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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腹部露出一点剑尖时，上官煌脸上狂傲的笑意还没收起。
“咳……咳咳……”嘴角淌出一丝血，本满脸志得意满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唯一敢将后背交出之人，又惊又恨的问，“为什么……方兆南，为什么……”
用力抹掉脸上混合着眼泪的雨水，武林盟主清俊的面庞上净是痛苦与哀伤，体力透支后的嗓音有些微沙哑，方兆南没有抽出剑，放开剑柄后退一步道：“你背叛了正道，我、我没办法……上官兄，这么多条人命，我是盟主啊……”
失血过多，脚下虚浮，上官煌用剑拄着身体，慢慢单膝跪地，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他不甘心的仰头瞪视一身狼狈的男人，凶狠的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投靠了冥岳？怎么知道的？”
“出发前。”做错事的不是他，可方兆南却没有与背叛者相视的勇气，“罗前辈告诉我要提防你对我下手。本来我是不信的，你我相识多年，又是患难之交，你的人品我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你对于前辈暗下杀手……”
“呵、呵呵……又是那个老东西，”上官煌怒极反笑，“我上官堡众人死在聂小凤手下，我却是败在罗玄手上，咳咳……这对师徒属实我上官堡克星！”
方兆南又往后退了两步，雨水打湿的鬓发一缕一缕粘在面颊上，他语带哽咽：“与罗前辈没有关系，是你心怀鬼胎，受不住冥岳的诱惑，才会沦落到此等下场。”
“受不住冥岳的诱惑？”上官煌目眦欲裂，腹部的血液经雨水透湿，染红了地面，他仿若不知，拄着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无奈失血过多身体疲弱，双腿无力软在地上，跪在了方兆南面前，“你当我上官煌什么人？我恨不得将聂小凤抽筋剥皮，碎尸万段！我、我只是一时不察，上了她的当，才会、才会……”
脚尖微微动了动，方兆南似乎是想要扶起昔日的兄弟，可到底失望与痛恨占据了整个心房，手紧了又松，如何也伸不出，情绪撞击激烈，竟与之对跪在地。
“呵呵、呵呵，”上官煌抬起眼皮，费力去看不远处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男人，他捂着腹部，苍白的嘴唇抖动着，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罪行而努力解释，“黄河一战，我、我找到了第四个中蛊的人，他想杀我、杀我……我反杀了他，可他身上的蛊虫不知为何都爬到了我身上，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阻止……”
黄河一战，上官煌险些殒命，是于镇海仗义出手救他出逃，方兆南记得，因为记得所以他更无法找借口原谅上官煌。
“就在一刻钟前，你杀了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于前辈！”
身体冷的发抖，杵着剑的手都快握不紧剑柄，斜斜插在湿软的泥地上，上官煌神情开始惧怕，他强撑着说：“是聂小凤，是聂小凤让我杀、杀了他，不然就要我的命！都是聂小凤、聂小凤让蛊虫进入我的身体，然后不得不来求她，她故意折磨我，命人用鞭子打了我整整一夜！她还要、还要我给她传递情报……”
“你……”方兆南难以置信的看向曾以为会是一辈子的生死至交，“上次攻打冥岳，你竟是来找聂小凤求救的？你、你害死了那么多武林豪杰，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你怎么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正道侠士们！”
“他们、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双手捂住腹部，上官煌又祈求的望着方兆南，“你救救我，我不恨你刺我这一剑……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兆南，我不想死……咳咳……”
发疯一般摇着头，方兆南五指用力抓着双膝，极力忍耐着胸腔里的悲恸：“你告诉我，你主动要求提前来哀牢山，是不是和聂小凤的阴谋有关？”
上官煌的神情开始迷茫，双眼失焦，他扯出一丝讨好的笑说：“是啊，聂小凤要我提前来、来告诉她武林盟的计划，还要我偷偷、偷偷杀了于镇海和、和你……我不会杀你的，兆南，你是我、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会杀你的……我永远都不会杀你的……”
腹部露出一点剑尖时，上官煌脸上狂傲的笑意还没收起。
“咳……咳咳……”嘴角淌出一丝血，本满脸志得意满的男人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唯一敢将后背交出之人，又惊又恨的问，“为什么……方兆南，为什么……”
用力抹掉脸上混合着眼泪的雨水，武林盟主清俊的面庞上净是痛苦与哀伤，体力透支后的嗓音有些微沙哑，方兆南没有抽出剑，放开剑柄后退一步道：“你背叛了正道，我、我没办法……上官兄，这么多条人命，我是盟主啊……”
失血过多，脚下虚浮，上官煌用剑拄着身体，慢慢单膝跪地，忍不住咳出一口血，他不甘心的仰头瞪视一身狼狈的男人，凶狠的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投靠了冥岳？怎么知道的？”
“出发前。”做错事的不是他，可方兆南却没有与背叛者相视的勇气，“罗前辈告诉我要提防你对我下手。本来我是不信的，你我相识多年，又是患难之交，你的人品我最清楚不过，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你对于前辈暗下杀手……”
“呵、呵呵……又是那个老东西，”上官煌怒极反笑，“我上官堡众人死在聂小凤手下，我却是败在罗玄手上，咳咳……这对师徒属实我上官堡克星！”
方兆南又往后退了两步，雨水打湿的鬓发一缕一缕粘在面颊上，他语带哽咽：“与罗前辈没有关系，是你心怀鬼胎，受不住冥岳的诱惑，才会沦落到此等下场。”
“受不住冥岳的诱惑？”上官煌目眦欲裂，腹部的血液经雨水透湿，染红了地面，他仿若不知，拄着剑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无奈失血过多身体疲弱，双腿无力软在地上，跪在了方兆南面前，“你当我上官煌什么人？我恨不得将聂小凤抽筋剥皮，碎尸万段！我、我只是一时不察，上了她的当，才会、才会……”
脚尖微微动了动，方兆南似乎是想要扶起昔日的兄弟，可到底失望与痛恨占据了整个心房，手紧了又松，如何也伸不出，情绪撞击激烈，竟与之对跪在地。
“呵呵、呵呵，”上官煌抬起眼皮，费力去看不远处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的男人，他捂着腹部，苍白的嘴唇抖动着，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罪行而努力解释，“黄河一战，我、我找到了第四个中蛊的人，他想杀我、杀我……我反杀了他，可他身上的蛊虫不知为何都爬到了我身上，我、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阻止……”
黄河一战，上官煌险些殒命，是于镇海仗义出手救他出逃，方兆南记得，因为记得所以他更无法找借口原谅上官煌。
“就在一刻钟前，你杀了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于前辈！”
身体冷的发抖，杵着剑的手都快握不紧剑柄，斜斜插在湿软的泥地上，上官煌神情开始惧怕，他强撑着说：“是聂小凤，是聂小凤让我杀、杀了他，不然就要我的命！都是聂小凤、聂小凤让蛊虫进入我的身体，然后不得不来求她，她故意折磨我，命人用鞭子打了我整整一夜！她还要、还要我给她传递情报……”
“你……”方兆南难以置信的看向曾以为会是一辈子的生死至交，“上次攻打冥岳，你竟是来找聂小凤求救的？你、你害死了那么多武林豪杰，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你怎么对得起那些信任你的正道侠士们！”
“他们、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双手捂住腹部，上官煌又祈求的望着方兆南，“你救救我，我不恨你刺我这一剑……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兆南，我不想死……咳咳……”
发疯一般摇着头，方兆南五指用力抓着双膝，极力忍耐着胸腔里的悲恸：“你告诉我，你主动要求提前来哀牢山，是不是和聂小凤的阴谋有关？”
上官煌的神情开始迷茫，双眼失焦，他扯出一丝讨好的笑说：“是啊，聂小凤要我提前来、来告诉她武林盟的计划，还要我偷偷、偷偷杀了于镇海和、和你……我不会杀你的，兆南，你是我、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会杀你的……我永远都不会杀你的……”
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方兆南已经记不起自己多少年没有这般撕心裂肺。如果时间可以回溯就好了，他一定会坚守初心，和陈玄霜远离江湖，远离是非，远离了他便不会遭遇到这么多生离死别，不会有这么多艰难抉择。
“方、兆南……方兄……”
上官煌摇摇欲坠，方兆南猛地扑上前抱住他。
“我曾、曾多么希望你的毒、你的毒解、解不了啊，你就不用来、来冥岳，我也不必杀、杀你……”上官煌用尽力气拉着方兆南的衣袖，“我要死了，但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我最后、最后求你一件事，杀、杀了聂小凤，杀了她、替、替我上官堡众人报仇、报仇！”
在最后一句“报仇”里，上官煌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
方兆南紧紧搂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躯，哑着嗓子边哭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理解，上官煌对聂小凤的恨意深入骨髓，却又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对其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与她成为共犯，设下圈套，引诱正道人士前来送死。可明明在他因银蟾毒寸步难行的那几年里，上官煌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武林盟，带领江湖人士与冥岳周旋，试图在一个混乱黑暗的夹缝里寻找光明的未来。
大家有目共睹上官煌的无私与坚持，才会齐齐默认武林盟的二把手是他，甚至在某些人眼里，上官煌与梅绛雪的付出与功绩远超方兆南，如果有再次选武林盟主的机会，上官煌会成为方兆南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临行前，罗玄招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方兆南下来。
不怎么流露情绪的老者，在望向蓄势待发的男人时，神情有些微古怪。
他说的很短，像考虑了很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他说提防上官煌，此人城府极深，恐有祸心。
方兆南听闻第一反应是忍俊不禁，想要开口为自己的兄弟辩解，罗玄没有给他机会，说完便转身朝队伍的最后走去，走向他的位置。
在哀牢山脚下接头后，上官煌自告奋勇和于镇海第一批上山攻打冥岳，而方兆南带领二十人压阵，截杀想要趁乱逃脱的冥岳余孽。因深知罗玄为人，即使方兆南觉得匪夷所思，仍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听着山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方兆南想起罗玄的话，坐立难安之际，将压阵的工作交给另一名掌门，循着上官煌的路线跟了上去。
雨不知何时下下来的，方兆南一路杀到半山腰，泥水滑湿难行，只是躲过一个劈刺，他再抬头，看见的就是上官煌本刺向敌人的剑兀地调转，刺进了白发男人的背心。
于镇海武功登峰造极，虽是没料到自己人会临时反叛，但一剑要不了他的命。他极快的反应过来，掌风后扬逼身后之人松开剑，跳开三步转身怒视上官煌，不等他骂上一句，一口黑血喷洒而出，顿时反手抽出胸口上的剑，果不其然在剑身上见到一点泛着绿芒的黑色痕迹，随着又一口黑血喷溅，白发男人目眦欲裂的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代武林高手，最终死在了正道手中。
冷笑着从于镇海手中抽出涂满毒药的剑，上官煌没有发现雨幕中的方兆南，随手在于镇海的衣服上擦干净了剑，望向山顶，急速而去。
眼前一片五光十色，耳朵里全是轻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正道人士，不知有多少是死在上官堡堡主手中，那唯一能与聂小凤抗衡之人也因他成了剑下亡魂。方兆南望着泥水中刺目的白色，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上官煌。
摸出罗玄专门为他炼制的丹药，里面还剩三颗，方兆南毫不犹豫，一口气全部咽下。
他先是武林盟主，然后才是某个人的兄弟，兄弟犯了错，理应由他清理门户，给整个武林一个交代。
丹药瓶随手扔在地上，方兆南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内的热流，紧握剑柄朝上官煌去的方位追了过去。
这江湖的恩怨，原是要用仇人的血来煮开，事到临头才发现，竟需自己断剑淬冷，抉择情义生死。
“方、兆南……方兄……”
上官煌摇摇欲坠，方兆南猛地扑上前抱住他。
“我曾、曾多么希望你的毒、你的毒解、解不了啊，你就不用来、来冥岳，我也不必杀、杀你……”上官煌用尽力气拉着方兆南的衣袖，“我要死了，但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我最后、最后求你一件事，杀、杀了聂小凤，杀了她、替、替我上官堡众人报仇、报仇！”
在最后一句“报仇”里，上官煌瞪圆了双眼，死不瞑目。
方兆南紧紧搂着怀中逐渐冰冷的身躯，哑着嗓子边哭边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理解，上官煌对聂小凤的恨意深入骨髓，却又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而对其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与她成为共犯，设下圈套，引诱正道人士前来送死。可明明在他因银蟾毒寸步难行的那几年里，上官煌以一己之力支撑着武林盟，带领江湖人士与冥岳周旋，试图在一个混乱黑暗的夹缝里寻找光明的未来。
大家有目共睹上官煌的无私与坚持，才会齐齐默认武林盟的二把手是他，甚至在某些人眼里，上官煌与梅绛雪的付出与功绩远超方兆南，如果有再次选武林盟主的机会，上官煌会成为方兆南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临行前，罗玄招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方兆南下来。
不怎么流露情绪的老者，在望向蓄势待发的男人时，神情有些微古怪。
他说的很短，像考虑了很久之后才下定的决心，他说提防上官煌，此人城府极深，恐有祸心。
方兆南听闻第一反应是忍俊不禁，想要开口为自己的兄弟辩解，罗玄没有给他机会，说完便转身朝队伍的最后走去，走向他的位置。
在哀牢山脚下接头后，上官煌自告奋勇和于镇海第一批上山攻打冥岳，而方兆南带领二十人压阵，截杀想要趁乱逃脱的冥岳余孽。因深知罗玄为人，即使方兆南觉得匪夷所思，仍在心里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听着山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方兆南想起罗玄的话，坐立难安之际，将压阵的工作交给另一名掌门，循着上官煌的路线跟了上去。
雨不知何时下下来的，方兆南一路杀到半山腰，泥水滑湿难行，只是躲过一个劈刺，他再抬头，看见的就是上官煌本刺向敌人的剑兀地调转，刺进了白发男人的背心。
于镇海武功登峰造极，虽是没料到自己人会临时反叛，但一剑要不了他的命。他极快的反应过来，掌风后扬逼身后之人松开剑，跳开三步转身怒视上官煌，不等他骂上一句，一口黑血喷洒而出，顿时反手抽出胸口上的剑，果不其然在剑身上见到一点泛着绿芒的黑色痕迹，随着又一口黑血喷溅，白发男人目眦欲裂的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代武林高手，最终死在了正道手中。
冷笑着从于镇海手中抽出涂满毒药的剑，上官煌没有发现雨幕中的方兆南，随手在于镇海的衣服上擦干净了剑，望向山顶，急速而去。
眼前一片五光十色，耳朵里全是轻鸣，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正道人士，不知有多少是死在上官堡堡主手中，那唯一能与聂小凤抗衡之人也因他成了剑下亡魂。方兆南望着泥水中刺目的白色，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杀了他，杀了上官煌。
摸出罗玄专门为他炼制的丹药，里面还剩三颗，方兆南毫不犹豫，一口气全部咽下。
他先是武林盟主，然后才是某个人的兄弟，兄弟犯了错，理应由他清理门户，给整个武林一个交代。
丹药瓶随手扔在地上，方兆南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内的热流，紧握剑柄朝上官煌去的方位追了过去。
这江湖的恩怨，原是要用仇人的血来煮开，事到临头才发现，竟需自己断剑淬冷，抉择情义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