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天名字:初禅三天,梵众天、梵辅天、大梵天。二禅三天,少光天、无量光天、光音天。三禅三天,少净天、无量净天、遍净天。四禅九天,福生天、福爱天、广果天、无想天、无烦天、无热天、善见天、善现天、色究竟天。这十八天,都离了情欲,但还为形所累,还为色质所碍。到此为止,都称为色界。
——《楞严经》

哦豁

色戒

序章 沙滩杀人事件
阳光逐渐热辣起来，烤得我周身的皮肤都有些刺痛——当然，男士是一般不涂防晒霜的。我躺在沙滩椅上，透过墨镜欣赏着沙滩上的美景——当然，这美景里自然包含了海滩边玩耍嬉戏的热辣美女。在墨镜的掩护下，我的眼神可以随意一些，肆无忌惮一些，当然我不是好色之人，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欣赏者才是最重要的，不然这些美女姣好的身材绝美的容颜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东东！睡着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我便知道是李浅儿，在所有这些形形色色的少男少女中，尤为突出的一个。她与我同期进公司，初来乍到便成了运营部一枝花，小麦色的健康皮肤尤为惹眼，这么久以来一直单身，平日里就不少男人对她行注目礼，此时沙滩上的男同事们更是按捺不住，不少人眼睛朝这边瞟来。
没法子，她都这么说了，我只好装作才睡醒的样子起身摘下墨镜，把眼睛从她的胸部移开——不得不说，她的乳房形状的确好看，虽然不是特别大的那种类型，却如春桃一般饱满而有活力，如果能够抚摸，手感应该也是极为有弹性的。
“啊——”我装作打了个呵欠，“我才醒来，有什么事儿嘛。”
“我们几个男同事堆了个沙堡，要把人埋进去，抽来抽去抽到你啦！”李浅儿俯身，粲然一笑。
我朝那远处高高的形状如同巨大狗骨头的沙堡望去，部长文弘在看着我坏笑，那个正在继续给沙堡“添砖加瓦”的是王岩，剩下几个男人都一脸幸灾乐祸。部长的嘴角上扬角度与他平时拿下项目的角度基本一致，若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部长出的主意，然后让李浅儿来找我，他们知道李浅儿的要求很少有人能够拒绝，不过本不是什么坏事，我小时候也常玩把自己埋进沙子的游戏。
“那好吧，我也体验一下沙中人的感觉。”我耸耸肩，无奈地接受了。

“好了！”王岩这家伙大叫一声，他已经把沙堡那个给我留出的缺口彻底封死，又拍打几下，似乎觉得这包裹着我的沙堡已经牢不可破。众人都笑起来，李浅儿也笑着，我露出的头部似乎变得如此滑稽。
快速扫过人群，只有景曦没笑。这家伙是个典型程序员，一直是不苟言笑，待人又彬彬有礼，所有男人都光着上身，他却因为“有伤风化”穿了件衬衫，这种场合的确不太适合他。
这个沙堡并不严实，包裹在里面有点温热，还蛮舒服，我抬了一下头，阳光有些刺眼，我闭上了眼睛。
李浅儿便走来把墨镜帮我戴上。
“加油，坚持半小时，这整个大西瓜就是你的了。”她指了指遮阳伞下冰桶泡着的大西瓜。
拜托，就是全部给我也吃不下的，到时候也会给大家分食，这想必也是部长定的馊主意。
沙堡完成之后，这些男同胞也就四散了，去海边捡贝壳抓鱼，部长又玩起他擅长的沙滩排球，借着身高优势不断暴扣得手。
我正看着那边排球的激烈对决，李浅儿竟又同我说话了。她居然还没走。
“东东，你不是自诩推理奇才嘛，你说说，在这沙滩上，大家都毫无遮掩，总不能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杀人事件吧。”
她一脸得意望着我。
这个李浅儿，在公司里坐我旁边，自从我上班偷偷看《嫌疑人X的献身》被她发现，便有意无意用好些推理难题来考我，那些小儿科的问题被我解决之后，仍旧是不服气，这次又找到了机会。
我说：“不能这么说，女士的手提包，男士的带口袋的沙滩裤等，包括那个冰桶，都有可能藏着杀人的物件，而且对于一个蓄谋杀人的家伙，环境往往不是限制其犯罪的制约因素。”
她一时答不上来，可能因为这次她只是偶然想到，不像以往随意在网上找些问题便来考我，我这番说辞，便没了后续。
这时，有个陌生男人走来，这家伙戴着半透的墨镜，难掩其如鼠般猥琐的目光，在李浅儿身上扫来扫去。
“这位美女，不知能否请你去喝一杯饮料。”
那个男人弯了弯腰，指向东边一大片遮阳棚，那儿有不少桌椅，好些女人坐在那儿。看来这还是个大佬，大概也想吧李浅儿列入她的“收藏”。
“谢谢，不用了。”李浅儿笑的很勉强。
“真的不去嘛，我可是诚心诚意的。”
那个男人有意秀了一下他的手表，型号是上个世纪的浪琴，表的价格不下十万，此人身价应该也不菲。
“谢谢您，真的不用了。”李浅儿又强调了一次。
那个男人竟直接伸手来抓李浅儿的手腕。
“喂！”我想阻止，却发现这沙堡还有些挣脱不开。
“别动她。”
来人竟是景曦。他抓住那个男人的小臂，竟让那人动弹不得。虽然景曦从未暴露过他的上身，但是胸肌宽阔，小臂肌肉结实，我还是能看出，他是有练过的。
这人吃瘪后，不得已悻悻离开，李浅儿一阵感谢，景曦只是简单说了句“不用谢”就走到一边，继续坐在遮阳伞下玩手机。
“这人好奇怪哦！跟他好难交流。”李浅儿感叹道。
的确如此，此人生活规律，从不迟到，行为规规矩矩一板一眼，办公桌永远摆放的方方正正干净整洁，平均每天说话不超过二十句，稳得有些离谱，如同机器人一般，我曾尝试去分析他的生活习惯和性格过往等等，却没有头绪。

过了一会，李浅儿和几个女同事去捡贝壳，只剩下我继续做一尊沙雕，矗立在原地。排球比赛以部长那边大胜结束，几个疯一点的男同事不断的拿冰桶往自己头上浇，似乎在重复前几年的“冰桶挑战”，然后又因为受不了而疯狂喊叫着。西边是我们公司这次疗养包下的场地，东边那堆大型遮阳棚显然豪华一些，几乎有小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都有固定的框架结构，显然是那个男人随身携带的装备，甚至还有个小棚子搭成的厕所。C城的这片海岸才刚刚开发成景区，基础设施还不完备，没有什么海滩屋和商店，但由于风景优美，一直有大片游客前来，而来这儿的游客基本上都自带装备，但我也未曾见过这个男人一般，携带如此大的排场，可能这才是有钱人的生活吧。
但是我的目光搜寻了一阵，似乎有些时间没见到那个男人猥琐的身影。此人刚刚一直在和众女人嬉闹，似乎是去了厕所那边的小棚子便没出来，再偏一些的地方已经超越了我在沙堡里面头能转动的极限，搜寻不到了。
这个时候小棚子那边传来一声尖叫。

不一会儿沙滩上的人群便聚拢了过去，好些穿着黑衣服的人将人群拦着——还真的挺佩服这个男人的保镖不怕炎热的敬业精神。过了一会儿，我们好些同事也都走过去看热闹，随后警笛声响起，警察竟然也赶到了。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自己却难以挣脱。
又过了一会儿，李浅儿从那堆人里面跑出来，慌慌张张来到我这沙堡前，说：“东东，刚刚那个来搭讪的男人死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说着，她便叫几个男同事来帮我扒开沙堡。

“死者名余大佑，系余式珠宝有限公司总经理，男，35岁，未婚，被发现的地点在海滩后面的自制卫生间外，从尸体的状态判断死亡时间不到一小时，死因是头部被钝器锤击致死，极有可能直接伤害脑干而影响呼吸系统，有待法医进一步解剖。”
我赶到时，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正在念着他笔记本上的信息。正巧是我所需要的受害者基本信息。
“什么！一小时以内，那现在正在抓捕凶手的黄金时期！给我封锁这片海滩！谁都不准离开，联系海警老陆那边，让他给我盯死海防线！”那为首的胖警官忽然暴跳如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而那年轻的助手似乎已经波澜不惊。他回答道：“马队，已经封锁了，现在没有人出去，所有人都在陆地上，应该没有必要麻烦陆队吧。”
“那好！犯罪嫌疑人就是在场人群的其中一人，小张，小吴，给我带队依次询问！”那胖警官又大吼一声，两个年轻人慌忙行动了起来。
我走到那年轻助手旁边，问道：“既然是头部被钝器锤击致死，在现场有发现类似的钝器吗，发现凶器是找到犯罪嫌疑人的关键所在。”
“说来奇怪，我们始终没有发现这样的钝器，从死者头部的情况看来，他的枕骨几乎碎裂，应该遭到多次打击，没有明显凹痕，初步判断应该是棍棒一类的东西，马队，我们是不是要搜索一下在场人员的个人物品。”那助手翻了翻小册子，对那马队说道。
“好！照你说的做，小王，带队搜查！”
马队又下令了。
然后这位马队转动他肥大的脖子看着我：“你是谁？对死者这么好奇，该不会就是犯罪嫌疑人吧！”

“不不不，我不是，我有不在场证明的……”
马队的声音吼得我耳膜发痛，只得慌忙解释起来。一旁的李浅儿也帮我作证，说同事们都可以证明和死者接触之后我一直埋在沙堡里面。
“你们也和死者有过接触？”
马队圆溜溜的眼睛转个不停，似乎想在我们身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没办法，我只好把这个老男人来搭讪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马队笑道：“啊哈！这么说，这位叫做李浅儿的女士也是嫌疑人之一，因为遭到死者的骚扰而怀恨在心，报复性杀人。”
我有些无语，说道：“马队，您考虑一下女性的力量是否有用钝器锤击杀死成年男性的能力，如果第一击无法致其休克，很可能会让受害者呼救而没有第二击的机会。”
我望了望，那自制卫生间的距离不算太远，在沙滩的树木掩映之中，距离这个大棚区也只在五十米内，若大声呼救是肯定会被听到的，赶到卫生间仅需短短十多秒，杀人和逃逸的时间明显不够，若要使用钝器连续击打而致死，需要精准让被害人失去行动能力的第一击。
马队摸摸脑袋想了想，好像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旁的李浅儿用肘撞了我一下，小声说：“谁说我力气小啦，我能举的哑铃可比你的最高纪录还多5公斤呢。”
唔，突然想起来李浅儿并非那种弱女子，她的确是健康又爱运动健身，也是因为这些，她才能一直自由自在吃吃喝喝又保持这么好的身材。
有点无语。好一个健美的少女，但现在我是在为你脱罪呢，这些肯定不说为好吧。我举起手指到唇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示意她别说话。
“那就是那位帮忙解围的小伙子，把他找来！”马队又是一声怒吼。

一时间，这个为了休闲搭起来的遮阳大棚区变成了警察的办案地点，好些警察把这些折叠桌椅当成办公台，询问登记着海滩上的人。李浅儿和景曦也无奈地坐到了被询问区，等待着接受警方询问。
于是，我又偷偷去找那个叫做小王的助理，“那个…王警官，我可不可以去看看现场。”
谁知这一旁坐着的马队竟听到了，我没想到这么大的声音没有毁掉他自己的耳膜，听力竟然如此灵敏。他怒道：“警察办案，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你有不在场证明，我还真就逮捕你了！”
小王扶了扶眼镜，宽慰道：“马队，现在我们不是还没头绪嘛，让别人提供些思路没准今天就能结案了呢。”
一听这个“今天就能结案”，马队的眼睛又睁得溜圆，说：“那可以！你赶紧带他去，赶紧给我破案，这么热的天气，老子一秒钟都不想在这儿多待！”
说着，马队又把那空调扇转向自己，调到最大档位。
喂，话说那个空调扇不是死者的财产嘛，你这样真的好吗，马队……

走近了这通向卫生间的小路，方才看清这里竟然是鹅卵石路，和周边的沙滩不一样，无法留下脚印，小王解释这本就是沙滩规划建设卫生间的一条小路，只不过卫生间还未开始建造，而小路已经先建起来了。
“这个死者也是这个沙滩建设工程的投资人之一，完工之后这东面的一片沙滩将会是他的私有财产。”小王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怪不得他这么大排场，原来这就是他的地盘，那没事了。”我道。
“哈哈，是啊。”
小王爽朗一笑。
我又问：“这次死者那边的宾客都是什么人？”
“多数是死者公司的，他还请了好些模特和演员助兴，还请了一些合伙人，看来是想展示一下他这个私人海滩。”小王翻了翻小册子。
“可惜了，私人海滩还没建成，人就先没了。”我叹道。
虽然对这个叫做余大佑的人没什么好感，但见到此人的遗体，还是有些惋惜。只是个有些好色的人而已，并不是什么大罪，竟这样死在了自己的沙滩。

死者躺在那个小棚子卫生间的门帘外，呈俯卧状，上身赤裸，双手伏地置于头部的两旁，头朝右，那色眯眯的眼睛竟还睁着，但从表情上看不到惊恐和扭曲。若是与人搏斗或者受到惊吓而亡，脸部肌肉僵硬，会保留死者死前的部分表情，可以作为死因的推测，这个人却表情平静，显然是死于偷袭。
“岩东东先生，您有什么想法吗。”小王问道。
我道：“额，叫我东东就行了。恩…从死者的表情，我推测死于偷袭的可能性很大。”
“跟我想的一样。”他赞许道，又开始翻着他那本小册子。
他又递给我一双橡胶手套，提示我勘察现场要注意的事项，跟我说可以适当勘验尸体，好些化验科的警察仍然在现场采集血样，我们从这些人中间穿过。不知为何，我觉得跟这位小王警官很谈得来，而他也比较信任我，任由我如同警察般查看现场。
我和小王都蹲下，仔细参详着死者头部的伤口。在凶器暂时不明朗的情况下，从伤口寻找线索是极其关键的。
这个伤口没有明显的划痕和皮肤开口，只是较为严重的淤伤，脖颈上方的脑干附近淤伤尤其严重，已经肿胀皲裂的皮肤还在渗出少许血水，也像小王说的一样没有明显凹陷，只有可能是棒球棍一类的圆柱状棍棒敲击产生的。尸体的僵硬程度不明显，一是因为时间较短，二是因为高温下尸体僵硬变慢。他的手表还戴在右手，并未损坏，我又试探一下死者沙滩裤的口袋，发现并没有东西。
“啊，死者口袋里面只有一个极小的卡包和一部手机，我们已经收起来了。”小王见状，便跟我解释。
看来图财杀人的可能性很小，不过这都2020年了，不会还有人真的图财杀人抢劫现金吧，现在这样的大佬基本上不会带现金出门的。
我又看了看尸体周围，只有脖子部位的旁边有星星点点的血点，散落得都不远，在我的手指一拃的范围之内，极有可能是一击倒地之后凶手为了确认死亡而补上几棍，导致血滴散落。而从血滴的形状来看，较好地保持了圆形的形状，分裂状的情况没有出现，可以推测的确是低空掉落，极有可能是凶手躺在地上的补刀行为。
会不会凶手身上有被害人的血样？
想了想，我排除了。这可是在海边，被害人死亡之后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凶手去海水中洗掉身上的血迹，甚至还可以清洗凶器，如果是金属材质的球棍，甚至可以几乎完全洗掉上面的痕迹，这样下去，即便能够找到类似棍棒的凶器，在开庭审理的时候也会面临证据不足的问题，可能只能从轻判罚吧。
“岩先生，叹什么气啊。”小王问道。
我便把我的担忧告知了他。
“哈哈哈，那些都是检察官做的事情了，我们警方工作范围的极限就是抓捕犯罪嫌疑人将其送检，要不然怎么叫做犯罪嫌疑人呢，要是我们警方抓到就直接定性成罪犯，那大法官检察官们就失业啦！”
他爽朗地笑着。
“哈哈，也是。”我也笑了。
不管怎样，现在的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凶器的线索，这很有可能是通向凶手最便捷的一跳道路。不知怎么，我忽然脑子里面有些影像浮现了出来，这个手法好像有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的情节。

随后我们到卫生间查看，这里的下水管道水池冲水器等基础设施已经建好，只是没来得及建好地上设施，这个棚子便是搭建在其基础之上，棚子以帐篷的常见耐磨布料为主，左右开口有可以掀起来的窗，里面马桶都已经固定到位，只是感应的冲水器还没通电。这个卫生间的“门”是一个磨砂的门帘，长一米七左右，吊在空中，也就是说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有人出来，但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这个门帘的周围是较为开阔的空地，没有明显的掩体，我和小王做了实验，从里面推帘而出，大致上只能看清身形而无法看清脸，但是小腿以下的部分仍然能看清。
小王说：“也就是说，凶手在卫生间外等待，观察到是死者才动手？”
我道：“如果死者已经走出门帘再行判断，当凶手判断死者身份的瞬间，时间应当也足够死者发现凶手，行凶极有可能失败。应该是熟悉死者的人，从其下半身便可判断身份，在其出门的瞬间便动手”
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这纯属多余，这双花哨的LV沙滩拖鞋和五彩缤纷的沙滩裤，几乎一眼便能认出。
看来这儿的线索用处不大。
距离死者的死亡时间两小时，现场取样和影像资料储存完毕之后，法医科的人便将尸体带走了，我和小王回到警察临时的工作棚区，现在已是下午四点半，太阳西斜，没有下午那么毒辣，好些游客已经不耐烦，在里面嚷嚷着要离开，警察们努力做到礼貌地维持着秩序。
“啊，小王，快过来，小张和小吴已经找到几个嫌疑人了。都没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而且行为可疑。”我们一走近，那马队便大声嚷嚷起来。
实在是忍不住吐槽这个队长，没有小王，他怕是办不了案，还不知他怎么当上的刑警队长，难不成给领导挡过子弹？
让我吃惊的是，李浅儿竟还在那嫌疑人之列。
“马队，我同事她……”
那拿着平板的年轻警官走来，也不知是小张还是小吴——我突然意识到，大家都在用平板电脑，只有小王警官还在用小册子手写。
“这位女士在死者的可能死亡时间内有一段时间的行踪不明，也没有人能提供不在场证明，所以也是我们的怀疑对象。”那警官解释道。
行踪不明？我望着李浅儿，她尴尬地对我苦笑，眼神中隐隐有求助的意思。真希望是我会错意了，找我求助可不行，我只是个学程序的推理爱好者，哪有什么名侦探柯南那样的神威。这姑娘的确乱来，虽然不知她一个人去做了什么，现在洗清嫌疑才是最重要的，待会我得说服她告诉警方才行。
小王坐在了马队旁边，没有我的座位，我只得像书童一样尴尬的垂手而立。
小王问：“马队，凶器的寻找结果怎么样。”
“没找到啊！其中就有这个钱女士，一直不让我们搜她的包，现在她就是头号嫌疑人！”马队指着对面坐着的一个披着外套的有些微胖的女人，这大概就是钱女士，约三十年纪，跟死者年龄相仿，长相还算不错，但和那些美女宾客相差甚远，她一直倔强地抱着一个粉色大皮包，大的这位女士伸出双手合围才能抱住，那包设计精巧，有拉链和小密码锁，不管这包里面是什么，光是包便造价不菲。若我所料不差，这应该是所谓的合伙人？我碰了碰小王，示意询问嫌疑人信息。
小王翻开他的小册子，我弯腰看去，上面写着“钱莹，东顺投资项目部部长，也是东顺投资的股东之一，这次的海滩项目东顺投资便是最大的投资方。”
刚才那位拿着平板的警官对小王轻声耳语道：“这位钱女士挺可疑的，据我们询问，她今天一直拿着这个包，去哪儿都随身带着。”
这么热的天，带着一个大包跑来跑去，又是一位不怕热的高人吗。如果使用皮包撞击，是否能将人击晕？
我又排除了这个想法，皮包虽然在表面形状和重量上面合格，但是很难快速挥动。除非…这个皮包里面装着折叠球棍。
“为什么不强行搜查她的包？”我对着小王耳语道。
小王无奈地回答。“搜查许可还没下来，现在还不强迫游客们展示私人物品。”
接着他又翻了一页，指了指钱女士旁边那个略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士，这个男人竟穿着一件衬衫来海滩，似乎也是不怕热的类型。那页纸上写着“柳宏，余氏珠宝副总经理”。
“这个人啊，也没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而且看这头发就不像好人！”马队说到“不像好人”的时候，瞪了那男人一眼。那个男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脸讶异。
这个男人和景曦大致属于同一类型，穿着风格都非常相似，都接近上个世纪的风格，裤子也是毫不花哨的商务短裤，沙滩拖鞋也普普通通——不，这个男士穿的是袜子，不是拖鞋。
“你为什么穿袜子？”我问道。
那男人看了马队和小王一眼，小王便说：“回答他，这也是我的问题。”
“我不喜欢沙滩拖鞋的感觉，穿着经常容易掉，我来沙滩也很少，这次便穿袜子来了。”
他又摸摸自己所剩不多的头发，看起来很无辜。
又是一个不怕热的人。
接着便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戴着墨镜——这也是一个不怕热的人。
我又问小王：“保镖为什么没有跟去？”
“余大佑的习惯是去厕所不带保镖，可能凶手也是知道此习惯，利用了这个间隙。这个保镖叫管勇，扣留他的原因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仿真枪。”小王指指桌上透明塑料袋装着的仿真手枪，是柯尔特样式，但是威力上应该不如真枪。

搜查仍然在继续进行，我反复翻看着小王的笔记本，希望在里面寻找到些蛛丝马迹。他标红的几个嫌疑人是那个带着大包的钱女士，近乎秃顶的柳宏，还有那个带着仿真枪的可疑保镖王志，这些人都和死者有或多或少的矛盾。根据询问的结果，柳宏是死者余大佑的副手，公司的运营和周转项目多由他负责，包括这个海滩的投资项目在内，此人的能力明显强于余大佑，无奈余大佑是董事长的儿子，将来公司的继承人，柳宏是其父为他亲自钦点的助手，一直屈居次位。
保镖王志一直与余大佑不和，因为余大佑生活习惯混乱，昼夜经常颠倒，而王志是被使唤最多的那个保镖，前几日二人曾有过口角。另有这次沙滩项目开发的负责人——C城旅游的经理万胜，在项目的开发和资金上和余大佑有多次意见相左，会议上也曾发生争吵，但是这天下午他一直在饮品区喝酒，从未离开，暂时不存在作案的可能。
翻到最后，才看到李浅儿的名字，小王标注的是“轻度怀疑对象”。
我苦笑，还好是有个明白人，从作案动机上面，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的motivation远不如前面几位，但是她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行踪不明，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想到这儿，我走到那个嫌疑人等候区，好些警察在旁边看守着，还好小王打过招呼，我似乎可以比较自由的接近嫌疑人。
李浅儿竟然在玩王者荣耀，看着她的手指滑来滑去，不断地甩出我都不知道名字的技能，一阵线条和各种颜色的多边形碰撞，屏幕上不断跳出伤害数字，莫名其妙就弹出了“胜利”。
“你玩儿这么好。”我说道。
她这才抬起头来，说：“东东，你可算来啦，你是不是成了王警官的助理啦，有破案的头绪了吗？他们现在可把我当做嫌疑人呢。”
她的眼睛扑闪扑闪，充满期待。言下之意就是，想要我找到真的凶手，让后让她洗清嫌疑。
我便问道：“你消失的二十分钟去做什么了？死者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是下午3点35分，推测死亡时间是一小时，你刚好在2点半左右有二十分钟不知去哪儿，你去做什么了呀？怎么不告诉警察？”
她眉头一蹙，拉紧了身上的披肩。
“这个我不能说……但我真的不是凶手……”
她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
这大概就是女人吧，即便事关杀人嫌疑这样的事情，仍然要保留自己的小秘密。看着她倔强抿起来的小嘴，我知道这是她想坚持什么事的表情。可能不到最要紧的时候她都不会说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