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灰黑色的凤眸在四周转了个来回,最后停滞在骸微微带血的唇角,曼妙幽婉得仿佛有桃红缀点的花瓣衬映。
「梦境?」
「准确来说是精神世界。」
蛰伏的安静倏地苏醒,喑哑撕裂了空气。
烟霭绪风拖曳於浅灰色的树干,六道骸突然轻轻地勾起了唇角,抹去了那血迹,他说,「我突然觉得死亡真的很特别」。
云雀不作声,安静是他习惯的回答。所以骸默契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说,死后会看见什麽呢」。
「地狱?红莲花?泅渡彼岸的亡灵?六道骸你今天没吃药吗……」
他摇摇头,白色的草纤细柔软,沾著新鲜的露水蹭著脚底。
「你看,世界是由颜色构成的,无论黑色还是白色,都属於颜色。死后是看不见颜色的,因为感官丧失了功能,所以死亡是不是很特别呢?」
「呼吸停止,思维停滞。还有什麽呢?」
「云雀,」他唤他,眸子里生出千万棱角尖锐的空无,「你知道吗?」
六道骸是明白的。云雀的仁慈搭理只限於偶尔,他对於那些麻烦的大道理从来都不屑一顾。
他将身子往树干上靠了靠,阖上眸,没准备继续。
「骸,」云雀突然开了口,骸睁眼去看他,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云雾般柔软的黑发遮著,眸子微微斜看著染满火光的天际,唇角是柔和的,「你知道,我不会安慰你。」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骸淡淡地笑,他纤细的指腹磨蹭著郁郁葱葱的细草,「云雀,你站得太高了。你甚至不屑於俯视。」
「我不像你,」云雀迈入一片蓝缎子织成的花海,芦苇般细长的微蓝花叶撕破微风,锐利得像一道弯曲的刀痕,云雀却毫不在意地用指尖抚弄著它们,「尖锐的轮回之子,带著血红色的有色镜片看整个世界。」他背对著他,好像在笑,声音里低低地含著暖意,「我只要安静地做高傲的云,我不会为任何人舍弃自尊。」
骸看著他纤瘦柔弱的背影,扬起弧度的白色衣角,柔和,晴天般的温暖。
仿佛深渊里埋藏著的冰锥,都流下点滴冷水,融化了,慢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