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温泉：https://tieba.baidu.com/p/6498932015
（回京两月，使团诸事尘埃落定，杜大人带北镇抚司的人远赴四川，南镇抚司派出若干人等随行，余下的则留在京中，拣几分清闲。）
（北郊蓝湖温泉山庄傍山而建，泉池紧邻山脚，幽林簇簇，晚间余霞成绮，雁字徘徊，确是休憩的良处。解了外袍只着薄衫坐入池中，背靠池沿，热气氤氲中隐约几缕金桂香，令人昏昏欲睡。闭目歇息片刻，闻听水声忽起。）
小云？

大大大大人！
【闻言脚一软，险些跌进池子里去。我当他睡着了，本想悄无声息的借个过儿，不提防又顺带着招了眼去，看这氤氲热气里的闭目阎王。海上的恶风怒浪从他身上褪去了，可有些东西又卷土重来，只是依稀瞧不分明，全掩在他肃穆的身形下。归来几日，船上因日日相处而萌发的一点点熟稔，又逐渐减少、消退】
我、我去那儿【手指西边儿卵石簇拥的一小块儿平地，远远围出来个小圈，因离泉眼远，水好似静无波澜，热气也冒得稀。扶着石台站好，话仍讲得磕磕绊绊，低着头】
不、不扰大人歇息。

（今日下值我与小云同往温泉山庄来，一来松懈解乏，二来，除他之外，卫所其他人都有旁的事，来不了。水汽迷濛，人若站得远，依稀不可辨。）
过来坐，这儿的泉水热。
（透过热气瞧他蹚水而过，南洋海上他将串在红绳上的象牙碎块绑于我的刀柄上，说讨个吉利，战火里又将姚白年绑于甲板高桅上，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怎么看都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这会儿忽然谨小慎微起来。）
(复又闭目，舒展双臂，搁在池沿。）并未歇息，回京已有两月，可只要一闭眼，我仍觉周身摇晃。

【在船上颠簸时，总盼着能早日归来。踏在结结实实的黄土地上，仍如往常一般，下值后在巷口喝碗热羊汤——但确实也没舒坦几日，入睡前总想起海浪拍打木船的声音，还有夜里海鸟低鸣，歇脚时尖喙琢在船舷上，发出“笃笃”的声音，有一日兵士糊涂没起净锚，铁索在船底一路拖行，许在离心围转的漩涡中，正刮过百年前遗落的瑰丽宝箱，亦扫过万年前倾覆沉寂的高岭山巅。】
【便也不推辞，在热泉处坐下来。石台折水痕，隔着暖波细细一瞧，大人脚大，较我竟白三分。】
我尝观渔民白日在船上劳作，日落方点灯归家，真不知是在水上好、还是土上好。
我还带回了几枚海螺，大人。【拘束被这暖意浸得化开，离开石台蹲了身，划水至谢遥面前。温泉水润，沾湿黑发，仰首时衬乌目分明。】
等泡完温泉，我送大人几个，贴近耳朵听时，仍像在海风里。

（船上大半年共抗风浪，独行惯了的人也难免生出些进退生死与共的感慨来，虽这感慨如晨露稍纵即逝，可它存在过，便有那一刻的印记，日后某时亦会想起，譬如眼下。）
渔民打渔，牧人放牧，皆为生计，或许谈不上水里好还是陆上好，只看家在何处。
（离京之时，谢府的一砖一瓦从未出现在梦中，大抵算不上是家，乾清宫如今是我身家性命所牵，但更不是家。双眼半阖，无端想起另一人来，待我向陛下求得婚书，往后也就有家可回了。）
你在海里待得还不够，回京还想听海风不成？那几枚海螺你还是留着吧，我不要。

【滔浪的海风仍响在梦里，只不知是下西洋时海上浮浪、尚带有斧钺火炮的腥气，还是孩提时赤脚在海边跑，细沙烫脚，迫我一刻不能停——想来此番捡来的海螺是吹不出南海县的童谣的，我时常梦中所见的那轮腥月，在厚蒙的云层之后若隐若现，概因细枝划目，沁下来几枚冷冷的泪珠】
【此刻泉水温热，如抚心上褶皱，怨不得达官贵人们擅往此地】
【桂花落入池中，甜的发腻的黄花随水流动，我才恍惚觉得，这儿是没有蝉鸣。空有一半的夏，燥与热被挡在了泉的外边，泉水静悄悄的，因而话声也低地去询】
您好像没甚么想要的。吃食、衣裳、银钱——【无意探寻内心，实在是蒸腾阳日、绿柳殷殷，泉水动人心】
此番您教我良多，我却不知如何回报。

（池水微澜，倏尔想起小云生长在海边，擅水且喜水，与惧怕深海的北人不同，于他而言，海浪是揉抚，海风是乡音。而我会水只是拜高公公悉心培养所赐，对海无怖而已。）
这些俸禄里都有，我无高堂赡养，要多何用。
（拿起石沿上搭着的一方巾子拭脸，另一方巾子则扔给他，池子泡久了五脏六腑都发烫，呼出口热气。）
我不曾教你什么，你也无需回报，只下回再来此地，记得带一壶酒，解解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