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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相逢】纯糖联盟 ·《溯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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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https://meitianshiershichendouaiyulu.lofter.com/post/30a3f92c_1c88c493a
作者:浮生岂似风中雪
主题:37 彼此都为对方好并且也知道对方真正想要什么(长寿面)


1楼2020-03-28 14:10回复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为疯狂的决定。
      邝露站在人群中,轻声吐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紧张。
      年轻的管家绷着一张俊脸,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最终,脚步声在邝露身前停下。
    “你,抬起头。”
      邝露闻声抬头,露出一张肤色微黄,看起来极为普通的脸庞,唯有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干净清澈,不染尘埃。
    “就你了。”
      虽然长得普通了些,好在不像其他人一样,东张西望,看起来是个守规矩的。
      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抬手指了人群中的几人,道:“这几个留下,其他的带走吧。”
      邝露就这么留了下来。
      管家简单的说了一下她平日里需要做的事,就不见了踪影,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
      邝露也不急,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顺带观察着府内其他人。
      或许是府邸的主人喜欢清净的原因,府内的仆从并不多。
      可即便如此,仍少不了勾心斗角。
      邝露已经尽可能低调,却还是免不了被人盯上。
      这日午后,邝露便被人堵在了花园的回廊之中。
      面前的男子容貌虽不差,眼中却闪烁着算计的光,邝露满脸戒备,后退一步:“你想做什么?”
      男子的眼神在邝露脸上流连一圈,随即轻蔑一笑:“丑丫头,我问你,想不想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
      邝露:……
      怎么回事?
      她都已经那么努力的把自己往平平无奇里打扮了,怎么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大概是邝露脸上的震惊之色太过明显,男子误以为邝露是不相信,并且看不起自己,不由咬牙:“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不是花园里的花匠吗?
      难不成和自己一样,还有其他什么身份?
      邝露带着满心的迷茫,老老实实的摇头。
      男子也不意外,冷笑着接道:“我是皇后娘娘的人!”
      邝露眉心一跳,面上却恰如其分的露出几分恐惧与敬畏之色。
      男子见状,不由得意的轻哼一声:“你也不用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做事,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邝露心中一动,微微低着头,声音喏喏的道:“那,需要我做什么?”
    “监视夜王的一举一动,全都呈报给我。”
      邝露一惊,也顾不得可能会暴露自己,抬头讶然道:“这,你既然是皇后娘娘的人,又为何要监视夜王殿下?难不成,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没想到邝露反应这么快,男子表情一窒,虽然他接到的命令是如此,自己也心知肚明,可天家之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置喙的。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就说你干不干吧。”
      虽没有直接承认,但如此态度,已然是默认了。
      看来是真的了。
      邝露眉心一皱,早些年便听说皇后一直针对夜王殿下,没想到太子之位已定,殿下也出宫建府,皇后却仍不肯放过殿下,甚至在夜王府内安排人监视殿下。
      心中思虑甚多,面上却半分也未曾表露出来,邝露挤出一丝假笑:“这,就不必了吧,小露一介女儿家,胸无大志,这种事情实在是做不来,您还是另觅人选吧。”
      小露,是邝露在府中的化名。
      男子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想到邝露竟会拒绝,不由怒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邝露并不惧怕他的怒气,平静道:“您还有事吗?若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邝露一直注意着男子的反应,见他没有恼羞成怒,动手打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快速离开。
      但这并不代表着男子会如此轻易的放过邝露。
      自那日起,邝露明显感觉到和自己一同入府的几名女子,都开始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并把本来该她们做的事情都扔给了邝露。
      邝露心里明白,她们定然都被那人收买了,故而都来针对自己,可邝露除了在心里嗤之以鼻,半点没有妥协的打算。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可以虚与委蛇,但她更清楚自己乔装打扮来此的目的。
      一切欺骗和隐瞒,都有违她的初心。
      更何况,不过是几个随时都可以抛弃掉的棋子罢了,自己难道还对付不了?
      但邝露并没有轻举妄动,她想着先忍上几天,指不定背后之人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万万没想到,她没等来后招,反倒是先等来了管家的吩咐。
    “什么,派我去书房伺候?”
      惊喜来的太突然,邝露一时间反而愣住了。
      管家斜睨她一眼:“怎么,不想去。”
    “不不不。”邝露急忙摇头:“一切听从管家的吩咐。”
      只要能见到他,她怎么会不愿意去呢。
      管家说到做到,不仅第二日就让她去书房伺候夜王,其他活计一概不用再管,还另外拨了一间房,让她单独住下。
      邝露直觉哪里不对,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些?
      但能和夜王殿下朝夕相处,无论是不是陷阱,邝露都舍不得拒绝。
      此刻,邝露站在书房门外,深吸一口气,几次试探性的抬起手,作势要敲门,最终还是作罢。
      门内,润玉端坐在书桌后,望着门框剪纸上投下的人影,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样子。
    “进来。”润玉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
      邝露吓了一跳,随即咬了咬唇,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那日在花园中发生的事,润玉是知道的。
      若是连自己府邸内的情况都不能完全掌握,他早已不知在皇后手下死了多少回了。
      那人的身份,他自然也清楚,这样的事,在府中发生过不止一两回。
      润玉本以为,不过是又多一个眼线罢了,毕竟他与皇后之间,正常人都知道该如何抉择。
      却不料,那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名叫小露的姑娘,竟拒绝了这个听起来十分简单的要求。
      润玉不解,于是在小露身上,留下了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超出常人的关注。
      他知道小露后来被其他人针对,每天都要干很多的活。
      他以为,小露拒绝了监视自己的要求,也就是拒绝成为皇后的人马,即便只是做给他看的,这个时候,也该来向他表示忠心。
      否则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小露已经得罪了皇后的人,又没能得到自己的庇护,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然而,事情再次超出他的预料,他隐在暗中,亲眼看到过小露每到深夜,才干完那些活,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去休息,每天天不亮,又要起来干活。
      可即便如此,小露看起来也没有半点找管家告状,或者表露忠心的意思。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小露竟然做过伪装——或许是以为周围并无旁人在,小露丧失了警惕心,在浣洗衣物时,可以明显看出,她手上的肌肤肤色与脸上差异极大。
      润玉心中生疑,暗自吩咐暗卫去调查小露的身份,结果带回的消息与那副画像,让他再次惊讶不已。
      小露的真实身份,竟是平南将军邝巳的独女,本名邝露?
      邝巳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而那位夫人在女儿十多岁时重病而亡,此后邝巳再未娶妻。
      邝巳只有邝露一个女儿,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且邝露本来的容貌虽说不上倾城倾城,却也是端庄秀丽。
      她又为何要刻意扮丑,进入夜王府,为奴为婢?
      更何况,他的父皇疑心极重,对手握兵权的将军们极为放心不下,无一不是在其身边安插密探,确保他们的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邝露此番作为,虽不知目的为何,但若是让他那疑心病极重的父皇知道,怕是又要脑补一出手握重兵的将军与皇子暗中勾结,欲要谋反的大戏。
      润玉心中暗自嗤笑,随后他唤来管家,让其将邝露调到书房,贴身伺候。
      他倒想看看,这姑娘为何会放着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不当,反而到王府中吃苦受累。
      邝露自然不知润玉心中所想。
      书桌后的白衣身影,一瞬间与她记忆中璀璨花灯下的白衣少爷重合在一起,邝露不由红了脸颊,立即掩饰性的低下头去。
      润玉:……
      眼前这姑娘的眼神,因着他的容貌,他见过不少。
      可邝露身份不同,又是乔装打扮入府,润玉已在心中默认其中必有阴谋。
      却不曾想到,她的每一个反应,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她看起来,和她如今的容貌一样,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姑娘。
      但润玉从小在深宫中长大,他见过父皇的妃子,妩媚,清纯,活泼甜美,各色美人应有尽有。
      可无论是再美的皮囊,背地里的所作所为总是让人恶心的想吐。
      他再不会轻易被人迷惑。
      且待以后。
      自那日起,邝露便正式在书房开始伺候。
      润玉生性喜静,并无过多的要求,不过是端茶倒水,外加磨墨罢了,时间宽裕的很。
      只是,润玉在读书时,往往会感觉到邝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待他装作不经意间看过去时,邝露又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立即低下头去。
      饶是润玉素来冷静自持,被人这般时时盯着,也难免觉得有些别扭,终于忍不住道:“若是无事,这屋内的书,你可以随意翻看。”
      邝露眼睛一亮:“可以吗?”
    “自然可以。”
    润玉看着邝露在得到自己的应允后,欢快的奔向书架的背影,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又摇头不已。
      这姑娘,看起来果真没有半分心机,若只是寻常侍女,又哪里有机会识字?
      在自己面前竟半点也不加掩饰。
      润玉一时也说不上自己的心情为何。
      因着幼时在宫中的经历,润玉表面性格温和,实则内心淡漠,最不喜与人接触。
      虽一开始是抱着便于监视邝露的目的,且为了让人更快的露出马脚,润玉这才将人放进书房伺候,心中却难免不惯。
      但渐渐的,润玉发现,邝露真的是一个,让人很难提起戒心的姑娘。
      与她相处,会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邝露从不会打扰到他,每每他抬头时,总会看到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角落里看书。
      但无论何时,他伸手触摸时,茶水总是温热的,刚好入口的温度。
      而且,邝露有着一手极好的做点心的手艺,每天都不重样。
      邝露细心,每每见他对某些点心不甚感兴趣的模样,下一次,那点心定然不会再出现在他的书案上。
      甚至,邝露不知何时,发现了他口味偏甜的秘密。
      于是这一日的糕点,比往日里更甜上几分。
      润玉只尝了一口,便讶然抬头,正对上邝露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
      温柔,期待,还有隐隐的羞涩……
      唯独没有不屑。
      润玉还记得,母妃知道他喜甜食之后,曾强拖着久病的身体,告诫过他。
      他是堂堂皇子,不可以如公主一般,喜爱那些应该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甜食。
      这样只会让父皇对他失望。
      彼时他尚且年幼,并不明白母妃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只有女孩子才会喜欢甜食?
      为什么父皇会因为他喜欢甜食,就对他失望?
      可他知道,母妃身体不好,自己不可以惹她生气。
      于是他什么也不问。
      宫人大抵是得了母妃的吩咐,甜食一律不再呈上。
      他自此再不吃甜食。
      可他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就如同今日,被邝露轻而易举的发现。
      但,没有不屑,甚至不带丝毫疑惑,就如同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简简单单的就被接受。


    2楼2020-03-28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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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玉有些怔然,问:“你怎么发现的?”
        邝露眉眼弯弯,笑容里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这也不难发现,前几日为殿下做的糕点,本身就口味偏甜,殿下却看着胃口大开,小露便斗胆一试。”
        是这样吗?
        邝露轻描淡写的语气,几乎要让他觉得本不值一提。
        可这么多年以来,他身边之人从未发现。
        管家阿寿是男子,缺乏细心。
        厨娘们每日按照太医院给的食谱做菜,兢兢业业,不敢出半点差错。
        或许有人发现了,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只有邝露。
      “小露,你,你为何会入夜王府?”润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若邝露真是心有谋划,此举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可润玉还是问了出来,并不后悔。
        似乎是没有想到润玉会这么问,邝露明显的慌乱了一瞬。
        咬了咬唇,邝露决定实话实说——她不想欺瞒她的殿下。
      “小露,小露只是想见一个人,想看看他是否安好。”
        邝露低着头,不敢对上润玉的眼神。
        殊不知润玉听了这话,内心五味杂陈。
        手下的暗卫并没有放松过对邝露的监视,她平时并未与旁人有何接触。
        这么看来,她想见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
        可润玉记得,自己此前从未见过邝露。
        但不知怎的,润玉觉得耳根有些发红,他直觉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于是略显生硬的‘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见润玉没有追根问底,邝露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又不免有几分失落。
        若润玉继续追问,邝露想,自己大抵会和盘托出吧。
        可润玉不问,邝露便失去了坦白的勇气。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邝露并未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
        今日是润玉的生辰。
        清晨便有内监前来传信,道容妃娘娘想见夜王殿下。
        容妃娘娘是润玉的母妃。
        母妃想见他,润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邝露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润玉担心宫中人多眼杂,万一有人认出了邝露的身份,对谁都没有好处。
        润玉思虑一瞬,最终还是决定独自入宫。
        可看着邝露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润玉不由有几分心软,柔声道:“等我回来。”
        邝露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晨间还是阳光明媚,晚间天公却是突然变了脸,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的砸了下来,让人猝不及防。
        平日里这个时候,邝露都在书房伺候,可今日润玉进了宫,她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本就因润玉迟迟不归而有些焦虑,再听着屋外隐隐传来的雷声,邝露不知怎的,觉得心中不安极了。
        她决定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润玉让人给她单独辟了一处小厨房,方便她平日里做点心用。
        不知不觉间,邝露便走到了这里。
        今日是殿下的生辰,邝露咬着唇,要不,自己给殿下做碗长寿面?
        可,容妃娘娘会让人给殿下做的罢?
        邝露捏着手指,神色犹疑。
      “小露!小露!”
        远远的,有呼喊声随着雨声传来。
        是管家的声音!
        殿下回来了!
        邝露一喜,再也顾不得那许多,转身往门外跑去。
      “殿下...殿下呢?”
        润玉却没有出现,只有管家站在回廊上,神情焦急。
      “跟我来!”
      邝露跟随管家,进了润玉的卧房,这才瞧见床上眉头紧锁,仍昏迷不醒的润玉。
      “殿下这是怎么了?”
        早上进宫不是还好好的吗?!
        邝露心疼不已。
      “容妃娘娘...殁了。”
        什么?
        管家咬牙道:“内监传信让殿下进宫时,娘娘已经不大好了,皇后却拖着殿下,结果...结果殿下连娘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皇后怎么能这样!”
        明知这话不该说,可邝露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皇后娘娘身为嫡母,为什么就不能稍稍体谅一下殿下?
      “母妃,母妃...”
        润玉低声喃喃。
        邝露急忙伸手探了探润玉额头的温度,还好,并不烫。
        邝露松了一口气,正待将手抽回,不料润玉忽然抬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试探着挣脱,奈何润玉握的太紧,邝露不由心软。
        殿下大抵是想起了容妃娘娘吧?
        罢了,让殿下握一握也无妨。
      “小露,你在这里照顾殿下,我去吩咐下人布置府内。”
        润玉如今昏迷不醒,有些事只能由管家吩咐下去。
        邝露轻声应是。
        丧母之痛,邝露早已体会过。
        不知殿下,要如何才能走出这段痛苦的记忆。
        润玉是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
        邝露一只手被润玉紧紧握着,不得不斜坐在踏板上,以一个极为不适的姿势靠在床沿。
        润玉一动,本就是小憩的邝露立即醒了。
      “殿下!”邝露一喜。
        醒过来的润玉,反应却比邝露料想的平静太多。
        他看向两人紧握的手,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随后,他缓缓放开邝露的手,轻轻唤了一声:“邝露。”
        好似叹息一般。
        邝露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这才发现不对。
      还没等邝露做出反应,润玉便继续道:“明日一早,你便离开王府吧。”
      “殿下!”邝露一急,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道:“殿下!你听我解释,邝露不是有意欺瞒殿下,邝露只是,只是……”
        润玉神色间一丝波澜也无:“我今日进宫,父皇说过,不日将为我赐婚,依你的身份,不适合再待在王府。”
        什么?赐婚?
        邝露没有想到,润玉介意的不是她的隐瞒身份,只是因为,他即将成婚罢了。
      “殿下……”邝露低喃道。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想唤他一声罢了。
        润玉却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殿下保重,邝露告退。”
        邝露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卧房。
        廊外依旧是倾盆大雨。
        邝露没有拿伞,就这么走进雨幕之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终于唤回了邝露的神智。
        不,不对!
        邝露猛然回神,殿下最是纯孝,如今容妃娘娘刚殁,殿下怎会这么快成婚?
      邝露倏地转身,想要去问问殿下,但不过走了两步,邝露便停了下来。
        依着殿下的反应,就算有什么计划,定然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不如去套一套管家的话。
        邝露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打定主意,便向着自己原先的房间而去。
        待收拾妥当,已是二更时分,王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邝露询问匆匆走过的下人们,终于找到了管家。
        见邝露过来,管家遣退了周围的下人,问她:“你想说什么?”
        邝露看着他,张了张唇,又顿了顿,说:“不知陛下,想将哪位姑娘许配给殿下?”
        管家回望着她,神色复杂,道:“是荆姑娘。”
        什么?!
        这世上姓荆的姑娘或许有很多,但在贵女圈中颇有名声的,只有荆丞相的独女——荆芙。
        可京城里但凡有些身份的人都知道,荆姑娘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感情极好。
        反倒是和殿下并无多少交集。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为什么偏偏选定了荆姑娘?
        难不成,难不成是想挑动太子与殿下兄弟相残?
        邝露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想法虽然太过大逆不道了一些,但却是唯一的解释。
        皇后母族势大,不得不防,且太子仁厚有余,手段不足。
        陛下竟想出这么一个法子,逼着太子对付殿下。
        这么一来,殿下便不得不拼尽全力抗衡太子,双方势力必然互有损伤。
        邝露越想越是心寒。
        对待亲子尚且如此狠辣,更何况是那些帮着皇家固守半壁江山,却因此手握重兵的将领?
        天边露出第一缕晨光时,管家进了书房,向润玉禀报:“暗卫已将邝姑娘送回了平南将军府。”
        润玉正定定的瞧着窗外一株翠竹,闻言眼神微动,但不过一瞬,便归于平静。
      “知道了,你下去吧。”
        容妃身体虽不好,却还远不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却不料皇后不知从何处,得到了皇帝要将荆氏女许配给润玉为正妃的消息。
        在宫中荣华半生,皇后哪里想不明白皇帝的谋划,可这并不代表她会放弃拿润玉母子撒气。
        将皇帝的打算透露给容妃,气的那苦命的女人吐血,又让人拖住润玉,让他没能见到容妃最后一面。
        于是一死一伤。
        好一个杀人诛心,一箭双雕。
        可她富贵久了,显然忘记了一个道理——便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更何况,润玉从来不是只会任人宰割的兔子。
        润玉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看到母妃面色惨白,生机全无的模样时,内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他甚至不知道能和谁诉说。
        母妃殁了的消息传遍宫中,很快,皇帝来了。
        但润玉永远都不会想到,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下个月,朕会下旨为你和荆氏赐婚。”
      “为什么?”
        润玉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了出来。
        当今太子仁厚,然外戚势力庞大,是以润玉虽母族不显,却也不乏忠贞之士愿意暗中支持于他。
        当然,其中也不乏富贵险中求,想一搏从龙之功的真小人。
        只是润玉从未有过那个念头,于是拒绝了所有人的投靠,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待父皇百年以后,太子景荣登基,他与景荣素来关系不错,看在这个份上,他想将母妃接出宫中养老,想来景荣不会为难于他们母子。
        可,为什么,为什么都要逼他?
        皇帝没有回答,但润玉已然清楚。
        什么皇子。
        自己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让自己做什么,自己就得做什么。
        别无选择。
        润玉沉默良久,最终哑着嗓子提出一个条件——要为母妃守孝一年。
        皇帝皱眉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润玉本以为自己已然心坚如铁,可当他睁开眼睛,看到邝露担忧的目光时,却仍是心软了。
        他早已想起,邝露正是十四岁那年的上元节时,自己偷偷溜出宫外玩耍时遇到的姑娘。
        小姑娘似是迷了路,哭的十分可怜,润玉耐心哄了她许久,总算让人止了眼泪。


      3楼2020-03-28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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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待他提起送她回家时,小姑娘眼眶又红了。
        原来,那日正是小姑娘的生辰。
          以往小姑娘的生辰,母亲总会亲手为她做上一碗长寿面。
          但今时不同往日,小姑娘的母亲已于一年前去世,再也不能为她庆贺生辰。
          那碗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她再也吃不到了。
          当时的润玉还是个半大少年,不知该如何安慰面前的姑娘。
          犹豫半天,最终带着人去吃了一碗长寿面。
          最后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生辰吉乐”,小姑娘便被匆匆寻来的家人带走了。
          润玉以为,人海茫茫,他们此生大概难以再见。
          却不想有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几年后乔装入府,只为看看自己过得如何。
          润玉怎会不动心。
          可他已经注定,此后半生都将在波云诡谲中度过,又何必再连累邝露。
          于是他以赐婚为由,赶走了邝露。
          但他不会就此认命。
          不知若是有一天棋子反噬其主,那人会是什么表情。
          他很期待。
          润玉勾唇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
          时光匆匆,转眼一年已过。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女荆氏,恭谨端敏,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夜王年已弱冠,适婚娶,值荆氏待字闺中,兹特以指婚夜王,赐封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内监尖细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之中,前方,润玉带领王府一众奴仆跪地接旨。
          内监久在宫中,想必是听闻了什么消息,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待圣旨宣读完毕,内监眉眼冷淡,将圣旨递出。
        “多谢公公。”
          润玉像是半分也不在意似的,含着笑将圣旨接过。
          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身后,管家见状不由面色难看,原本捏在手中的一袋碎银也被他塞回了袖中。
          内监一副不愿多待的模样,以还有要事为由,飞快的带人离开了,像是再多待上一秒,就会惹来灭顶之灾一般。
        父皇还真是心急。
          只是这样一来,有些人也该出现了。
          润玉站在原地,望着王府外的天空,微微一笑。
          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似乎只是转眼间,就到了大婚当日。
          喧天的锣鼓声由远及近,显得热闹极了。
          惹得还没出阁的女孩儿们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笑闹着一同凑到窗棂隔板上往外瞧。
          邝露却坐着没动,她本不想来的,却放心不下殿下。
          一年前的那日,她回到将军府后呆坐半晌,最后找来了管家德叔。
          德叔曾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后来却因废了右臂不得不离开行伍。
          但邝露知道,德叔是可以联系到父亲的。
          皇帝的心狠手辣让邝露不安极了。
          邝露知道父亲不会心中没有成算,只是怕她担心,没有告诉她罢了。
          父亲身为武将,生性耿直,对皇后母家大肆揽权的行为极为看不惯,两边几乎势同水火。
          而太子性格过于宽厚,若是即位,怕是难以压制外戚。
          故而父亲若要选,夜王应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她思虑再三,问德叔:“父亲以后可有何打算?”
          德叔看着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最后问她:“你可是心仪夜王?”
          邝露抿着唇,不说话。
          可答案谁都知道。
          若不是真的喜欢,邝露怎会冒着那样大的风险,乔装进入夜王府,只为看一眼那人?
          最终德叔没有再问,只是说他会试着与夜王联系。
          此后德叔再未和她提起过这件事。
          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她知道,殿下绝不会坐以待毙,而父亲,一旦做出决定,便再难转圜。
          到底是不一样了。
          唢呐声似乎已经近在耳边,拉回了邝露的思绪。
          有女孩儿笑嘻嘻的说:“新郎倌和新娘子进来啦。”
          黑漆木桌上铺了一块大红双囍红布,上头奉着一卷九爪祥云纹的明黄色圣旨,上首坐着的,自然除了皇帝与皇后,别无他人。
        只是与皇帝的满脸含笑相比,皇后的笑容就显得有几分勉强。
          也对,丞相虽不掌兵权,但朝中大臣几近半数都是他的门生。
          更何况景荣对荆氏一片痴心,闹着非卿不娶。
          可圣旨已下,她也无可奈何。
          脸色自然好看不起来。
          润玉勾了勾唇角。
          司仪官见人已齐,于是清了清嗓子。
        “一拜……”
          天地两字还未出口,便被人打断:
        “且慢!”
          众人顿时哗然,这可是御旨赐婚,何人敢来捣乱?
          润玉抬眼去瞧帝后二人的反应,果然见前者眉头一皱,后者面色一白。
          看来是听出了来人的声音。
          润玉垂睫,掩去眸中的冷光。
          来人正是太子景荣。
        “太子,今日是夜王大喜的日子,你有什么事,待大婚结束以后再说。”
          皇后抢先开口,不知怎的,她有一种预感,若不能阻止景荣,今日必将天翻地覆。
          太子面色平静,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大婚之后便来不及了。”
          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心有九窍?
          一听这话,再一想到荆氏与太子青梅竹马,早已是内定太子妃的传闻,心中不由暗自发苦。
          这位太子殿下可真是感情用事。
          圣旨赐婚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待他登上那至尊之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更惨的是他们这些人,自古以来牵扯进皇家丑闻的,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于是一时满场皆寂,唯有乐声高亢,此情此景下,倒衬的有几分突兀。
          景荣显然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只见他一撩衣袍下摆,跪地,正对着帝后二人的方位一揖到底: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此话一出,瞬间便有胆小一些的大臣倒抽一口凉气。
          就连喜乐班子也隐约察觉到不对,奈何没有人发话,便不敢停下来。
          有反应快一些的,立即扶着润玉与荆氏避到一旁。
          皇帝眯起了眼,冷声道:“太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皇后才压制住了已经涌到喉间的尖叫,一张保养得宜的脸瞬间青白交错。
          景荣再拜:“儿臣与荆氏青梅竹马,早已互许终生,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兄长,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哗啦”一声,茶盏被扫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混账!你当朕的圣旨是儿戏不成?说收回就能收回?朕既已下旨将荆氏许给你兄长,那她就是你的嫂子,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不顾伦常的话来!你可对的起你的兄长?”
          景荣一颤,但当他抬头,正对上润玉漠然的眸光时,神色忽然坚定下来。
          他又想起圣旨赐婚那一夜,兄弟两人的谈话。
          为了这太子之位,母后逼死了兄长的母妃。
          父皇更是想借芙儿,让他们兄弟相残。
          兄长没有选择,只能奋力一搏,他却有。
          父皇膝下只有他与兄长两个皇子,只要他出面抢婚,坐实太子无德之名,势必会让父皇废东宫,重立太子。
          届时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只要能与芙儿在一起,这太子之位,他不要也罢。
          于是他道:“还没拜天地,就是还没成亲,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规矩。”


        4楼2020-03-28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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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账!”皇帝终于大怒,一拍桌案站了起来:“来人!将太子打入……”
          “娘娘!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
            皇帝说到一半的话突兀的被打断,顿了顿,复又改口:“将太子禁足,不得踏出东宫一步!”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明眼人都知道,这大婚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了。
            虽然这场赐婚,大多数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奈何先前没人敢说穿,便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如今太子将这事捅到了明面上,装傻充愣却是再也不能了。
            兄弟二人竟为一女子反目,即便这女子长得天仙一般,皇室也容不下她。
            一场本是盛况空前的大婚,最后竟以近乎荒谬的方式收场。
            皇帝再没有心情待下去,拂袖便往外走,经过润玉身侧时,冷冷道:“夜王好手段。”
            润玉并不说话,只躬身行礼:“恭送父皇。”
            好手段么?或许吧。
            只是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逼出来的?
          只可惜,你到底算错了人心。
            景荣爱荆氏至深,为此不惜放弃太子之位,背负私德有亏的污名。
            同时换了他一个保留皇后性命与尊荣的承诺。
            呵,他怎么会杀了她呢?
            毕竟人死了,便前尘尽忘,一了百了。
            但他,要让皇后亲眼看着,他如何登上那至尊之位。
            至于皇后?
            便在那深宫之中,慢慢腐朽吧。
            第二日,皇帝摆驾东宫,与太子父子二人遣退所有侍从,密谈大半个时辰。
            无人得知其谈话内容。
            只知皇帝离开时,神情喜怒难辨。
            三日后,一纸斥责太子无德,废太子,改封景王的圣旨下达。
            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阳春三月。
          “小姐!小姐!”
            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
            邝露浅笑:“何事让你急成这般模样?”
            倚书站定,顾不得喘气,赶紧把手里的东西递到邝露眼前:“小姐你看!”
            倚书手中,是一枝开的正艳的桃花。
            邝露接过,有几分哭笑不得:“不过是一枝桃花,你快歇口气罢。”
          “不过是一枝桃花?”倚书却眨眨眼,露出几分促狭之色:“小姐可知,这花是谁送来的?”
            邝露忽的紧张起来,捏紧了手中的花枝,咬了咬唇,却半晌不敢言语。
            她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倚书几岁时便入了平南将军府,陪在邝露身边,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姐伤神,见状急忙道:“这花是夜王殿下派人送来的,那人可说了,殿下一大早便出城,寻遍了几座山,才找到这开的最好的一枝,赶紧让人送来给小姐。”
          “尽会瞎说。”
            嘴上这般说,脸上却带了几分薄红。
            殿下的心意,邝露自始至终都明白。
            不知殿下,是否安好。
            回廊另一头,管家德叔看着这一幕,脸上也不禁有了欣慰之色。
            他与邝巳情同兄弟,且一生未娶,一直便将邝露当女儿看待。
            自然希望邝露能找到值得托付终身之人。
            先前他虽不愿邝露踏入皇家那个漩涡,奈何邝露心意如此。
            他也去信与邝巳商议过,依着邝露的身份,嫁入一般公侯之家,也未必是好事,不若试探一番夜王,看他是否值得邝家将掌上明珠托付。
            于是那一日,他夜探王府,以邝家手上的兵权为注,表示愿意支持夜王登位,唯一的条件便是,立邝露为后。
            夜王沉默良久,却是拒绝了。
            他道,自己想堂堂正正的娶心爱的姑娘为妻,而不是作为一场交易。
            德叔心中无疑是满意的,却并未表现出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夜王有着说这番话的实力。
            他对人心的把握,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他知道废太子天性温和,却是个难得的痴情种,与荆氏两情相悦。
            且丞相作为清流文人的代表,并不贪恋权势,唯独对唯一的女儿十分娇宠。
            于是他利用这一点,安抚了丞相,又让废太子心甘情愿的让出太子之位,并帮自己说服了皇帝与皇后。
            其后安排荆氏假死,丞相府却多了一个因身体孱弱,而不得不在外求医,至今才归的二小姐。
            废太子心愿达成,彻底闭门不出,不见皇后母家任何人。
            皇后母家却不会轻易认输,于是这几个月以来,夜王动用了以往暗藏的,与见废太子失势,忙不迭投靠过来的势力,给与其重创。
            自然,其中也少不了邝家的帮助。
            看的出来,夜王是真正将邝露放在了心尖上,不愿她受到半点伤害。
            如今一切即将尘埃落定,这才派人送来春日里的第一枝桃花,表露心意。
            这般作为,他们作为长辈,多少也能放心一些。
            大业三年,圣旨下,立大皇子夜王为太子,移居东宫。
            同年,封平南将军之女邝氏为太子妃。
            小番外:
            天界。
            月下仙人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叹息一声:“这龙娃和小露珠总算是修成正果了,不枉我费尽心思,在龙娃去人间历劫时撺掇小露珠跟了下去!”
            一旁,缘机仙子面色愁苦:“我居然听了你的话,改了陛下本有的命数,希望看在上元仙子的面上,陛下能从轻发落。”
            月下仙人道:“放心吧,你虽改了命数,却改不了人心,一切都是龙娃和小露珠自己的选择,怎么说我们也是促成了一桩好姻缘,龙娃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希望如此。”
            龙娃或许没有发现,小露珠陪着他,一路从最为黑暗的岁月中走来,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存在。
            奈何这人一直不开窍,他才想出这个办法。
            假如一切重来,而这一世,龙娃先见到的是小露珠。
            假如没有所谓婚约的存在,龙娃正视小露珠的心意与付出,一切或许又将不同。
            好在,结果终归圆满。
          愿你所遇皆幸事❤️❤️


          5楼2020-03-28 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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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楼2020-03-28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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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3-29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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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楼2020-03-29 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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