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精市把伞抽出隔水的塑料套,在台阶外稍微一甩,伞随着他的命令很自觉地弹开。他目送着弹出的水滴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然后和天上落下的雨一起坠落在地,二者汇集后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印子,转眼又不见了。
雨暂时还不算大。云也不是很密集,甚至还透出一点点斜着洒下的太阳光。这种阴晴不定的天气,他更钟情于透明的塑料伞。无论从性能还是外观看来,都是不二选择。
他最喜欢的是从云里照进来的光芒,尤其是当光透过那一层薄薄的塑料,在地上能折射出彩虹的影子的时候。其实他更像是彩虹的化身。整个空气里因为他和这光都是干净清爽的味道。即使是在熙熙攘攘的电车站外,也不例外。
他比这光更耀眼。至少小野瞳这么认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野就需要在床头花的香气陪伴下入睡。细长的玻璃瓶里铺些水,先插几支百合,周围圈上艾草,偶尔插几支薰衣草。薰衣草用得少,她的鼻子有时很敏感,虽然薰衣草的效果比百合好得多,但早上甚至半夜醒来时,她总控制不住地打十几个喷嚏,鼻涕眼泪一脸。这让她在家人面前出尽了洋相,还是稀释后的薰衣草精油更适合她。
若是没有这些鲜花的助眠,她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冰冷的病房,床头有一个少年,哀哀地望着远处。虽然那人不是她,这个画面却总成了她的梦魇。或许是她总要回想起些什么。在百合花的香气中,往往一夜无梦,可睡得却累。一早醒来额上是密密麻麻的汗,脑中是一片空白。爬起来,喝杯匆匆泡上的红茶,再叼片吐司当早饭,就冲出家门。如果有时间,她更愿意好好坐下来,夹个三明治,配些果酱,精心冲一杯阿萨姆红茶,拌上蔬菜沙拉,开启一天的生活。
但今天不行,因为她赶着来电车站会面。
她踮起脚朝不远处的幸村招了招手。是她自己用樱花开了的借口把幸村叫出来,一见了面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句“早啊”,两人又都陷入沉默。
三月初,正是赏樱的热潮。小野做的唯一准备幸亏做对了地方,她找人在地上提前铺好的位置早就成了很多人眼红的对象。当然,她身边的人更让人脸红。不过对她来说,光是站在幸村身边这一点,就让自己黯然失色。神之子的光太过耀眼,甚至樱花都羞于来见。
雨虽不大,可也淅淅沥沥地下了一阵子。地上铺好的毯子也在潮湿的青草和雨滴的前后夹击下湿成了一片破布。小野撇了撇嘴,从包里又抽出一张备好的塑料布,扯在地上,拍拍,“请坐,如果不嫌弃的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幸村不被觉察地微微一皱眉,马上又微笑着,用手撑着坐下。
“对不起,我没查天气预报。如果昨天来就好了。”小野双手合十着道歉,伞夹在手臂下,一个失力就滑落在她的尖头,雨水随着伞的弧度留下来,弄湿了她的肩膀和发尾。幸村伸手帮她扶起来。
“没事。我也很喜欢花。”幸村的眼神停在了小野外套的印花和宝蓝色的阔袖上。“很漂亮。”
“对呀。如果是晴天就更好啦,下雨的时候花香都被雨水冲没了。而且晚上的大会也办不成了。”小野绝望一般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湿了一半的包里摸索什么,“不过好在下雨,人没有那么多了。要是人又多又下雨,我可不知道要怎么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