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挑心悦】聊斋.花姑子（锋挑.生子.刘彦昌&陶醉，微安陶）

（上）
　　话说，盘 古开天地，一气化三清。生的五谷杂，也生乾坤人 兽飞鸟禽。本是各有各的造化，俱是一道归一道。偶出了一回书生许仙遇蛇仙白素贞，成秦 晋之好，生下文曲星罗状元郎许仕林来的佳话。
　　除此例外之外，旁的人与妖相恋越界，多半没的好收场
山东崂山一地，取地域之灵，仙山耸立，仙云键盘。乃是物化修 炼的好地方。崂山城内有一姓陶的人家，世有祖业，几代单传。传到陶生手上时，虽不是万分的富庶，却在崂山城内，置有酒楼绸缎庄，也有几分田产，颇为殷实。
　　偏偏在陶生弱冠之时，结识了崂山上一修 炼的竹精，结下冤孽，生下先天残缺的一子来。
　　许是人 和妖相好，终惹天 怒。孩子竟是一生下来，便是阴阳共体。陶生的父母已不在世，他本想与竹精厮守。怎奈竹精为躲天劫，更怕连累他们父子。恋恋不舍遗下他们，独自回了山中，自此再无见过……
　　那陶生不知是中了那竹妖的魔障，还是天生情种。带着这残儿独子，竟是再未婚配
　　那竹精所生的孩子，被取名陶醉，自小当男儿教养长大。待年已十九，近及弱冠之时。也已磨练得有些能干，包揽了酒楼布装的大部分产业。
　　便只有终身大事这一件事，让陶生日夜难安。他知道儿子这样的身 体，娶任何一个女子，都是害了人家一生。更怕那女子诓骗过来，过了门以后，得知真 相，大吵大闹，宣扬出去，闹得他陶家在崂山无法立足。
　　正犹豫着要不要不到二十的独子，娶个拖儿带女的休丧寡妇
　　却不曾想，事情，有了一线转机
陶宅附近，有一小户。夫 妻俩带了一独女过的营生。当家的姓花，做泥瓦木匠为生。因终日辛劳，积疾而珂。在去岁便过世了
　　小女儿花姑子年方十六，守着孤母，从此愈发度日艰难。眼看着母亲重病难愈，甚至连抓药的钱都没了。邻居一场，又是救急。
　　陶生垫了银子，又和花母约定。若她真不幸去了，便将女儿花姑子嫁进陶家。如此一来，这白事，也成了陶家的事情。这治丧的费用有了，女儿这一生也有了着落。
　　花母自然不知内 情，临终前，还对着陶生千恩万谢，口称菩萨。陶生有愧，待花母故去，他妥善置办了丧事。也不顾三年之孝了，当年，便办了喜事急急娶了花姑子过门。
　　此事做的毕竟伤了阴 德。陶生心中自愧，自此一 病 不 起。而花姑子入了陶家，花烛夜独坐一夜，丈夫更是一个月都不近她身。追问之下，总得让她知情。贫家小户，倒也知礼，抹了两回眼泪以后，便也安静了。
　　陶生弥留之际，依然怀着抱孙之念。怎奈陶醉无论如何努力勉强，都和花姑子难圆房 事。陶生知此孽因己而起，也不多对儿子媳妇再做要求，便在当年的冬日里也闭眼了
　　自此，诺大的陶家，除了两个粗使佣人，便只剩下主家陶醉花姑子夫妇，和自小养陶醉长大的一个刘姓老嚒嚒了。
陶生故去的第二年，陶家便添了喜事：花姑子厌呕喜酸，竟是有喜了。
　　换了旁人家，这当然是喜事。可换了在陶家，却是万万的不妥不适。
　　陶醉自然生气，却因为自身之故，不好对妻子太过苛责。花姑子自知德行有亏，跪在丈夫和刘嚒嚒跟前，哭天抹泪地交代了，自己和乡里的秀才安幼舆，自小无猜。本来，她遵母命，嫁到陶家，再不该有念。偏偏陶醉身 体有缺。同在崂山，她与安幼舆又难免不碰上，一时不控，自然，是他二人的不是了……
　　陶醉皱紧眉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刘嚒嚒更是口称冤孽，敲桌踹椅。可哭归哭，怨归怨，于事情无益。刘嚒嚒忽然想起了什么，止了哭声。将陶醉拉到室内商量：
　　陶醉身形异样，却也经大夫诊断，养得好了，也是如寻常女子那样，可以生养的。那安秀才刘嚒嚒也见过几次。虽穷，却也是一表人才的一个读书人。除了与花姑子之事以外，平时乡里，关于他的品性，也无非议。既花姑子嫁了陶家，也是孤苦。不如让她生下孩子，只当是陶家所出。家业自然不可让她孩子拿去。陶醉既然无法可行，不妨借了那安幼舆之势，生下子嗣来，便只说是花姑子所生。是情 郎之 子，又是自己孩子亲生的兄弟姐妹。花姑子本性温厚，也能待两边的孩子持平些。
　　这家的体面，也算是全了。陶家的香火，也能传了。
此事无比荒唐，甚至是缺了大德。可是似乎，眼前也无更好方法。陶醉不忍伤害花姑子，也无法坐视陶家香火在自己手中终结。虽觉不妥，也只能答应。由刘嚒嚒出面和那安幼舆花姑子细说此事。对方虽也为难，却也别无他法
　　隧应下了这笔荒唐事

（中）
　　按照说好的。花姑子自从有了身孕，便由刘嚒嚒看顾照料，不和陶醉同处一室了。
　　这天夜里，陶醉洗漱完了，穿了寝衣，坐在居室里，想起了安幼舆的嘱咐。起了灯罩，把蜡 烛吹熄了
　　等了片刻，从窗外，飘来一个悠悠荡荡的灯笼影子，待到的门口时候，那灯笼，也被吹熄了。
　　有人摸 索着进了室内，摸 到床边，又颤巍巍把手摸 到他身上：
　　‘陶……陶公子？’
　　鬼鬼祟祟那人，自然是那安幼舆了
　　他虽然不得不应此事，却实难面对着陶醉，面对面地行那事。陶醉虽是乡里闻名的毓秀之人，却毕竟是男子的形体。打 秋风之事，更是见不得人。
　　其实，不光是安幼舆，便是陶醉自己，也很难接受此事。
暮春的天气，已有些热闷了。那安幼舆鼓 起勇气爬到他身上，却如童子一般，不知所措。陶醉只当他没有碰过自己这样的怪异之人，难免紧张。便伸手搂住安幼舆后颈，似是宽慰，也是鼓励。
　　那安幼舆，也终是鼓 起勇气，破 门 而 入了
　　陶醉从未曾想：此事，居然会剧痛如此
安幼舆见他屏住呼吸，痛僵了身 体。只安静伏 在他体 内，不敢造次。陶醉咬牙挺过了这一阵剧痛，温声鼓励他道：
　　‘来吧，放心。我没事……’
此事隐秘。第二日一早，便只刘嚒嚒和花姑子守在门口，那安幼舆早不见了踪影。陶醉面色苍白，强撑着身 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刘嚒嚒心疼无比，忙搀扶他去梳洗了。
　　花姑子看到他踉跄的步态，也是脸色发白。待她进了室内收拾，看到床褥上那刺目的鲜红时，终于是忍不住滚下泪来……
安幼舆以帮忙管账之名，已经在陶家暂住了。酒楼铺子里事忙，陶醉回家吃饭没时辰，有时在路上碰到了安幼舆，只低着头随便地点个头便算过去了，依然生分得很……
　　刘嚒嚒看着这情形，觉得已是骑虎难下：不是春风一度，孩子便能在肚子里住下的。既然已经行得那事，亏也已吃得
　　做一次也是做，多行几次也不过如此。隧又暗示安幼舆，日后往陶醉屋里多行几次……

二人虽已行过，此次却依然没有亮灯。这次，陶醉大胆了些。他伸手摸 着安幼舆的肩膀，比自己的宽些，也更壮些。虽是书生，背板倒是阔落，肌肉厚实
　　此次，二人也无初次那么手 忙 脚 乱 了。刘嚒嚒怕他受苦，取了些物事与他，也给陶醉胡 乱瞧了些画本。那些杂物，陶醉没使得，也心烦去多看一眼。只全心将自己交给了安幼舆，任他摆 布。倒也渐渐消散了痛楚，渐生出几分趣乐来
安幼舆看着文弱，倒是力壮。颇能折 腾陶醉。待他倒在陶醉身上歇息时，陶醉也伸手，抚 摸起他那鼻直眉浓的面目来

二人虽已行过，此次却依然没有亮灯。这次，陶醉大胆了些。他伸手 摸 着安幼舆的肩膀，比自己的宽些，也更壮些。虽是书生，背板倒是阔落，肌肉厚实
　　此次，二人也无初回那么手 忙 脚 乱 了。刘嚒嚒怕他受苦，取了些物事与他，也给陶醉胡 乱瞧了些画本。那些杂物，陶醉没使得，也心烦去多看一眼。只全心将自己交给了安幼舆，任他摆 布。倒也渐渐消散了痛楚，渐生出几分趣乐来
安幼舆看着文弱，倒是力壮。颇能折 腾陶醉。待他倒在陶醉身上歇息时，陶醉也伸手，抚 摸起他那鼻直眉浓的面目来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这次，安幼舆说的话略微多了些，动作也更野更大胆了些。他不顾陶醉反 抗，把头埋入他的两 腿之间。漆黑的屋内，传来二人吃吃的笑声
　　安幼舆卯足劲儿要了三回。陶醉只觉得腰 酸头晕，连伸一伸胳膊抬个腿 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汗琳琳 湿 了锦被，满室漆黑却挡不住娇丽。
　　安幼舆还埋在他身 体里不肯出来：
　　‘我喜欢你……’
　　他依然不肯点灯，却喜欢啃他的嘴，舔 他的脖子。
　　‘我父母早死，全凭一个远方婶 婶接济……’
　　陶醉似想起了什么：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婶 婶的？’
　　‘是远亲，崂山县里知道这事的人不多……’
　　他又在他体 内蠢 动起来：
　　‘我 日子穷苦，平时全靠糊灯笼赚几个辛苦钱……但是不怕臊地说一句，我书读得还有些起色……这次放榜，若是中了我一定！……’
　　而后的话，却是驴头不对马嘴：
　　‘我喜欢你！’
　　安幼舆反复叨念着这句话
　　他参加了这次会试，这倒是一早便知晓的
　　随着他的动作，陶醉浅 吟起来，又有些乱 了心智：
　　‘不管你能不能中，你都要来我这里……’
　　似是为了摆些矜意，他又补充道：
　　‘你一定要留下来……花姑子也离不开你……’

（下）
这又过了三天。这天夜里，安幼舆摆好书本籍册，刚要吹灯睡下。却听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却是陶醉披头散发地披了睡衣站在他门口。
　　陶醉垂头，略有羞涩。安幼舆却是面如死灰，骇然无比：
　　‘你？你……你怎么来了？’
　　陶醉有些懵懂，他可是好不容易克服羞怯，才能主动来敲门的：
　　‘不是……不是你说喜欢，恨不能夜夜与我相会吗……’
　　而后的话，他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安幼舆结结巴巴道：
　　‘哦？是吗……我说过的话我自己都忘了……今夜我读书有些累了，我们改日吧。以后，还是我晚上来找你吧……你若有 意，就提早一天提出来，至少白天和我打个招呼。我也好做做准备，打起精神来……’
　　此事，居然还要提前做些准备？
　　陶醉一脸惊愕，那夜终是吃了闭门羹，也似受了一番羞辱……
那一夜他们行得太过，隔了十天。安幼舆才又来找他。
　　似是受了羞辱和委屈。陶醉不愿受他摆 布，自顾自乱扭着腰 肢。手指更是有 意无意地在他颈侧颈后用 力划过：
　　他特意好几日没有修剪指甲。连妨碍了拨算盘，被伙计多次提醒，也浑不在意……
　　也是这一夜，花姑子终是按耐不住煎熬，站在他二人门口旁听了一会儿。再也忍不住，捂了嘴逃命般离开了。
第二日吃饭时候，四人神色看似平常。刘嚒嚒唠唠叨叨，花姑子有些魂不守舍。而陶醉，则捧着饭碗，怔怔盯着安幼舆看
　　被他看的不自在，安幼舆打量了自己一眼，疑道：
　　‘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
　　陶醉呐呐道，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端起饭碗扒起来：
　　安幼舆的脖子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陶醉忽然不肯再向安幼舆借 种了。刘嚒嚒问他为什么，他却含糊其辞。
　　端午节，请了邻乡的大夫，路远迢迢来此，隔了纱帐，给主家娘子号脉：
　　从那一天起，陶家的安胎药，加量，熬成了双份的

花姑子的身 子，已经五月有余了。陶醉身上，也渐渐安稳。安幼舆却在此时宣布：
　　他不能接着在陶家叨饶了，时间久了，邻居也要起疑说闲话。他会在二人都分娩以后，带了花姑子和她的孩子，离开崂山
刘嚒嚒听了，抡起拳头恨恨地要打他。花姑子显然也是事先并未和他商量过此事：
　　虽知他必有离了此地那日。却不知安幼舆那般无情决然，居然是在陶醉身怀六甲之时便要弃他而去？
　　一时间花姑子也是一脸惊然，只茫茫看着陶醉
只有陶醉最淡定：
　　‘这也算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决定吧……
　　只要，花姑子自己愿意跟着你走’
那年的霜，降得特别晚。
　　花姑子在霜降前后，生下一个儿子。她自己，却在两天后，撒手而去了
　　这大大出乎安幼舆的意外，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陶家短短两年之内，便办了三次白事
陶醉倒像是看淡了一切的入定老者：
　　‘你是要带着孩子走，还是留下孩子自己走，又或是要和孩子一起留下
　　都由你自己作主吧’
安幼舆双眼通红，抱着素白的襁褓，在陶醉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等你生了，再说吧……’
又是一年春岁，晦气很久的陶家，终于又迎来了喜事。
　　说是好事，对陶醉来说，却是险些要命的煎熬。
　　他从五个月以后，便不能在店里铺子里管事了。全靠老伙计和安幼舆帮着。便是花姑子的丧事，也是他们全权料理的。
　　在四月的一个夜间，他一人睡着，夜间便发动了要临盆。刘嚒嚒还得心急火燎地去敲手艺好嘴严实的产婆家的大门：
　　本就产门狭窄，他的胎却比一般人都大
　　

　　他躺在室内，痛得死去活来。却强忍着，不愿意叫出声儿来。
　　门口，听得到刘嚒嚒焦急的念叨，和惶急的求神祷 告之声。偶尔，还能听到安幼舆一句无力的劝说，让刘嚒嚒不要过分焦躁，于事无补。
　　那安幼舆倒还守在屋外，可这即将出生的孩子，恐怕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早就搞不清，那漆黑夜色里，趴在自己身上喘息的人
　　究竟是不是安幼舆，是不是只有安幼舆？
　　恐怕，便是当面去质问他。连安幼舆自己，都难言清这孩子的来历……
他应该愤怒，应该痛 不 欲 生。
　　可陶醉现在，却并不真正在意这件事。
　　他天生残障，了然此生。本就对情爱相伴没有太大期许。能拥有自己的亲骨肉，本就是个意外。和旁的男子欢 好承 孕，也并未想过要与他有个结果，长相厮守。
　　只是，安幼舆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假象，而这点假象又很快就像泡沫一样消散碎裂了而已
　　他又不是女子，离开孩子的父亲，便不能好好带大孩子相安度日了
　　如今，他只求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室内热气蒸腾，是烧开的热水，加重了人肤颈上的汗淋。
　　陶醉苦 不 堪 言，痛 不 欲 生。产婆无计可施，叫他千万忍耐，竟将整只手伸 入陶醉体 内，拨 弄调整胎儿！
待她再度将手撤 出时，满手都染成了红色：
　　‘胎位已经正过来了。别慌……莫怕，慢慢来。生得下来的……’
陶醉痛，却不能痛的失去神志。他不敢晕，更不敢胡乱用 力，怕脱力昏 厥以后，便是死路一条。
　　他本期盼孩子，如今心里却又生出一种恨意，一丝悔恨：
　　他的父母不顾人和妖的忌讳，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生他来这世上，吃尽苦头。今日，还要遭这本不该受的罪。
　　如今，他也做了这样的糊涂事，也不知会不会生下什么四肢不全的怪物。若有闪失，今儿夺了自己这条命去，倒也省的受苦。
　　老天爷终不肯放过来，要他活下来，接着受难。
　　老天爷倒也可怜他。让他一次受过两回的苦，一胎双胞，生下一对整齐健康的娃娃来：
　　大的是姐姐，小的是弟 弟
龙凤呈祥

刘 彦昌年二十有五，正当好时景。与他的好友安幼舆一样，是个父母双亡的穷书生。不过显然，刘 彦昌穷而不‘酸’，当下手时当机立断。安幼舆无意，他有念。当下便让陶醉到了他的掌心里。此人还比安幼舆更强些
　　安幼舆未中，他倒是福星高照，中了此榜的解元。当然，这等夸耀之事倒不是经由他口，自夸而出。
　　而是经了他婶 婶，刘嚒嚒之口，将这些原委细细道与陶醉知道的
　　也不知刘嚒嚒是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个远房亲戚的。安幼舆与刘 彦昌是朋友，也不知他二人这交情是何时而起始的，又是怎样的一套情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可拿来交换分享？
陶醉只觉得他这活了近二 十 年，生意场上摸爬滚打。都算是白活白混了。今日简直便如初出茅庐的黄口小儿，未出过闺门的小女孩一般，叫人各种戏耍和诓骗。心中更是升起一种寒意和凄凉：
　　人心隔了肚皮，哪怕是朝夕如亲地相处了几十年
　　依然不可尽信
刘 彦昌心中有怯，看他不言不语地，不敢靠近了和他多说话。只能摸 摸索索到自己孩子身上，如挡箭牌一样捧在怀里，卸去几分尴尬。刘嚒嚒看气氛不对，拉扯了刘 彦昌到一旁，以陶醉听得到为限度，斥骂起他来：
　　‘你这混账东西，白白睡了，还撒手不管了？’
　　说这话时，刘嚒嚒特意压低了几分声音，转头看了陶醉一眼。复又高声道：
　　‘怎么，今日儿子有了，闺女也有了。便着急跳出来，要捡这现成的爹来做？
　　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陶醉依然斜靠在床 上，他们骂他们的，他只当未听，毫无反应。
　　刘嚒嚒无计可施，只好让她侄 儿自己去处理：
　　‘这是你自己个儿的事儿。我老婆子可全权做不得你的主！举人老 爷，自己瞧着办吧！’
　　她夺了孩子，放回陶醉身边，帮他掖实被角，便推门出去了。

屋内，伴随着二人的沉默，尴尬得让刘 彦昌无可自处。
　　倒是陶醉耐不住了，开口嘲道：
　　‘你和你那好朋友想的可是好计策，灯一熄，往炕上一爬。如今便来攀亲认父了？
　　谁又知道你哪个是哪个？’
　　刘 彦昌着了慌，语无伦次起来，急于向陶醉证明自己身份，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出口的是什么话了：
　　‘我记得，你肚脐下边，左下腹的地方，摸起来，好像是有颗痣……’
　　他努力在那漆黑而旖旎的回忆里过滤着：
　　‘还有还有，你最是敏 感的是……那处……最喜我舔 弄 揉 按你的……’
　　‘住嘴住嘴！谁让你说这些了！’
　　便只他二人在此处，他二人现已有了孩子。他也听不得他把这闺中之语说的那么露骨。只当时二人相好时候，黑灯瞎火，他也尽量寡言少语不开口。一怕言多有失，现了破绽。也怕他和安幼舆嗓音有别，让陶醉听出细微来
　　当时，只是道他情爱时候嗓音暗哑，会与平日有所不同，却不知，竟是这种缘故
‘看来，你今日不达目地誓不罢休了？’
　　陶醉捋了捋胸前垂发，斜他道：
　　‘怎么，是想名正言顺接着爬我的床？想要揽下这一对儿小的？还是想着我陶家的产业？’
　　刘 彦昌知自己有错在先，也任他冷嘲热讽，只耐心道：
　　‘你大约只觉着我见色而起意。却是不记得了，你我曾见过一次的……’
　　陶醉看着他那清秀而庸懦的瓜子长脸，脑海里却是始终搜罗不出这么个人影来。
　　‘那一日，我遗落了盘缠，在你家庄子上吃饭。给不了饭钱。被你家店伙抓着就要打，正好你当时过来店里，帮我解了危难，才免了我一顿拳 脚之苦……阴错阳差，借了这趟机会，还让我寻到了多年不见的婶 婶……’
　　陶醉仔细地回忆着，来他家酒楼吃不起的困者穷户，得他照应的，也有几人。他实在想不起是究竟哪一个了。刘 彦昌看他沉思不语，不再出言冷冽，又温言道：
　　‘我当时见你，只觉丰神俊秀。又解我于危难，简直和那上仙天神无异……我恋你风采是有的，因受你所助，这也是一层。绝非只因色而起，才对你……’
　　陶醉苦笑道：
　　‘那我还真是该谢谢你了？以此妙法，一厢情愿对我‘以身相许’来做答谢。刘公子，不知道，你这算是投桃报李，还是以怨报德？’
　　刘 彦昌涨红了脸，向他走近几步，又急急止住，怕他不悦：
　　‘我自知有错，但求弥补……’
　　‘弥补？’
　　刘 彦昌双眼露 出几分喜色来：
　　‘我此榜有幸高中，仕途有望。你我……已有儿女，只要你肯，我此生除你，再不会娶室于他人！就看……你愿是不愿……’
　　陶醉苦笑着摇头：
　　‘你放任升 官，却不娶妻房。官 场之中，同 僚之间，如何面对人言沸沸？’
　　‘我自可称得乡野时候娶得的妻房已逝，留下一双儿女，不愿续弦而已。’
　　陶醉见他目色澄净，双眼炯炯，知道这话，也是发自他的肺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做答才好。

　　这刘 彦昌称自己受他恩 惠，情难自禁。可若非看他姿貌，寻常受助，有机会，寻了报过便是了。哪里会生这等冤孽？主要劫症
　　还在那‘姿色’二字上
他此时高中，觉得有了来示爱于己的底气。如今，新得了一双儿女，自己又是韶华之年，玉貌绮年之时
　　他口口声声海誓山盟，此生非他不可，不顾忌他人眼光说辞。
　　可是日久天长以后，他，还能一心如旧吗？
　　刘嚒嚒养他十几载，替他思虑着想，必不会是假的。为了陶家香火，此事也说的通。
　　可若说她没有藏着什么私心，为自家子侄求取些什么
　　那可就未必了
这几人私下筹谋此事，虽达成协议。却是彼此之间也多有隐瞒，究竟全部真 相如何。恐怕得那花姑子还阳，四人于他面前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前来分辨，才能细说得清了
陶醉惶惶而戚戚，只觉得这天大地大，他孑然世间，无人可信，无人可依。
　　虽也算是不至于不幸至极，刘嚒嚒终是顾念他。那安幼舆和刘 彦昌，虽不是光 明磊落之人，却也非为恶之徒：安幼舆帮着打理生意田产，账目进出上也无问题。如今他带了儿子，空手而来空手而去，还算是君子。
　　那刘 彦昌和刘嚒嚒，在自己怀 孕生产，身弱之时，大可乘机置自己于死地，而谋夺产业。却也并未行此孽事
　　只是，自己从此以后，是否要跟着这眼前的陌生人结伴度日呢？
他看看嗷嗷低泣着的孩子，看着眼前这个谈不上说不清是好感还是恶感的陌生人
　　叹忧万千：
　　若异地而处，他并非可自持立命的富实男子。而是如花姑子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家之女
　　到了此等田地，怕也只能随波逐流任他人摆 布，甚至是下场惨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