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郑成功早27年攻打热兰遮城堡的海贼王刘香
文/慎由戎
1.
在料罗湾海战后，荷兰长官普特曼斯与大员的评议会都认为：“我们去年发动的战争足以表明，自由无限制的明国贸易凭武力和强暴是无法获得的。”所以尽管在回信里态度很强硬，但还是委派华商韩布安为使者，带回释放的20个华人俘虏释放善意。
12月30日，荷兰人得到消息，韩布安已经抵达安海水头，但因郑芝龙积极准备攻打刘香，一时不能接见。但据传说，福建大官已经取得礼部的认可，将允许八艘船在缴纳国税后前来大员贸易，韩布安与郑芝龙等会谈后，将率属下所有商船前来。另外，有两名多年与荷兰人贸易的华商准备“四、五百担的丝与其他货物”欲前来大员贸易，也因明军征讨刘香，货船卸下货物被征召为战船。由此可见，海盗刘香的横行影响了福建与大员的贸易。
1634年1月7日，两艘停靠在大员、属于刘香的海盗船原先要随同荷兰快艇启航去寻找刘香，却因误会停泊在北方沙洲区，船上的几名日本海盗当天夜里因为酒醉在北线尾沙洲找明国渔夫闹事，荷兰人因认为韩布安即将回返，将两艘船只于隔日带回港内看守管制。
2月3日中午，韩布安属下一艘满载“四十担生丝、两百篮糖与一些姜”的货船抵达大员，称与明国官员的交涉进展缓慢，让普特曼斯再耐心等待一下；当听到两艘海盗船被扣留后，立即建议荷兰人要长期管制他们，不该让他们离开大员，荷兰人于是决定将两艘海盗船留下，直到韩布安返回带来新消息后再作定夺。
21日，荷兰人由几艘前来大员的小船得到消息，福建官员已经发放三张可以来大员自由贸易的通行证，韩布安在安海忙着装货，在短期间内将会运来大批各种货物。华人翻译六哥也在此次回到大员，带回了刘香的消息：刘香逗留在大星山岛与红海湾一带，夺取了三十艘大船，又在盐州劫掠；期间，他两次打退郑芝龙部将胡美的追缴水师，吸引了许多新海盗的投靠，势力越发强大。
得到刘香再度强大的消息后，荷兰人决定放归那两艘扣留的海盗船，但怕他们不去找刘香而是去澎湖骚扰商人，是以决定出航的时候要把他们的头目与十来人软禁在一同出发的快艇上。但因为3月2日中午刮起强烈的北风，两艘船无法出航，又回来停泊在北方沙洲区。两天后，风停了下来，两艘海盗船趁荷兰人不备，向南方扬帆出航，似乎是去寻找刘香了。
3月7日下午，使者韩布安终于回返，他带回郑芝龙的信，称漳州海道将签发三张暂时的通行证给不同的商人前来大员贸易，荷船只要不靠近中国沿海，不攻击明国船只，赔偿一点战争损失，约一千两银或一千里尔，如此则明国官员愿意准许荷兰人贸易。
此次韩布安就带来约“一百三十担生丝与各种丝货”，还提及不久将有两艘船带来约“一百担生丝”。普特曼斯虽然不满，因这不是他们追求的自由贸易，但因明国货源不断，对公司而言仍是有利可图，也乐于继续与福建当局交涉。唯一不和谐的因素就是那两艘属于刘香的海盗船违背诺言抵达澎湖，荷兰人连忙将他们的头目与两艘船的船舵都扣押在快艇上，并决定将他们带回大员。
15日，刘香属下几艘船到达澎湖，据他们说刘香用十二艘大船击败郑芝龙部将陈鹏，在厦门水域掳掠十艘满装货物的船只，即将前来澎湖，要来报效荷兰公司，并兜售掳掠的货物。
普特曼斯开始担心强行扣留刘香的这两艘船，也许会惹名义上仍是盟友的刘香大怒，因为巴达维亚方面给他的指示一直是：要与刘香保持联系，给予各种优惠，可以让他在澎湖与大员驻留，向他提供各种方便，以便谈判不成，利用刘香的军队再次对明国开战。为此计划，巴达维亚意图准备一支15艘海船与快艇、900余人的船队前来大员，但因忙于进攻马六甲、万丹等地，一时缺乏船只，只得暂缓。
于是普特曼斯决定立即放这两艘船前往澎湖，并派一名下席商务员与翻译六哥携带一封写给刘香的信同去，信中写道：如果刘香要来大员跟其他商人一样在公司之下居住，我们将欢迎；如果不能，若还想跟公司保持友谊，就请离开澎湖，并且要让来往此地的船只都能安然航行，否则虽不得已，公司必将成为刘香的敌人。此信显示随着福建与大员贸易的展开，刘香若妨碍到双方的贸易，也会成为荷兰人的敌人。
搭载商务员和六哥的海盗船，还未到澎湖，半路上就遇到了刘香的使者，于是又返回大员。刘香在信中说，他专程来澎湖，为的是要来跟公司签订稳固的契约，并要为了善待他的部下来感谢长官阁下；此外还提议要跟公司一起对郑芝龙与明国作战，并说，尽管指挥，他都会照着办。
但普特曼斯这时只对刘香船队中的货物有兴趣，对联合并无兴趣，他又派了几名商务员与六哥乘海盗船前往澎湖收购刘香的货物。22日，一行人回到大员，向普特曼斯报告了与刘香会面的情形：刘香的船队约有123艘船，他们在澎湖受到热情的款待，但普特曼斯的信使刘香相当沮丧失望，因他来澎湖是前次普特曼斯写信邀请他联手攻击郑芝龙，怎么突然间变卦了？几名商务员作了一番解释，刘香表情才好一点，表示他希望能带舰队前往大员，并将他的父亲与兄弟当作人质留在大员，毕竟许多船只都需要修理，他也希望能亲自与大员长官会面交涉，更表示若有必要他可以派人前往巴达维亚见总督。
普特曼斯担心刘香船队入港修理会引起福建当局的指责与猜疑，拒绝了刘香的要求，但欢迎刘香以商人的身份前来大员定居。几日后，刘香又要求带船队前往魍港修船，并想买四门大炮、三担火药以及炮弹等，这也被普特曼斯拒绝，并要求刘香要在10天内离开澎湖，不过可以提供两桶50磅的火药以及五担铅。
刘香此时心境如何，没有史料可以说明，但他一再被普特曼斯拒绝，想来认为与荷兰人不再是盟友了。而约在此同时，翻译六哥鼓动刘香说，热兰遮城可获得多数财宝，刘香便扣押了两名荷兰商务员，两次用水刑讯，要他们说出热兰遮城的一切，包括粮食存量以及兵力状况。
2.
4月7日傍晚，荷兰人发现海面上出现了几艘船向南方航行，据谣传说正是刘香的船，可能是要来攻击城堡的，似乎他们无法穿越鹿耳门水道，因此决定从南边细长的沙洲处登陆。普特曼斯因最后一次派出的使者久不回返，早已心生怀疑，急忙下令认真打听具体情况，并派四个人骑马去南边日夜守望，去看看刘香是否在那边登陆，以防意外袭击。
8日，荷兰人开始准备防御，并为了安全起见，将贵重物品从仓库搬到城堡中。深夜，四名侦察员回来了两个，其中一人还受了重伤，他们回报说，一大群华人突然偷袭了他们。此时，普特曼斯更加确定谣言的真实性，马上下令着手把城堡所有棕梠叶屋顶都拆下来，以免失火。
天亮以前约两小时，月亮有些被遮住，刘香的部众约600人趁此时机发起攻击，他们非常隐密地沿着沙丘过来，在荷兰哨兵发觉以前，已经把很多特别制作的云梯靠在城墙上，并且蜂拥而上，爬进了炮台内。
荷兰人马上展开反击，用步枪射击，以及用两门火炮沿着炮台轰击那些已经爬进炮台的人。双方展开两小时激战，海盗在毁坏两座碉堡和一批火药、点燃几个窗户后，夺路而逃。
天亮后，荷兰人发现炮台内外共有15具尸体，还有一名腿被炸断但还活着的海盗，后来荷兰人又得知此次海盗约有100人负伤，指挥官也因伤重不治死在尧港。荷兰人对这名海盗进行了审问，他供出了此次幕后怂恿的是人六哥，而刘香将在一、二天内率全军来攻打热兰遮城，因为荷兰人与郑芝龙已经和平往来；一艘荷兰船只在澎湖被刘香攻取，船上30人全被俘虏，且两个两个地分配到不同船上，用于划船。
普特曼斯得知后，打算采用固守的策略，开始加紧拆除城外易燃的棕梠叶屋顶、加强四方稜堡的防御，把城外的商人、士兵、水手和工匠都招回城内，并备齐防守用的弹药筒、火罐、榴弹与火绳。
不过忙中出乱，之前被荷兰人扣留的一艘刘香的船以及80名手脚被绑住的海盗，居然在10余人看守下，互相解开绳索，抢回船只乘着退潮逃走了。纵使热兰遮城发现后曾经开炮拦截，却仍让这艘船只轻松离开。
10日中午，约50艘刘香的船从南边北边分别前来会合，停泊在北边沙洲区下方，其中有7、8艘大船。但因北风强烈，所以他们就一直停泊到傍晚，乃向南方航去。荷兰人认为他们会在夜间从沙丘地区再次攻来，于是在沙丘处埋了三颗地雷，在炮台内也埋了两颗。
不过刘香大军并没有来，而是一部分人在尧港溪登陆，据说是要与麻豆人联合。荷兰人越发紧张，在三座稜堡前面各埋一门大炮，炮管里装满铁砂，以便更好地防御城墙和惊吓敌人。
不久，荷兰人得到一个好消息：刘香船队因为缺粮已经前往下淡水，可能会去攻击新港、萧垅、麻豆及其邻近村庄，而在荷兰牧师的斡旋下，麻豆人、新港人、萧垄人都要来帮助攻打海盗。但这无法让荷兰人放松戒备，因为刘香在同时放出话来，他一定要攻取城堡，即使用20个人拼一个荷兰人、哪怕兵力折损一半；他要趁着黑夜发起进攻，会带着很多茅草，堆到跟城堡的城墙一样高，借以攻入城堡，或把茅草捆成一束一束，点燃后用竹竿甩过城墙，使荷兰人因各稜堡的炎烈热气而退离墙沿；夺取大员以后，他就可以派船队去明国沿海继续作战，还计划派9艘船满载人员去夺取鸡笼。
为此，普特曼斯决定把热兰遮城所有稜堡及墙沿都用竹子架高，并决定放火把热兰遮市镇烧掉，防止海盗得到茅草及其他补给品，以及市镇中的华人向刘香通风报信。
14日清晨，荷兰人发现数艘刘香的船从南方前来，但因临近中午的时候刮起强烈的东北风，这些船开了几炮后就离开了。这时，荷兰人在城墻上架竹子的工作完成了，为了更好地防御，翌日普特曼斯又下令在城堡周围的斜墙围一道篱笆，不过因缺乏竹子，最终只完成了一半，即从南侧米德尔稜堡经过炮台和城门，到菲力辛根稜堡的部份。
荷兰人又从一个华人得悉，刘香还率领强大的船队停留在打狗，意图难测。普特曼斯派一艘舢舨搭乘五、六个华人去尧港，打狗及下淡水打听海盗的状况。20日中午，这批人带回好消息，刘香所部因为上岸取水，跟野人冲突，约有二、三十个人被野人杀死，于本月14日已航离打狗，应该已经渡往明国沿海去抢夺粮食了。
这下荷兰人终于放心了，他们在日记里有些嘲讽地写道：“因此确信，他要来攻击的凶恶计划，由于尝到太大的痛苦，正如大部分的华人所说的，已经停止了，这个计划，是个非常凶恶鲁莽的事，但我们认为那是该海盗愚纯可笑的计划，没有大炮，竟想要夺取有四个稜堡，周围都用砖头城墙包围的城堡。”
3.
1662年1月25日清晨，郑成功所部三十门大炮快速猛烈地同时向热兰遮城堡及乌特勒支碉堡开始射击，这些大炮火力猛烈的令荷兰人震惊，他们估计共发射了1700-2500枚炮弹，其中有些是重达30磅以上的大铁弹。傍晚，乌特勒支碉堡已经快要崩垮，荷兰人不得不决定弃守。27日，荷兰人看到四面八方对准热兰遮城炮口，大部分人已经丧失了继续抗战的勇气，经表决后决定投降。2月9日上午，荷兰士兵列队出城，热兰遮城堡最终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