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暮春未暮，夏时不及，正是温寒温寒的时候，竟不知这时候是有这理由出府走走。）
（街上倒比平日安静许多，人人心中都有自己拟好的一念虚信，一座伪佛，倒是能牺牲图钱的时候好好慰籍参拜一番。不曾去各大寺庙凑着被人踩脏裙袜，只走一走平日里多去的街道，突然是瞧见一榕树破一洞，歪歪斜斜的好像有什么招呼着。）
（走近一瞧，些许字眼和零落的红蜡点，倒是站在它面前默默着，两手各挽了，眼睛里想着故事。）

【符婴】
【家里的小丫头闹着要出门逛逛，我向来是不拘着她们性子的，她们爱出门，便领了她们出门去。出门前顺口询问了钧枢一声，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什么，或是和别人有约了，拒绝了一声儿就跑了出去，也不管他，领着两个丫头一起走了出去，一时忘了今日是浴佛节。】
【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多往寺庙去了，才想起来这件事情，正愁没什么地方去，便领了两个丫头顺着人流朝前走去，一边嘱咐着她们今儿个不许乱跑，被拐子拐走了可就找不回来了云云。】

（我没有去想它曾经有多么辉煌，只是在想这尊小佛被遗弃后的故事，它会不会变坏，它会不会恨那些要它又不要它的人。）
（后退一步，并没有要拜的意思，哪怕是在这众佛得意的日子里，就连我这一个随心路过的人都不愿尊重它，可见它是多落寞。我没有动作，是因为我心里无它，也不信那些佛说理的好报，我总是配不上这些——总是想着点儿坏的，我把这说为居安思危。）
（欲转身就走，回头看了个人，居然装了一副纯善的模样。）
您是来拜这尊佛的吗？

【好不容易叫两个丫头记进去我说的话，才放她们自己去玩，说好一会儿回来的时辰，又吩咐了秦晨派人跟着她们两个，随意四处走走，便见到了一株榕树，与周围的榕树格格不入，似乎久不经人照顾，没有了那勃勃生机，连榕树下头也被人破开了一个洞，刚想上前去瞧瞧，被一个小丫头叫住了。】
这尊佛？
【我印象里佛都该在寺庙里面待着，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是想象不到这小树洞里面还会有一个佛。】

（肩都似轻松得放着，两手隐在各磨着角的袖里挽着，在一旁端站，好像等了很久，又好似刚做了些很虔诚的事儿。歪头笑起。）
是的呀，我方才走近去瞧了眼，虽说是小了些，好歹是尊佛。
（往后退一步，把他面前直通的地儿都让了他，不论他是走是留，我都有能离开的空余。回头再看一眼树洞，从我这方向，只有荒芜的空洞，示意物是人非，连那微少的奉献都没有了，这佛，若背了去，大抵都不会被称佛，只是一块废了的旧石。）

这我倒不知道，我只是瞧这棵榕树似乎有些可怜。
【我并非什么善人，却也非恶人，只是相对我而言，或许我就是那种帮亲不帮理的人，或许从前我会想要帮理不帮亲，毕竟是人皆有私心，我的私心只对着我在乎的那帮子人。】
【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在那树洞里面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佛像，没有寺庙里面看见的那么好，小小的一个，不知道被谁给遗弃在了这里。】
这尊佛，有点不像佛……

（点点头，也是这么个说法。）
日久不耐风雨修，都不敢说是这尊佛先在，还是这棵树先在。这么个麻烦的活儿，肯定没有佛寺里的好动吧。现在——也就依稀看到眉目吧，别的都成什么样儿了。
（还是去再瞧一会，我打量的模样却比它原本的慈眉善目要刺眼许多，蹙眉，费心思去分口鼻，当真累坏。上下扫一扫，若非是府上或寺里见过，粗略能把看到过的移来拼一块儿，我可会说这尊或许雕的会是些什么不从正道非君子为的东西。）
也许看过便算了吧。

无人关注，大约就是这么一个后果吧。
【不像寺庙寺庙那些被人精心照顾供奉着的佛，被人遗弃在这里的这尊佛面临着风吹雨打，大约连佛最后的那一点威严都不剩了。我不大喜欢这样的佛，大约还是寺庙里面的那些佛更叫人容易尊敬一些。】
那他真可怜呀，本该高高在上的，却如今无人尊敬他，只得在这里接受着本不属于他的风吹日晒。

（懒得再点头，显得我是那些光听指令的蠢丫头，不再分心给那尊已经被一切所抛弃的石头。转身，朝人恭敬屈了屈，算过礼。）
算叨扰你些时候了，先告辞。
（走出街口，看见这时候还有人上赶去凑热闹，往另一方向走去。今日不宜车马行，还怕哪处突然钻了几个端了好心意准备去朝拜的人，不意外还会被吵上一段时候，讹不少东西，还不若自己步行回去。还是自己府门前的胡同道安心些，偶尔听几声墙上的猫叫，便算到家了。）

【与她道别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周围，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个角落，更不用说这个榕树洞里面的小佛像了，若非方才那个小姑娘提醒，我也没有注意到。却见两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跑回来了，叽叽喳喳的与我说着她们两个方才的见闻，也不嫌她们两个吵闹，偶尔出声询问一句自己觉得好奇的事情。】
【带着两个小丫头回了府，余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