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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以虚假的温存,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入毒药和火焰。
    
----------------------------------------------------------普希金《我们的心多么固执》
    
     天气逐渐有回暖的迹象,我不愿在室内呆着,常常在街边花园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正午的阳光很好,身边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笑声银铃一样欢快,我掩着脸,却感受不到任何温暖。
     忽然有人在我身边说:“冬天总算要过去了,你还没有见过春天的奥德萨吧?”
     我放下手,安德烈就站在一旁,递给我一杯热咖啡。
     啜一口滚烫的咖啡,我的魂灵渐渐归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刚见到你美丽的室友。”他眨眨眼说。
     平时安德烈很少穿便衣,今天他却穿了一件黑色高领衫和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衣服,翻开标签估计都是Made in China,可穿在他身上十分熨帖舒服。。
     阳光下他碧蓝的瞳孔仿佛是透明的,一直可以看到眼睛深处。
     他坐在我身边,我们俩都不说话,静静望着远处的人群。
     广场上有人拉起手风琴,六七十年前的旧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红莓花儿开,人人耳熟能详,一首接一首,周围人群慢慢聚拢,有人牵起手跳舞。
     “安德烈,”最终还是我打破沉寂,“你忙完了?”
     “是,可是收获并不大。”他看我一眼,“他暂时可以安全了。”
     安德烈没有说名字,可是我明白他说的是谁。他专门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为了让我安心,但他并不知道,我才被这个人伤得体无完肤。
     我咧咧嘴想笑一下,嘴角的肌肉却僵硬得象被冻住一样。
     安德烈拉起我的手:“来,我们也跳一个。”
     我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安德烈,我跟你说,对不起,我们只能做朋友。”
     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如此耽误一个大好青年,是至为不道德的事。
     “朋友就朋友。”他仍然拉过我的手,“只要你不避着我。”
     “安德烈……”我异常不安,欠下别人的巨额情债,将来让我拿什么去还?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爱我,可是不能阻止我爱你。玫,我想告诉你,你非常美非常好,男人轻易就会爱上你,别轻易否定自己。”
     我的眼眶一下红了:“安德烈,你真傻!”
     他看着我微笑,温柔的笑容象冬日的阳光,温暖着我冰凉的心口。
     这天起我沮丧的心情开始渐渐复原,但我实在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在一个下午找上门来。


170楼2011-06-23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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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岁的时候发现异常。”她摸着伊万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无限哀伤,“可是很奇怪,他只和孙亲近,追着他叫爸爸。”
         “他父亲呢?” 握着伊万的小手,我相当惋惜。
         “两年前就死了,死于酒精中毒。”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
         “哦,真遗憾。”我不知说什么好。
         临走时瓦列里娅告诉我:“车祸时气囊虽然弹出来,孙还是受到极大的震荡,昏迷了两个小时,醒了一直在找你,可是你不肯接电话。”
         我诧异地问:“车祸怎么发生的?”
         “前面的卡车……那个……从那条道到这条道。” 瓦列里娅的中文不够用了,她用手比划着,犹自心有余悸,“来不及刹车,整个钻进了卡车底部,车顶全部被掀掉。”
         我想象一下当时的情景,竟然笑出声。这不就是说,他那辆轿跑车,彻底变成了敞篷跑车?
         瓦列里娅不解地看着我:“你觉得很可笑吗?”
         “啊,不是,我只是想到其他不相干的事。”
         她看上去不太高兴:“孙是好人,他一个人太累了,你不能帮他,也别辜负他。”
         哎呦喂,我歪歪嘴,这到底算谁辜负谁呀!眼前这姑娘实在有点盲目崇拜。
         孙嘉遇才不见得有悬壶济世的好心。他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只因为瓦列里娅是个罕见的美女。男人的骑士精神,只有面对漂亮女人的时候,才能发挥至淋漓尽致。
         就算这事冤枉了他,那大清炮队的队长,难道也是假的?至于车祸,他看上去活蹦乱跳,力气大得在我手臂上掐出一圈青印,我才不担心。
         送走瓦列里娅,我想起医院碰面那天他气急败坏的神色,觉得很有趣。闷头想了又想,终于嘿嘿笑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能猜到一定是一脸奸相。孙嘉遇,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原来这才是你的软肋,顺风顺水惯了,所以生怕被别人无缘无故抛弃。
         原打算拨个电话过去,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瓦列里娅来找我,他不会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就气定神闲等着我上门呢。想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这些日子,我决定再等等。
         我照常上课下课,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天吃过午饭,正要摊开课本补课,电话响了,屏幕上闪烁的,是孙嘉遇三个字。
          “喂?”我暗自笑一下,懒洋洋地接电话,他到底绷不住了。
         他的声音劈头盖脸传过来:“你究竟想玩什么?”
         “玩?我没时间玩,我在做功课。”
         “成,你牛逼!”他开始磨牙,“我算认识你了赵玫,你可甭后悔。”
         我噼啪按了挂机键,威胁谁呢?
         他很快又打过来,显然已经冷静,“你说,想让我做什么?”
         “别,瞧这话说的,我可受不起。”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172楼2011-06-23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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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03:2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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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满心不愿意,可他的生活细节的确需要人照顾。只靠老钱和邱伟这两个男人是不现实的,看看厨房里那些攒了几天的脏碗碟就知道深浅了。
           瓦列里娅倒是自告奋勇,可她一要看店,二要带孩子,不可能天天都过来。我磨叽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回去和维维摊牌。
           瓦列里娅很不信任我,同孙嘉遇嘀咕:“她自己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你吗?”
           这姑娘还惦记着我不合时宜的那声笑,这会儿趁机报复来了。我被她伤到自尊,非常不高兴:“您看我象虐待残疾人的心理变态吗?”
           “走吧走吧,伊万还在家等你呢。”孙嘉遇看我俩之间开始滋滋冒火花,忙不迭地往外轰她,“她那么瘦,也就二两力气,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我硬着头皮回去面对彭维维。
           想象过她的愠怒,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如此强烈。一碗汤面被她直接翻扣在桌子上,飞溅的汤汁溅了我一身。
           我慌忙跳开一步躲避。
           她瞪着我,娇美的五官因为愤怒和失望几乎挪了位置。
            “就那种混账王八蛋,说几句甜言蜜语,你屁颠儿屁颠儿就相信了,还同居!你贱不贱啊?象你这样的傻瓜,被人卖了再帮人数钱,也是活该,爹妈白养你二十年!”她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大篇。
           我心里有歉疚,可是对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颇为反感。我忍气吞声地说:“维维,有些事可能是你误会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我不相信,一个对自闭症孩子如此耐心的人,就算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彭维维呸一口,声音虽低却清清楚楚:“狗男女。”
           “维维,”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她冷笑:“这话就嫌难听了?你挖人墙角时怎么就不觉得寒心?”
           我一下被她戳中了心窝,热血顷刻上头,脸刷地红了,但还拼命嘴硬:“你讲不讲理?你们俩已经分手,什么叫挖人墙角?”
           “赵玫!”彭维维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浴室里有镜子,你去仔细照一照,看看你比别人多了什么了?凭什么你就能觉得自个儿花见花开人见人爱,金刚钻在你手里也得化绕指柔啊?人家玩了十几年,见山翻山,见水趟水,又凭什么在你这条阴沟里翻船?”
           我目瞪口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声音来。五六年的交情了,她居然说出这种话。
            “我算看明白了,你和他就是一丘之貉!你怎么勾搭上他的,打量我不知道?你丫还真沉得住气,居然一直在我跟前儿演戏,演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他在你眼前演那么一出,你是不是准备到死都不说啊?难怪同学说你这人特阴,我还不信,得,算我以前瞎了眼看错人!”
           我嘴皮子远没她利索,被噎得发抖,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最后我冲回自己的房间,用力摔上门。
           她在我身后大声嚷:“你不就靠着在男人面前装柔弱吗?一个字,贱!”


      176楼2011-06-2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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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一惊:“这才不到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心落下后遗症。”
             “行啦,我知道了。” 他做出不耐烦的模样。
             “你甭大意,我可是认真的。”
             他在我身边硬挤着坐下,扯扯我的马尾巴,“白饶两个月的享受,已经够本儿了。再赖在家里,你肯定要造反,我心里明白着呢。这年头,无怨无悔的人比大熊猫还稀罕。”。
             这样坦白,我反而不好意思,嗫嚅着说:“再休息一段日子吧。”
             他拍我的头顶:“不挣钱怎么养得起你?你们艺术系的学费,他妈的简直是天文数字。等我再做两年,就金盆洗手带你去奥地利。”
             我心头“扑”地一跳。他说过,这辈子不会结婚,那这算什么?承诺吗?
             “为什么去奥地利?”
             “因为我喜欢滑雪。哎,你会滑雪吗?”
             我摇摇头。
             “有机会我教你。” 他兴奋起来,“你想想,一骑绝尘,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风从你耳边呼呼刮过,那速度,那刺激!”
             我顺手抹过琴键,发出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
             原来如此,真没劲!
            
             晚饭后和妮娜告别,她拥抱我,在我耳边轻轻说:“男人最怕的,是说我爱你三个字,给他时间。”
             我微笑,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惜她并不了解真正的孙嘉遇。
             他那样的男人,不会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或许只有那种蜘蛛精似的女人,才能完全降伏他。
             回城的路上,孙嘉遇接了个电话,他嗯嗯啊啊对付完,收起电话对我说:“妞儿,过来过来,给大爷笑一个。”
              “神经病。”我扭身躲开他。
             他笑了两声,一脸神秘:“你可记住自己说的话,回家以后甭后悔。”
             我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家里客厅的地板上,到处扔着包装纸盒和厚帆布,还没有清理干净。二楼书房的正中,立着一台通体乌亮的钢琴。
             我把拳头抵在嘴唇上,压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我的?”
             “对,你的,喜欢吧?”
             我放开他的手,跑过去掀开琴盖,轻轻抚摸着雪白的琴键,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靠在门上看着我微笑:“你好好用功,就手儿也看看,奥地利有没有合适的学校。我跟妮娜商量过,等你上完预科,钢琴练得有点样儿了,就帮你录盘带子,推荐到学校去。”
             “真的?”
             他满脸无奈:“我这人再不好,说话算话总还是个优点吧?”
             我跳过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吧嗒吧嗒亲了七八下。
             “别别别,瞧这一脸口水!”他还使劲绷着,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你先甭乐,我有条件的啊。”
             我依旧沉浸在兴奋中,随口道:“你说。”
             “以后不许再见那个小**。”
             犹如一瓢凉水浇下来,我因为兴奋而发烫的脸颊顷刻冷却:“为什么?管着吗你?”
             “我管不着你谁能管你?”
             “谁也管不着!凭什么呀,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不凭什么,我就得管你!”
             我气得跺脚:“你一男的,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吧?”
             “没理由,就是不许见他。你要是热情无处发泄,你们学校里那些个小男生随你挑随你造,就他不行。”
             孙嘉遇挺大一人,蛮不讲理的时候,也象小孩儿一样急赤白脸,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我摔上卧室的门,赌气一晚上没跟他说话。


        182楼2011-06-23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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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安德烈打电话来,我犹豫很久,还是跟他说:“安德烈,我不能和你出去了。”
               他不出声,过很久说一句:“是他不让你见我吧?
               “嗯,他不喜欢看到我跟其他男人交往,他会不高兴。”我胡乱找着理由。
               安德烈似乎在冷笑:“真是这原因吗?不因为我是**?犯罪科的**?”
               我被他说中心事,颇有点儿不安,因为我也有同样的猜测。
               安德烈问:“他爱你吗?你又真正了解他多少?”
               我回答不出来。
               这是安德烈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以前他绝口不提孙嘉遇的任何事。
                “玫,他配不上你,完全配不上你。你……多保重!”他微不可闻地叹息,轻轻挂上电话。
               一声细微的咔嗒,耳边随即传来嘟嘟声,我握着话筒失神半天。
               遗憾是有的,但我只能这么做。理解不了脚踏两只船的心理,那样踌躇徘徊,只说明一个问题,两个都不爱。


          183楼2011-06-23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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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明天啊,我将坐在炉火边忘怀一切,而只把亲爱的人儿看个不停。我们将等待时钟滴嗒作响,从清晨到夜晚,等待午夜让嘈杂的人们散去,那时我们将不会分离。
                
                 ---------------------------------------------------------------------         普希金 《冬天的道路》
                
               


            184楼2011-06-23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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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嘉遇的腿伤痊愈,已是三月中旬。北京的街头,此刻应该是新绿初绽,桃花灿烂,奥德萨却依然冰天雪地,但从黑海吹过来的风,已柔和了许多。


              185楼2011-06-2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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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张罗人马去喀尔巴阡山,号称今冬最后一次滑雪。两个多月的禁足,几乎把他憋出毛病。
                     我劝阻不住,有点生气,一边收拾行装一边嘟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186楼2011-06-2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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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03:1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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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有兴致地研究我


                  187楼2011-06-23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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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这女的是不是一有了主儿,都变得啰啰嗦嗦的?你才多大呀,怎么跟我妈一样?”


                    188楼2011-06-2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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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厌!”“我不去了,您爱谁谁!”


                      189楼2011-06-2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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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瓦瓦利斯卡也不去?”他似早就号准我的脉,慢悠悠地发问
                             我象被捏住七寸,什么也不说了,老老实实重新开工。
                             诺瓦瓦利斯卡是乌克兰著名的小城,距离我们要去的喀尔巴阡雪场,只有两百多公里,盛产民间音乐家,我慕名已久。为了这个小城的风情,还是值得跑一趟的。


                        190楼2011-06-23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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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挂着泪花儿吃吃笑出来。
                               “能见度这么低,反正走不了,索性等雪停了再说。雪场那帮人今晚联系不上,也会想法儿找我们。乖,别怕别怕!”
                               他这个拥抱,令我感到异常的干净纯粹。在这漫天飞雪之间,其中不再隔着不相干的人和事。
                               我的心稍为安定,略略露出向往之色:“会不会有直升机来营救?”
                               他拍着我的脸笑:“想什么呢?你以为拍好莱坞大片呢吧?”
                               我想起安德烈曾把黑帮火并当作拍电影的糗事,忍不住笑出来。
                               “傻乐什么?”他问。
                               我把安德烈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他。
                               他几乎笑出眼泪:“这傻小子,和你真是一对儿!”
                               我扁扁嘴:“你忘了跟人争风吃醋的时候了。”
                               他仰起脸,很久没有说话,笑得有点奇怪,过一会儿摸摸我的头发:“赵玫,问你个事儿。”
                               “嗯,问就问呗,你怎么这么严肃,怪吓人的。”我从他怀里坐起来。
                               “我这个人吧,又好色又没责任心,也一点儿不会甜言蜜语,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他还真坦白,可说得也真对。我侧头想一想:“不知道,也许上辈子欠你的。”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似乎有点意外。窗外风卷着雪花扑打在玻璃上,暖风呼呼吹出来,我觉得颇有些荡气回肠,自己先被自己感动了。
                               并不是刻意讨好他。我是真的糊涂。
                               他并没有追问,反而放平座椅躺下去,“有点累,让我躺会儿。”
                               半天听不到他说话,我以为他已睡着。他却突然睁开眼睛,非常地不甘心:“不是因为我英俊潇洒,风流多金?”
                               我说:“呸!”
                              
                               这一夜我没怎么睡着,饿得前胸贴后背,车上只有矿泉水和水果,并未准备任何食物,唯一有热量的东西,是我包里的一块巧克力。
                               外面有风尖厉的呼啸,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传进来,令我全身汗毛立起。连啃了两个苹果,还是挡不住一阵阵的心慌。
                               孙嘉遇从梦中惊醒,口齿不清地抱怨:“咯吱咯吱象只大老鼠,真是受不了。”
                               我发誓说听到了狼嗥。
                               他被打断睡眠,相当不耐烦,故意吓我:“除了狼,听说还有豹子。”
                               “胡扯。”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壮胆。
                               他捏捏我的腰,打了个呵欠说:“放心,它们不会对你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
                               “它们不傻嘿,瞧瞧,没有几两肉,啃起来又忒麻烦。”他用手臂遮着脸偷笑。
                               我只好又躺下去,醒醒睡睡之间,天渐渐亮了。
                              
                               雪依然未停,但比起昨天的气势,显然小了许多。
                               我想下车看看,车门却被冻住,使出吃奶力气撼动几下,仍旧纹丝不动。
                               直到孙嘉遇推开我,用力踹了一脚,车门总算开了一道缝,但无法完全打开。
                               我立刻反应过来,“哇,雪把门堵了!”
                               老话总是说大雪封门,原来就是这样封上的。
                               最后我们只好摇下玻璃,从车窗里硬挤出去。一落地,外面的情景立刻让我呆住,如被人施了定身法。


                          193楼2011-06-23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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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醒过来,凝神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丝罕见的温柔和难过,“傻妞儿……总是哭,教你多少……遍,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说得对,哭有什么用?我用力抹去眼泪,因为眼泪救不了命。
                                 矿泉水早已结成了冰块,我打着摆子放在怀里暖着,终于化开了一点。药物送下去,二十分钟后开始发挥作用,孙嘉遇的脸色渐渐复原。
                                 我问他:“这病有多久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我爸去世那年开始的。”他靠在椅背上苦笑,“查过无数遍,没有任何器质病变,心因性的。”
                                 他提到一个听上去颇为耳熟的名字,我愣住,完全没想到,这是他的父亲。
                                 我听说过这个人,是因为他曾负责文教口,后来受到XXX贪污案的影响,晚节不保。他父亲生前的官职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在行业内多少也算有点影响。
                                 我很意外,呆呆地盯着他:“一点儿不象。”
                                 他平日看上去虽然嚣张,却没有一般高干子弟的跋扈。
                                 孙嘉遇笑笑,神色极为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案发的时候,我还在匈牙利。其实在那个案子里,我爸只是个小喽罗,最底层那种。为了退赔,几乎要卖掉姥姥姥爷的老宅子。后来他进了医院,家里一天三个电话催我赶紧回去,我为等笔钱带回国,在匈牙利耽搁了三天,等赶回北京,我爸已咽了气,临走前一直问我妈:嘉遇怎么还不回来,我有话要嘱咐他。”
                                 我情不自禁握紧他的手。
                                 “到今天我也不知道,我爸究竟想和我说什么?”他低下头,手指遮着眼睛,半天没有动。
                                 我把脸埋在他的膝盖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起。每个人都有过去的伤心事,他说出来可不见得是为了听同情的话。
                                 他在极度疲惫中昏昏沉沉睡过去,微弱的雪光映在他的脸上,依然不见一点儿血色。
                                 我四处寻找可以帮助御寒的东西,无意中摸到身下的座椅,心里一动。
                                 随身带着一把瑞士军刀,此刻派上用场。我吃力地割破座椅,取出其中的海绵,一片片塞进他的衣服里。
                                 他被惊动,坐起身握着我的手:“留一半给自己!”
                                 “不!”我异常执拗。
                                 他无奈:“傻妞儿,再教你一件事,遇到危机,先自救再想别人,不然你会连累旁人,懂不懂?”
                                 我说我宁愿不懂。
                                 他搂过我,脸埋在我的发丝间,还是说:“你个傻妞儿。”
                                 我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想哭却哭不出来,头一次理解了什么是相依为命。


                            196楼2011-06-23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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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7 03: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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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生存能力,有时候坚韧得超乎想象。再次看到太阳的时候,我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苍。
                                   我们面临一个选择,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还是离开这里寻找人烟?
                                   如果我们没有迷路,如果地图的标示正确,一直朝着西北方向,十几公里外就有一个村落。离开尚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留在这里只有等死,除非有人能找到我们。
                                   “投硬币吧。”孙嘉遇说,“富贵由人,生死由天。这时候听听上帝的声音,说不定还有条活路。”
                                   我没主意,当然也没意见。
                                   “一二三……”硬币被高高抛起,在座椅上咕噜几圈,滚到椅子下面。我们两个一起俯身,伸着脖子去看。
                                   有字的一面朝上。
                                   我们要离开这里。
                                   最后一只轮胎燃烧后的残迹,还在冒着缕缕不绝的青烟。
                                   孙嘉遇仰起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看了很久。他戴着一个硕大的雪镜,几乎遮掉半张脸,看不清镜片后是什么表情。
                                   我安静地等着,明白他心里的忐忑。又实在担心雪地上刺眼的阳光,会让他患上雪盲症。
                                   “我真怕这是个错误的选择。”他终于回头,雪镜已经摘下,嘴角绷得紧紧的,一脸的犹豫和彷徨。
                                   这不是我认识的孙嘉遇,他一直都掩饰得不错。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的一个人。
                                   我等他说下去。
                                   “我们只能假设地图是对的,靠它往前走,”他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指南针,“三四个小时内,或者碰到人,或者走到有手机信号的地方,其他的,只好听天由命。”
                                   “三四个小时是什么意思?”
                                   “人类在雪地里,最多坚持三个小时,体温低过极限,这人差不多就完了。你的明白?”
                                     我并不想明白。用力揉搓着脸上冻僵的肌肉,我努力笑笑:“无所谓,我宁可栽在路上,起码心里还有点希望。”
                                   他走过来,戴着手套的手在我脸上蹭了蹭,“我这人是个祸害,死不足惜。我怕害了你。”
                                   这种时候听到死字格外刺心。昨晚的经历,再不想重复第二次。他失去知觉的几分钟,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死了一回。
                                   我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脸。“我要你好好的。”我反复说着,心疼得揪成一团,“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爱不爱我都不在乎,只要他好好的。


                              197楼2011-06-2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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