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和很多东西一样，看上去很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爱和自由是仇敌吗？我感到呼吸紧张。
李毅打着情侣的幌子，像蚂蚁搬家一样，陆续换掉了我喝水的杯子。拖鞋、毛巾和鼠标垫，试图把我变成另一个他，甚至帮我换上和他一摸一样的枕巾。我惊诧之余，有点不满，梅表姐劝我淡定，一直认为是“正常”。
我觉得李毅很不正常，他用爱的名义侵吞我的私人财产——自由，但我还无话可说。
他终于发现了章之行写给我地信，就在他帮我换上和他相同的床单的时候。
那封信无辜地躺在床褥下面，李毅众目睽睽之下就展开读，脸色越来越难看。
加菲发短信给我时，我正在图书馆看书，上气不接下气跑回来，李毅已经离开了，信依旧别折好压在床褥下面。
无名怒火冲上头顶，我板着脸来到李毅宿舍，他正在窗口坐着出神。
“你为什么要看我的私人信件？你太过分了！”
李毅猛地把脸转过来，他的眉头拧成一团，眼中没有往日的平静从容，愤怒的小火苗在眼底燃烧，声音因激动而震颤，“他给你写这样的信是什么意思？你们还有来往？”
“有没有来往，你都不能看我的信，别说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妻子，就算有一天嫁给你，也不表示你能剥夺我的人身自由，我愿意跟谁往来时我自己的事！”
我越说声音越大，几乎变成了怒吼，李毅的狭隘大出我的意料，难道这就是梅表姐口中所说的“关心则乱？”
不等他回应，我接着说：“你看你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你把你的生活复制给我，我连用什么样的杯子喝水你都干涉，我是不是需要在脸上刻上你的名字？”
李毅被我质问得哑口无言，他忽然奔到我面前，把我紧紧揽在怀里，“我怕失去你。。。。。。我一直自卑，我觉得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简直昏了头，原谅我。。。。。。”
我感到自己脖颈上沾满了他的眼泪，心便软了。
“我是自己要爱你的，别怀疑。”
他大为感动，挣扎着要来吻我的唇，我又一次躲开了，说不上这心理障碍来自哪里。

老天，我要为谁保留娇嫩双唇的芳香?在我潜意识里，谁才配掠走它的美妙和多情？难不成是章之行？章之行像个巨大的黑熊横亘在我和李毅之间，阻挡我们真实地相爱，当我言不由衷地说着爱李毅时，其实从他的眼睛里我总恍惚地看到章之行的影子，我会忘情，我会心碎，清醒之后却有是难言的感伤。
和李毅坐在夜空下，听他给我讲自己的母亲，这是第一次他向我完全敞开心扉。
李毅的母亲在他十岁那年离家出走，跟一个陌生男人。自打那天起，李毅的爸爸就好像变了个人，整天抱着一瓶二锅头买醉，醉了就打人，看到李毅就好像看到眼中钉肉中刺，他狠狠地揍儿子，发泄对孕育这个小生命的母体的巨大不满。
李毅说他那时候最怕夜晚，在黑夜的掩饰下，爸爸的拳头会喷射出更旺盛的仇恨火焰，他在梦中也咬牙切齿要把他们母子干掉。
李毅呗爷爷奶奶接走，来到天津。关于母亲的种种传说慢慢浮出水面，奶奶跟他说那个女人荒淫无耻为了野汉子抛夫弃子，奶奶说爸爸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男人，他对母亲的记忆也由思念变成咒怨，也渐渐开始怜悯给与他生命的父亲，好像完全忘记了那些拳头砸在身上的记忆。
他考上大学那年夏天，爸爸开心得又喝醉了，酒后失态，对李毅说。妈妈离开家都是因为他，他不是个真正的男人，他很久很久不能人道。
李毅跟我讲这些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的肩膀孤零零地坐在黑暗中，好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好像随时等着被遗弃的玩偶，我禁不住心里一软，主动抱住了他的胳膊，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身上，我听到他呼吸沉重，心脏在并不强壮的胸膛里跳动得很凶。
“叔本华说”造化给狮子以利爪和牙齿，给野猪以獠牙，给牛以尖角，给乌贼以搅混水的墨汁，而给女人的是装腔作势，撒泼、虚伪、背信和忘恩负义。。。。。。”
李毅这么说时，我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