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午夜。
边城的某一荒庙内,云佚正忙着打包行李。
枯草在月光照耀下发出黄光,四处的断壁残垣曼生着藤蔓。
云佚走到墙边,奋力拽下一根僵硬的藤条把行囊包好,准备出发。
此时,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者不善?
云佚紧张的望着庙门。
声近了,云佚细听,发现步伐轻松舒缓,像是路过的行人。
难道今晚还有人要来这荒庙过夜?应该不可能。
那来者会是谁?
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进来。云佚一看,正是正午时的那人。
“你好?”云佚想打个招呼。
“……”对方回以沉默。
“……”云佚不知道要回复什么,也保持了沉默。
正当云佚觉得他们二人要在月下沉默对视到天明时,还是那人先开口了。
“很意外?”
的确很意外,云佚不相信这是巧合。他觉得一定是那人故意找上门来的。
“你调查我的信息,是何居心?”那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锋利。
“我……我没有啊?”云佚不相信他能猜出来这个。
“今日下午,先是茶楼,后是酒馆。”
云佚紧张的望着他,暗自捏紧拳头。
如果来者不善,他便要先下手为强。
“我是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人刻意去点兑水的酒喝,还以正常价格算账。而且,四十杯,这还是从我坐定后开始数的。”
对方的语气很平缓,但是云佚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并不是对方的气场强大,而是云佚心虚。
“你说我调查你,有何依据?”云佚试图狡辩。
“今日下午你的所有奇怪的行为都是依据。”
“口说无凭,“某些人”也可以干出这样的事。”云佚不想承认自己是“某些人”,但是他感觉自己离成为“某些人”不远了。
“还有一点”那人依然没有一丝波澜,“你在调查西门和炽木。你在试图从他们身上了解我的消息。”
“居然全被他说中了?!可是他又怎么知道我调查西门和炽木的事情?”云佚心想着
“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调查他们的?”
“今日下午酒馆里的人在讨论你的时候提到的,他们说你似乎对正午时那县吏的随从很感兴趣。”
云佚刚想插嘴,却没有机会。
“亦或是说,你对我很感兴趣。”那人神情依然冷漠。
“好吧,我服了!好汉我给你跪了还不行吗。”云佚装出一副哀求的神色走向他,并摆出一副要跪的样子。
那人面无表情看着他,似乎没有防备。
云佚趁着机会,往他腹部就是一拳打去。
没有击中。
云佚来不及看是怎么回事,就被那人提起摔了出去。摔得很轻,不过行囊掉在了地上
“看起来那么瘦弱力气居然这么大!”云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想逃,对吧?”
“都被你看穿了,呵呵。算你狠。”云佚索性摊出底牌打,“你想知道我的动机?好,那我就告诉你吧,就是我对你感到好奇而已。”
“……”
“我云佚游走江湖,说了不少谎话,但是这一句我可是说真的啊!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能有什么不好的动机……”
“我相信你。”
“哈?你就这么信啦?以你的性格你不应该再作一番长篇大论的分析吗?”
“……”
“……”
东方渐亮,两人沉默对视着。
“你不走了?”那人终于笑了一下。
“不走……等等!哎!天怎么亮了!哎呀完了完了,这下走不掉了!唉……”
“你不用走了。”
“为啥?难道你要送我见官!不是吧好汉,我给您跪了再磕几个响头?”
那人终于笑出了声,笑声很清脆,并没有那种令人发寒的感觉。
“还是免了吧,我又没有什么身份。”他似乎在强调后半句。
“那好汉您的意思是?”云佚感觉自己这一生从未如此卑微过。
“别叫我好汉了,折煞我。”那人轻轻一笑,“既然你没什么恶意那我也就放过你吧。那笔酒钱我替你还。”
“哈?”云佚感觉幸福来的太突然,“真的?”
那人点了点头。
云佚压抑住内心的狂喜,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问店小二啊。”
“然后他就什么都对你说啦?”云佚一脸惊讶。他突然想起昨日下午酒馆他问遍诸人,唯独没问店小二。
他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问了一下午没结果,人家问了两三句找上门的原因了。
“看来店小二才是小道消息之王啊!”云佚由衷的感叹。
那人笑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