司马玉龙比前日更加虚弱了。他这一晚,不过是靠丁五味的汤药勉强维持着生命。他有了力气说话,但他知道,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其实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只是心照不宣地不提。
太后坐在床边握着司马玉龙的手,就像他小时候发了高烧,她日夜守在他身边一样。那支用来扎手的凤钗还留着,此刻却是不需要了,许是下午昏迷了太久,被噩梦惊醒后,她神志清醒地守了他一夜,谁劝也不回去。
司马玉龙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只能吃力地半睁着,他看着已添许多白发的母后,心中一阵愧意。他断断续续地用沙哑的声音说,孩儿不孝,竟要母后白发人送黑发人;母子一场,他没有尽到为人子女的本分,想为母后尽孝却不得不撒手;他好想好想母后,好不容易寻回母后,却不能让母后安享晚年……他也很想很想那英明神武的父王。
司马和清跪着,陪在他旁边,想为他捶背,又怕弄痛了他。其实司马和清现在还有一点懵,他不知道为什么昨日还只是风寒的父王今日会这样严重,父王是要离开他了吗?他不敢想。父王在告诫他,为人君要修身立德以教万民;要讲仁慈孝义,要善待母后和皇祖母,要处处为百姓着想;要懂得忠言逆耳利于行的道理,要懂得大臣规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