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橼x陈臣
（程澈x李明酝）

程澈
每日都相同的黑色景象模糊了时间的概念，不分日夜。独自一人伫立在坚硬的玻璃舷窗前，望向那颗似乎已经很久未回到的蓝色星球，似乎最近总能想起曾经的许许多多，空间站上的每一天虽枯燥乏味但这是自己肩上所背负的使命与责任，守护着看似近在咫尺间却离了不知多少光年的家园，守护它的信念已融入骨血，难以割舍。
一向信息闭塞的空间站，再灵敏的耳目也会被刻意削弱。可这军令来的真快，背后之人的丑恶嘴脸与迫切太显眼了。总统遇袭，副总统代理掌权，一切都发展的似乎合情合理，多么嘲讽，地球之上永远不乏野心家。眉头紧紧锁了起来，不由的苦笑，这纷繁的文明之中，和平果然是奢侈之物。咬咬牙攥紧了拳头，青筋在硬朗结实的手臂上嚣张的凸起。心中的信念一如既往的坚定，果断作出决定，以往的矜贵自持都消失不见，有些狼狈的转身，锐利的视线紧紧锁视着人眼，语速极快却又添一分轻松“李明酝，就算是叛国，老子也绝不可能发起战争。我想你应该知道的。”

李明酝
战争不论发生在什么年代都避免不了伤亡，浩大的宇宙之中文明就像火光，没人知道尽头在哪，从前在夜晚看星星仿佛每一颗都紧紧相邻，事实上远的不可思议，在没有尽头的宇宙里文明不会只有一个，火光会和星光一样，在视野足够开阔以后会逐一点亮。
开战带来伤害无可避免，他们也不可能像一个黑洞般无尽的吞并。在这样看来没有任何开战的理由，但副总统为此不惜使政权动荡——人的野心难以抑制。一旦有了念头就会不断深根发芽直到内心不再留下善念，一次的服从就会带来无数次压迫，他不会向没有理智的野兽盲从。
尽管空间站很大，但他还是觉得这房间似乎逼仄的难受。军靴踏在廊板上，回声在长长的通道里散开，直到他走进空间站的中控室，巨大的舷窗外是广阔的星海，而程澈就伫立于前。
默契是长久以来刻在骨子的，他们就像共用同一个感官一样，总能做出同样的决定。
“我明白。”他倚着桌子点头，低低地应声，然后平静的询问:“还有多久准备断氧？”

程澈
扯出一抹释然的笑，将满盘计划吐露出“如果我没计算错的话，还有三个小时，”将椅子随手扯出坐下“这三个小时之内我们必须将其他人员送离。”将右手轻轻伸出到他面前，“所以…你想也好不想也罢，我们注定要死在一起了。”
默默垂下了头，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耳尖弥漫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脑海中的嗡嗡声躁动不止，带有那么一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开口“反正都要一起死了，我喜欢你，李明酝。我很认真你知道的。”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窘迫，虽然明知这一切都是徒劳，仓皇的起身，朝他笑的灿烂“人生最后的三个小时，就这么死了，你遗不遗憾？”说完也没在意他的答复，毕竟自己与他的绝对默契，彼此之间的心意早已相通。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衣帽架，随手扯下之上的藏蓝色军制大衣，走到联络器面前，带有一丝狂妄的开口，“地球，这里是004号空间站，我是负责人程澈，发动战争这事儿一个副总统还没资格命令老子。”忍不住朝他挑挑眉，示意该去组织撤离了。

李明酝
严格来说李明酝本来就不是一个很会服从的人，短暂的生命里他做过很多明知不可为的事，比如明知危险也要参军服役，明知会死也要拒绝开展，也比如明知这样的感情不为大多数人认同也要拥有。当初参加参军只是少年的一腔热血，简单的理由加上满脑子的幻想就足以支撑他做出一个决定，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学会了理性判断，空间站是非常重要的关口，顾全大局以力求最小牺牲一度是他判断的最终目的。
但现在又仿佛回到了感情用事的最初，在空间站枯燥乏味的几年间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把这件事摆上明面，而程澈在突然间开口说——我喜欢你。
李明酝扶着桌沿的手无意识的内收手指直到指尖抵上桌板反面，才看见程撤瞥来的眼神。
“004号空间站最高可容纳人数二百六十人，目前位于空间站的人数二百人整。”李明酝报着烂熟于心的数据，走到中控室的监控数据屏前，“救生舱数量每三个月一次安全检测，数量始终保持多于在站人数——二百三十六个可用。”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程澈，好笑的去揪人泛红的耳朵，“没什么好害羞的。”
然后在屏幕里下达三小时内进入求生舱的指令，蓝屏上跳出完成度进度条。

程澈
看着他干练的处理撤离的样子，仿佛看不够一般，紧紧的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想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刻进心房。
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没有预想中死的轰轰烈烈，也没有预想中死得其所，甚至是以一名叛国者的身份去死，不由得笑得玩味，程澈自始至终所求的皆是活的肆意，心思澄澈，后来渐渐加上了李明酝。心下的不甘袭来，凑到人身边，轻轻攥住了他的手，笑得明媚不带一丝伤感，“我想我们应该留下点什么。”打开了录像键，表情瞬间冷却，严谨而认真的开口，“你们好，这里是004号空间站，我是负责人——程澈。”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指每一个骨节。“我们决意拒绝开战，和平来之不易，是先烈们用他们的鲜血换来的。因为密钥的设置，我们别无选择也不想做其他选择，我们会与空间共亡。我始终坚信空间站的存在是为了守护和平而不是摧毁和平。我没有任何立场来要求其他负责人牺牲，但我们的牺牲不能是悄无声息的，我们需要让各位知道仍有人可以为了和平而牺牲。
各位—珍重”很少说这些话的自己一口气说出之后，心中本来就十分平静，面对死亡是踏上空间站即做好的准备，唯一的不甘便是未能与身边人相伴到白头。默默感受着空气的稀薄，呼吸渐渐困难，眼前人的模样渐渐模糊，脑海之中回想着与他的每一点每一滴，渐渐阖上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血液似被冻结一般冰冷。意识终是涣散。
“愿极夜永在，将你我间的每一分记忆冰封至永恒。”

李明酝
监控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士兵收到命令后在救生舱储备室集结入仓，白色的舱门在打完睡眠剂接上营养管后缓缓关闭，每一张被舱门遮住的脸都是他熟悉的，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心中的国家。
进度条随着两百个空仓逐一关闭即将走满，三个小时在生命的尽头快的不可思议，摁下救生舱脱离的指令，然后有条不紊的将空间站无人后一切不必要的耗能关闭，以保死前的最后一项任务不出差错——任务军令在他的心中。
“我是004号空间站负责人的副官，也是他的爱人。”他把自我介绍接在程澈之后。
往前十几年的搭档里李明酝和程澈做过很多亲密的事，但都止于兄弟范畴，而今的牵手显得弥足珍贵，他感受着交握的手，虎口有熟悉枪茧，用最温柔的力度紧握，听程澈的声影平和的对着录像叙述，有预备的死亡不再可怕，氧气逐渐抽离让他呼吸艰难，太空断氧几乎是最难熬的刑罚，让心肺逐渐抽空，直到失去意识，舷窗外幽深的星空在这一刻逐渐放大，追到身后。
机械音麻木的响起。
“004号空间站进入休眠倒计时，3，2，1——”
他与程澈共语:“愿极夜永在，将你我间的每一分记忆冰封至永恒。”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