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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0-02-29 11:50回复
    昭后 程苓
    秋风过檐牙,唯掌内握一柄团扇,鸾凤交颈,金线已抽丝,任权势财帛若星云刹那,既来则过,不必回旋。
    金笼玉罩也阻不下金梧凋碧、艳荷赴亡。
    厚重的宫门推开,倦倦扫去眼色,人影明晃,劈开了合德阖宫内外的凄肃与喧扰,指纹贴在玉握之上,暖玉竟也触手生及遍体的寒,见到二十年前策马逐鹿的少年英姿碎为齑粉,在昭帝十年的秋风洗礼中飘散入尘,难觅影踪,取而代之的是阴鸷入里,生杀在握的,昭帝。
    躬身道安,夫妻恩情行至最后,竟也只是一句,“陛下,万安。”
    扇仍握在腰间,推度新婚却扇之时大抵亦是此般,终是开口,“在永巷尽头的孔雀,是被扯断了尾羽的真凤。”
    自唇角牵出十分勉强的笑意,望向永巷之处,难有波澜的心境与眼神,那条铺满骷髅碎骨的巷道处应当早已百凤齐鸣,颔首致哀。无数双鬼眼缭魅,睁开血丝满布的双眼无声注视着中宫失德、乖张悖戾的昭后程氏,在帝气不眷、凤息难存的合德宫内,在阴阳不合、诡诈欺杀的后宫里,作为最后一根稻草,缠紧她的脖颈,仅余一丝生气。
    “真真假假,爱恨情仇,逃不过死生。”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0-02-29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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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0-04-07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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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 伏豫
        残烛一豆昏黄,将熄、吹灭,是肃风。自眸底烙下寸寸秋霜、雕满疮痍。又捉她腕骨,将人拉起。多年未曾相触,竟也细瘦许多;也曾多年相吻、相欢、相厮磨的肌肤,竟在如今触碰的一刹,又收回,放下,恍然已隔万千。
        目光敛下,掌心仍是方才那股寒,撞入经脉,竟还知——“冷”这一字是刺骨。“程苓,你是昭后。”唇角仿佛提起讽意,一瞬间是难言的滚烫汹涌,蔓延。“是孤亲册的,皇后。是最污浊、最血腥的昭帝身旁的,发妻。”
        尾音再沉,沉到发哑。静默时将眸光抬起,匀些在她眉,眼,唇,同二十年前一般。“这污秽淌得久,你早就不是凤了。”
        ……是孤手中的柄、指下的棋吗。发妻二字,何时都难逃、也何时都做枷锁。
        剥筋吸髓,本该在大昭十年满手凄魂下抽尽,偏留一颗心,在躯壳中鲜活,在阴戾中肆意跳动,却永不可见日光。
        凑近,再稍颔首,便可在人耳畔低声开口,字句变为刀刃。“孤若赐你生,你认为可逃得过日夜折磨吗?孤若赐你死,你认为就此能逃脱…我吗?”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0-06-08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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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后 程苓
          堂前枯叶又起,落在丹陛鸾凤,蒙在阶石栩栩若飞的凤睫,如同谶言。凝神从他的端容中摸索,欲求出一分旧时,而打回眼底的唯有彻骨透心的寒意。
          桥边府前,他打马轻裘躬身求娶,一掷即是铺满十里长街的下聘,仗的是坦荡的年少意气。
          而血色如绸,宫内的一豆灯熄了。佛龛上溅
          满血,往后的宫人们任是如何,都祛不净——缭绕在鼻息之间的那股血气,腥,膻。
          “臣妾从来便不是真凤,如同您也不是真龙。”
          刻意强调了“从来”二字,扬颈挺身,握他一手十指相交,袍袖以掩,在外看是无波无澜,未有起伏,“天子死在了您的刃下,凤凰是臣妾一杯鸩酒站在血光滔滔中了结的。这桩旧事,许是时日久了,您,大抵忘了。”
          素日拈花绣锦,诗书画乐的闺秀在甲胄铺地,红罗碎瓷中鸩杀了永巷七十三口后妃公主。
          听她们伏地哀咒,“永巷的凤凰死了,雀难成凤唯矣。”
          指磨他薄茧,借着他尚在耳畔,陈言诛心,“夫君和我,不过都是他们眼中的腌臜。”
          “臣妾逃不过日夜折磨,您又能逃得过刀笔春秋吗?”
          嗤笑出声,瞬间就收了,面上又是沉静无波,如同寒日里冻入深里,纵使狂风狂澜,再搅不起丝分的水面,“我还应与您同衾同穴,担好后宫血戮的罪,护您少遭一分批驳。”
          “您朱笔未起,妾也知您深意。”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0-06-08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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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 伏豫
            风撩宽袍一角,绕足。
            袖下十指交握,风探不及,刹那把寒霜击碎,一时吞声、一时如堕孽海,不忍动。相扣有半晌,竟凭生一寸贪来,故而指松,以掌裹人手、收紧、汲温。肌肤是渴,是贪恋,是遐想,要连肩上脊上累累罪恶都抛,可分明不能,分明知她也是一个罪。
            ——程苓、是他最重的罪、最狠的一道诛伐。重到困己、囹人,狠到可揭他皮囊、搅碎心肠。借力将人挨近、近只差一毫便可胸膛相贴,唇齿交吻,却也止于这一毫,一如二人再难相融的情恨。手松开,她一缕发蹭过侧颊、浅浅触唇。袖口垂下,是无声的叹息,脊梁微微一晃。“孤、不会忘。”
            如何会忘……尸海,血河,硝烟狼藉,九九长阶之上的……一把枯骨、天下缟素。即位之时,日突黯,骤雨砸来,听见满城悲鸣,看见怨鬼夜行。梦魇淬毒的八字:生如尘粟,死有余辜。
            冷颤抑下,一团涩抵喉咙,黑眸不曾见底,乌睫一敛,喜怒也难辨。“孤万死、万劫都受得住,春秋刀笔,孤会怕?焚,剜,剐,劈,孤会怕?”
            但只忘记是何时,蔓延野心、不见天光、悖逆年少相约,又剖得净、剔得彻底。“同流合污,是孤和你。生死同罪,也是孤与你。……阿苓,仍是最懂我。可你疏忽了,孤怕阿苓、从来都怕她消受千刀万剐、怕她替孤赎、替孤去承。可昭后——中宫失德,苟且荒淫,足以折磨,践踏,向孤寻衅。”
            字字诛心、刺破、喋血。“待孤与你多年情爱耗尽的那一日,……孤也不会留你。”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0-06-0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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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后 程苓
              略略颔首相合,扇下又扬了和风卷轻纱。老枝迎寒,连梢难承重,只一耷拉,便袭入石上,生机尽失。
              收回的指腹犹有残温,足矣在袖下避及众人,反复体悟直至发凉,是豆蔻年少时不经意触上便如同大讳般收回的那双手,如今蒙上了同罪的名声,两两相触,却仅剩对彼此的讽与辱,利刃对心,一剖一流血。
              “您举刃之时,回头的桥便折了。”
              “不堪人下,意欲为王的是你不是我,可……”
              他不知道的那宗秘辛,在大昭十年的夜里被他最信任的守将割破。
              鸩酒被强行塞入掌内,凤鸾轿外是兵刃寒光,只需不从,削首如泥。
              “王妃娘娘应正圣路。”
              血光血色,终于是他那双失望的眼。与他在永巷两端久凝久视,没等来他拭去染上眉端的那团红,唯有愈渐愈远的身影在红墙尽头描上一点,和……长久的污名与寂寥。
              长吁出一口气,停在喉间即将脱口的话端又不动声色掩下,以扇柄扣雕栏,转了话意“可我怕啊。”
              掂足依上人肩,两臂却不敢触他,只在他背后虚框着,在他耳边很细很细地呢喃,“我从来不敢信你的话。”
              声音高了,也仍然是仅有二人能听清,“我信你会与我一府偕老,可你看看,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你说的不忍、怕、惧,不过都是忍、不怕、不惧罢了。”
              “好听的话,要反着听,承你教诲。”咽声明显,泪留在眼眶里不掉。
              脚下不稳,宁可摇摇后倾,也未沾他衣,“我们的情爱,不是早就耗尽了吗?”
              在他把背影留下的那一日的尸骸中,只有一个人在等朝阳。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0-06-0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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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 伏豫
                风急,怒打于氅下躯壳,如十年咒罚、诛杀。
                裹在肌肤之下、伪装至无情之下的谜袒露开来,此刻他是皇极殿上囚徒,囹在他曾日思夜想的金銮中。才知,那座桥真的断了,堪比山崩谷裂。血光里他凝视的那双眼,混沌又肮脏,相峙时捉不下寸毫柔色,他大抵更甚、更猩红、更破碎。当下亦然。
                “孤……我也曾妄想绵长,可是你看看,罪孽永远不会放过你我、至死也不会。纵然是死,还要锥心,剔骨,鞭尸,程苓你看看——”手指永巷,“那里,有鸩酒的红。”再指皇极,“那里,曾伏尸上百。”
                冷意入肺,眉心终在这一瞬烙下苦与悲怆。“孤有什么后路?父兄被尖锋挑断喉咙、断气之时的咒怨,先生被孤处了斩、临行前告诉孤,孤必将悔……”手臂下意识揽住她正欲后倾的腰脊,坠入她眼眶,深深去窥,也一刹失神,堪堪教人停在怀,续上。“可孤本以为,脏了手的只有孤,那时孤觉得,你是后路。”
                臂稍动,似是要揽紧,可动作太轻、一霎即止。下一刻却已放开,仿佛从未与人触碰。“先生说得对,如今、孤悔。孤终是什么也不剩。”下句未出口,因十年的尸骸之上,二人相对,二人手上的血连成河流,吞噬,溺亡,是他不忍去忆的疮痂。疼痛折磨,他逆道、渎天、戕生灵,只没算到,她才该是前朝赐予他的诅咒。才至如今,折辱,以刃对,以身作剑、相杀。
                “别忘了,情爱耗尽,恨怨难终。”极轻地笑着,甚至讽刺都不见,只是淡薄的笑,到底也比横眉冷对更凛冽。“辱过你程家的人,死在孤千刀之下;觊觎过你的人,更是死在孤为他备好的烈火中。不论如何死,他们都在阴曹地府为孤记罪,死、或生,早就不差你这一桩了,阿苓。”
                微微偏头,避开她的眼,伤痛吞没,刺成夜色里的痕。满眼的萧然里,要同白昼将至时照遍山河,纵然是亮,也不会如暖日一般,融他的心了。“罪,孤替你赎,情——,还给孤。用身、用血、用肮脏的心,去偿。”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0-06-08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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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后 程苓
                  许是厉风敲脊,又攀上几多风尘,周遭静谧十分,除却风打枯叶,残枝断坠,也仅有二人心照不宣的喘息与仍在残喘的心脏的一搏一动。而联结着二人的不过是互比罪孽,更较彼此的慰然。
                  血髓灌山河,玉颅垫中英。
                  “到底是谁,造血海尸山,又囚囹于长久难散的梦魇?”扇柄猛顿在栏上,在掌心磋磨了十余年的暖玉顷刻裂隙难平,正碎于其上血丝延绵之处。
                  应了先帝文妃最后一丝血透在玉石上时,她说的那句,“你握好这块玉,它看着你自断生路。”
                  春打桃枝秋落叶。这许多年来,怨咒难遗,便一分一毫刻在死物,把玩在掌间,如同当日笑谈之间,众女号哭时漫上心头的一刻兴起。
                  “昭帝,昭后。光明如曜。”
                  “其实你我,最难昭昭。”
                  索性松手任由扇子落了,未待移神,便能听清青砖玉石碰击而碎的清脆。
                  “你总有许多的好处要许人,今日给了陈妃一枚镯子,明日就要许李妃一支步摇,爱宠平衡间,总让我抱有侥幸,我同你有着同样的罪罚,黄泉苦海,总归还是我同你一起携手,跪在父母兄嫂之前叩下头首,等他们枭首,再把你我挂在冥府二十三楼,供人唾弃,受人批驳。”
                  展袖福身,“臣妾能够偿给陛下的,也唯有此而已了。”
                  惊鸦拍翼,却无人忌讳于祥与不祥,“您应当问您的陈将,做过什么,也许您便不这么怨我。”
                  索性陈言,“臣妾还是惯于看您的背影。”
                  恍然又是呈上阖府所有珍器,凑足了往后多少年都为人津津乐道的十里长街皇子下聘的排场,才敢登门求娶的意气风姿。而她在屏风之后看着父亲伏拜在地,谦恭却郑重,“求殿下,勿要辜负。”
                  这一生至此,不论青史春秋,宦笔沉苛,扣下的也是一句,“昭帝情爱,唯元后一人可解。”
                  但是没人知道的是,陈甫破开府门,“不助殿下大业,鸩酒弯刀便是为您所备,自有人为臣顶罪,或许殿下伤心一时,娘娘下定狠心,新帝元妻是您,或许你们可以一起到老。”
                  到老,都享受着凤羽之下的光芒与污秽和山河无边的孤独……
                  更无人知晓的是,他的的确确将费心求娶的元妻,遗在了永巷三十六宫门前,任由她一人在样态各异的尸首中独自惊惧,泣不成声,无人答音。
                  其实,在那时文妃的话就开始应验了。
                  而等了一夜的朝阳,翌日却是黑云压顶的阴日。
                  “陛下的情爱,我还可解吗?”
                  言罢摇头笑了,索性回了殿内。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0-06-08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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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帝 伏豫
                    玉碎,一如他以血醴堆起的虚妄之梦破碎,掷地有声,由她亲手掐灭。以此玉碎,奏起哀歌,将他囹圄了十年的朝阳唤醒,顷刻之间,旭日终升。——却如料到一般,未曾照耀他二人漆黑许久的眼。百二十城山河皆亮,刺目。
                    向外窥去,开口时已然斟酌,轻得惟二人可闻,却于他而言重若千斤,“孤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光了,一次是二十载前的新婚日,一次、便是当下。二十载前,孤想日日得见如斯光芒,如今,孤嫌它太亮、太烫,它烧毁了你我二人最后一分……情。”
                    他只再看了一眼那双眉目,眷恋、不甘、情爱、恨怨、绝望……最后都归于无波无澜的平静中。昭帝情爱,惟她可解,而他将自己冰封,将人推开的十年里,已再无人可解,他行于刀刃、穿于丛棘、堕于怨灵魂魄织起的罪网。在最荒唐的行宫乱性中降生,故不甘人下;意欲称王,自残忍手刃太子羽翼下一员大将时一发不可回,自谋害兄嫂、屠尽淮南府时满目猩红,就此踏下涂炭苍生,头颅铺成他登天的长阶,一朝天地骤变。可到头来,也只承认了:生如尘粟,更是:死有余辜。
                    也许不是这迟来的光芒的去烧灭情缠,也许是那个瓢泼雨夜、千万个魂灵齐哀时判下他的结局。唇瓣稍动,却又无声,索性把心肠相赠,“千万好处,都好不过昭后脏了的手,好不过同孤并肩的杀孽。阖宫上下,无人。”
                    故而、他的程苓,也消失了,与那杯毒酒一起消亡。恶言,毒语已无力相向。
                    “孤不需再去怨了。……总归还是,由你站在孤的一侧,总归还要,霜、雪、白、头。”
                    霜雪白头,至死、不见吗?他在与人擦身而过、背对相离时极轻、极快地说上一句,“纵然是削首批驳,你也堪当我的元妻。孤为你留着,生死,都无脱。”话既抛下,便无路退,即使他独自在毫无退路的火海中行有十年,两头,皆是深渊。
                    孤寂、折磨、不堪的一生,大抵,是他的抉择。转身,最后一眼,也没有收住一个身影,似乎还想唤一声阿苓,到底也卷入喉舌、糜烂腹腔,不敢出口了。心里只想起方才滚过的几个字——昭帝情爱,已无人可解。
                    心下囚牢去锁,去凌迟千万、痛吻风饕。
                    ——最后还残余的念想,便只有桩桩件件相同的罪孽了。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0-06-08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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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帘总占了我个吧一片天哇


                      IP属地:内蒙古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0-06-08 0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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