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搬迁记

第一章 贾会*计送来了搬迁消息
2016年的一个暑天，人们正坐在一棵大核桃树下打着四副牌的升级。还有一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有一句每一句的闲聊。那核桃树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光景了，反正是遮住了刘大爷家半大个院子。在这个炎炎夏日，给人们带来了一丝清凉。树上的核桃已经比乒乓球不小了，估计正忙着长仁嘞。这个点，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聚到这里来了。地里的活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除了给地里的角棒（玉米）谷子除除草，剩下的几乎没什么紧要的活了。当然，刘大爷是个闲不住的人。虽然年近八十，可一天从早忙到晚，从春忙到冬，精瘦精瘦的那么个小老头，好像从来不知道累。这不，正当人们坐在树下闲聊的功夫，刘大爷才从地里回到家，端着碗疙瘩和咸菜丝一边吃着一边和人们聊着天。
突然，一阵摩托车的响动，大队干部贾会*计骑着摩托车，径直停到了人群中。都忙着嘞？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他便掏出一盒蓝钻挨个给大伙散烟，贾会*计也是老刘家的女婿，所以跟村里的人也很熟络。正打牌的刘建叔顾不上点烟，顺手把烟卷夹在了耳朵后“几码（今天）过来有事昂？”贾会*计笑着说：还真有事嘞。说着，从他的工具兜里掏出一沓子粉纸来，一边给老乡们发，一边说：国家关心咱们贫困县的脱贫情况嘞，给咱们盖新楼，叫咱们搬家嘞。

一句话，像个晴天霹雳，不！就是个晴天霹雳！震得整个小村庄都不淡定了。玩*牌的人们也不玩*牌了，刘亮家新娶的小媳妇激动地说：娘呀，真儿亮？太好兰！住楼呀！她刚说完，发现现场气氛不对，于是吐了吐舌头，赶紧又闭上了嘴。在场的人马上就炸开了锅！娘呀，这可咋能（弄）呀？叫搬走呀！往哪搬哎？是城里吗？汗是其他别嘞是吗（什么）地方？咋补贴呀？多大房呀？是吗时候搬呀？年（我）们嘞地，树咋能（弄）呀？祖坟咋能嘞.......贾会*计也不着急回答，他在大队干了二十多年，刚又开了会，自然知道这个消息会给乡亲们带来多大震撼，他抽着烟，跟大伙打着哈哈，就是一个问题也没回答。这个时候，村长刘二爷说话了：贾生（贾会*计），你倒是给大伙说说，这个会到底说了个是吗？人们也都安静下来，

听听贾会*计都说个啥？这个时候贾会*计才说：乡里给开了好几个会兰，几码刚定下来，全民脱贫奔小康，咱摘（这）穷地方，国家给盖楼，叫咱们住楼呀，几码来，就是先叫大伙了解一下情况，听听大伙有是吗想法？......搬个球！贾会*计还没说完，刘大爷就气囔囔地嚷了这么一句，你们爱谁搬谁搬？我就是不搬。“就是就是，哄他娘逼谁嘞？住楼就好昂？我大儿子家就在城里，出了门口，哪都不是自个嘞兰，天天就像住个鸽子笼，有个球意思嘞，哪如咱们老家好？！”张要强大爷也大声符合着刘大爷，气的一个劲用烟锅头磕墙角。都把那个铜烟过嘴磕了好几道印，刚才贾会*计是想敬他烟来着，可是早知道张要强大爷抽不惯带过滤嘴的，已经21世纪了，还是喜欢他的大烟袋。几个上了年岁的也跟着大声小声的骂起来。气氛有点尴尬，突然间，贾会*计成了带来霉运的瘟神一样被乡亲们唾骂着......

贾会*计也不恼，大队书记派他来他是心知肚明，他是这个村的女婿，老乡们有火也不是真要冲他发，再说了，作为村干部，替书记挡一下枪本就是光荣的事，这个平时别人抢还抢不来嘞。
张奶奶刚领着两岁大的孙女从坡上下来，听了半个耳朵，听说要让搬家，心里也是一肚子不高兴。张奶奶五十多岁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现今女儿早就嫁了人，女婿一家在城里卖服装，生意很是不错。儿子更是有出息，考了大学在首都工作，张奶奶也自豪地说这辈子没白活，最起码比村里没出过门的老姐妹要享福的多，看过天安门升旗，见了敬爱的毛主席，去过长城，吃过烤鸭，逛过颐和园，陪孙女去了好几趟动物园海洋馆.....用她老人家的话来说，死了也值了。听说要搬楼，她心里非常不乐意。她住过儿子北京的楼房，一家住着75平，哪里比这老家宽敞？尤其那个电梯，坐一回晕一回，所以张奶奶是上了楼不想下来，下了楼不想上去。除了过冬拗不过孝顺的儿子，张奶奶还是愿意在老家猫着。京城虽然繁华，张奶奶还是习惯这青山静水。

坐等。

必须点赞

文章接地气 搬迁成话题

第八章猪圈风波1
张奶奶刚到家，就发现自家猪圈里传出了哼哼声。我没喂猪呀？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就转身到自家的猪圈去看，这一看，张奶奶闹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半大的长白山（猪的品种）正摇着尾巴在自家猪圈里不停地用嘴拱自家房角，原来水泥抹好的墙角是为了防止老鼠往家跑，现在经猪这么一拱，墙皮脱落了一大片，张奶奶赶紧顺手拿了一根荆条去赶猪，一边赶一边吆喝：谁家嘞猪？谁家嘞猪……这时候邻居王二奶奶探出头：姐姐回来兰？身体好点老吗？（王二奶奶跟张奶奶是娘家的亲戚）张奶奶笑迎着：哦，兰花（王二奶奶名字）呀，我这刚走了仨月，是谁们把猪养嘞年们猪圈兰？王二奶奶四下瞅瞅，又往张奶奶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摘汗能有谁哎？除了那个灰货，别人家可干不出摘个事来？顺着王二奶奶的提示，张奶奶立马猜到了是谁（张老九）？王二奶奶接着说：你摘刚叫儿子接走，乃（那）灰货就把他们家嘞猪捉到你家猪圈了，你说，他家猪圈空着，离他家也近，非得捉到你家来，这不是得故意儿恶心人吗？你们家多年不养猪兰，他迟不能早不能，非得等你走喽他才能，真不是个东西……
我得问问他凭是吗把猪养年们这？张奶奶刚要转身，
“咋兰打年们猪哎？打坏喽谁赔哎？”顺着声，一个留着山羊胡，瞪着三角眼的驼背老头就从房后出现了。来者正是张老九，张老九原名张先礼。家里排行老九，家里生了姐妹八个，到他这终于是个小子，父母从小娇生惯养，好吃懒做，经常靠着点小聪明摘这家几颗菜，哄那家几根葱。偏生还爱喝酒，村里人于是都叫他张老九（酒）。
你们猪？你们猪咋跑年们猪圈兰？他大伯你看看，摘（这）猪把年们墙角都拱坏兰，是你家嘞猪，乃（那）你说咋能吧？张奶奶虽然生气，但还是隐忍着没有发作，两家没出五府，这脸皮不好撕破。
你家猪圈？乃是年们嘞？你们家贵生（张奶奶去世的老伴）活着的时候，咱们两家好，一直叫你们免费用着，这几年你家张力（张奶奶的儿子）出息兰，生活强兰，你们也不喂猪兰，年们就收回兰。咋？不定昂？
张奶奶这回是真生气了，记忆中只有张奶奶家对张老九家好过。老伴活着的时候没少帮他家忙，更没少让他占便宜。老伴过世后，家里生活困难，张奶奶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凭着善良实诚，农忙的时候，也有过叔伯兄弟帮忙照顾，但也从来没奢望得到这个大伯哥的半点照顾。别人不欺负她这个寡妇婆子也就罢了，而今，自家人倒是下手了。张奶奶越想越生气，跟这个村里的老无赖是说不清道不明。头被气的又晕起来，估计血压又升高了，禁不住往后倒了几步，王二奶奶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旁边的王二奶奶气不过。厉声打断张老九，你快少说两句吧，看把嫂子气得，再气坏老，你可赔不起！
张老九虽然无赖，但并不傻，甚至是鬼精鬼精的。他看情形不对，甩了一句：我不跟你个女人较死理，我回头跟张力说，人家那孩子是个念过大学嘞人，人家讲理。说完，背着手，匆匆忙消失在房后。
王二奶奶扶着张奶奶进了屋，帮着张奶奶收拾家，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张奶奶走的时候，闺女给收拾的很干净，老房子让儿子又里外翻新了一下，密闭性比糊着窗户纸那会儿好了很多，刚走了几个月，可以说毫尘不染。打开门窗透着气，俩老姐妹聊上了天…..
老姐儿俩正聊着，门外传来一声问候：嫂子回来兰？听声就知道是隔壁刘能，果然，声刚停，刘能就进了屋。
刘能来兰？坐，坐….
张奶奶招呼着刘能，顺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刚回来，就听你们嚷嚷，子吗（怎么）回事哎？
张奶奶不好说啥，刘能是张老九的亲小舅子，正犹豫着咋解释？王二奶奶开了腔：汗不是怨你那好姐夫？！把猪养到年姐姐家不说，汗说乃猪圈是他们嘞？我姐姐能不生气昂？这病刚看好，再气出个好歹来，看他张老九咋能？
那个球货！这一提要搬迁，他这是穷疯了，是吗东西都往自个家里搂！整天尽干呢个放屁不拉屎的坏事。这个事嫂子你放心，换猪圈那时候的事年们都记着嘞，他想也并（不要）想。我能给你作证，再不行，咱找刘二，他是村长，当时你家拿台沿上的地换他家猪圈这事，他也知道。
张奶奶心里稍稍好受了点。猪圈的事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村里换地换树啥的，完全都是凭着个人性，那时候，一村当院的，从来不会立字据写合同。这会儿有证人能替她出头，张奶奶自然是放心不少，也就放下了最初的担心。说起来，两家也是老邻居了，两家感情自然也是不错。尤其两家儿子感情更好，刘二的儿子还是国企的老总。原来担心他们两家亲戚关系怕是假装的不好（毕竟人家两家是真亲戚），现在刘能主动挑明了，张奶奶也就不太担心了。

猪圈风波2
嫂子，为了这个猪圈的事，咱们汗是找一下刘二，刘二能作证，这就不是个问题兰。刘能积极为张奶奶出着主意。
年们家王快也能作证，我听年们家王快说过，当初你们家为了盖房，用了2分地换他家这个不到一分地的猪圈，张老九这才松了口，这个占便宜没够的张老九，也不怕天打雷劈，尽干这丧良心嘞事。王二奶奶也帮着出主意。
嗯，吃老（了）黑鸭（晚上）饭我就去找刘二。张奶奶有了主意，几个老邻居又扯起了其他闲篇儿
晚上，张奶奶吃了碗想了仨月的搅拿糕（玉米面的粥），又喝了半碗棒蔘子红豆稀饭。又歇了会儿，吃了药，看看天色逐渐暗下来了，才出了门。
太阳能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小山村里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蛐蛐的叫声。其实现在还不到8点，可山里的人们早早躺下了，有几家亮着灯的人家估计正看着电视剧。转过灯下的石碾，右拐上了十几步台阶，张奶奶朝着刘二村长家走去。
刚到刘二家大门口，他家的小黄狗就旺旺的吠起来，淑芳姐？淑芳姐睡老吗？（张奶奶和刘二的媳妇淑芳是同村的姐妹，张奶奶还是淑芳姐帮着介绍才嫁到平川村的，所以两家算起来有着渊源，也还是亲戚）
哦，三妹（张奶奶的名字叫秦三妹）来兰？等会儿啊？汗木睡嘞，我给你开门。
门噶牛一声打开了，小黄狗也不叫了，摇着尾巴嗅着张奶奶的脚。
淑芳姐，我来你家串个门。
哦，快进屋，进屋，听说你回来兰，后晌想去看看你，可地里活忙，还没顾得上。
两姐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里走。
刘二村长家刚用农村危房资金修了房，门窗新装的，在村里仅次于刘能家。这让刘能很不高兴，刘能也是村里唯一敢明着反对刘二的主儿，最起码明面上是如此，刘二家兄弟十二个，号称十二太保，最重要的是刘***曾经就是村里的村长，家大势也大。再加上刘能年轻时还在公社干过几天文书，所以刘二当上村长是让刘能无可奈何的事，但是刘能就是看不上刘二，尽管两家也是本家（出了五府的一个刘），刘能认为村长不应该先修房，最起码得让村里更贫穷的户修完了村干部再修，所以这个理由很站得住脚，刘二曾经当着全村的人的面解释过，他家不是第一个修房的（第一个是五保户张三斤，老光棍），他家虽然是第二家，但他确实不想占这个名额，是大队书记非得给他名额，他不得不修，书记说了，让他家做个标准，以后村里的改造危房都不能低于他这个标准。而且保证每家都会修，这个事才算勉强过去了。
进了屋，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两瓶包装精美的十年老窖，刘二正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见进来的是张奶奶，就热情的打着招呼：三妹回来了？快坐，快坐。但他却没站起来。张奶奶也不计较这些。一是叫姐夫嘞（太行山的习俗是姐夫舅子姨子，嫂子小叔子，姑父侄子，可以随便开玩笑），二是人家好歹是村长，三是今天有事还求人家嘞。张奶奶张口：姐夫，几码黑鸭（今天晚上）来主要是为了年们那猪圈的事，估计你也听说兰？早换好的事，张老九突然就翻账兰，还把他家猪养到年们猪圈里去了，当年换地嘞时候你们可都是见证人，这个事汗得麻烦你给做个见证。
哦，猪圈的事啊？哎呀，过了这么多年兰，我也闹不清兰。刘二显出很为难，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不过，这个事你也表（别）着急，你身体刚好，不要跟那个灰鬼生气儿，再闹坏老，汗是你受罪，咱们力儿两口子工作忙，到时候汗得赶回来伺候你，跟那个灰鬼值不当。值不当。等我明码（明天）跟村里的老人再问问，看看谁汗记着这个事情嘞，能闹清，能闹清，张老九翻不起浪。刘二真诚的安慰着张奶奶。张奶奶得不到明确的答复，也没其他办法，看看外边的黑夜，也不好再说这个猪圈的事，又跟村长两口子聊了几句，就打算回家。
张奶奶迈出村长家的屋门了，刘二热情的挽留着，三妹再坐会吧，天汗早嘞。张奶奶推说着：不早兰，不早兰，你们累老一天，也该歇着兰。
哦，你也刚回来，身体也刚好，也要早点歇着，那，那就路上慢点，明码得空再来串门。沙发上传出村长的声音。
张奶奶又看了一眼村长家的那两瓶老窖，对着送出门的淑芳姐：木（没）事，回吧，表送兰.....
张奶奶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咋琢磨这个事带着鬼气。随着年岁大，孩子们心疼自己不让养猪了，家外再也没有了猪圈的臭味，但猪圈终归就是自家的呀？这黑不提白不提的就又让张老九霸了回去，看今天刘二的态度，要回猪圈汗是个没准的事。要不要告诉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