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何笙 @谢玉井-

（月芽攀上树梢时，我来看一位故友。年轮总是滚的这样快，似乎昨日我还撷一支春花比美，今晨顾镜，就要用芙蓉浓膏来永驻芳华。）
（这日我来的太晚，风也停了，鸟也哑了，显得此处空旷渺远，没有旧日的欢声将它填满。）
哎……
（低低一声试，弯下玉脊，抬起一双眼，看她。）怎么这样呆，在想什么呢？

（廊下悬只缠金小笼，云雀叫了一整天。奚儿似怕扰了殿中的清静，擅作主张地打开笼。它终于逃出去了。这里又是一片死寂。）
“重熙难得这样静。”
（我原本已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的冷寂——在青宵出现之前。）
“靖如很乖，不哭不闹的，同她母妃一点也不像。”

啊。
（我只是很急促而短暂的应一声，却并不知如何去回应她，如今揭开我们共同的痛处。）
总会好起来的。
（我这样安慰她，也这样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大内，它吃人，且噬骨，我在懵懂的爱护下得以保全，偶尔掀开它隐蔽的帘子，还是会为此吓一跳。）

“会好的吧。”
（喃喃应着，一壁褪下纤腕上珠镯，指撷与她同瞧。软烟罗滤过明媚的春，光溶溶泻来，镯间翠玉也愈温柔。莲纹因久戴而磨损，烙印岁月的痕。）
“我瞧着它，总觉得她还在。”
（珠镯置入案，极轻地一声低鸣。这样的时候，茶不足吃，该配一盏清酌以忘忧。探手取玉壶，广袖贴妃案摩挲，回臂的一瞬，我还未及细思臂上一晃而过的冰凉是甚么，遽闻鸣玉顿生。）
“呀——”

（才要说些什么时，就看着那金镯脱手，从高处落地、迸开，然后脱落出一堆细小的珠丸。）
（怔愣了半晌，才抬起头来）
这是…它本来就这样设计的吗？
（我听说东瀛有些奇巧的技法，会在首饰里填一些有香味的东西。）

（金玉铮鸣，珠镯迸裂，香丸散落满地。未几，稀薄的异香升腾、弥漫，同铜花貔貅口中沉香混杂，凝成奇异的味道。眉山颦蹙，摇首疑道。）
“这...我从前不曾见过。”
（噙珠见状，俯身拾了丸粒奉来。拈三两颗凑近鼻下，依稀辨得几味香料，容色骤变，疾呼力士。）
“快传司药来！”

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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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召摄袂匆匆而至，先敛衽礼过，方小心翼翼接了她手中香丸，拈碎扇闻，心下大骇）
“报二位娘娘，这香丸由少量零陵香与麝香所制。”
（麝香一味，最是伤胎。）

（我只是看着这里突然乱起来，茫然、无措，我曾做过其中人，眼见骨肉分离，但那时，会有人为我做好一切，为我查清真相。大内的每一个女人都知道那两种香意味着什么，我无法判断，姚氏究竟是知情人，还是受害人。）
怎么办呢？
（在遇到困难与危险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向别人求助）
我去告诉官家。

（哄扰、惊嚷，团簇涌来。我怔怔地，眉蹙了又舒，双目圆睁，掌攥着案角，扯过司药来详问，声线颤如跳珠。）
“我的孩儿，还有姚氏，都...都是因此物么？”
（睚眦沁泪，泫然欲落，不尽然是惺惺作戏。于姚氏的愧歉、于亡子的悔咎，齐齐涌来。）

司药
-
（她神色哀极，泪若断珠，一双秋水眸中尽是苦痛糅杂，连带攥着我的腕骨也吃痛。我却不忍挣开，只垂首道）
“这香丸细碎，分量极小，平常难以发觉。”
（满地细碎的小粒香丸，俯瞰若芥子尘埃）
“恐是因二位娘娘久佩此镯，才致……”

（我急于去为她拭泪，去带下一串银珠。母亲的泪是如何能够止住的呢？女人本身就是一滩水，所以哭的太多，就会老的更快。我很不忍年岁加快的逝去，又说不出不要哭了，我明白失去孩子的痛苦。）
（因而，我只陷在着沉默的悲痛中陪她。）

（明眸低垂，避就开她的眼，长坠断珠，为不得已而放弃的亡子一大哭。此番豪赌押上全部身家，我需要一把柔软的刀刃，剖开敌雠的心肝——尚娘子，一柄赵秉铎无法拒绝的美人刀。）
（泪淌尽时，我倚就尚娘子，踏往福宁。这是这场战役中，最后一场战斗。）
（殊死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