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以罗玄现在已臻化境的武功，要躲过也容易，但他一躲势必会让出道来，而誓死要杀聂小凤的人，会趁机蜂拥而上，他和觉生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从最低之处越过人群，及时出手相救。
罗玄没有选择躲避，他抬起木拐去挡，木拐毕竟没有剑使用方便，锋利的剑刃从他手背轻划出一道血口，酥酥麻麻的感觉立时传来。
“罗玄，你不是神医丹士吗？这噬心之毒，你可能解？”那人猖狂的大笑起来。
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伤口，罗玄不敢再回身，目光锐利的看向身前众人，就像知道聂小凤一定会下来一样，背身大声提醒：“别动！台阶之下是千藤阵。”
千藤阵，聂小凤听到名字，正要迈出的脚收了回去。
晴雪的那日，原想趁罗玄不在山偷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哀牢山的范围，愤怒之下拍断了石碑，触动了阵法，被藤蔓缠住双脚拉下悬崖，幸得万天成所救，方捡回一条命。
悔心堂外设有三个大阵，是觉生在她醒后数次想方设法闹着要离开时告之她。聂小凤初时不信，透过门见觉生施展诡秘轻功避开阵法机关，思前想后许久，渐渐便死了逃脱之心。一直没问过三个大阵具体是何样的，就算他们乐意说出，武功全失的她一样逃离不了。不知这群人如何连闯两关直逼顶峰，但罗玄将最后一关、也是第一关，设定为千藤阵，聂小凤插翅难飞，硬闯之人也无路可行。
山间的风撕扯着聂小凤身上的衣袍，她定定看着山下之人，好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力乏，在凹凸不平的石阶上站不住似的晃动了一下身躯，也不明白即使要以木拐为支撑他为何也不愿让开一分？
罗玄应该比谁都清楚她身上的冤孽，若说这世上最有资格想她死之人，除了罗玄，其他人尚不足道哉。死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活活忍受十六年孤独与疼痛，将最后一点灿烂人生用在忍受痛不欲生的解毒之上，非常人能及，更遑论门下弟子与一生高洁全部付诸流水。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定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挡在聂小凤身前，未曾回顾一眼，用沉默的方式坚守诺言。
有时聂小凤觉得自己很了解罗玄，自诩正道君子、刚正不阿，常怀济世天下之仁心，择至道至理行天下之正路。可是后来她发现，了解一个人，自己认为的永远只有一杯水，剩下的在壶中、溪中、河中，甚至是大海里。聂小凤不明白当面决绝否认自己的罗玄，对自己没有过一丝情意的人，何必对自己做到如今舍命的地步？
一面都不愿相见，却如一高座山立在石阶上，苦苦回护。
“为什么……”唇边的轻喃随风而逝，聂小凤问不出答案，她已用命试过。
酥酥麻麻的感觉过后，伤口麻木了一般，淌着血，却再没有其他痛感。罗玄看向比自己低几个台阶的觉生，说道：“大师，罗某今日恐要大开杀戒了。”
离罗玄最近的几人身形一僵。近三年，来寻仇之人多不胜数，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死心前来挑战站在武林之颠的两人，终其原因不过是未有伤亡。知他们一个是正道大侠，一个是佛门弟子，又对江湖人士心有愧疚，能劝便劝，不能劝也点到为止。久而久之，打着报仇的名号前来生事，成了彰显正义的标志，只要会点拳脚功夫，都能扯面大旗咋咋呼呼的高喊“除魔卫道，我辈当先！”
面无表情，总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的神医丹士，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对他人说，他要大开杀戒了。来的数人，武功说高，离传说中的二人相差甚远，若不是有前辈们找出前两关的破阵技巧，而罗玄也未真想要闯关之人性命，他们在山脚时就望山兴叹，何谈到最后一关，见一眼那曾叱咤江湖的女魔头？
觉生呼了一声佛号，没有回答罗玄，对身前众人道：“各位施主若真要相逼，老衲今日大概也要同罗大侠一起破戒了。”
领头之人顿生退意，就算罗玄不甚中毒，要杀死他们这些人易如反掌，何况还有一个武功深不见底的觉生，他道：“杀不了聂小凤是我们技不如人，但能让神医丹士中毒，也算意外之喜。呵呵，罗大侠，你就好好享受这份回礼，体会体会亲朋好友死在聂小凤手上之人的锥心痛苦！”说完，那人恶狠狠朝聂小凤投去一眼，带着毫发无伤的众人离去。
等所有人离开，一直挺直着脊梁的罗玄顿时气泄，觉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罗兄，我带你回去解毒。”
罗玄伸手点上几处要穴，望着长长的台阶之下，说：“不忙解毒，我要先将阵法补全。”
“可是你这毒……”
“不要紧，我曾尝尽世间百草，身体里早有耐药性。补全阵法要紧，万一再来人，千藤阵作用不大。”
气血顺畅了一些，觉生扶着罗玄站起，两人一步一步往下走。
“罗玄！”聂小凤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觉生抬眼望去，可是罗玄脚步不停，一手杵着木拐，放开觉生的搀扶独自向下。
“罗玄！”聂小凤这声惊得周边雀鸟飞起。
罗玄如未听闻，不受任何干扰。
看了一眼行动缓慢却没有要停下一刻的罗玄，觉生轻叹了口气，对聂小凤道：“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夏日的灼热能将人从外到内烤到融化，而聂小凤却觉得自己此时周身披着风霜，衣衫单薄赤脚站在酷寒大雪里，心上透了一个大窟窿，呼啸着穿过如刀的冰凌大风。
“罗玄……”这一声轻的是叫给自己听，再看向觉生时，声音恢复了淡漠冷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纤细柔弱的身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觉生笑了笑，加快两步赶上前方之人，扶住他的胳膊。
“罗兄，我估计能等到小凤喊我爹的一天了。”
她说“替我照顾他”，便是在心底认可了觉生的身份，因为认可方能说出“相替”这般亲密的词。
全程听见的罗玄，“嗯”了一声，他们为她所做的一切，终将值得。
以罗玄现在已臻化境的武功，要躲过也容易，但他一躲势必会让出道来，而誓死要杀聂小凤的人，会趁机蜂拥而上，他和觉生武功再高，也没有办法从最低之处越过人群，及时出手相救。
罗玄没有选择躲避，他抬起木拐去挡，木拐毕竟没有剑使用方便，锋利的剑刃从他手背轻划出一道血口，酥酥麻麻的感觉立时传来。
“罗玄，你不是神医丹士吗？这噬心之毒，你可能解？”那人猖狂的大笑起来。
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伤口，罗玄不敢再回身，目光锐利的看向身前众人，就像知道聂小凤一定会下来一样，背身大声提醒：“别动！台阶之下是千藤阵。”
千藤阵，聂小凤听到名字，正要迈出的脚收了回去。
晴雪的那日，原想趁罗玄不在山偷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脱离哀牢山的范围，愤怒之下拍断了石碑，触动了阵法，被藤蔓缠住双脚拉下悬崖，幸得万天成所救，方捡回一条命。
悔心堂外设有三个大阵，是觉生在她醒后数次想方设法闹着要离开时告之她。聂小凤初时不信，透过门见觉生施展诡秘轻功避开阵法机关，思前想后许久，渐渐便死了逃脱之心。一直没问过三个大阵具体是何样的，就算他们乐意说出，武功全失的她一样逃离不了。不知这群人如何连闯两关直逼顶峰，但罗玄将最后一关、也是第一关，设定为千藤阵，聂小凤插翅难飞，硬闯之人也无路可行。
山间的风撕扯着聂小凤身上的衣袍，她定定看着山下之人，好似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力乏，在凹凸不平的石阶上站不住似的晃动了一下身躯，也不明白即使要以木拐为支撑他为何也不愿让开一分？
罗玄应该比谁都清楚她身上的冤孽，若说这世上最有资格想她死之人，除了罗玄，其他人尚不足道哉。死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活活忍受十六年孤独与疼痛，将最后一点灿烂人生用在忍受痛不欲生的解毒之上，非常人能及，更遑论门下弟子与一生高洁全部付诸流水。
即便如此，他仍然坚定的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挡在聂小凤身前，未曾回顾一眼，用沉默的方式坚守诺言。
有时聂小凤觉得自己很了解罗玄，自诩正道君子、刚正不阿，常怀济世天下之仁心，择至道至理行天下之正路。可是后来她发现，了解一个人，自己认为的永远只有一杯水，剩下的在壶中、溪中、河中，甚至是大海里。聂小凤不明白当面决绝否认自己的罗玄，对自己没有过一丝情意的人，何必对自己做到如今舍命的地步？
一面都不愿相见，却如一高座山立在石阶上，苦苦回护。
“为什么……”唇边的轻喃随风而逝，聂小凤问不出答案，她已用命试过。
酥酥麻麻的感觉过后，伤口麻木了一般，淌着血，却再没有其他痛感。罗玄看向比自己低几个台阶的觉生，说道：“大师，罗某今日恐要大开杀戒了。”
离罗玄最近的几人身形一僵。近三年，来寻仇之人多不胜数，直到现在还有人不死心前来挑战站在武林之颠的两人，终其原因不过是未有伤亡。知他们一个是正道大侠，一个是佛门弟子，又对江湖人士心有愧疚，能劝便劝，不能劝也点到为止。久而久之，打着报仇的名号前来生事，成了彰显正义的标志，只要会点拳脚功夫，都能扯面大旗咋咋呼呼的高喊“除魔卫道，我辈当先！”
面无表情，总如千年不化的寒冰的神医丹士，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对他人说，他要大开杀戒了。来的数人，武功说高，离传说中的二人相差甚远，若不是有前辈们找出前两关的破阵技巧，而罗玄也未真想要闯关之人性命，他们在山脚时就望山兴叹，何谈到最后一关，见一眼那曾叱咤江湖的女魔头？
觉生呼了一声佛号，没有回答罗玄，对身前众人道：“各位施主若真要相逼，老衲今日大概也要同罗大侠一起破戒了。”
领头之人顿生退意，就算罗玄不甚中毒，要杀死他们这些人易如反掌，何况还有一个武功深不见底的觉生，他道：“杀不了聂小凤是我们技不如人，但能让神医丹士中毒，也算意外之喜。呵呵，罗大侠，你就好好享受这份回礼，体会体会亲朋好友死在聂小凤手上之人的锥心痛苦！”说完，那人恶狠狠朝聂小凤投去一眼，带着毫发无伤的众人离去。
等所有人离开，一直挺直着脊梁的罗玄顿时气泄，觉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罗兄，我带你回去解毒。”
罗玄伸手点上几处要穴，望着长长的台阶之下，说：“不忙解毒，我要先将阵法补全。”
“可是你这毒……”
“不要紧，我曾尝尽世间百草，身体里早有耐药性。补全阵法要紧，万一再来人，千藤阵作用不大。”
气血顺畅了一些，觉生扶着罗玄站起，两人一步一步往下走。
“罗玄！”聂小凤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觉生抬眼望去，可是罗玄脚步不停，一手杵着木拐，放开觉生的搀扶独自向下。
“罗玄！”聂小凤这声惊得周边雀鸟飞起。
罗玄如未听闻，不受任何干扰。
看了一眼行动缓慢却没有要停下一刻的罗玄，觉生轻叹了口气，对聂小凤道：“别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他。”
夏日的灼热能将人从外到内烤到融化，而聂小凤却觉得自己此时周身披着风霜，衣衫单薄赤脚站在酷寒大雪里，心上透了一个大窟窿，呼啸着穿过如刀的冰凌大风。
“罗玄……”这一声轻的是叫给自己听，再看向觉生时，声音恢复了淡漠冷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纤细柔弱的身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觉生笑了笑，加快两步赶上前方之人，扶住他的胳膊。
“罗兄，我估计能等到小凤喊我爹的一天了。”
她说“替我照顾他”，便是在心底认可了觉生的身份，因为认可方能说出“相替”这般亲密的词。
全程听见的罗玄，“嗯”了一声，他们为她所做的一切，终将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