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憔悴支离为忆君」
「——你是我不动声色的痴狂，宣之于口又珍藏。」
「1」
溺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是周身的空气都被抽去，只留下令人晕眩的窒息感？还是被无边黑暗紧密笼罩，无论怎么挣扎都得不到救赎？
在东方白仅剩的记忆里，自己从未溺过水，甚至都很少靠近长河深湖一类的地方。但是，这如沉溺入深水一般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和在黑暗中慢慢沉沦的无力感却时常在梦中纠缠着她，令她在午夜梦回时惊出一身冷汗。
而现在，这可怖的梦魇又带着冰冷的气息，无声地向她袭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在原先的噩梦里只是被浓厚如墨的黑暗和难以忘却的寒冷重重包裹，而如今，却在这冰凉的梦境中见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像是在看一场盛大而漫长的戏，纷乱的画面和嘈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自己似是台下观戏品评的观众，又似是台上唱曲念词的角儿。
她看到眼前纷飞的记忆片段，听到耳边交杂的声声言语。
这故事开始时，大部分的情节是寂寥冷清的，如初冬深夜里淹没在薄云中的一弯钩月。她能感觉得到，若是这些画面是来自于谁的记忆，那么这记忆的主人一定很孤单。
而到了后来，似乎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故事中慢慢有了些欢快的色彩。像是黑白无色的画卷忽的被人绘上斑斓彩墨，原是冰凉的线条如今却交织出一个温柔的世界。
那个男子给东方白的感觉很熟悉，却看不清他的脸，仿佛有一团浓雾将他裹在其中，叫人分辨不出他的模样。他带来的快乐令原是寂寞无比的一场戏变得稍稍有些温暖，若能一直这么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和和美美的好故事。
可若是这样，这也不会是一个梦魇了。
在这如花灯上的手绘画一般旋转纷飞的画面里，她渐渐看清一处场景——那是在一座树木环绕的深山之下，周遭躺着许多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但这不足以惊动她。
能真真切切地令她感到心痛与震惊的，是面前那个对她刀剑相向的男子。虽然她依旧瞧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有多么冰冷，叫她仿佛坠入数九寒冬，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言语又锋利如刀，在她心上深深割下一道又一道的淋漓血痕。
她看着这一切，心中堵塞着不知是喜是悲的浓浓思绪，只听到耳边有声音说着、念着，像是谁的心声，似悲似怨，如泣如诉。
「我对你的好，原来都是不重要的。」
「连你都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样，你甚至比他们更残忍。」
「天下人只想取我的命，而你诛我的心。」
似乎就从这作为节点，之后出现的画面都是灰蒙蒙的，色调暗沉，像是被浓墨包裹，又像是被纱布覆盖，并带着深不见底的苦涩。
悲伤、痛苦以及绝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强烈情绪瞬间席卷了东方白的感官，来时凶猛澎湃，最终却归于平淡，犹如一滩死水。
她已道不清自己是戏外客，还是戏中人。
噩梦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与梦中漆黑的环境不一样，桌案上的铜烛台里点着数支红烛，暖黄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得屋内四周一片柔和。
东方白眨了眨眼睛，在柔软被褥中坐起身来，只觉得颈后略略有些麻，不知是磕着了什么。她这么稍动一动身子，伏在榻边的男子便被惊醒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蓦然相触，一时之间竟俱是无言。
「东方……」
终是令狐冲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空气中令人分外不自在的沉默。他上前靠近东方白，柔声道「总算是醒了，你睡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不用了。」她垂下眸子，避开他柔情缱绻的眼「琳儿他们呢？」
「田兄和仪琳师妹回了华山，估摸着这时候已经到了。」
田仪二人这次来到华山，不光是为了探望令狐夫妇，还受北岳恒山派掌门仪玉之命前来与华山派的掌门梁发讨论要事，故而两人的住所是由华山派安排了。虽然仪琳担心姐姐，但天色已晚不得不回去，便留下「姐夫一定要照顾好姐姐」的嘱咐后和田伯光回华山去了。
他说完以后，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一片静默。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动着，如屋外月色涌动无声，似案上烛光默默漫延。
东方白低着头沉默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起眸子直视面前的丈夫「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关于那个任姑娘的事情。」
作为令狐冲的妻子，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夫君，觉得他就是她的天。但就在今日的黄昏，那名自称「任盈盈」的女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心里对令狐冲的所有认知。
她想听他的解释。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只要他愿意解释。
但是他没有。
「——你是我不动声色的痴狂，宣之于口又珍藏。」
「1」
溺水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是周身的空气都被抽去，只留下令人晕眩的窒息感？还是被无边黑暗紧密笼罩，无论怎么挣扎都得不到救赎？
在东方白仅剩的记忆里，自己从未溺过水，甚至都很少靠近长河深湖一类的地方。但是，这如沉溺入深水一般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和在黑暗中慢慢沉沦的无力感却时常在梦中纠缠着她，令她在午夜梦回时惊出一身冷汗。
而现在，这可怖的梦魇又带着冰冷的气息，无声地向她袭来。
与往日不同的是，她在原先的噩梦里只是被浓厚如墨的黑暗和难以忘却的寒冷重重包裹，而如今，却在这冰凉的梦境中见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像是在看一场盛大而漫长的戏，纷乱的画面和嘈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自己似是台下观戏品评的观众，又似是台上唱曲念词的角儿。
她看到眼前纷飞的记忆片段，听到耳边交杂的声声言语。
这故事开始时，大部分的情节是寂寥冷清的，如初冬深夜里淹没在薄云中的一弯钩月。她能感觉得到，若是这些画面是来自于谁的记忆，那么这记忆的主人一定很孤单。
而到了后来，似乎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故事中慢慢有了些欢快的色彩。像是黑白无色的画卷忽的被人绘上斑斓彩墨，原是冰凉的线条如今却交织出一个温柔的世界。
那个男子给东方白的感觉很熟悉，却看不清他的脸，仿佛有一团浓雾将他裹在其中，叫人分辨不出他的模样。他带来的快乐令原是寂寞无比的一场戏变得稍稍有些温暖，若能一直这么下去，也不失为一个和和美美的好故事。
可若是这样，这也不会是一个梦魇了。
在这如花灯上的手绘画一般旋转纷飞的画面里，她渐渐看清一处场景——那是在一座树木环绕的深山之下，周遭躺着许多冰冷的尸体，鲜血染红了脚下的泥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但这不足以惊动她。
能真真切切地令她感到心痛与震惊的，是面前那个对她刀剑相向的男子。虽然她依旧瞧不清他的面容，但却能感受得到他的目光有多么冰冷，叫她仿佛坠入数九寒冬，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言语又锋利如刀，在她心上深深割下一道又一道的淋漓血痕。
她看着这一切，心中堵塞着不知是喜是悲的浓浓思绪，只听到耳边有声音说着、念着，像是谁的心声，似悲似怨，如泣如诉。
「我对你的好，原来都是不重要的。」
「连你都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样，你甚至比他们更残忍。」
「天下人只想取我的命，而你诛我的心。」
似乎就从这作为节点，之后出现的画面都是灰蒙蒙的，色调暗沉，像是被浓墨包裹，又像是被纱布覆盖，并带着深不见底的苦涩。
悲伤、痛苦以及绝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强烈情绪瞬间席卷了东方白的感官，来时凶猛澎湃，最终却归于平淡，犹如一滩死水。
她已道不清自己是戏外客，还是戏中人。
噩梦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与梦中漆黑的环境不一样，桌案上的铜烛台里点着数支红烛，暖黄的烛光微微摇曳，映照得屋内四周一片柔和。
东方白眨了眨眼睛，在柔软被褥中坐起身来，只觉得颈后略略有些麻，不知是磕着了什么。她这么稍动一动身子，伏在榻边的男子便被惊醒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蓦然相触，一时之间竟俱是无言。
「东方……」
终是令狐冲先开了口，打破了这空气中令人分外不自在的沉默。他上前靠近东方白，柔声道「总算是醒了，你睡了快一个多时辰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不用了。」她垂下眸子，避开他柔情缱绻的眼「琳儿他们呢？」
「田兄和仪琳师妹回了华山，估摸着这时候已经到了。」
田仪二人这次来到华山，不光是为了探望令狐夫妇，还受北岳恒山派掌门仪玉之命前来与华山派的掌门梁发讨论要事，故而两人的住所是由华山派安排了。虽然仪琳担心姐姐，但天色已晚不得不回去，便留下「姐夫一定要照顾好姐姐」的嘱咐后和田伯光回华山去了。
他说完以后，两人之间便又陷入一片静默。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流动着，如屋外月色涌动无声，似案上烛光默默漫延。
东方白低着头沉默半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抬起眸子直视面前的丈夫「你不打算和我解释一下吗？」
「关于那个任姑娘的事情。」
作为令狐冲的妻子，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夫君，觉得他就是她的天。但就在今日的黄昏，那名自称「任盈盈」的女子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她心里对令狐冲的所有认知。
她想听他的解释。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只要他愿意解释。
但是他没有。
第六章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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